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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模板(10篇)

时间:2023-03-17 18:13:06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1

中图分类号:G424 文献标识码:A

On Thailand Language and Culture Course Teaching

QUAN Li

(Guangxi University for Nationalities, Nanning, Guangxi 530006)

Abstract To improve teaching quality of Thai language and cultural relations course in senior years, it is essential to learn the students' needs, to motivate the curiosity of students, to prepare for teaching, to use theories as guideline, to strengthen the guidance of student language culture study, to enrich the forms of classroom teaching.

Key words Thai language teaching; language and culture; foreign language learning

0 引言

“语言不是人与人之间唯一的交际工具,但它是人类社会中最重要的交际工具。”①众所周知,语言是一种社会文化现象,它储存了一个民族的社会生活经验和文化特征。每个语言对象国的文化都具有其独特性,为了进行顺利的跨语言交际,必须了解语言的文化背景。对于学习外语专业和将来从事涉外工作的学习者而言,除了要在外语上要具备扎实的语言基础以外,还要面对跨文化交际中的文化差异,通过习得该语种来认知这个民族的行为、思维、心理、价值观和生活方式等,从外语学习中观察,对不同语言与文化差异进行对比。

国际交往的日益频繁和国际形势发展的多样化,对非通用语种人才提出了在知识结构和综合素质上的新要求。对如何提高非通用语教学中语言与文化课程的教学质量,加强课堂教学策略,实现非通用语种人才培养的目标,是每位非通用语种教师的责任。本文以广西民族大学外国语学院泰语专业为例,探讨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课程的教学实践。

1 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教学目的和要求

2010年起,广西民族大学为2007级泰语专业本科生开设了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根据学校本科培养计划,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属于专业任选课,课程设置在大学四年级的第一学期。该课程语言与文化并重,要求学生更深入、更系统地了解语言和文化的概念、泰语语言特征、文化特征、泰国语言与文化的内在关系,以及当前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相关理论。旨在让学生通过各种实例的研究,探讨语言与文化的各种内在及外在关系,学会分析语言背后的文化特征。课程的开设不仅有利于拓宽、更新学生的专业技能和知识结构,整合四年所学知识,还能让学生在四年级撰写毕业论文时奠定理论基础,发展学生的个性和兴趣,提高文化素质。

2 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教学现状和存在问题

2.1 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教学现状

外语教学中,语言课程总是作为主干内容来进行设置,我校在培养泰语本科专业学生传统的语言训练,如听、说、读、写、译技能方面一直有较好的经验。但语言教学无法与文化背景相脱离,外语教学中无论采用什么样的语言教学方法,总会自然地融入相关的文化教学,并形成多种多样的语言文化教学模式。我校在培养泰语本科人才中一直非常注重对文化的导入,授课教师通常会根据上课内容涉及的主题进行补充介绍,灌输人文领域的基本知识和经历见闻,但内容较为零散。在低年级阶段,针对泰语专业的学生在国内也开设有专门的文化课程,如:泰国概况和东南亚历史与文化。课程侧重的是横向的文化知识铺垫,内容覆盖面广而泛。大学第三学年,在学生赴语言对象国学习期间,开设有泰国社会文化课程。虽然我校的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课程尚处于任选课的地位,但对于加深对语言对象国的认识又是不可缺少的课程之一,在高年级专门开设语言与文化兼并的课程对外语学习者的提高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2.2 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教学存在的问题

第二语言教学是跨文化交际教学,包含了教授语言交际和非语言交际。教师在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课堂上的作用就是提出语言现象结合文化因素,把语言放在社会语用背景下教学,提高语言学习者对语言文化的认识。笔者通过关注2010年至今泰国语言与文化课开设的情况看,从教学设计、教学效果和学生反馈等方面发现,其中有值得借鉴的可取经验,同时也存在许多影响教学质量的因素。

2.2.1 教材问题

针对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这门新开设的课程目前没有适合的固定教材可供直接使用,暂时给教学带来了一定难度。由于泰国语言与文化课设定为专业任选课,但语言与文化涉及内容范围广,教师不可能把包罗万象的语言文化现象和特征囊括在36个课时内介绍完整。加上可搜集整合的教材资源有限,时间紧、内容多、任务重,教学准备不足使教师没有完全吃透教学内容,对于语言文化知识不够深厚,缺乏教学经验的教师则容易产生畏难情绪。因此,如何上好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保证授课质量,是任课教师面临的棘手问题。

2.2.2 国内外教师教学方法问题

2010年笔者曾教授过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课,之后分别由另外两位泰籍外教继续担任授课教师。毋庸置疑的是,中泰教师由于文化差异,教学经验各具特点,教学方法也会存在差异,这包括授课内容、手段和侧重点不尽相同,教学成效也必然会有所差异。

笔者在正式上课前曾具体调查过学生对课程的期望,让学生写下希望从中收获到些什么,以便及时调整教案和尽量满足学生的求知需求。提前做好教学计划后,在第一堂课上会先告知学生整个学期的教学计划及上课内容,让学生在没有课本和教材的情况下明确本学期该课程的学习目标和学习任务。笔者从“泰语语言特点”的角度出发,采用主题分类的方式,利用每周3个课时教授一个相关主题的内容,如泰语语言等级、泰语中的外来词、泰语称谓词和泰国姓名文化等。笔者分主题制作课件,并打印分发课件讲义作为上课资料。授课过程中先铺垫基础理论导出本节知识点,让学生学习该主题中相关的语言与文化理论,举例论证,尽可能地把本节中语言和文化的背景关系分析清楚,然后进一步介绍目前现有的相关研究成果与论文。最后,安排全班分组后在下一次课进行小组报告,开展自由讨论。目的是让学生在课后去查找更多其它的有关理论书籍阅读,搜集更多的实例来论证,增强理论基础。笔者还特别强调学生的作业报告中所引用资料的可信度,严格要求参考文献、参考书目的书写规范。

从与泰国外教交流教学经验中得知,泰国学生一般是通过民俗学或文学类课程中习得语言文化知识,而授课老师如果是语言学家则会选用历史纪实、史记类书籍作为教材授课。泰国外教主要从“文化”的角度来设计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的教学内容,例如:泰国农村社会和城市社会中的语言文化、泰国风俗中的语言文化和泰国文学作品中的语言文化(以警示诗为例)。同样采取主题分类和课件的方式授课,重点讲解一些实用、优美的词汇,分析词汇的含义、词根、文化背景和现今的使用方法,目的是让学生掌握词汇后能够学以致用。最后,布置相应的练习或完成课后作业,如造句或写作等进行检查。

学生一致反馈泰国语言与文化课相比过去所接触的语言文化知识课难度更深,层次更高。学生对笔者采用先分析后报告的教学方法的评价是,授课内容有深度、有条理,与泰国教学方式相似,对提高泰语专业学生研究水平起到积极作用。而外教身为对象国语言文化的“代言人”语言地道,是可靠的目的语文化信息来源,教学风格具有本土化特色,课堂文化气氛多元,在阐述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的背景时更驾轻就熟。可以说,聘请外教授课本身就是一种加深学生对对象国语言与文化学习的过程。

虽然国内外教师的教学方式各具优势,但教学中存在的问题也捉襟见肘。国内教师在课堂教学上的弊病之一是力求一次讲全讲透、面面俱到,笔者在初次授课时一直忙碌于阅读和搜集大量而分散的资料信息制作课件,希望能最大限度地满足学生的需求,尽可能解答学生提出的疑问,但由于准备的材料多,往往会造成对教材不够熟悉,照本宣科的情况出现。聘请外教教学同样存在不少问题,比如外籍教师的流动性大,部分泰国外教是非泰语专业出身,出现教学水平良莠不齐等情况。外教通常对我们国内的教学大纲不熟悉,上课缺乏教学计划,教学设计不够规范,授课内容经常与学生在泰国留学期间已学习过的知识重叠。此外,由于缺乏系统教学和理论参与指导,课堂上容易出现跑题,讲述漫无边际,教学效率不高的弊病。外教也反映,因为泰语中不少词汇是来自巴利文、梵文并且涉及宗教的文化背景,词汇的含义较深,所以要花大量的时间来讲解一两个词汇的文化根源,有时需要加快语速或者借助图片教学,学生虽然最终能够掌握,但整个学期下来在专业上的收效甚微。

2.2.3 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问题

大学本科教育一向都提倡培养复合型的高素质人才,外语专业学生语言能力的提高依赖于对语言使用文化环境的理解。每个学生掌握语言的水平高低和进度不同,文化接受能力不同,自身对新事物新文化的理解和遇到的障碍也不同。是否能够准确地领会语言与文化的联系,取决于个人语言的能力、文化素质和生活经历。现今社会中不少大学生的人文素质相对薄弱,甚至对本民族优秀的历史文化、优良传统了解甚少,身为外语专业的学生对语言对象国文化的学习了解远远不够。如果只具备了专业素质,而欠缺人文素质,最终只能成为“单面人”。另外,笔者在布置学生进行课后分组报告中还发现,一些学生自主学习的能力滞后,获取、处理及运用信息的能力比较弱,这体现在搜集资料的方法和渠道单一,范围窄。再则,由于缺乏理论研究的培养,理论基础薄弱使很多学生不善于分析和综合归纳问题,在报告的论证中往往缺乏可信的依据,并且出现抄袭的情况,小组报告的信息来源、内容及分析结果雷同,缺乏新意。若能加强培养学生的自主学习能力,提高观察的敏锐性,学会分析语言文化差异,对加强大学生专业素质具有重要意义。

3 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教学的实践和探索

3.1 了解学生需求,提前做好教学准备工作

笔者从对学生的课前调查中注意到,学生对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课的期望值较高,一是对课程感兴趣,从广西民族大学历届泰语专业学生的毕业论文选题方向来看,语言文化范畴的论文每届平均约占38%,因而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开设,无疑给一部分学生开拓了论文方法及思路的引导。二是可以扩大知识面,在专业知识中查缺补漏。

教师要在教学实践中预先考虑整个专业的课程体系结构,设定教学方案,明确课程内容设计,保证教学内容系统而完整,使教师教学和学生学习的目的性、计划性更强。教师要迅速地追踪广泛的信息来源,对教学资源进行有效的筛选、重组、更新,量化课堂教学内容,把握详略,合理分配课堂教学时间,既不能赶时间满堂灌,也不能过于粗糙、枯燥地带过,应根据教学的重点、难点,不断摸索并选择出恰当的教学策略。充分结合中泰教师的优势,取长补短,总结并积累经验,提高教学素质,与学生共同成长。此外,为提高教学质量,课堂教学的反馈依然不可忽视,特别对于非传统课程而言,新课程更需要对教学内容、教学方法进行总结反思,对存在的问题及时修正并调整教学策略,为将来的教学准备工作提供参考依据。任课教师还要开展对社会语言学、跨文化交际学、语用学和文化语言学等的学习钻研,搜集大量的语言文化例证,做出系统深入的对比研究,把研究结论或成果运用在教学过程中。

3.2 循序渐进,加强对学生语言文化研究的引导

了解学生需求后,跨语言文化教学应遵循在培养语言交际能力的同时,循序渐进地增强文化研究能力训练。陈申在语言文化教学策略中就曾提到应分阶段设计教学大纲。在学习的入门和初级阶段,外语学习者的语言能力较低,一般采用明晰易懂的母语解释来教授目的语文化,增强学习兴趣与动力,打好下一阶段目的文化基础。到外语学习的中级阶段,学习者的语言水平已有所提高,具备一定的交际能力,此时的目的语文化可以考虑采用目的语或双语解释的方法教授,同时使学习者在交际行为中应用和领会文化知识,这个时期的学习更偏重于采用交际语言教学模式。外语学习的高级阶段,学习者文化知识的掌握和交际能力的培养都得到较大提高,此时应注重文化教学的过程而不只是内容。随着语言水平提高,文化越是显得重要,文化教学的比重和深度也随之加大。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开设在高年级,学生此前经历了一定语言文化知识形成和积累的过程,授课教师应适当加深教学难度,将语言与文化关系深入浅出地传递给学生,提高其文化洞察能力。

除了根据语言的水平,阶段性地导入不同的文化教学外,高年级的语言文化课程具有一定的学习难度,因而只依靠以教师讲授为中心的教学模式和做练习,不能有效地达到预期目标。要让学生深刻地掌握每一个语言文化知识,必须让学生亲身参与到研究当中。从产生疑问到理清问题,分享研究成果,达成共识,既有效地利用了课后时间巩固专业知识又能增强严谨治学的意识,激发积极性,提高自信心。交际能力与文化素质的培养是同时并举的,将语言习得升华为符合文化环境的交际行动,还必须从理论上提高学生的认知水平。教会学生掌握基本的科研方法,利用理论加强语言文化研究的引导就是一种行之有效的训练,正如陈申在综合教学模式的应用中提到,“就某一文化专题作系统和深入的研究也是有效的语言文化教学策略之一。”②在教学中开展语言文化研究,一是教师与学生互动,教师作为学生研究的指导者,应当在研究方向、范围、方法和资料文献的查找方面提供指导帮助。二是学生与信息资料的互动,学生要超越自身文化的界限,在大量的信息资料中经过客观、科学地去粗取精、去伪存真后考证或发现可信的结论。高年级学生中开展以调查研究为形式的学习,不是教学生如何解决问题,而是用问题来激发学生获取答案和新知识的欲望,以已有的本民族语言文化知识为基础,在相互合作、讨论中寻找出异同点,进而解答自己在学习过程中曾产生过的疑问,即让学生利用已知的知识去进一步探索未知的知识。教师还需要指导学生制定研究计划,让学生掌握有关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理论,正确引导学生科学地搜集信息、使用信息,能够在实践练习中就有用的信息对问题进行分析和比较。语言文化研究的指导,可以从指定本次文化研究报告的主题及范围开始,再提出研究的目的和需要回答的问题,需要的资料和文献,搜集文化信息资料的方法,整理归纳有用的原始资料,分析总结提出的问题。各组成员互相听取报告,最后由老师和每组成员对别组的报告情况进行点评和建议。加强文化研究的引导对研究性强的学生在撰写毕业论文时有很大的指导帮助作用。

3.3 不断丰富教学表现形式

虽然教学大纲规定的课时有限,但教师应在时间允许的情况下丰富教学的表现形式,发挥现代教育设备的作用,完善更新教学多媒体课件,将网络教育、音频视频纳入课堂,使得教学更直观,加深学生对语言对象国语言文化知识的了解。此外,还可以灵活运用座谈会形式教学,引导学生就语言与文化课题进行交流探讨,例如就某个语言与文化的理论问题用例证阐述见解,或调查分析某种语言文化现象,然后根据相关理论提出观点。

4 结语

掌握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内涵,重视语言的文化价值,减少对目的语的文化障碍,让学生在实际运用中实现顺利有效的交流沟通,恰如其分地发挥外语技能是开设泰国语言与文化关系这门课程的目的。教师在教学过程中需要主动去了解学生,成为学生学习成功的组织者和推动者,不断思考以文化作为激发外语学习积极性的作用,尽最大努力积极引导和调动学生兴趣与求知欲,使学生的新旧知识顺利衔接,并探索培养学生提高自主学习能力的方法。这同时也是提高学生专业情感,提升就业竞争力的需要。这种教育指导思想应渗透于整个教学实践过程之中,不断检验和完善课堂特色教育,从而进一步提高非通用语的教学质量。

注释

① 陈原.社会语言学.上海:学林出版社,1983:30.

② 陈申.语言文化教学策略研究.北京:北京语言文化大学出版社,2001:171.

参考文献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2

[中图分类号]G642[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5-3712(2015)04-0035-02[作者简介]郝彦桦(1982―),女,河南郑州人,硕士,河南教育学院公共外语教研部讲师。

一、引言

目前,对大学英语文化教学重要性的认识已经达成广泛共识,但在研究方面还主要集中在课堂教学方法等细节的处理上,从教师、教材等环节进行深入研究的还不多。近年来,虽然不少教材在编排上融进了新的教学指导思想,也关注通过教学提高学生交际能力的意图,但是在“外语教学本身就是跨文化交际”和“必须以跨文化意识组织外语教学”这两个问题上,教材编写者的认识水平和重视程度还远远不够。编写者全然不顾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语言与文化密不可分,对外国语言中所包含的异民族性、世界观等深层文化缺乏应有的重视。因此,从语言与文化的关系出发研究大学英语教材中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处理就显得尤为重要。

二、教材编排对大学英语文化教学的意义

范印哲认为,“教材的根本职能是集聚人类先进的科学文化成果,将其精华详尽表述,合理评判,传至后世以培养后继人才。大学教材更具有其特殊的地位和作用,承担着积累、传播和促进科学文化发展与积极创新的责任。所以,大学教材编排与教材体系的现代化和科学化程度是衡量一个国家的科学文化发展水平的重要指标”[1]。我国大学英语教材体系的建设与发展,需要立足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的实际,着眼于世界科学与文化的发展前沿。教育者应当积极探索教材设计的创新模式,切实丰富教材内容,提高教材质量,不断尝试新的教学方法,以适应教学改革和人才培养的需要,满足社会主义文化创新对大学英语教学提出的新要求。

大学英语教学主要是教学双方围绕教学内容所进行的教学活动,因此,教材作为教学内容的载体在教学活动中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教材是大学英语教学的重要组成部分,应发挥其外语学习的资源作用,体现大纲,呈现知识,提供方法策略,充当教学的媒介,为学习者服务。2007年颁布的新版《大学英语课程教学要求》指出,“大学英语课程不仅是一门语言基础课程,也是拓宽知识、了解世界文化的素质教育课程,兼有工具性和人文性。大学英语的教学目标是培养学生的英语综合应用能力……增强其自主学习能力,提高综合文化素养,以适应我国社会发展和国际交流的需要”[2]。

三、处理大学英语教材中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原则

(一)语言与文化的关系

语言与文化密不可分。离开了语言,文化就无法传播,离开了文化,也不可能正确地学习与习得语言。不同的文化造就不同的语言,一个国家的自然环境、社会交往、、思维方式、民风民俗决定其语言表达的内容和方式;不同的语言要素反映不同的文化属性,寓示不同的民族文化心理和文化世界;一种语言的言语结构、交际模式、篇章修辞等在很大程度上受到该语言上层文化观念的影响甚至制约。

(二)处理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原则

根据Byram和Morganetal[3]的研究,文化学习变量可分为如下六个方面:环境变量(setting variables)、教师变量(teacher variables)、学习者变量(learner variables)、教学法变量(method variables)、教材变量(curriculum variables)、测试变量(assessment variables)等。胡建伟[4]提到,教材是大学英语课程设计的重要环节,教材编写要满足学生的兴趣,真正贴近学生,适合他们的语言基础和专业,提供自主学习的平台。据此,笔者提出处理大学英语教材中语言与文化关系的几个原则。

1.内容承载的最大化

一定要让精读课文与辅助阅读材料最大限度地包含文化知识点,甚至课文本身就是对某项重要文化的介绍。教师用书和阅读、听力等配套教材的分册内容也应围绕精读课文的文化话题展开,教学资料库或者网络课堂提供大量相关材料以便师生自主选择。

2.内容覆盖的全面化

只有在保证文化知识点总量的情况下,兼顾文化的各个方面,才能帮助学生最大限度地完善知识,提高学习效率,满足学习需求。

3.选材的本土化

无论是对目的语文化的引入还是对本国文化的介绍,一定要选择本土的文章,这样才能把文化点介绍得细致明了,让学生在阅读中既习得知识又增强语感。

4.文化对比鲜明化

教材编排时一定要结合多种科研成果,提炼出最容易引起文化震惊的不同点,选择或改编对其进行透彻阐述的文章作为课文或阅读材料,让学生建立起国际视野和求同存异的胸怀。

5.练习设置的交际化

为了让学生更深刻地记忆和描述文化点,并将其转化成交际能力,教材一定要设置文化交际性强的练习模块,可以是对关键词的考查,可以是视频欣赏与分析,也可以是角色表演,等等。

6.学习资源的综合化

教师一定要给学生提供各种可能的学习资料,除了发掘教材本身这一学习资源,还应该扩展参考书目及网络等丰富学习资源,这样才能满足处在不同主客观条件下的学生进行文化学习的需要。

四、使用新型教材的建议

(一)教师的教

1.实用性

文化教学方法与过程必须和语言交际实践相结合,通过增加感性认识,让学生对于语言和文化形成具体而真实的认识,激发学生学习语言的动力和参悟文化的兴趣。

2.阶段性

在文化导入的过程中必须充分考虑学生的实际语言水平、认知能力、学习动力、学习需求等情况,注意内容选择的循序渐进、由表及里,也要注意教学方法的深入浅出,在保持学生学习兴趣的前提下让学生逐渐理解文化内容的本质。

3.合适性

教师要选择适合教学的文化内容,在教学中说明其语用及文化内涵。对于教材中的内容要恰当把握,使之遵循教学大纲的要求。

4.灵活性

教师一定要根据不同的教学要求、教学对象和教学内容,采用灵活多变的教学方法,从激发学生的学习兴趣出发,千方百计地调动学生学习文化的积极性。如组织课堂演讲、进行角色扮演、创设英语兴趣小组、开设英语文化专题讲座、学习英文歌曲、欣赏英文诗歌、观看原声电影、创造机会让学生与外国人直接交流等。只有这样才能使学生不断积累目的语文化知识,提高语言知识水平与文化洞察力,以达到提高学生跨文化交际意识的目的。

(二)学生的学

1.明确学习目标

大学英语教学的核心目标是使学生具备跨文化交际意识与跨文化交际能力,在对英语文化的认识与理解中,获得一种面向世界的文化视野,建立以民族自信心为基础的大国情怀。

2.端正学习态度

学习英语不能仅仅为了应付针对语言知识本身的考试,而在为了在今后的工作和社会交往中用英语进行有效的交际。因此,学生在学习中应增强自主学习能力、提高自身文化素养,以实现个人价值与社会价值。

3.更新学习策略

要拓展知识来源,打破教材的局限,在生活中学习、通过网络学习,将本土文化与目标文化对比学习,全面提高自身的语言和文化水平。

五、结论

总而言之,现有大学英语教材中文化内容的编排过于随意,没有统一的大纲要求;教材内容选择杂乱,缺乏对学生学习需求的整体把握;文化背景介绍服从于课文语言讲解,不能自成体系;在教材编写中,文化导入的经验和水平与语言知识的讲解和练习比较,相差甚远。结果,大学英语教材在客观上不能使学生获得足够的文化知识供给,学生主观上的需求和兴趣也得不到满足,久而久之,学生的文化水平和英语能力裹足不前成为必然。如果说成功的语言学习是语言知识提升和文化积累“两条腿走路”,那么在新一轮的大学英语教学改革中,我们就要实现“两条腿走路”的目标,恰当地处理语言与文化的关系。

参考文献:

[1]陈冰冰.高校英语文化教学及其变量研究[J].西安外国语学院学报,2004(3):33-36.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3

语言是人类特有的交际工具,也是人类文明得以薪火相传的重要载体。文化被认为是“超越本能的、人类有意识地作用于自然界和社会的一切活动及其结果”[1]P3。广播语言是民族文化的重要载体之一,传承民族文化是广播语言要素应用的天然使命,民族文化的存在与发展状况必然制约广播语言要素的应用。本文论析汉语广播语言要素应用与以汉民族为主的中华民族文化之传承与制约关系。

一、广播语言借助语言要素应用传承民族文化

“在弘扬优秀民族文化中,广播可以做更多的工作,充分发挥它在建设社会主义精神文明中的作用”[2]。广播语言总要借助一定的语言要素应用传承民族文化的。在汉语广播中,中华民族文化需要借助合乎规范要求的语音、词汇和语法要素传承。

(一)借助恰当的语音要素传承文化

总面积13000平方米,虽不像北京故宫中轴线和对称布局,但都十分巧妙地利用山坡地形修造,位置上突出红宫,色彩上强调前后对比,使整座建筑重点突出,主次分明,雄伟壮观。(中央台①2009年6月18日《雪域高原上的圣殿――布达拉宫实录》)

例中引文双音节词语占多数,朗朗上口,节律感较强,易于播读,如“重点”、“突出”、“主次”、“分明”、“雄伟”、“壮观”。

除正常播x音节外,播音员还要正确发好引文中的语流音变,如“Zǒng(总)”当由“214”读如“21”,“yīwà(一万)”的“yī(一)”当由“55”读如“35”等。需要处理好句中的停顿、重音和句调等。

“但||都||十分|巧妙地||利用|山坡|地形||修造”中,单画线表示时间较短的停顿,双画线表示时间较长的停顿,加粗者宜重读而经由重读处理等手段,“13000”、“红宫”、“主次分明”、“雄伟壮观”等很容易入耳、入脑。引文句调就总体而言,先平缓后上扬。

正确处理广播语音要素,才能正确传递广播语言信息,达到传承民族文化的成效。

(二)借助恰当的词汇要素传承文化

上例引文不长,但其中词汇类聚、词形类聚和词义类聚应用形式仍然较丰富。基本词和一般词都有较多的使用;使用成对词“前”与“后”、“主”与“次”;使用熟语――成语“主次分明”。因为广播语言表意要简明,所以引文多用单义词。这些词语,首先是规范的,其次是根据广播语意表达需要而选用的,有助于体现民族文化传承的实效。

前来学习抽纱刺绣技术、领取刺绣原料和回缴刺绣产品的本乡青年妇女络绎不绝。(商丘台2006年5月9日《虞城县积极向农家妇女传授农科技术》)

“妇”的义项有三:“妇女”“已婚的女子”“妻”;“妇女”义为“成年女子的通称”。汉民族文化语境中,“妇女”更多凸显“已婚”的义素。因此,称呼青年女性时,要慎用“妇女”一词。例中前来学习的“青年妇女”未必是“已婚”者,则“青年妇女”可改为“女青年”。

(三)借助恰当的语法要素传承文化

前述布达拉宫引文根据广播媒体特征及其语意表达的需要使用汉语词类和句类。引文多使用通俗易懂的名词(如“北京”)、动词(如“修造”)、形容词(如“巧妙”)、“数词”(如“13000”)等实词;多使用易入耳、入脑的介词(如“利用”)、连词(如“但是”)、助词(如“地”)等虚词。引文虽然使用了转折复句“虽然……但……”,但复句内部的分句及其他单句都较短,听众仍较易知悉已广播的信息。“位置上突出红宫”与“色彩上强调前后对比”结构上较为对称。

借由语音、词汇、语法要素的恰当使用,引文将布达拉宫雄伟壮丽的景象形象地展现在听众的脑海里,卓有成效地传承了藏民族物态文化。

(四)反映语言要素自身发展脉络

语言是心态文化构成要素之一,汉语言广播同样反映语言要素自身发展的脉络。

1.较多留存方音

戏曲类及方言广播较多留存了方音。“任何剧种,最初都起源于民间,都以当地方音为基本语音,再加以艺术的表现。只有当某一剧种在一定条件下成为全国性剧种的时候,才与民族共同语语音发生直接的关系”[3]。早期京剧著名艺人谭鑫培等把湖广音融入京剧,成为京剧语音系统内影响最大的方音。高朗亭“三庆班”等“四大徽班”先后进入北京,又把安徽方音融入京剧中。

2.较多留存历史名词

讲述史实的广播语言较多留存历史名词。据节目制作、播音时间或相关史料,可大致推演某历史名词发展的脉络。

牛首、虎首、猴首、猪首等4件铜兽首18日在北京圆明园公园免费向公众展出。(中央台2003年10月20日《圆明园失散国宝免费向公众展出》)

例中“牛首”“虎首”等分别是“牛首铜像”“虎首铜像”等的简称,它们都是历史名词,出现于清朝乾隆年间。

3.反映汉语语法发展的脉络

广播电台播报或诵读各个历史时期的作品,一定程度上反映汉语语法发展的脉络。

文言文中,“非……”句式有时语含假设,这种用法自先秦时期留存至今。

“夫gR发于南海而飞于北海,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庄子・秋水》)《庄子》为先秦(上古汉语)时期作品。

我们非这条苦计,怎得性命在此?(《水浒传》)“非这条苦计”意为“如果不是采用了这条苦计”。《水浒》为元末明初(近代汉语)时期作品。

货车超载超限已到了非治不可的地步。(中央台2004年6月15日《公路“短命”15年超载货车是“罪魁祸首”》)

引文中,“非”意为“如果不……”,例出现代汉语语境。

二、民族文化存在与发展状况影响广播语言要素的选用

民族文化存在与发展状况对广播语言要素的选用具有逆向制约作用。“从文化的角度说,不同的文化因素会影响到语言的表达”[4]。

(一)语音要素应用表现不一

1.汉民族语言更注重平仄和对仗

(1)中华各民族广播语言都注重韵律。

韵律包括押韵、平仄和对仗等。

生死不离,你的梦落在哪里?想着生活继续,天空失去美丽,你却等待明天站起。(中央台2010年4月21日《生死不离》)

诗歌表达了全国各族人民对2010年4月14日青海玉树地震遇难同胞的深切哀悼。节选部分“离”、“里”、“丽”、“起”押“i”韵。

少数民族文艺广播节目也有自身的韵律,用汉语创作或译为汉语后的歌词等往往是押韵的。

如果没有天上的雨水呀,海棠花儿不会自己开。只要哥哥我耐心地等待哟,我心上的人儿就会跑过来哟嗬。(蒙古族民歌《敖包相会》)

歌曲选段“开”、“待”等押“ai”韵。

(2)汉民族语言更注重平仄和对仗。

相对于少数民族语言广播,汉语广播更讲究平仄和对仗。

大车切轴,三轮放炮。(中央台2012年7月14日相声《口吐莲花》)

参照现代汉语平仄归类,例中,平仄对应为“|― ― ―,― ―||”。除“车”和“轮”的平仄不对应(按江淮方言发音,“车”为去声,则为仄声),其余大体平仄相称。从对仗角度看,“大车”对“三轮”,“切轴”对“放炮”,相对工整。

一般性V播节目也会出现平仄和对仗。

风雨沧桑中如何追寻梦想,波澜壮阔里如何见证传奇。(中央台2011年5月23日《和平解放60周年》)

引文中“追寻梦想”(― ―||)和“见证传奇”(||― ―)平仄相称。此外,除上句和下句的“如何”为重复者,其余实词和虚词大体对仗,如“追寻”对“见证”。

2.民族语言特点影响汉语声调的发音

某些少数民族成员说汉语时,经常发错声调,因为他们的民族语言有的原本没有声调。这种现象,在说汉语的少数民族广播节目受访人口语中尤其明显。新疆台2013年9月19日报道《新疆各地中秋节前情意浓》中,一位少数民族农民工回答记者询问时,把原本为上声的“好”(hǎo)和“很”(hěn)都读若阳平,即分别读若“háo”和“hén”。

3.民族文化影响姓氏用字的发音

姓氏汉字发音“异常”者,该姓氏往往源于中国少数民族语言。“万俟”为复姓,读若“Mòqí”,源出鲜卑族部落名称。东晋时万俟部落随拓跋氏入中原,后即以部落名称为姓氏。

出现的二字姓如:欧阳、司马、诸葛、上官、司徒、慕容、闾丘、皇甫、西门、尉迟、公孙、东方、令狐、申屠、端木、夏侯、东郭、呼延、拓跋、万俟、长孙、澹台、鲜于。(中央台2012年5月30日《2011年中国语言生活状况报告》)

用作姓氏和非姓氏汉字的发音有时不一样,而排序非第一的姓氏用字发音更具“隐蔽性”。

据汉民族姓氏习俗,小孩出生后通常随父姓。有时为了表明对孩子母亲姓氏的敬重,家长往往会将母姓用字作为孩子全名的第二个字。播音员如果不知这些“第二字”为姓氏用字而照本宣科,自然就会发“错”音。如广播稿中人名“某仇某”,撰稿人应注明该“仇”字是否为母姓用字。如是,则播音员得播读为“某qiú某”,而不能读若“某chóu某”。

(二)词汇要素应用表现不一

1.介绍不同民族文化,常使用该民族特有的词语。

萨迦寺……寺内藏有8.4万余卷元代手抄佛经、贝叶经等,集成60米长、10米高的著名的经书墙。(中央台2003年11月12日《萨迦寺文物保护维修一期工程完工》)

引文介绍萨迦寺(南寺)藏族宗教文化时,使用“贝叶经”、“经书墙”等藏语词。

2.广播语言中汉译少数民族词汇多为多音节单纯词。

广播语言中,少数民族人名、地名等汉译后,多为多音节单纯词。中国国际广播电台2011年5月20日《新疆察布查尔锡伯族自治县举办系列活动纪念西迁247周年》中出现的“察布查尔”、“爱新舍里”、“纳旦木”等,均为地名,都是多音节单纯词。

(三)语法要素应用表现不一

广播语言中有时会有与现代汉语语法不一致的民族语言语法用例。

汉语和哈萨克等少数民族语言中,都有不及物动词直接带宾语的用例。汉语中有“飞北京”、“睡沙发”等用例。

最近这几天,由贵阳飞北京、深圳、广州、成都的航班爆满。(中央台2004年7月14日《贵州:民航暑运高峰出现航线班班爆满》)

如果朋友感觉睡沙发翻不开身子,而睡床上家里又不够的话,那就干脆让他睡“地上”吧。(中央台2009年1月16日《春节“靓”家有招》)

哈萨克等少数民族广播节目受访人会说出“出发北京”等结构搭配。

传承民族文化是广播语言使命之一,广播语言对语言要素自身发展脉络的反映散见于丰富的广播内容中。更多广播节目借由语言要素传承民族文化的途径,以及民族文化制约广播语言要素应用的表现,有待更广泛而深入地探究。

注释:

①“中央台”为“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简称,以下地方台简称为“省/市名+台”,如“新疆台”。

参考文献:

[1]张岱年,方克立.中国文化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4.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4

一、引言

国外对于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有将近一百年的历史,产生了很多较为重要的理论,如沃尔夫假说和前苏联的语言国情学,这些对我国关于语言和文化关系的研究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鉴于篇幅有限,本文只梳理我国对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成果。

我国对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可追溯到上世纪五十年代,罗常培先生在《语言与文化》一书中,从词语的涵义方面探讨了语言和文化的关系,是国内对语言与文化关系研究的滥觞。继而兴起了多种关于语言与文化关系的讨论,也产生了几个流派,如“双向交叉文化语言学派”,“全面认同文化语言学派”和“社会交际文化语言学流派”(束定芳,1996),以及多个学科分支,如文化语言学、社会语言学、方言语言学等。这些研究证明,文化和语言的关系错综复杂,对其的研究具有跨学科的性质,采用不同的研究方法就可以得出不同的结论。这些结论不仅不互相冲突,而且从不同的方面完善了对语言和文化关系的研究。本文从以下两个方面来梳理已有的研究成果。

二、语言与文化的关系

(一)语言与文化的定义

研究语言与文化的关系,我们首先要明确何为语言,何为文化。“从语言的结构特征来看,语言是个符号系统。它是一个由音位、语素、词和词组、句子和篇章等构成的层级系统。从语言的功能特征来看,语言是个工具,是个思维的工具、交流的工具”(束定芳,1996)。关于语言的定义争议不大,但关于文化的定义历来众说纷纭,国内外有两百多种定义。季羡林先生(1995)曾指出文化的定义“最好还是不下”,同时他认为:“文化就是非常广义的,就是精神方面、物质方面,对人民有好处的,就叫做文化。”

(二)关于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

上文已提到,我国对语言和文化关系的研究始于上世纪五十年代,至八九十年代研究成果已颇丰,进入新世纪也出现了一些较为新颖的理论。顾嘉祖(1998)曾说:“任何对语言三要素的研究与使用语言的人分离开来,脱离社会文化环境研究语言三要素,我们的研究有可能成为无源之水、无本之木。”语言和文化的不可分割性,这是毋庸置疑的。在这个大前提下,对于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大致有以下几种观点。

1.包含关系

这是一种较被认同的观点,也是较为折中的观点。王魁京(1993)、束定芳(1996)和杜道明(2008)都持这种观点,他们认为:“如果说文化是涉及人类生活方方面面的一个大系统的话,那么语言就是其中的一个子系统。”(杜道明,2008),“二者的概念有大小之分,有包容与被包容之分。”(杜道明,2008)“作为人类传递信息的工具――语言,它是人类文化总体的组成部分,又是人类文化的传播媒介。”(王魁京,1993)即语言是文化的一部分,而且是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2.反映与工具关系

还有两种较为普遍的观点:语言是文化的反映,这是语言与文化的反映关系;“语言是文化的载体” (束定芳,1996),这是语言与文化的工具关系。但随着人们的认识不断深化,大家逐渐注意到这种表述并不准确。刘君涛(2000)指出:“我们不能把语言简单地看成是反映社会文化生活的一面镜子,语言与文化的关系不可能仅仅是反映与被反映的关系。”杜道明(2008)则认为“语言是文化的载体”不够全面,他主张“语言是文化的凝聚体”这一说法。传统的反映和工具的关系倾向于认为文化重于语言,而刘君涛(2000)和杜道明(2008)则认识到语言也会对文化产生重要影响,语言也具有一定的主体性。语言作为文化的一部分,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3.决定关系

戴昭铭(1996)在这个问题上的观点值得采纳。他在《文化语言学导论》中指出:“语言和文化谁产生谁,谁决定谁和谁影响谁,实际上不过是一个先有鸡还是先有蛋的问题,不值得、不必要也不可能求得一言以蔽之的解答。”这就提醒我们不能简单地看待语言和文化的关系。

还有学者是从具体的方面来研究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如王魁京(1993)是从语言的各个平面研究了其与文化的关系,如语音、词汇和语法与文化的关系,这对对外汉语教学是有指导作用的。戴昭铭(1996)则从文化的各个层面和语言的关系进行了论述,他从思维、哲学、政治、宗教和文学艺术等方面探讨了语言和文化的关系。

三、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言和文化的关系

(一)对外汉语教学中文化的重要性

有学者在上世纪八十年代就已经注意到了要在外语教学中重视文化教学,认为“学习语言,一方面要学习规范的语言,另一方面要学习正确地运用语言”(王钟华,1991)。进入新世纪,研究者更是从国家的战略高度讨论了对外汉语教学中文化教学的重要性,指出语言教学与文化教学相结合“是随着我国国力增强而带来的对外汉语教学事业蓬勃发展及对外汉语教学学科深入拓展,在进入21世纪后所面临的新形势、新任务、新课题”(张德鑫,2001)。由此可见,文化教学在语言教学中同样具有重要作用,讨论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已成为一种趋势。

(二)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

上文已经提过,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我们应该树立不同的文化观,换言之,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与我们文化本体研究中的文化是不同的,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更多地是从交际的角度、实用的角度来研究的。对此,周思源(1992)在《论对外汉语教学的文化观念》中较早地作了论述。他认为:“我们建立的文化观念归根结底要服务于教学,以是否有利于教学质量的提高为取舍标准。”如果我们把语言中包含的任何文化知识都毫无遗漏、不加取舍地传授给学生,那么“我们就会陷入处处都是文化,语言教学受到冲击的困境”。对此,张占一(1990)将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分为交际文化和知识文化,“所谓知识文化,指的是那种两个文化背景不同的人进行交际时,不直接影响准确传递信息的语言和非语言的文化因素。所谓交际文化,指的是那种两个文化背景不同的人进行交际时,直接影响信息准确传递(即引起偏差和误解)的语言和非语言的文化因素”。但是这种分类的问题是内涵不够清晰,其中的“不直接影响”、“直接影响”很多时候是因人而异的,会出现一种文化知识既属于“知识文化”,又属于“交际文化”。周思源(1992)提出学生的五种需求,也就是要从学生的需求来对语言教学中的文化知识进行取舍和分类,内容比较宽泛,没有提出具体的分类标准。但其后的葛中华(1994)进行了“语言文化”与“超语言文化”的划分,“试图从一个新的视角来对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因素进行考察和研究”。此种分类完善了“交际文化”与“知识文化”的分类,也就是说这样的划分更为细致,“避免了‘交际文化’和‘知识文化’在外延上前者包容后者、在内涵上也含混不清的情形”(葛中华,1994)。同时,在对外汉语教学中我们也可以据此来进行文化大纲、文化教材的编写。

(三)对外汉语教学中语言和文化的关系

讨论对外汉语教学中的语言和文化的关系,我们要分阶段来研究。在不同的教学阶段,语言和文化的关系是不同的。

张占一(1990)、王钟华(1991)和王学松(1993)等都不同程度地提到了在语言教学中要分阶段处理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基本上认为在初级阶段要以语言教学为主,文化教学为辅,同时文化教学内容为“知识文化”或称为“物质文化”,如“春节、贵姓”等当中包含的礼俗文化,“四合院、紫禁城”等当中包含的建筑文化,“菜系、旗袍”中包含的饮食服饰文化,以及“京剧、唐诗”中包含的文化艺术文化都可以在初级阶段介绍给留学生。在中高级阶段要加大文化的输入,而且输入的是“交际文化”或称为“精神文化”,如中国的哲学思想文化可以在这个阶段介绍给学生,但要注意“适量”,在这个阶段也不能放松语言教学。吴仁甫和徐子亮(1996)从定量、定性的角度提出:“对外汉语教学包含基础汉语教学、交际文化教学和知识文化教学,这三种教学在对外汉语教学中的位置不是并列的,而是有主次之分的。基础汉语教学作为语言教学.在对外汉语教学中,它是首要的。”“交际文化教学和知识文化教学也不能平均使用力量,重心应偏向于交际文化教学。”就三者的关系,作者给出了形象而贴切的比喻:“三者的关系犹如一座宝塔,基础汉语是塔基和塔座,交际文化是塔内由下而上的楼梯,而知识文化则是塔尖。”并且进一步提出基础汉语教学是“无中生有”,指在初级阶段要把语言技能方面最基本的语音、词汇语法知识教授给学生;交际文化教学是“雪中送炭”,是指把交际中常用的文化内容讲解给学生。如汉语中有时不直接拒绝某人,而是采用较为含蓄的“拒绝”的代名词:“以后再说吧。”“我们再考虑考虑。”等等,留学生了解了这种交际文化既可以听懂别人“拒绝”的意思,又可以用这些词语委婉地拒绝别人。知识文化教学是“锦上添花”,指把关于中国的政治、经济等方面的文化介绍给留学生,使他们对中国有较为全面的认识。本文认为,此项研究将语言教学中语言和文化的关系分析得很透彻,但这里沿用了“交际文化”、“知识文化”的分类,在概念的外延上还是有所不清。

这方面最新也是较为全面的研究成果是李枫(2010)的《对外汉语教学文化因素处理的阶段性划分》一文,文章中论述了文化因素分阶段处理的必要性、依据、原则和策略,比较完整。但通过这些研究成果,我们也发现,不管是以前的成果还是现在的成果,在论述方面都是从宏观的角度,或者说是从大的方面提出一些原则,研究得还不够细致和深入,这可能也与中国文化博大精深、内容驳杂有关。因此,我们应继续加大分阶段研究语言和文化关系的力度,将研究引入更深、更细的方向,完善对外汉语教学。

四、结语

综上所述,本文将我国对语言和文化的关系的研究进行了梳理,分析了语言和文化关系的几种代表性的观点,如包含关系、反映和工具的关系、决定关系,以及它们各自各个层面之间的关系,使我们认识到应该从多角度来研究语言和文化的关系,不应将两者的关系绝对化和单一化。进而梳理了对外汉语教学中文化教学的重要性,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以及汉语教学中语言和文化的关系。从这些研究成果中我们发现,这些研究都比较宏观,在以后的研究中我们要将对外汉语教学中语言和文化的关系细化和量化,为教学提供有利的参考。

参考文献:

[1]陈建民.关于语言与文化研究的思考[J].汉语学习,1992,(1).

[2]戴昭铭.文化语言学导论[M].北京:语文出版社,1996.

[3]杜道明.语言与文化关系新论[J].中国文化研究,2008年冬之卷.

[4]葛中华.文化考察的新视角:语言文化与超语言文化[J].汉语学习,1994,(3).

[5]顾嘉祖.语言与文化――永恒的跨学科研究课题[J].外语研究,1998,(4).

[6]季羡林.西方不亮,东方亮――季羡林在北京外国语大学中文学院的演讲[J]. 中国文化研究,1995(冬之卷).

[7]李枫.对外汉语教学文化因素处理的阶段性划分[J]. 语言教学与研究,2010,(4).

[8]刘君涛.语言与文化关系的重新认识[J]. 外语研究,2000,(1).

[9]罗常培.语言与文化[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3.

[10]束定芳.语言・文化・外语教学[J].山东外语教学,1988,(2).

[11]束定芳.语言与文化关系以及外语基础阶段教学中的文化导入问题[J]. 外语界,1996,(1).

[12]王魁京.语言和文化的关系与第二语言的教学[J]. 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6).

[13]王钟华.建立语言与文化相结合的教学体系――关于对外汉语教学中语言与文化关系问题的思考[J]. 世界汉语教学,1991,(1).

[14]王学松.对外汉语教学中文化教学的层次[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3,(6).

[15]吴仁甫,徐子亮.对外汉语教学中语言教学和文化教学的“位”与“量”[J]. 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6,(4).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5

【作 者】谭志满,湖北民族学院民族研究所博士。湖北恩施,445000

【中图分类号】C912.4【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06)03-0055-005

On Linguistic Anthropology and its Development in China Tan Zhiman

Abstract:Linguistic Anthropology is a crossing subject. It emerges and develops in the background of Anthropology. Western linguistic Anthropology goes through several periods, such as field-work, comparative analysis and theoretical generalization. There are many ethnic groups and many languages in China. The development of Linguistic Anthropology has a wide base in China. The research of Linguistic Anthropology is beneficial to the construction of Anthropology subject. Meanwhile, it holds important meanings to protect the diversify of languages and cultures, to make different language ethnic groups respect each other, and to make language ethnic groups dialogue harmoniously.

Key words:Linguistic Anthropology, Culture, Subject construction

一、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发展

语言人类学(linguistic anthropology)是人类学的分支学科,同时也是人类学与语言学的一个交叉学科。但由于世界各国的学科渊源不尽相同,语言人类学的学科界定以及学科归属不尽相同。在前苏联所体现的欧洲大陆体系中,人类学主要指体质人类学,它与考古学、语言学、民族学构成关系密切但又相互平行的学科。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美体系中,语言人类学与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民族学)、考古人类学等一起构成人类学的学科体系。现在学术界一般认为,语言人类学是人类学研究语言与文化关系的一个学科,有时也可当作人类语言学。不管是人类语言学还是语言人类学,都涉及到“传统的历史比较、亲属关系构拟,到‘认知语言学’(cognitive anthropology)、‘说话民族志’(ethnography of speaking)、语用学和语言规划”。①语言人类学旨在通过语言的研究或借助语言学的研究成果达到深化认识人类文化的目的,同时也使不同的语言族群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

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可以追溯至西方的“民族语言即民族精神”的思想。18世纪末,德国学者海德尔(G.Herder,1744-1803)指出语言与民族之间存在着同一关系。他认为,一种民族的语言就是本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就是他的语言。语言学家冯堡特(Wilhelm von Humboldt,1767-1835)进一步发展了海德尔的观点,他认为语言是全部灵魂的总和,语言是按照精神的规律发展的。“语言的所有最为纤细的根茎生长在民族精神力量之中,民族精神力量对语言的影响越恰当,语言的发展也就越合乎规律,越丰富多彩。”②语言相对论认为,语言有比较完善的和比较不完善的,但是“即使是最野蛮部落的语言也不应该受到谴责或轻视,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是人类原有的创造语言能力的表现。”海德尔和冯堡特都认为民族的语言是特殊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民族世界观和语言才能的体现。”③在这些观点中,语言作为“中间地位”的看法已基本式微,而语言作为特殊的民族文化,语言等同于民族精神这些思想,让人们逐渐认识到语言的文化性质和文化价值。语言是人们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创造出来的,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这就是语言的文化性质;语言的文化价值主要指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各民族都会把自己的各种文化放在用语言作为标识的贮聚库里,通过语言可以来透视民族的文化以及民族的心理素质。

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sure,1857-1913)是真正把人类学与语言学结合起来研究的第一人。为了回答语言对于人类学、民族学和史前史能否有所阐述,索绪尔从语言与种族、民族统一体、语言古生物学、语言的类型和社会集团的心理素质等几个方面进行了论证。索氏树立了从语言的角度来探索人类历史上文化现象的典范,为以后语言与民族,语言与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开了先河。④同时在一定程度上,索氏通过“回顾法(retrospective method)”进行语言重建的方法为人类学开展史前史的研究提供了借鉴。20世纪初期,索绪尔的追随者即社会心理语言学派代表人物梅耶和房德里耶斯(J.Vendryes)也比较注重语言与民族以及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人类学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马林诺夫斯基(B.K.Malinnowski 1884-1942)早年从事人类学研究,出版大量的人类学著作,为功能学派的开创和发展奠定了基础,但是他晚年却转向语言学研究。马氏的学科转向加强了人类学与语言学的结合,强化了语言研究对于了解和揭示人类文化研究的重要意义。

作为一门学科,语言人类学是在美国建立和发展起来的。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摩尔根(L.H.Morgan,1818-1881)在对易洛魁印第安人多次深入调查研究和收集材料的基础上,在1851年发表了《易洛魁联盟》一书。该书追溯了易洛魁人数百年的历史,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生活环境、经济活动、习俗、宗教和语言。1871年他又发表了《人类家族的血亲和姻亲制度》,该著作从语言学的角度讨论了印第安人的奇特亲属称谓和族源问题,开始了对人类早期社会组织原则及其普遍发展规律的探索。

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人类学家在对印第安人的土著文化进行深入研究时,发现印第安人的语言不同于印欧语系诸语言。人类学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博厄斯(Franz Boas 1858-1942)认为人类学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重建人类发展的历史,他强调人类学的基本任务就是研究语言、习俗、迁徙、身体特征等的全部总和。觉得要获得有关印第安人的资料就必须学习他们的语言。他对语言学极为重视,花了大量的精力研究了语言问题,他本人就懂得多种印第安人方言。他在研究过程种发现,每一种语言都有它自己的一套语音、形态的意义和结构、词汇的特点。描写一种语言只能根据它自己的结构来描写。他的这一主张被称为“描写语言学”或“结构主义”理论,在当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种方法对于研究无文字民族的语言尤其有效,对研究那些鲜为人知的语言亦很有效。1911年,博厄斯还组织出版了最早的《美洲印第安语言手册》(AHandbook of American Indian Langguage),搜集了几十种语言资料,他为该书所写的序言一直被列为语言学的经典著作。博厄斯还于1920年创办了美国最早的语言学刊物《国际语言学杂志》,该杂志对语言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1940年博厄斯写成《种族、语言和文化》、1941年写成《达利他人的语法》。博厄斯的“描写”方法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方法奠定了基础。⑤

萨丕尔(Edward Sapir,1884-1939)是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晚年开始转向人类学研究。萨氏重视语言与民族文化的密切关系。他说,“语言的内容,不用说,是和文化有密切关系的。不懂得神通论的社会,用不着神通论这个名称;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马的土人遇见了马,不得不为这个动物创造或借用一个名词。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忠实地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是完全正确的。”⑥沃尔夫(Benjamin Lee Whorf,1897-1941)发展了萨丕尔的观点,认为语言形式决定着语言使用者对宇宙的看法;语言怎样描写世界,我们就怎样观察世界;世界上的语言不同,所以各民族对世界的分析也不同。⑦他们的观点浓缩为萨丕尔-沃尔夫假说(the Sapir-Whorf Hypothesis)。虽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遭到了许多人的质疑,但是,语言与文化、世界观之间的相互关系却一直成为人们长期讨论的主题。

20世纪中叶以来,语言人类学作为一门学科日臻完善。这一阶段出现了大量的语言人类学成果,尤以菲力普森(Robert Philipson)、萨斯曼(Zdenek Salzmann)等人为代表,菲力普森从语言人类学视角对英语进行了个案研究。他指出,由于文化上的不平衡,英语的支配地位造成了英语帝国主义,实际上是间接反映了一种盎格鲁文化中心观。⑧萨斯曼同样从语言人类学的视角对语言、文化和社会的相互关系进行了论述,指出不同的语言结构与其所反映的思维方式具有协同性;同时还对当今的语言人类学“实用性”展开了论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理论与方法的发展。⑨

二、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

中国传统语言学比较注重语言事实研究。先秦以文字训诂为主;隋唐以音韵为主;清代是文字训诂全面发展的时期;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洋为中用时期。⑩但我们也看到,语言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由来已久。如前文所述,语言学思想有时是时代思潮的延伸,它离不开自己的时代社会背景。如先秦诸子百家关于名与实的讨论虽然属于语言学问题,但更是哲学问题。中国语言学后来的发展都是与经学分不开的。在西方,由于现实需要以及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19世纪诞生了人类学这门学科,在西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引进到中国之后,中国的语言学研究就在搭建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桥梁。

在国内,罗常培先生当属于从事语言人类学研究的第一人。上个世纪30年代,罗氏研究语言就已经不把研究的视角局限在语言本身的范围内了。罗氏通过对山东临川音系的调查研究,并结合方志、史籍、族谱和已有论著,写出方言与社会历史移民关系的论述《从客家迁徙的踪迹论客赣方言的关系》;抗日战争期间,受费孝通先生的《关于功能派文化论》的影响,于是把研究方向从音韵学和方言研究转向少数民族语言田野调查研究方面,并调查了多种少数民族语言。由于人类学历来比较重视后进民族的田野调查和研究,所以罗氏所作的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研究已经表明中国传统语言学正在朝着语言学与人类学的结合方面发展。1943年以后,罗氏的治学道路从语言学转向了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他的研究范围涉及到了从地名研究民族迁徙的踪迹;从人名研究民族来源和;从造词心理研究民族的文化程度;特别是从词的来源和演变研究古代文化的遗迹等等。罗氏对于语言人类学的贡献,正如他本人所说,“假如我这一次尝试能够有些许贡献,那就可以给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搭起一个桥梁来。”其著作《语言与文化》尤其侧重国内少数民族和国外文化比较落后的口语,从语言所反映出的文化因素来透视该民族文化的特点。可谓是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先声。[11]

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全球性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民族自觉意识得到显著增强,文化语言人类学在国内重新被认识。从事语言研究的学者运用田野工作方法从事少数民族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达到深化认识民族文化的目的,同时来达到不同语言文化族群相互尊重以及和谐对话。关于此方面的论述,人类学家纳日碧力戈已有专门论述。如傅懋勋运用永宁纳西族的亲属称谓来探讨母系家族中的婚姻家庭制度。[12]练铭志运用田野调查材料,对现行土家语与古代土家语中的亲属称谓进行比较后认为,认为古老亲属制有如下一些特点:父系和母系的亲属称谓区分不明显,从亲属称谓大体可以区分出性别和辈分,亲属称谓是类分式和专门称谓相结合。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的材料,不仅证明了摩尔根关于亲属制理论的主要观点是正确的,同时也反映了土家族历史上婚姻制度的演变过程。[13]罗美珍从语言角度阐述了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14]周庆生根据傣族亲属称谓以及人名构建傣族社会历史和社会结构,力求把语言和文化结合起来进行研究。[15]纳日碧力戈运用结构主义理论,分析了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对话。[16]吴东海运用傣族诗歌、谚语等语言材料阐释傣族的水文化特征。[17]

在进行民族语言个案研究的同时,国内学者从宏观角度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进行了理论上的阐述,为语言人类学在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马学良和戴庆厦二位先生从语言在民族诸特征中的地位、语言界限同民族界限的关系、从语言研究民族等几个方面论述了语言与民族的关系,提出从语言特点可以映射出民族特点。[18]陈保亚提出语言决定思维轨迹的观点,认为“思维轨迹是思维能力在语言系统中的实现。思维轨迹的差异是语言系统决定的,语言浇筑了思维轨迹。”[19]武铁平等人对陈保亚的观点进行了批评,认为人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受制于语言,而是受制于人所生活的社会。[20]张公瑾把混沌理论引入语言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开阔了语言和文化研究的视野,同时也为语言人类学的方法注入了活力。[21]周庆生从古今文献资料以及第一手田野调查材料建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框架,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交际与传播、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等多个方面的关系进行了阐释。[22]

除了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相互关系的研究外,学者们将人类学与语言学有机地结合起来,从理论和实践等方面对语言人类学学科进行了阐释。李如龙是国内界定语言人类学的第一人,他认为语言人类学就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用语言材料来研究人类,它是语言学与人类学相互为用的边缘学科。同时还明确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研究论题,即:语言起源;语言与思维;人类群体与语言社区之间的关系;从不同语言的借用看民族间的接触;从语言材料看人类社会的发展;语言与精神文化之间的关系。[23]邓晓华综合运用语言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从语言结构以及与社会文化结构的关系诸方面来研究语言为何在广阔的社会文化行为环境中运行其职能。同时,还对语言人类学的对象、范畴、理论和方法进行了界定。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特点在于强调语言的文化价值以及强调语言与社会、文化的双向互动研究。语言人类学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语言与文化的内部联系上、从民族语言的结构等方面把握民族深层文化的特点。[24]

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以及学科推介也值得一提。早在1988年,厦门大学就设置了语言人类学课程;此后,中央民族大学、云南民族学院等民族院校也开设了该课程。现在一般的民族学科研以及教学机构,都把语言人类学与文化人类学放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待。2003年,中国在申办2008年世界民族学人类学大会时,将语言人类学向国外人类学专家和学者进行了重点介绍。[25]

三、语言人类学研究在中国的现实意义

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其主要表现在学科建设以及科研成果两个方面。该学科毕竟是一门交叉边缘学科,在中国起步比较晚,基础也表现得比较薄弱,但从学科角度看,这显然是滞后的。我们认为,有必要加强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因为它既是学科建设的需要,同时又具有重要社会现实意义。

1.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是学科建设的需要。严格说来,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有文化人类学、中国传统文化史、文化语言学以及社会语言学等,虽然这些学科的历史并不很长,但它们有自己独到的学科理论与方法,语言人类学要达到与这些学科“平行”,还需要从理论与方法上做一些开创性的工作。中国人类学是从西方移入的,而西方人类学的分支学科文化人类学、语言人类学、体质人类学、考古人类学并驾齐驱,中国人类学特别强调文化人类学,似乎文化人类学可以代表中国人类学的全貌,虽然这在一方面反映了文化人类学学科的成熟,但同时也显示出人类学其他学科发展的滞后状况。所以加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是必需的也是必要的。中国的语言人类学要不断吸收和借鉴中外文化人类学以及相关学科的理论与文化,这是中国语言人类学发展的比然选择。

2.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种的国家,中国至少有80多种语言,而在当今现代化背景下,文化变迁日益迅速,许多民族的母语危机现象越来越突出。中国如此丰富的语言资源如何保护 每一种语言所蕴涵的信息特别是传统文化如何得到传承 这些都是人们非常关心的问题,人们对母语危机现象的“焦虑”以及对中国很多濒危语言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的发展;中国丰富的语言资源也表明中国语言人类学具有十分广阔的前景。

语言是民族的标识,语言人类学研究有利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一般说来,不同的民族都拥有自己的语言,由于民族成员对自己民族语言的特殊情感,民族语言往往成为民族的象征。如,犹太民族早年曾因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在长达2000年的时间里散居世界各地,但其成员由于对自己民族的热爱,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却不约而同地保留着自己的民族语言――意第绪语(Yiddish)。历史发展到现在,中国境内一些少数民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一些少数民族语言的濒危程度正在加深,一些少数民族有语言无文字,所以开展民族语言的保护和抢救工作对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对于语言以及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尤其重要。从这方面看,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建设有中国自己特色的语言人类学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①纳日碧力戈.关于语言人类学.民族语文[J],2002年第5期.

②(德)洪堡特著.姚小平译.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③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

④(瑞士)索绪尔著.高明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⑤宋蜀华、白振声主编.民族学理论与方法[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

⑥(美)萨丕尔著.陆卓元译.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⑦刘润清编著.西方语言学流派[M].北京: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2002.

⑧Robert Philipson.Linguistic Imperialism.Oxford:Oxford UniversityPress[M].1992.

⑨Zdene kSalzmann.Language Culture & Society--An Introduction to Linguistic Anthropology[M].Westview Press.1993.

⑩王力.王力论学新著[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3.

[11]罗常培.语言与文化[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12]傅懋勋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家庭和亲属称谓.民族研究[J],1980年第3期

[13]练铭志.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述论。土家族历史讨论会论文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事务委员会主编,1981.

[14]罗美珍.从语言角度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民族语文[J],1992年第6期.

[15]周庆生.傣族人命的等级结构与社会功能.民族语文[J],1998年第2期.

[16]纳日碧力戈.从结构主义看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民族语文[J],2000年第5期.

[17]吴东海.傣语中的水文化.湖北民族学院学报[J],2005年第1期.

[18]戴庆厦.语言和民族[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4.

[19]陈保亚.语言文化论[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3.

[20]武铁平,潘绍典.语言。思维。客观世界――评陈保亚《语言影响文化精神的两种方式》,民族语文[J],2000年第2期.

[21]张公瑾.文化语言学发凡[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6.

[22]周庆生.语言与人类[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6

一、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发展

语言人类学(linguisticanthropology)是人类学的分支学科,同时也是人类学与语言学的一个交叉学科。但由于世界各国的学科渊源不尽相同,语言人类学的学科界定以及学科归属不尽相同。在前苏联所体现的欧洲大陆体系中,人类学主要指体质人类学,它与考古学、语言学、民族学构成关系密切但又相互平行的学科。在以美国为代表的北美体系中,语言人类学与体质人类学、文化人类学(民族学)、考古人类学等一起构成人类学的学科体系。现在学术界一般认为,语言人类学是人类学研究语言与文化关系的一个学科,有时也可当作人类语言学。不管是人类语言学还是语言人类学,都涉及到“传统的历史比较、亲属关系构拟,到‘认知语言学’(cognitiveanthropology)、‘说话民族志’(ethnographyofspeaking)、语用学和语言规划”。①语言人类学旨在通过语言的研究或借助语言学的研究成果达到深化认识人类文化的目的,同时也使不同的语言族群相互尊重和相互理解。

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可以追溯至西方的“民族语言即民族精神”的思想。18世纪末,德国学者海德尔(G.Herder,1744-1803)指出语言与民族之间存在着同一关系。他认为,一种民族的语言就是本民族的精神,民族的精神就是他的语言。语言学家冯堡特(WilhelmvonHumboldt,1767-1835)进一步发展了海德尔的观点,他认为语言是全部灵魂的总和,语言是按照精神的规律发展的。“语言的所有最为纤细的根茎生长在民族精神力量之中,民族精神力量对语言的影响越恰当,语言的发展也就越合乎规律,越丰富多彩。”②语言相对论认为,语言有比较完善的和比较不完善的,但是“即使是最野蛮部落的语言也不应该受到谴责或轻视,因为每一种语言都是人类原有的创造语言能力的表现。”海德尔和冯堡特都认为民族的语言是特殊的民族文化、民族精神、民族世界观和语言才能的体现。”③在这些观点中,语言作为“中间地位”的看法已基本式微,而语言作为特殊的民族文化,语言等同于民族精神这些思想,让人们逐渐认识到语言的文化性质和文化价值。语言是人们在长期的历史过程中创造出来的,是一种重要的文化现象,这就是语言的文化性质;语言的文化价值主要指语言是文化的载体,各民族都会把自己的各种文化放在用语言作为标识的贮聚库里,通过语言可以来透视民族的文化以及民族的心理素质。

索绪尔(FerdinanddeSaussure,1857-1913)是真正把人类学与语言学结合起来研究的第一人。为了回答语言对于人类学、民族学和史前史能否有所阐述,索绪尔从语言与种族、民族统一体、语言古生物学、语言的类型和社会集团的心理素质等几个方面进行了论证。索氏树立了从语言的角度来探索人类历史上文化现象的典范,为以后语言与民族,语言与文化相互关系的研究开了先河。④同时在一定程度上,索氏通过“回顾法(retrospectivemethod)”进行语言重建的方法为人类学开展史前史的研究提供了借鉴。20世纪初期,索绪尔的追随者即社会心理语言学派代表人物梅耶和房德里耶斯(J.Vendryes)也比较注重语言与民族以及文化之间的密切关系。

值得一提的是,人类学功能学派的代表人物马林诺夫斯基(B.K.Malinnowski1884-1942)早年从事人类学研究,出版大量的人类学著作,为功能学派的开创和发展奠定了基础,但是他晚年却转向语言学研究。马氏的学科转向加强了人类学与语言学的结合,强化了语言研究对于了解和揭示人类文化研究的重要意义。

作为一门学科,语言人类学是在美国建立和发展起来的。美国著名的人类学家摩尔根(L.H.Morgan,1818-1881)在对易洛魁印第安人多次深入调查研究和收集材料的基础上,在1851年发表了《易洛魁联盟》一书。该书追溯了易洛魁人数百年的历史,详细的记录了他们的生活环境、经济活动、习俗、宗教和语言。1871年他又发表了《人类家族的血亲和姻亲制度》,该著作从语言学的角度讨论了印第安人的奇特亲属称谓和族源问题,开始了对人类早期社会组织原则及其普遍发展规律的探索。

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人类学家在对印第安人的土著文化进行深入研究时,发现印第安人的语言不同于印欧语系诸语言。人类学历史学派的代表人物博厄斯(FranzBoas1858-1942)认为人类学的主要目的之一就是重建人类发展的历史,他强调人类学的基本任务就是研究语言、习俗、迁徙、身体特征等的全部总和。觉得要获得有关印第安人的资料就必须学习他们的语言。他对语言学极为重视,花了大量的精力研究了语言问题,他本人就懂得多种印第安人方言。他在研究过程种发现,每一种语言都有它自己的一套语音、形态的意义和结构、词汇的特点。描写一种语言只能根据它自己的结构来描写。他的这一主张被称为“描写语言学”或“结构主义”理论,在当时具有划时代的意义。这种方法对于研究无文字民族的语言尤其有效,对研究那些鲜为人知的语言亦很有效。1911年,博厄斯还组织出版了最早的《美洲印第安语言手册》(AHandbookofAmericanIndianLangguage),搜集了几十种语言资料,他为该书所写的序言一直被列为语言学的经典著作。博厄斯还于1920年创办了美国最早的语言学刊物《国际语言学杂志》,该杂志对语言学的发展起到了很大的促进作用。1940年博厄斯写成《种族、语言和文化》、1941年写成《达利他人的语法》。博厄斯的“描写”方法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方法奠定了基础。⑤

萨丕尔(EdwardSapir,1884-1939)是美国著名的语言学家,晚年开始转向人类学研究。萨氏重视语言与民族文化的密切关系。他说,“语言的内容,不用说,是和文化有密切关系的。不懂得神通论的社会,用不着神通论这个名称;从来没有见过或听说过马的土人遇见了马,不得不为这个动物创造或借用一个名词。语言的词汇多多少少忠实地反映出它所服务的文化,从某种意义上说,语言史和文化史沿着平行的路线前进,是完全正确的。”⑥沃尔夫(BenjaminLeeWhorf,1897-1941)发展了萨丕尔的观点,认为语言形式决定着语言使用者对宇宙的看法;语言怎样描写世界,我们就怎样观察世界;世界上的语言不同,所以各民族对世界的分析也不同。⑦他们的观点浓缩为萨丕尔-沃尔夫假说(theSapir-WhorfHypothesis)。虽然“萨丕尔-沃尔夫假说”遭到了许多人的质疑,但是,语言与文化、世界观之间的相互关系却一直成为人们长期讨论的主题。

20世纪中叶以来,语言人类学作为一门学科日臻完善。这一阶段出现了大量的语言人类学成果,尤以菲力普森(RobertPhilipson)、萨斯曼(ZdenekSalzmann)等人为代表,菲力普森从语言人类学视角对英语进行了个案研究。他指出,由于文化上的不平衡,英语的支配地位造成了英语帝国主义,实际上是间接反映了一种盎格鲁文化中心观。⑧萨斯曼同样从语言人类学的视角对语言、文化和社会的相互关系进行了论述,指出不同的语言结构与其所反映的思维方式具有协同性;同时还对当今的语言人类学“实用性”展开了论述,在一定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理论与方法的发展。⑨

二、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

中国传统语言学比较注重语言事实研究。先秦以文字训诂为主;隋唐以音韵为主;清代是文字训诂全面发展的时期;19世纪末20世纪初是洋为中用时期。⑩但我们也看到,语言学与其他学科的交叉由来已久。如前文所述,语言学思想有时是时代思潮的延伸,它离不开自己的时代社会背景。如先秦诸子百家关于名与实的讨论虽然属于语言学问题,但更是哲学问题。中国语言学后来的发展都是与经学分不开的。在西方,由于现实需要以及当时社会思潮的影响,19世纪诞生了人类学这门学科,在西方人类学理论与方法引进到中国之后,中国的语言学研究就在搭建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桥梁。

在国内,罗常培先生当属于从事语言人类学研究的第一人。上个世纪30年代,罗氏研究语言就已经不把研究的视角局限在语言本身的范围内了。罗氏通过对山东临川音系的调查研究,并结合方志、史籍、族谱和已有论著,写出方言与社会历史移民关系的论述《从客家迁徙的踪迹论客赣方言的关系》;抗日战争期间,受费孝通先生的《关于功能派文化论》的影响,于是把研究方向从音韵学和方言研究转向少数民族语言田野调查研究方面,并调查了多种少数民族语言。由于人类学历来比较重视后进民族的田野调查和研究,所以罗氏所作的少数民族语言调查研究已经表明中国传统语言学正在朝着语言学与人类学的结合方面发展。1943年以后,罗氏的治学道路从语言学转向了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他的研究范围涉及到了从地名研究民族迁徙的踪迹;从人名研究民族来源和;从造词心理研究民族的文化程度;特别是从词的来源和演变研究古代文化的遗迹等等。罗氏对于语言人类学的贡献,正如他本人所说,“假如我这一次尝试能够有些许贡献,那就可以给语言学和人类学的研究搭起一个桥梁来。”其著作《语言与文化》尤其侧重国内少数民族和国外文化比较落后的口语,从语言所反映出的文化因素来透视该民族文化的特点。可谓是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先声。[11]

20世纪80年代以后,由于全球性文化研究热潮的兴起,民族自觉意识得到显著增强,文化语言人类学在国内重新被认识。从事语言研究的学者运用田野工作方法从事少数民族语言与文化关系的研究,达到深化认识民族文化的目的,同时来达到不同语言文化族群相互尊重以及和谐对话。关于此方面的论述,人类学家纳日碧力戈已有专门论述。如傅懋勋运用永宁纳西族的亲属称谓来探讨母系家族中的婚姻家庭制度。[12]练铭志运用田野调查材料,对现行土家语与古代土家语中的亲属称谓进行比较后认为,认为古老亲属制有如下一些特点:父系和母系的亲属称谓区分不明显,从亲属称谓大体可以区分出性别和辈分,亲属称谓是类分式和专门称谓相结合。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的材料,不仅证明了摩尔根关于亲属制理论的主要观点是正确的,同时也反映了土家族历史上婚姻制度的演变过程。[13]罗美珍从语言角度阐述了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14]周庆生根据傣族亲属称谓以及人名构建傣族社会历史和社会结构,力求把语言和文化结合起来进行研究。[15]纳日碧力戈运用结构主义理论,分析了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在一定程度上再现了语言学与人类学之间的对话。[16]吴东海运用傣族诗歌、谚语等语言材料阐释傣族的水文化特征。[17]

在进行民族语言个案研究的同时,国内学者从宏观角度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进行了理论上的阐述,为语言人类学在中国的进一步发展奠定了理论基础。马学良和戴庆厦二位先生从语言在民族诸特征中的地位、语言界限同民族界限的关系、从语言研究民族等几个方面论述了语言与民族的关系,提出从语言特点可以映射出民族特点。[18]陈保亚提出语言决定思维轨迹的观点,认为“思维轨迹是思维能力在语言系统中的实现。思维轨迹的差异是语言系统决定的,语言浇筑了思维轨迹。”[19]武铁平等人对陈保亚的观点进行了批评,认为人的思维方式并不是受制于语言,而是受制于人所生活的社会。[20]张公瑾把混沌理论引入语言研究,在很大程度上开阔了语言和文化研究的视野,同时也为语言人类学的方法注入了活力。[21]周庆生从古今文献资料以及第一手田野调查材料建立了一套属于自己的理论框架,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交际与传播、语言政策与语言规划等多个方面的关系进行了阐释。[22]

除了对语言与文化、语言与人类相互关系的研究外,学者们将人类学与语言学有机地结合起来,从理论和实践等方面对语言人类学学科进行了阐释。李如龙是国内界定语言人类学的第一人,他认为语言人类学就是从人类学的角度来研究语言,用语言材料来研究人类,它是语言学与人类学相互为用的边缘学科。同时还明确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研究论题,即:语言起源;语言与思维;人类群体与语言社区之间的关系;从不同语言的借用看民族间的接触;从语言材料看人类社会的发展;语言与精神文化之间的关系。[23]邓晓华综合运用语言学和文化人类学的理论和方法,从语言结构以及与社会文化结构的关系诸方面来研究语言为何在广阔的社会文化行为环境中运行其职能。同时,还对语言人类学的对象、范畴、理论和方法进行了界定。指出了语言人类学的特点在于强调语言的文化价值以及强调语言与社会、文化的双向互动研究。语言人类学的重要任务就是要在语言与文化的内部联系上、从民族语言的结构等方面把握民族深层文化的特点。[24]

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以及学科推介也值得一提。早在1988年,厦门大学就设置了语言人类学课程;此后,中央民族大学、云南民族学院等民族院校也开设了该课程。现在一般的民族学科研以及教学机构,都把语言人类学与文化人类学放在同一个平面上对待。2003年,中国在申办2008年世界民族学人类学大会时,将语言人类学向国外人类学专家和学者进行了重点介绍。[25]

三、语言人类学研究在中国的现实意义

近半个世纪以来,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取得了一定的进展,其主要表现在学科建设以及科研成果两个方面。该学科毕竟是一门交叉边缘学科,在中国起步比较晚,基础也表现得比较薄弱,但从学科角度看,这显然是滞后的。我们认为,有必要加强中国的语言人类学研究,因为它既是学科建设的需要,同时又具有重要社会现实意义。

1.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是学科建设的需要。严格说来,中国语言人类学的学科渊源有文化人类学、中国传统文化史、文化语言学以及社会语言学等,虽然这些学科的历史并不很长,但它们有自己独到的学科理论与方法,语言人类学要达到与这些学科“平行”,还需要从理论与方法上做一些开创性的工作。中国人类学是从西方移入的,而西方人类学的分支学科文化人类学、语言人类学、体质人类学、考古人类学并驾齐驱,中国人类学特别强调文化人类学,似乎文化人类学可以代表中国人类学的全貌,虽然这在一方面反映了文化人类学学科的成熟,但同时也显示出人类学其他学科发展的滞后状况。所以加强语言人类学的学科建设是必需的也是必要的。中国的语言人类学要不断吸收和借鉴中外文化人类学以及相关学科的理论与文化,这是中国语言人类学发展的比然选择。

2.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中国是一个多民族多语种的国家,中国至少有80多种语言,而在当今现代化背景下,文化变迁日益迅速,许多民族的母语危机现象越来越突出。中国如此丰富的语言资源如何保护每一种语言所蕴涵的信息特别是传统文化如何得到传承这些都是人们非常关心的问题,人们对母语危机现象的“焦虑”以及对中国很多濒危语言的研究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语言人类学学科的发展;中国丰富的语言资源也表明中国语言人类学具有十分广阔的前景。

语言是民族的标识,语言人类学研究有利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一般说来,不同的民族都拥有自己的语言,由于民族成员对自己民族语言的特殊情感,民族语言往往成为民族的象征。如,犹太民族早年曾因失去了自己的国家在长达2000年的时间里散居世界各地,但其成员由于对自己民族的热爱,在如此漫长的时间里却不约而同地保留着自己的民族语言——意第绪语(Yiddish)。历史发展到现在,中国境内一些少数民族失去了自己的语言,一些少数民族语言的濒危程度正在加深,一些少数民族有语言无文字,所以开展民族语言的保护和抢救工作对于民族内聚力的增强,对于语言以及文化多样性的保护尤其重要。从这方面看,加强语言人类学研究,建设有中国自己特色的语言人类学无疑具有重要意义。

参考文献:

①纳日碧力戈.关于语言人类学.民族语文[J],2002年第5期.

②(德)洪堡特著.姚小平译.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2.

③中国大百科全书.语言文字卷

④(瑞士)索绪尔著.高明凯译.普通语言学教程[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

⑤宋蜀华、白振声主编.民族学理论与方法[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8.

⑥(美)萨丕尔著.陆卓元译.语言论[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0.

⑦刘润清编著.西方语言学流派[M].北京:外语教育与研究出版社,2002.

⑧RobertPhilipson.LinguisticImperialism.Oxford:OxfordUniversityPress[M].1992.

⑨ZdenekSalzmann.LanguageCulture&Society--AnIntroductiontoLinguisticAnthropology[M].WestviewPress.1993.

⑩王力.王力论学新著[M].南宁:广西人民出版社,1983.

[11]罗常培.语言与文化[M].北京:北京出版社,2004.

[12]傅懋勋永宁纳西族的母系家庭和亲属称谓.民族研究[J],1980年第3期

[13]练铭志.湘西土家族古老亲属制述论。土家族历史讨论会论文集.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民族事务委员会主编,1981.

[14]罗美珍.从语言角度傣、泰民族的发展脉络及其文化上的渊源关系.民族语文[J],1992年第6期.

[15]周庆生.傣族人命的等级结构与社会功能.民族语文[J],1998年第2期.

[16]纳日碧力戈.从结构主义看蓝靛瑶亲属称谓的一些特点.民族语文[J],2000年第5期.

[17]吴东海.傣语中的水文化.湖北民族学院学报[J],2005年第1期.

[18]戴庆厦.语言和民族[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1994.

[19]陈保亚.语言文化论[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3.

[20]武铁平,潘绍典.语言。思维。客观世界——评陈保亚《语言影响文化精神的两种方式》,民族语文[J],2000年第2期.

[21]张公瑾.文化语言学发凡[M].昆明:云南大学出版社,1996.

[22]周庆生.语言与人类[M].北京:中央民族大学出版社,2000.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7

一、综述

20世纪50年代出版的罗常培所著《语言与文化》一书是文化语言学的先导;80年代,陈建民开设“文化语言学”的课程以及周振鹤、游汝杰在《方言与中国文化》一书中首次使用“文化语言学”这一学科名称,标志着文化语言学的正式提出;90年代,邢福义《文化语言学》和申小龙《中国文化语言学》的出版,标志着文化语言学理论的基本形成。从此之后,出现了“文化语言学中国潮”,文化语言学得到了持续广泛的发展。

二、总论

文化语言学的一个基本特点就是具有强烈的理论建设意识,即对其对象、任务、性质以及方法有一个纲领性的认识。但在近五年间,这方面的研究却不多,笔者查到的资料仅有《文化语言学初探》(《时代文学》,2014)、《浅谈对文化语言学的认识》(《青年文学家・语言研究》,2011)、《从符号的角度看文化语言学》(《商业文化》,2015)等,这些论文所论述的要点大多在之前学者论述的观点范围之内。本文认为,出现这种情况的原因有以下两点:一是经过近30年的发展,文化语言学的理论框架已经先后建立了众多较为完整的体系,现如今再想有所创新有一定的困难;第二,构建一套完整的关于文化语言学的理论框架需要长时间的学术积累,但五年是一个相对较短的时间段,所以不足以有所创新。

由于文化语言学经历了近30年的发展,其理论建设已经非常之多,所以近几年学者们开始对文化语言学进行总结性的认识。游汝杰、周振鹤的《耦耕集(文化语言学存稿)》(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一书为论文集,这一系列文章的结集出版进一步梳理了文化语言学的发展脉络,完整地呈现出文化语言学在国内的发展历程;邱智晶、任雪莲、窦晶主编的《回顾与展望:语言与文化问题研究》(黑龙江朝鲜民族出版社,2012)以及赵明发表的《近十年文化语言学研究:回顾与反思》(《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5)一文回顾了文化语言学的发展历程,旨在促进文化语言学的发展。

由于之前已有不少对中国文化语言学理论的研究,所以这五年中许多学者将视角转向少数民族语言和国外语言,致力于建立其中一种语言的文化语言学体系,如王健宜的《文化语言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13)主要研究日语,金荣晃的《文化语言学》(民族出版社,2013)主要研究朝鲜语等。

文化语言学的研究方法虽然在之前就已经提到很多,但在这五年中不断得到更新。随着国外对比分析理论在中国的接受度的增强,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采用对比的研究方法,并且这一方法几乎涉及了文化语言学的各个具体领域,比如《法语时态与汉语时态的文化语言学对比研究》(《语文建设》,2014)、《文化语言学视角下的男女性别语言差异研究》(《语言文化》,2015)等。除了研究方法的不断更新外,研究方法的跨学科性也逐渐显露了出来,比如和民俗学、新闻学等学科的结合,如《“真实的力量,民间的智慧”――方言节目的文化语言学思考》(《新闻知识》,2011)等。

三、分论

在近五年中,文化语言学的研究领域不仅在原有领域的基础上不断扩展,而且随着时代的发展,出现了一些新的领域。下文分为8个部分进行论述。

(一)词汇与词义

词汇与词义研究历来是文化语言学的研究重点。同以往该方面的研究相比,本时期的研究出现一些新的特点。首先,学者们研究关注的对象不再局限于对词语文化意义的探求,开始关注词语的文化意义对词汇系统的影响,比如《文化语言学视域下的“盂兰盆”一词的内涵与外延》(《东北亚外语研究》,2014)、《文化语言学视角下的“小清新”》(《时代文学》,2012)等;其次,S着语言的不断发展,学者们开始关注到一些新词与借词,例如赵惠霞、周憬编著的《语言与文化阐释》(西安出版社,2011)一书中将当代新词语产生的基本途径作为研究的对象之一;最后,这一时期对成语的研究也有了突飞猛进的发展,涉及文学作品、其他语言、动物等各种类型的成语,比如《分析来源于文学作品的俄语成语》(《北方文学旬刊》,2013)、《汉泰动物成语对比分析及其文化差异》(李智文,广西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等。

(二)专名

对专名的研究,伴随着文化语言学发展的整个历程。邢福义在《文化语言学》一书中将专名划分为人名、地名、店名和数字。这一时期对地名的研究尤为丰富,涉及各个地方,既有大城市,也有小乡村,如海南州藏语文工作委员会主持编纂的《海南州地名文化释义》(甘肃民族出版社,2011)、《山东省临沂村名的语言文化研究》(颜廷花,山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4)等;涉及人名的研究有《文化语言学视角下的汉族姓名》(《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3);涉及数字的有《“二”字文化语言学考辩》(《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3)。

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一时期出现了一系列新的专名研究:研究电视节目名称的《电视栏目名称的文化语言学分析》(梁艳,曲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研究粉丝团名称的《从文化语言学角度分析粉丝团名称对女性形象的塑造》(《时代文学》,2014),研究音乐专辑名称的《音乐专辑命名特点的文化语言学透视》(《现代语文》・学术综合版,2011),研究饮食名称的《蒙古族传统饮食名称文化语言学研究》(图拉,内蒙古大学博士学位论文,2012)等。

(三)语法

这一时期的关于语法和文化语言学的研究资料并不多见,仅有《语法差异文化阐释》(《南方论丛》,2011)、《现代汉语对称结构的深度研究》(刘晓静,华中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和《法语时态与汉语时态的文化语言学对比研究》(《语文建设》,2014),这几篇文章都遵从了申小龙在20世纪90年代提出的从文化语言学研究语法的具体观点,从一个具体的语法角度将汉语语法研究同汉人的思维和文化心理特点联系起来,主要体现了对中国传统文化的推崇。

(四)文字

汉字既是文化的一部分,又是记载汉语文化信息的重要载体。近几年学界对文字与文化的结合研究达到一个新的高度。在著作方面,值得一提的是“汉字文化新视角丛书”,它是山东省宣传文化专项基金项目,历时5年打造,由山东教育出版社于2014年5月出版。在中国文化地方性视界和世界性视界融通的过程中,该丛书重新确认了汉字在文化承担和文化融通中的功用和前景。丛书中包括申小龙著的《汉字思维》和《中国网络言说的新语文》、孟华著的《汉字主导的文化符号谱系》等。除了丛书,还有王宝珍的《汉字与中国文化》(首都经济贸易大学出版社,2011)、李运富的《汉字学新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12)等。这些著作都科学地构建了汉字文化研究的理论体系,为日后的汉字文化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这一时期也出现了一些研究汉字文化的论文,但总体上看,研究成果相当零散而不成系统。

(五)交际用语

在交际用语方面,称谓语仍旧是人们研究的重点。目前已有很多著作对一类的称谓语进行了系统论述,比如王琪的《上古汉语称谓研究》(中华书局,2011)。关于称谓语的文章非常多,并出现了一个明显的倾向性,即2倾向于跨语言的称谓语的文化对比以及称谓语在不同语言中翻译的文化差异,比如《浅谈中英称谓语的文化差异》(《湖北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1)、《中日称谓语对照研究》(李玲,吉林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2)等。

除了称谓语之外,在问候语、双关语、禁忌语、委婉语、惯用语、谚语、俗语等方面都有所涉及,例如《大学生微信问候语的文化语言学解读》(《吉林省教育学院学报》,2014)、《合肥谚语的语言和文化特点初探》(《湖北函授大学学报》,2013)等。

在交际用语中,值得一提的是随着时代的发展而新出现的诸如对网络语和广告语的研究,比如《文化语言学视角下的中泰广告语对比研究》(《中国报业》,2011)、《网络语言的谐音现象》(任莎莎,南昌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等。

(六)语言接触与融合

语言接触与融合,顾名思义,就是文化语言学跳出汉语的圈子,在跨文化的大背景下进行研究。比如修刚主编的《外来词汇对中国语言文化的影响》(天津人民出版社,2011)分别从日语、英语、俄语、德语、西班牙语、韩语和阿拉伯语等语言层面,对现代汉语中存在的外来词进行了整体梳理。不过通过对近五年的资料进行梳理,本文发现这一时期的研究重点集中在翻译方面。

在翻译方面,许多专著从总体上把握文化与翻译。比如李珊、莫兴伟著的《文化差异下的翻译研究》(吉林大学出版社,2012)致力于研究语言、文化、翻译三者之间的关系,并探讨了英汉思维模式的差异对文化以及两种语言间翻译的影响。类似的还有杨怀恩著的《文化与翻译》(新华出版社,2012)、杨蔚君著的《翻译的文化回归》(中国书籍出版社,2012)等。研究翻译方面的论文则主要是论述一个具体的角度,比如《文化语言学视点的汉语词汇日译文化信息缺失解读――以井波律子日译本为文本》(《凯里学院学报》,2011)、《多角度探讨古诗英译的策略》(《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1)等。

(七)方言与民俗

从游汝杰、周振鹤合著的《方言与中国文化》开始,学界对于方言与文化的研究方兴未艾。由邢福义主编的《方言与文化》(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3)可以说是这一时期该方面研究的代表作,其内容纲领性地分为总论和分论,论及了方言与语言、文字、艺术、民俗等各方面的关系。但是这一时期的研究主要是集中于研究某一地区的方言与文化,值得一提的是由中国国际广播出版社出版的“方言与文化丛书”,该丛书涉及多个地域,比如汪大昌著的《北京方言与文化》(2015)、王世凯及杨立英著的《东北方言与文化》等。

由于文化语言学跨学科性的特点日益突出,而民俗学又是与文化联系最为紧密的学科,所以对民俗与文化的研究在这一时期得到了迅猛的发展,具有代表性的著作是由著名民俗学家乌丙安编写的《民俗文化综论》(长春出版社,2014),全书共分八卷,内容既包含理论,也有具体民俗与文化。除此之外,同方言一样,这一时期对该方面的研究也集中于地域民俗或某一种民俗,例如李春雨主编的《藏羌文化与民俗》(西南交通大学出版社,2014)、《维吾尔语、蒙古语中基本颜色词的民俗语义对比研究》(闹尔吉,西北民族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3)等。

(八)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教学中的文化研究

汉语作为第二语言的文化教学实质上是汉语文化语言学在汉语二语教学中的具体应用。该领域经历了一个从不被重视到被注意、从被热烈关注到趋于平稳的过程。随着国家与学界对二语教学的不断提倡,该领域发展到现如今已经成为了文化语言学的热点及重点。

该领域主要分为以下几个方面:首先是对文化教学的基础理论以及根本原则的探讨,比如王鸣主编的《外语教学与语言文化》(天津大学出版社,2011)、姜萍编著的《汉语作为第二语言课堂教学》(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等;其次是对文化教学方法论的研究,比如《英语为母语的中高级留学生汉语熟语的学习现状及相应教学法》(陈滢滢,华东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再有就是对文化教学与第二语言教学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的新认识,如赵明在《对外汉语文化教学的误区和目标》(《云南师范大学学报》,2013)一文中评述了国内外对第二文化教学目标的研究现状,认为第二文化教学的目标不应该过于宽泛,而应该在梳理文化分类的基础上,进一步明确跨文化交际能力培养的重点与难点。此外,在唐智芳编著的《文化视域下的对外汉语教学研究》(湖南师范大学出版社,2014)和覃俏丽发表的《略论对外汉语教学中的文化习得》(《语文建设》,2015)中都提到了作者的一些新认识。除了以上三个主要方面,还包括诸如对课程教材、大纲、课程中的文化因素等方面的认识,但都不成系统,这里不再一一列举。

四、结语

总之,近五年间,文化语言学的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不仅在原有研究领域上不断扩展与深入,而且在20世纪90年代很少涉及的修辞、翻译、语言对比等方面也取得了很高的成就。但是,近五年来的文化语言学研究仍存在不少问题。第一,文化语言学各方面的发展不平衡。从该学科内部来看,在汉语作为第二语言文化教学方面取得了较多的成果,研究相对深入,但对另外几个领域基本理论的探讨还不够深入,对他们的研究还有待于进一步深化和化。即使所谓的“研究得比较多”的方面也存在着“大”而“空”的问题。从学科外部来看,与其他语言学分支相比,文化语言学学科研究开展得较晚、成果仍不够丰富。第二,研究的深度不够。在总论中也提到过,相较于20世纪90年代出现的理论建设热潮,近几年关于文化语言学理论体系的建设较少,这说明文化语言学的学科理论在这几年没有创新,所以如何构建文化语言学的坚实的理论基础是首要的问题。第三,在一些研究方法上存在问题。一些论文虽然采用了定性分析的方法,但没有充足的语料来支撑其所得出的结论。另外,目前的文化语言学研究定量分析很少,没有把定性分析与定量分析有机结合起来。

通过以上梳理可以发现,近五年来的文化语言学研究并没有像20世纪90年代“文化语言学中国潮”那样发展迅猛,但在某一具体领域也有所拓展,研究方法也有所更新,更加注重对比与应用研究。文化语言学若想获得进一步的发展,需要在以下几个方面继续努力:首先,要加大文化语言学的理论基础建设,只有充足的成系统的理论体系才能够支撑文化语言学各具体方面的正确发展;其次,在学界应形成文化语言学风向标的作用,大家率先在研究较少的领域找到突破口,进而促进文化语言学的平衡发展;最后,更好地完成在研究方法上的更新换代,虽然近几年对对比研究方法的运用很频繁,但对比研究的层面亟待拓展,对比研究的视野也需扩大。同时应重视定量分析与定性分析的综合运用,提升文化语言学的研究高度。

参考文献:

[1]邢福义.文化语言学[M].武汉:湖北教育出版社,1997.

[2]周振鹤,游汝杰.方言与中国文化[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86.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8

[中图分类号]H0-0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9-5349(2014)09-0041-02

洪堡特的语言学研究被认为是人类语言学与社会语言学,但更倾向于人类语言学。人类学及人类语言学的最终目的是关怀人类和文化,然而最终的指向,却存在差异。一种思路是通过研究不同种族的人类及其文化,最终达到文化的大同,消解差别;而另一种思路,则是洪堡特所秉承的,承认并重视文化多样性,“研究人类种族的特性,特别是民族性”。(姚小平,2005)这种思路一般被称为文化相对论,引用到语言学领域,即被称为“语言相对论”。然而,针对洪堡特的语言相对论存在着理解上的分异,其中一种直接导向了“语言优劣论”,这种观点主要是在之后“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发展中体现。

美国描写主义语言学代表人物萨丕尔及其学生沃尔夫所提出的“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主要是针对语言与思维关系的假设,认为高层次的思维都依赖于语言,即语言决定思维。沃尔夫还认为使用不同语言的人对世界的感受和体验也不同,体验与其语言背景有关,即语言相对论。进而有这样的理解:“根本没有真正的翻译,学习者也不可能学会另一种文化区的语言,除非他抛弃了自己的思维模式,并习得说目的语的本族语者的思维模式。”

结合洪堡特的语言结构序列和萨丕尔-沃尔夫假说中“语言决定思维”的观点,一般认为语言与思维与精神存在正向相关关系,语言的序列即等同思维和精神活动的序列,这样看来,拥有较高级语言的族群精神和思维优于拥有较低级语言的族群。这样的观点形成诸多逻辑悖论。

首先从洪堡特的观点入手。洪堡特的语言相对论和所谓的“语言优劣论”与其语言世界观的概念紧密联系,这三个方面将作统一论述。首先,洪堡特的语言等级序列是针对语言结构的纯正性而言的,而语言结构本身并不等同于语言。从其《论人类语言的结构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中对汉语、梵语、卡维语、墨西哥语的论述上可知。在对汉语的论述中,洪堡特强调,汉民族拥有特殊的精神力量,能够理解汉语这种不基于词类屈折变化,主要依靠语序和虚词来完成意义组合的语言。“(对比梵语来看)似乎应该把汉语视为最远离语言发展的自然要求的语言,最不完善的语言……但汉语本身作为一种发挥激励作用的辅助手段,极大地推动了文明的进步。首先,无可置疑的是,汉语具有高度的结构一致性。所有其他缺乏屈折变化的语言或多或少都有屈折的倾向,不过总是中途而止,没有达到发展成为屈折语的目标。汉语则不同,它完全沿着另一条道路发展,始终如一地遵循着自身的基本结构原则。其次,汉语无须借助有意义的语音,就能把握一切形式的东西,它所使用的手段使它能够严格地遵循和系统地整理种种不同的形式关系。此外,汉语听起来只包含具有实体意义的语音,而形式关系的表达仅仅依赖于语音的位置和排序,因此,对于精神来说,实体意义与形式意义关系的区别也就更加一目了然。”汉语的可以使用非但没有证明汉民族的精神与思维处在底层,相反证明了汉语存在一种另辟蹊径的理解途径,而汉语使用者本身拥有一种基于“意合”的理解能力。

同时,语言和文化不具有正相关性。可以认为,精神力量和语言的产物近似等同于文化,而文化本身却并不和语言的等级序列具有正向相关性。《论差异》一书中指出,使用卡维语的爪哇岛部分马来民族接受印度文化影响,然而即便这样,其依旧保持自己的宗教语言――卡维语;南美受印加文化影响极深,然而共同秘鲁语却并没有被推广应用,反而拥有较为低级文化的墨西哥语应用范围更广,且认同程度更高。

第三,语言与文化的进步不依据历史发展顺序的先后,主要以印度文化和希腊文化为例。印度文化的诸多高级哲学词汇均产生于古代印度,而希腊文化亦是如此。“自亚历山大王起,希腊语和希腊文学由于军事征服而传播开来,以后,希腊人又沦为被征服者,于是其语言和文学与统治世界的胜利者即罗马人的语言和文学混合了起来。这个时候的希腊语言和文学虽然仍不乏名人大家、是个天才,但其生命的原则已经死亡。由这一原则独有的力量所进行的生动的创造也随之熄灭了。”(姚小平,1999:239)

可以说,族群的世界观是以语言为载体的世界观,而这个所谓的“语言世界观”实际上是与族群的发展和文化的时间性流传相悖的。同时,从另外一个变与不变的要素考虑,同样可以得出一条具有悖逆性的结论,该结论亦可验证洪堡特论述中的语言与语言结构不是具有同一性的存在。语言与精神力量紧密相关,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精神力量是一个族群的内部品质和惯习性的思维与行为传承,然而语言却在某种程度上与精神力量的发展并不同步。古典哲学与自然的词语具有极高的概括性和哲理性,这些词语诞生的时间距今较远。而随着语言自身的流变和文化的融合,语言的结构悄然发生着变化,诸如语言屈折与否与屈折变化的程度,连同历时上的词汇与词汇构成,均发生着变化。可以说,屈折语是洪堡特认为较高级的语言,而洪堡特也同样认为元初的哲学语言等是人类思维的结晶,这样就存在了一个矛盾,即具有较优秀结构的语言并不一定具有较高级的精神力量,或者说,民族精神力量本身就是一个不可衡量的因素。

洪堡特的语言世界观常被当做“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支持论点,甚至被认为其理论来源,然而,二者又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萨丕尔与沃尔夫在认定语言和精神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的同时,分别将语言和精神表层化了。在其认知中,语言即表层的句法结构,精神即等同于思维。可以说,句法结构与思维的联系远远不是洪堡特论述的核心内容,句法结构不等同于语言结构,思维也不等同于人类精神力量。萨丕尔-沃尔夫假说只是一种假定的强关系和对这种强关系的再加强,最终否定翻译和第二语言习得。或者说,萨丕尔与沃尔夫即便同样作为人文主义语言学者,其与洪堡特的目的和关怀是不同的。萨丕尔与沃尔夫所秉承的是美国式人类学的思维传统,而洪堡特所秉承的是康德式的理性思辨传统,二者形而下思维与形而上的思维冲突使其理论并不能互见。

同时,洪堡特的视野中,语言结构仅仅是作为衡量民族精神力量与人类精神力量的一个方面而存在的。洪堡特在以语言结构作为衡量标准的同时,选择将偏离标准形式的语言及对其的评判悬置,未强制将其纳入比对序列,从而使其具有人类学性质的语言学研究更具有客观性,并在严格的范畴中实践着亚里士多德古典逻辑学与康德哲学的核心及思维方式的统一。洪堡特在将语言的结构特征界定为是否缺乏表示关系的标记、是否努力创制这种标记、是否拥有一种辅助手段可以把在言语中应作为句子出现的结构用一个词的形式表达出来(姚小平,1999:194),然而在现实的语言研究中,其又认为,“有的语言虽然从某些方面看算不上是十分适合于思维的工具,但也可以形成具体的优点”。诸如古代汉语排除语法的概念相连,以及马来语的词组、闪语的元音交替、巴斯克语的构词等,洪堡特认为,“不论人类精神朝哪个单一的方向行进,它始终能够孕生出某种伟大的果实而这种果实本身又会对精神施予有益的、激励进步的影响。”(姚小平,1999:195)即便在后文中洪堡特论证依旧要秉承一定的原则对语言结构的纯正性进行更加细致的划分,但其对于文化多样性的这种基本观点与立场依旧是其有别于萨丕尔和沃尔夫的根本差异。

上文已论述,洪堡特的人类语言学基本原则――研究人类种族的特性,特别是民族性,并将这种比较纳入上述三个范畴。然而,即便现今可证明,索绪尔、乔姆斯基等人均与其思想存在相同点或借鉴性,其立足点却是被最大程度地忽略了。以当今汉语言文字学的研究和理论体系建立为例,汉语作为“高度偏离标准形式”的语言之一,不符合上文洪堡特的三个标准,更确切地讲,汉语本身不是形态语言,且不存在绝对的语法。在汉语言文字学研究中,高度的语法化与结构性思维大行其道,对汉语语句的成分划分词类界定将汉语变成了某种具有形态语言的语法却不具有形态语言的屈折变化的存在,语法缺乏基本标志,精神力量的“意合”成分被降低到最小限度,从而将人为的理性加诸在具有高度诗性的汉语之上,将句法结构与成分划分作为重中之重,而语义的问题被最大限度地悬置了。

汉语言文字学的研究本不需要借助西方形态语言的研究范式,屈折语的语法和词形研究与汉语作为孤立语的本质存在极大程度的不相融合之处。洪堡特自身所提出的孤立语-屈折语-黏着语-复综语分析范式也只是提供一种分析的思路,其所谓的语言相对论和后人演绎的语言优劣论抑或民族优劣论本身是将洪堡特的相对观点放大,强调等级和差异的对应,而否定差异的自在性与等级的人为性。或者照应上文来说,差异是经验性的外在表现,既然精神力量连同普遍语言本身是先验的范畴,或者具有先验性,那么便不必对经验的事物作强制的先验划分,这种划分既存在缺乏实证性的弊端,同时又违反了洪堡特作为人类语言学研究者尊重文化差异、反对文化大同的初衷与意旨,是人文主义语言学的极端走向和对人类语言学本质的误读。

【参考文献】

[1](德)威廉・冯・洪堡特(著),姚小平(译).论人类语言结构的差异及其对人类精神发展的影响[M].北京:商务印书馆,1999.

[2](美)本杰明・李・沃尔夫(著),高一虹(译).论语言、思维和现实[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2.

[3]孟宏党.萨丕尔-沃尔夫假说的欧洲渊源[J].外语与外语教学,2009(7).

[4]潘文国.重建西方对比语言学史――洪堡特和沃尔夫对开创对比语言学的贡献[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5(6).

[5]钱军.认识洪堡特――洪堡特《人文研究和语言研究》读后[J].外语教学与研究,1998(2).

[6]申小龙.洪堡特的语言世界观思想研究[J].河南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1990(2).

[7]谢少万.语言中的人类精神与民族精神――对洪堡特语言世界观的再认识[J].广西社会科学,2008(2).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9

【作者简介1张瑜,浙江工商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博士(后),浙江杭州300018

【中图分类号】1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434(2014)01-0099-07

在进入本论题之前,有必要对“语言论文论”这个概念作一点辨析。本文将20世纪以来从文学语言人手、采用现代语言学或语言哲学理论为基础来构建的文论各派都统称为“语言论文论”,而不再采用文论界以往习惯的“形式主义文论”这个传统概念,这是有考虑的。“形式主义”术语出现很早,最初是随着俄国形式主义流派出现的一个明显带有贬义色彩的概念,随后就迅速演变为一个中性的统指20世纪上半期出现的布拉格学派、新批评和结构主义等以语言为核心的文论各派的术语。但也正因为它出现得早,无法预料也不能概括20世纪中后期出现的许多以语言为核心的文论的丰富特色,站在今天立场上考察整个20世纪这类文论的发展脉络和情况时,再使用“形式主义文论”这个范畴就显得捉襟见肘了,其局限性也更加明显。实际上,20世纪采用语言论为基础发展起来的文论各派不仅贯穿了整个世纪,而且呈现了极为丰富和复杂的特色,它们无论在研究内容,还是理论基础。甚至在发展的地域上,都存在着诸多重大的差别,形式主义只是这类文论中的一条发展路径,以此来概括整个20世纪波澜壮阔的语言文论的发展,就会以偏概全,忽视语言论文论在发展中呈现出的丰富特色和本身内部的发展变化。从这个角度看,采用“语言论文论”概念替代“形式主义文论”概念要更为准确和全面,它不仅能准确概括这类文论都是从语言研究人手发展起来的特征,而且也能最大限度地容纳各类具有不同语言学或语言哲学为基础的文学理论特征。我们用什么理论观点和概念去驾驭和审视西方20世纪名目繁多、错综复杂的各种语言流派和学说,是研究当代西方文论的一个关键问题。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好,我们就很难准确地理解和把握西方语言论文论发展的全貌并揭示其内在本质。由于国内学界对此问题分辨关注得不多,往往以偏概全,张冠李戴,甚至有人由此认为语言论研究已经过时,再没有发展的空间和方向,这些都将影响到当代文论的建设与发展。

本文拟从采用“语言论文论”概念人手,试图勾勒出20世纪西方语言论文论发展的整体格局和版图,力图从新的视角重新审视和把握20世纪语言论文论的发展和变化规律。本文认为,虽然20世纪语言论文论诸家在各自的研究侧重点和内容上存在着各自的不同,但仍然可以总结出i条规律性的发展路径,即形式、系统路径,象征、语义路径和实践、行为路径,它们分别体现出语形、语义和语用三个视角,并体现出20世纪语言论文论从符号系统到实践行为的发展趋势,它们共同构建了20世纪西方语言论文论的版图。

一、形式、系统路径

语言论文论第一条发展路径是俄国形式主义一布拉格学派一结构主义一解构主义,前三者即国内学界通常认为的“形式主义文论”思潮。把它们联系在一起,不仅是因为它们都是发生在欧陆的文论流派,更主要的是因为在它们各自所受的多种理论来源的影响中,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是一条主线,因而在它们各自的文论研究中,在其诗学的主要原则和精神上呈现出大致相同的特征。

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开创了结构主义语言学,在20世纪初促成了现代语言学领域中的革命,对现代思想和人文社会等多种学科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就文学研究领域而言,受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影响最重要的在于两个方面:其一是语言是一个独立自主的符号系统的观点,索绪尔最具革命性的看法在于他指出语言符号与实在世界的所指物之间不存在自然决定的关系,而是一种人为的“任意性”关系,语言符号的意义来自其系统内部符号之间的关系和差异,由此动摇了语言符号与外界的自然对应的联系,索绪尔的语言学使语言系统内部语言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成为最为关注的重点,这一点对20世纪欧陆形式主义文学研究的影响是决定性的,从俄国形式主义到结构主义甚至解构主义,都排斥文学文本与外部世界之间的“反映”和“表现”特征,强调转向文学文本内部语言符号的研究:其二是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在方法论上采用了差异的方法,建立了一系列二元对立的概念和命题。最著名的有四对范畴,即语言符号的能指和所指、语言和言语、共时性和历时性、横向组合关系和纵向聚合关系。这些范畴有的不仅直接被吸收到文学理论中,而且更主要的是其显示的方法论对语言论文论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例如早期的语言论文论的出发点都建立在一个基本命题即日常语言与文学语言的关系上,这个命题正是采用差异方法建立的。

被伊格尔顿确定为20世纪文学理论变化开端的俄国形式主义,是最早在诗学领域发现和采用索绪尔革命性的语言学理论的,维塞高度评价说:“他们敏捷地承认并且抓住了索绪尔在符号学上的贡献,表明了(俄国)形式主义者对当代智力动向的变更保持了怎样一种警觉的态度。比较而言,索绪尔的结构语言学也只是在六十年代初期,才开始在法国文学研究中广泛地体现出来,而他的著作的英文版在1959年之前尚不可得。”俄国形式主义能做到这一点,是因为其分支之一的莫斯科语言小组成员基本上都是语言学家,这一背景使他们能够迅速注意到索绪尔语言理论。俄国形式主义在文学研究领域中的一些重要贡献明显受到索绪尔的影响。例如索绪尔把语言重点由历时性转为共时性,并提出语言是独立的符号系统观点,实际上是把语言看作与外部世界并列的一种实体,这直接启发了俄国形式主义对文学语言及其结构的研究,以及使文学研究变成一门独立科学的追求。他们主张“文学科学”要研究文学的内部规律,什克洛夫斯基在以工厂的生产来比喻文学理论的任务时就宣称,“我感兴趣的不是世界棉纱市场的行情”,“而只是棉纱的支数和纺织方法”:而雅各布森提出的著名的“文学性”概念同样强调对文学作品内部构造和形式的研究,他曾讽刺性地把文学史家比作一名警察,把其他学科的材料拼凑为文学研究对象。这些反对外部研究的观点明显有索绪尔语言学理论的影子。此外,俄国形式主义在进行文学研究时,其出发点一开始就在文学语言和(日常)实用语言之间划了一个界线。这一对后世影响深远的思路明显受到索绪尔的差异方法影响,俄国形式主义认为文学语言是不同于日常语言的,是独特的,著名的“陌生化”概念就是探讨两者不同的产物。

布拉格学派与俄国形式主义无论在人员上,还是理论上都有着直接的延续关系。从文学理论上看,布拉格学派文论更系统地重述了俄国形式主义的理论,也更为自觉地采用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来对形式主义进行综合,更为重视对系统、结构和功能的研究,“并在一个重要的方面发展了形式主义,这就是:他们把形式主义理论摆进了符号论或符号学的框架”。这使它们在某些意义上超越了俄国形式主义的视野,不仅仅把文学作品只看作是语言构成,只强调语言形式的研究,而是将文学符号与人类生活语境联系起来,这在一定程度上将情感和意识形态内容可以作为文学作品的结构组成部分而成为研究的对象,扩大了语言形式的范围。布拉格学派注重对诗歌语言的研究,其独特的贡献尤其体现在开辟了诗歌语言的音位学研究。所谓音位,即语言的能指,布拉格学派从关系、功能与价值角度研究语言内部词形变化与声音选择的复杂关系,这对雅各布森的影响极大,他本人也十分关注音位学的研究。1941年,法国人类学家列维・斯特劳斯在美国纽约正是受到雅各布森的影响,率先把音位学运用到人类学研究中,并认为“音位学能为所有的人类科学提供方法论基础”,由此掀起了法国结构主义思潮。

“结构主义”这一术语是雅各布森在1929年为避讳“形式主义”这个明显带有贬义的名称提出的。结构其实是形式的另一个代名词,由此也可以看出它与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的继承关系,布洛克曼就把彼得堡、莫斯科与布拉格视为结构主义的前二站。法国结构主义涵盖多个学科的各个领域,但它们都以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为基础,法国结构主义对索绪尔的语言学理论的运用可谓达到极致,几乎所有索绪尔提出的概念和原则都被结构主义扩展运用到包括文论在内的许多人文和社会学科,由此确立了以结构主义语言学模式去研究各种社会文化现象的霸主地位。结构主义把对语言及文化系统的内部结构和关系作为一切学科和现象研究的对象,对结构主义者而言,语言模式处于绝对的支配地位,社会文化以及人的思想都是符合类似语言的结构,而结构主义的研究任务和目的就是探讨决定这一般系统含义的结构、规则或“语法”。就文学研究而言,结构主义文论就是以第一符号系统的语言为中介来研究作为次一符号系统的文学,由此使用语言学概念和范畴分析文学文本成为主要模式。结构主义文论尤以叙事学、符号学研究最为著名,它认为一切叙述背后都有一个结构或模式在起作用。罗兰・巴特、格雷马斯、热奈特、托多罗夫等人对叙事结构的分析,目的就是探寻一个普遍有效的文学恒定的模式、深层结构。法国结构主义文论可以说是对俄国形式主义和布拉格学派直接发展和集大成者。结构主义文论把文学视为一个系统或结构,认为文学系统具有内在性,是能够自我生成、自我调节、自我参照的整体,完全排除了作者与外界的影响,这些特点都与形式主义特征一脉相承,都沉溺于、集中于符号与符号之间的关系,都坚决地排斥语言符号与外界的指称联系。

结构主义在20世纪60年代达到顶峰之后,从其内部孕育出了后结构主义的反叛思潮。后结构主义相当复杂,有向内与向外两个方向的发展,其向内的德里达一系,对美国文论界影响巨大,被称为“解构主义”,并在七八十年代的耶鲁大学形成了以保尔・德曼为代表的美国解构主义批评学派。虽然德里达出于反形而上学的立场对索绪尔的批评十分尖锐,但是,应该看到,德里达为代表的解构主义在许多方面仍然遵循着索绪尔语言学规定的主要原则,即强调语言系统的自足性,排斥其与外界的联系。“解构活动并不触动外部结构,只有居住在这种结构中,解构活动才是可能的、有效的;也只有居住在这种结构中,解构活动才有的放矢。”德里达十分欣赏索绪尔就能指与所指关系提出的任意性原则和语言系统内部的差异性原则,认为索绪尔已经踏上了解构主义的道路。但他认为,索绪尔的“解构”并不彻底,他没有彻底切断词与物的联系,仍然囿于在场形而上学的束缚,没有把差异这一原则扩大到所指与能指的纵向关系中。德里达认为,语言活动永远达不到语言之外的“物”,即能指不再能涉及到超越它自身之外的实体、事物和思想,它只能涉及到其他能指。由此,德里达提出了他的著名的反形而上学命题――“文本之外一无所有”,这个命题的含义不是否定外在客观世界的存在,而是强调文本的语言世界是自指性的,它不是外部非语言世界的再现,不指向文本之外,所以在耶鲁学派提倡的“修辞性阅读”即解构主义批评中。注重的是对文学文本内部差异和矛盾的寻找,认为文学文本的意义实质是一场不断延异、无法确定的游戏。这一强调文本语言的自指性,排斥语言符号与外部世界联系的主要原则与结构主义、俄国形式主义及布拉格学派所遵循的根本原则是一致的。所以解构主义批评是可以归为形式路径的。

综上所述,20世纪欧洲大陆的语言论文论,从俄国形式主义到布拉格学派,再到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其理论资源主要都遵循了索绪尔语言学理论,都共同强调文学语言符号的自指性,把文学视为一个自足的系统,认为文学意义不是来自外部世界,而是来自系统内部的结构,因此走的是一条形式发展路径。欧陆语言学文论的优点在于对文学语言的内部系统特征做了许多开创性和极富有成效工作,使人们对文学语言本身的自指性有了鲜明的认识,但是其缺陷也很明显,即切断了语言符号与外界的联系,使文学与现实割裂开来。

二、象征、语义路径

语言论文论第二条发展路径是英美新批评。英美新批评是语言论文论中最容易被误读的一个流派,长期以来一直被文论界归为形式主义文论行列。事实上,尽管新批评与形式主义有一些共同点。例如都以文学语言和文本为中心,都反对以作家或读者的意图来解读文本,都致力从语言人手力图建立一门“文学科学”等,但新批评与形式主义存在着极为重大的区别,这不仅体现在两者的理论渊源深上,而且也体现在两者在语言论文论的旨趣和特征上。

在理论渊源上,新批评的语言学的理论资源主要不是来自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由于语言的隔阂和地域的差异,更重要的是欧陆与英美文化上的差异。索绪尔的理论没有对20世纪早期的英美学界产生重要影响。直到20世纪六七十年代,索绪尔及受其影响形成的欧洲形式主义文论才真正被介绍到英美批评界并产生重要影响,在此之前,新批评则已主宰了英美批评领域达半个世纪之久。新批评的语言学渊源主要来自英国本土的带有经验主义色彩的瑞恰慈的语义学理论。瑞恰慈和艾略特是英美新批评公认的先驱,就语言论文论而言,作为大学教授的瑞恰慈在语言理论上的贡献要更为系统,对新批评的影响要更大和更直接,所以兰色姆在《新批评》第一章里开门见山地指出:“论述新批评必须从瑞恰慈先生谈起。新批评可谓滥觞于他。”用艾略特的话而言,新批评实际上起源于“瑞恰慈教授的课堂方法”。在20年代,瑞恰慈在剑桥等课堂上致力于“讨论如何研究、欣赏、评判诗”的工作,由此开创了微观语义学的批评方法。受英美经验论的文化熏陶,瑞恰慈重视的是对语言意义问题的研究,而非系统抽象的层面,他与奥登合著的《意义的意义》一书有批评索绪尔理论的地方,不满之处正在于索绪尔理论的抽象性与经验论相抵牾。美国学者詹姆逊在1972年出版的《语言的牢笼》一书中曾对索绪尔的《普通语言学》与瑞恰慈和奥登的《意义的意义》作过详细的比较,以显示出英美传统特色与欧陆的差异。他指出,“前者(指瑞恰慈和奥登)是语义学家,他们把词当作象征来研究,而后者(指索绪尔)则坚持把语言界定为符号系统”。他解释了“英美用的那个术语,即‘象征’这个词,总想把我们的注意力引向词和它们所表示的东西或者是现实世界中的对应物之间的关系。的确,‘象征’这个词本身就意味着词语物之间的关系根本不是任意的,在最初把它们联系起来的时候是有一种基本的对应关系。从这一观点出发,语言研究的根本任务自然是逐句地,一对一地寻找对应物,是从语言中清除所有非指称的词和纯文字建构”。由此我们可以看到一个明显的差别,即瑞恰慈的语义学理论没有像索绪尔那样切断语言与外部的关联,他们仍然认为语言的唯一目的(至少是首要目的)是象征或表征外部事实。这一特点明显影响到英美新批评的观点。

瑞恰慈把语言区分为两种功能――“符号功能”和“情感功能”,诗歌是对语言情感功能最典型的使用。这里瑞恰慈已经明显带有从语用视角因素来分析的意思了。瑞恰慈认为文学语言与科学语言大异其趣,科学语言在于“实证”,尽可能做到表述准确、意义单一,没有歧义。而文学语言则主要用来表达情感,是一种无法证实的虚构陈述,即“伪陈述”,它依赖暗示、暗指、联想、想象等丰富细微的意义来表现一种艺术真实。因此,瑞恰慈十分重视对文学语言的多义性和含混性,即“复义”问题的探讨。这对他的学生燕卜逊产生了重要的影响,燕卜逊剔除了瑞恰慈文学理论中的大量心理学成分,运用语义学方法对250余个诗节的英文诗作了细读,写出的《朦胧的七种类型》在1930年问世后,引起强烈反响。这可以说是英美新批评派的第一部著作,开创了文本分析和“细读”的先河。美国新批评派的形成很大程度上就是受到燕卜逊的启发,并沿着燕卜逊的线索找到瑞恰慈的语义学理论,美国新批评运用的文本分析方法也主要来自瑞恰慈和燕卜逊,美国新批评派对悖论、反讽、张力和文本有机体等概念和理论的探讨也都与瑞恰慈和燕卜逊一脉相承。

英美新批评的源头在英国,主体则是以兰色姆师生为中心形成的美国南方批评派。新批评以文本为中心追求建立一门文学批评的科学,因而它反对在批评中融入作者和读者的主观意图,威姆萨特和比尔兹利的《意图谬见》和《感受谬见》就体现了这一原则。但是需要指出的是,排斥作者和读者主观意图的介入并不是切断文学与外界的关系,它只是切断文学与作者和读者的联系,这一点往往被人们忽视,将新批评与形式主义混淆起来。应该指出,新批评在重视文学语言分析,排除作者、读者主观意图等方面与欧洲形式主义批评有相通之处,但是新批评与之不同的最重要的一点是,在探索文学作品意义的时候,没有切断与外部世界的联系,它始终带有经验主义的特征。新批评的主将兰色姆的“本体论批评”也是最被误读的理论之一。许多人望文生义,把“本体”理解为文学文本本身,这也是新批评往往被文论界误读为类似形式主义的文本自足的原因之一。事实上,本体论是西方哲学的术语,是对存在的研究,但兰色姆的“本体论”已带有现代存在论的色彩,它不是指西方传统哲学中那个最高的抽象概念。而是如韦勒克精确指出的那样,“在兰色姆的论述中,‘本体论’往往用于表示对客观现实关注的同义词”。也就说,兰色姆的“本体论”是外部现实生活的代名词。兰色姆的理论是从文本角度区分诗(文学)与散文(非文学)的差异,兰色姆认为“诗歌作为话语的差异是本体论上的差异,它处理的是存在的条理,一种客观性的层次,这些东西是无法用科学话语来处理的”,兰色姆并没有像形式主义那样,局限于语言和形式内部去探讨两种文本和话语的差异,而是联系到外部世界来说明的,“这并非不可思议。我们生活在这样一种世界,它必须与我们在科学论文中所处理的那一世界,或种种世界(因为确有许多这样的世界)区别开来。这种种世界只是我们这一世界的简化的、经过删削、易于处理的形式。诗歌旨在复原我们通过自己的感觉和记忆散乱地了解的那个复杂难制的本源世界,就此而言,诗是一种根本地或本体地独特的知识”。显然,兰色姆是联系外部世界来说明文学的特异性的,其根据就在从英美经验主义语义学作出的。可以看出,新批评仍然强调文学对外部世界的认识和反映作用,所以,韦勒克把兰色姆的“本体论批评”称为是古老的模仿论的翻版。韦勒克这个看法虽有一定的道理,但是仍忽略了新批评与传统模仿论的区别,传统模仿论把语言只看作手段,意义达到外部世界,手段就失去了作用。而新批评不同,新批评不把语言视为手段,而视为中心,因此,语词的朦胧、含混意义诚然象征了外部、混乱和矛盾的复杂的现代世界,但正是依靠语词的意义,我们才认识了这个光怪陆离的生活世界。在这里,语言已经初步具有了构建外部世界的含义,这是新批评超越模仿论的地方。

总之,英美新批评与欧洲形式主义的语言论文论是有重要区别的,其根源实际上是语言观的区别,即索绪尔的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与英美经验主义语义学理论的差异,新批评没有像形式主义一样只局限于语言内部系统的研究,而是始终不放弃语词与外部世界的意义联系,这就使新批评的立场和文学理论与欧洲形式主义文论存在本质的差别。

三、实践、行为路径

语言论文论发展的第三条路经是20世纪中后期在欧美逐步兴起的以“话语”和“言语行为”为理论基础形成的一系列文论派别,其语言论基础来源复杂,资源众多,主要代表有巴赫金的超语言学理论、后结构主义的话语理论和英美言语行为理论等,它们都体现出一个共同的趋向和特征,即强调以现实生活中使用的语言为研究对象,侧重从语用的角度进行研究,其核心观点可以概括为“语言是一种实践或行为”,显然,不同于索绪尔提出的“语言是一个独立的符号系统”和英美经验主义认为的“语言是一种意义实体”的观点,这类语言论旨在恢复和重建语言与外部人类生活世界的广泛联系,体现了鲜明的回归现实生活“向外转”的趋向。由于切人视角不同,它们在主要内容方面都存在各自鲜明的特征,呈现出语言与生活世界复杂而丰富的联系。

巴赫金是最早提出并在文学研究领域运用话语概念的文论家,但是由于他早年命运曲折多桀,生前几乎藉藉无名,他的理论贡献一直被淹没。直到20世纪60年代中期才被学界发现,并被介绍到西方,引起了轰动,成为20世纪最有影响的俄苏思想家之一。巴赫金思想深邃,才华出众,在人文学科各个领域均有重要建树,他的文学理论是建立在他独有的语言哲学――“超语言学”理论基础上的。“超语言学”理论主要是针对20世纪早期俄苏语言学界流行的语言流派和文艺界当时盛行的俄国形式主义提出的。巴赫金认为真正的语言是现实中使用的语言,是人们交往中使用的语言,即“活的语言”,也就是话语,它是“活”生生的,具有丰富的变异性和具体多样性。他的超语言学理论就是以话语为研究对象的,这与索绪尔和形式主义路径完全相反。巴赫金批评索绪尔抽象封闭的语言学研究,指出他把生动的语言变成抽象的概念系统,在巴赫金看来,人类语言活动的真正中心不是语言体系,而是现实生活中具体的话语。并且巴赫金认为语言的本质在于交往对话,“对话交际才是语言生命的真正所在之处”。巴赫金不仅指出了话语的最重要的特征就是“对话性”,而且坚持从社会学观点出发研究语言,把语言看成是一个充满意识形态的载体,认为语言具有意识形态性,并辩证地阐释了语言符号与意识形态不可分离的复杂关系。巴赫金把超语言学理论运用到文学研究中,取得了许多具有独创性的理论成果,提出了“复调”、“狂欢化”等重要成果,其在语言文论上最大的理论贡献就是把文学语言纳入到“话语”范围,这就打破了形式主义把文学语言与日常生活语言隔绝的做法,恢复文学语言、文学与人们的现实生活实践的密切关系,突破了前期语言论的封闭缺陷,给诗学打开来了一个广阔的空间,对文论界产生了极为重要的影响。

法国后结构主义是使“话语”概念名扬天下的理论学派。前面我们已经指出,法国后结构主义比较复杂,有向内和向外两个发展方向,话语理论即是其向外发展的主要贡献,以罗兰・巴特和福柯为代表,侧重从文化实践和社会学方面进行文化研究,他们都把话语看作是日常生活中一种活生生的活动和实践,而不是索绪尔所说的封闭抽象的符号结构和系统,并极为重视话语的建构功能。罗兰・巴特认为日常生活中许多被认为是“自然”的事物和文化,实质都是人为使用话语进行的建构和创造,是一系列文化的实践及其产物。他对日常许多通俗文化活动,如流行时装、食品、职业摔跤、汽车式样、洗涤用品的广告、法国葡萄酒、脱衣舞、旅游手册和电影明星等等都作了一系列独特解读和分析,力求揭示和解构这些日常“神话”背后“自然”的伪装,破除这些文化现象的“神秘感”,开创了西方“文化研究”的先河。20世纪90年代西方兴起的“文化研究”中,话语实践和分析是其主要的运用工具。

而福柯更是视历史为话语的构造,深入到文化史、知识学、社会学史的深处进行“知识考古学”研究。他指出“疯癫”、“性”等概念和事物都是话语构建的产物,“是由一系列社会实践、调查、言论和书面文字――也就是‘话语’,或者‘话语实践’制造出来的”。显然,福柯的“话语”概念重视的也是其构建功能。此外,福柯还独特地指出话语与权力有密切的共生关系,权力制约着话语,话语反过来也巩固权力。福柯通过对话语的谱系学研究指出,任何时代的任何话语都不是个人的创造和想象的结果,也不是自然而然延续的结果,而是权力的产物。权力通过一系列复杂的程序和隐蔽的手段控制、选择、组织和传播作为话语形式的知识,它决定了知识真假之分和正确错误之别。也决定了我们可以说什么和不可以说什么。福柯不仅揭示了话语受权力运作控制特征,而且对西方文化中权力话语的发展演变作了深入的历史考察,总结概括了任何社会对话语生产和流通的控制方式、组织原则和构成规则,对话语理论作出了独到的贡献。福柯本人虽没有严格意义上的美学和文艺学著作,但是他的话语理论对文学研究影响巨大。20世纪后期兴起的新历史主义、女权主义和后殖民主义等批评流派都从中获得重大理论资源。

语言与文化关系论文例10

20世纪80年代,基于普遍语法的研究在诸多二语习得理论中受到了广泛的关注。该学派以研究人类语言习得的内在机制为其主要目标,试图解释第二语言发展的普遍规律。20世纪90年代以后,二语习得领域出现了新的研究路径,人们开始从社会文化的视角探索语言习得的认知过程,如以lantolf为代表的社会文化理论(sociocultural theory)和以watson-gegeo为代表的语言社会化理论(language socializationparadigm)。这两种理论模式相辅相成,不仅体现了将语言系统复归于社会系统的认识观,同时也反映出了当下语言习得研究的社会学转向趋势。本文拟从其理论基础和主要观点等方面对这两个理论模式进行简要评述。

一、理论基础

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均侧重研究学习者如何通过与社会环境的互动来发展语言认知能力,但其理论基础并不完全相同。社会文化理论基于前苏联心理学家vygotsky对儿童心理与认知发展的研究,认为语言符号具有社会属性,语言学习就是社会活动和认知过程联系在一起的社会文化现象。儿童在与社会环境的互动过程中,借助语言符号的中介作用不断重构自己的心理结构。因此,在vygotskv看来,语言学习过程就是连接社会语言和心理语言的支架,学习者则是在复杂的社会认知任务中的积极参与者。vygotsky关于调节、活动、支架和最近发展区等概念的论述形成了社会文化理论的基本内核。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lantolf为代表的一些研究者将vygotsky的理论在二语习得领域进行了不断的解读,并尝试通过实证研究的方式揭示二语学习者的自我建构过程。

语言社会化理论最早是由人类学研究者schieffelin和ochs提出的,后来被watson-gegeo等一批学者广泛应用于二语习得研究。根据schieffelin和ochs的研究,将语言社会化定义为儿童或初学者通过语言形式的学习实现其社会化的过程,其间包括接受相应的价值观、行为方式和社会习俗。其概念的形成可追溯到早期人类学家sapir和who等人对语言和文化关系的论述,即认为儿童在获得语言的同时亦形成了自己观察世界的视角。然而从其心理学基础看,语言社会化理论同样受到了vygotsky的学习理论影响,即强调交际活动中的语言运用在心智功能发展中所起的核心作用。另外,生态语言学的整体论思想也为语言社会化研究提供了部分理论依据,为此,学界有人主张从语言与环境的相互依存关系出发分析和研究语言,把语言的学习和社会文化的适应看作同一过程,即个体的社会化过程。

作为二语习得领域的两大新兴流派,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均吸收了其他学科的研究成果。前者的理论来源为认知心理学,后者则主要源于语言人类学的研究;社会文化理论着眼于社会心理的互动与语言习得之间的关系,语言社会化理论则把儿童对语言、文化和社会行为的学习看作三位一体的连续性的过程。

二、主要观点

在语言研究的社会学转向背景下,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从不同侧面对语言习得现象进行了解释,两者虽有一些重叠的地方,但仍不难看出其观点上的差异。根据社会文化理论,人类独特的高级认知功能需要借助语言这一辅助工具的调节才能得以发展起来。由于认知能力有限,儿童或不成熟的个体总是离不开父母、老师等他人的指导或调节,所以儿童的语言主要经历了从社会言语、自我中心言语、自我言语到内在言语的发展路径。其中,自我言语是学习者进行自我调节的一种常见形式,儿童的这种自我话语不是针对外在的谈话伙伴,而是有意或无意的自言自语。儿童常用的自我话语形式包括模仿、重复等,在交互作用中具有特殊的功能,可以作为语言发展从外部转向内部的过渡阶段。近年来的研究发现,儿童的这种自我言语对第二语言习得具有明显的促进作用。随后进行的针对成人二语学习者的研究也得出了类似的结论。因此,在许多情况下,学习者的自我言语能够帮助他们进行自我纠正,从而提高语言表达的准确程度。

除了调节理论和自我言语之外,社会文化理论还阐述了活动在语言交际中的作用。社会文化学派的研究者将活动定义为心理发展得以实现的社会实践,包括主体、客体、行动和操作的集合。对语言习得而言,活动的意义在于为学习者提供增进语言规则内化的社会文化背景。目前,活动理论在二语发展研究中的应用包括主体性研究、词汇学习、交互活动分析等。

另外,社会文化理论认为,语言的作用在于协调社会互动和更高层次的心理发展之间的关系。vygotsky的最近发展区概念为揭示二语学习者可能达到的心理表征水平提供了理论依据。最近发展区指的是儿童独立解决问题时的实际水平和教师指导下解决问题时的潜在发展水平之间的距离。kinginer从技能、支架和元语言等三个方面阐述了最近发展区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就技能习得而言,kinginer认为,就是在语言课堂中,学习者通过参与各种类型的交际活动,发展其语言使用的技能。而所谓支架就是能在最近发展区内,帮助儿童通过他人调节的方式完成原本无法独立完成的任务,获得新的知识技能的一种辅助物。kinginer提出了支架在二语习得过程中发挥作用的两种途径,即rif(激发一反应一反馈)模式和ire(激发一反应一评价)模式。ellis的研究认为,支架对第二语言学习具有认知和情感两个方面的促进作用。初学者由于语言能力有限,如果缺少教师交互性的反馈,就很难在课堂上获得提高语言技能的机会。

与社会文化理论相似的是,语言社会化理论同样着眼于学习者语言能力的发展与社会文化环境的交互作用关系,但其关注的焦点是学习者如何在语言学习过程中实现个体的社会化。语言社会化理论认为,语言的学习并不是孤立的,而是与学习者所参与的社会交互过程密切相关。在儿童个体的社会化过程中,许多社会文化信息,如社会习俗和规范、社会观念和价值观等都是通过语言的习得内化为学习者的知识系统的。因此,在儿童母语习得中,认知能力的建立与儿童的环境体验和社会交际密切相关,语言习得过程与儿童个体的社会化属于同一过程。由此可见,特定的社会、文化和政治环境必然会制约儿童所接触的语言形式,同时也对儿童如何使用语言产生影响。由于语言集中反映了文化,语言中蕴含的知识、规范与观念必然对掌握这种语言的个体产生深刻的影响,因此,句法、语义和语篇能力的习得对儿童构建其语言与文化知识起着特别重要的作用。

基于上述思考,一些学者(watson-gegeo和neilsen,zuengler和cole等)指出,语言社会化理论不仅适用于儿童母语习得研究,而且也能解释第二语言习得现象。因为语言学是离不开特定的社会环境,各种社会、文化和政治因素直接影响所教语言的具体形式以及语言的表征方式。就课堂学习环境而言,其中蕴含的语言社会化过程也是不容忽视的。第二语言课堂虽然无法复制外界的真实社会环境,但能够在很大程度上体现一种不同于母语文化的全新文化体系,有助于儿童和成人克服第二语言学习中的文化障碍,促进语言社会化的进程。把语言社会化概念引入第二语言教学领域使语言、学习和认知等概念获得了新的解释。与传统的语言习得观不同,语言社会化理论不再把语言看作单一、孤立、理想化的系统,而是把语言和社会文化行为看作一个有机的整体,从而使二语习得研究摆脱了模块化的语言观。

虽然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对语言习得的解释不尽相同,但两者均认为,语言与文化的习得以及认知水平的发展均取决于特定社会历史情境下的社会互动,这与过去基于普遍语法的二语习得流派形成了鲜明的对照。以普遍语法为导向的研究剥离了语言的社会属性,着重研究语言内在的原则与参数在二语习得中的作用。二语习得研究的社会学转向体现了人们对语言属性本质的再认识。

三、简要评价

二语习得研究领域出现的社会学转向并不是偶然的,这与长期以来人们对语言习得规律的认识不断深化有关。从二语习得理论的发展历史来看,普遍语法学派的影响由来已久。根据chomsky的普遍语法理论(简称ug),世界上所有的语言都有着某些共同的语言原则和尚未定值的语言参数,由于每个人的语言认知体系中都有ug知识系统,而ug体现了每个人的心脑语言机制,因而ug由一套高度抽象、高度概括的广义规则和原则构成。20世纪80-90年代的二语习得研究大都是在上述ug的框架里进行,并成为当时二语习得研究的主要流派。基于语言普遍性的观点,也有学者(如anderson,kasper等)主张把二语习得纳入认知科学的领域进行研究,认为习得一门语言意味着建立一套新的知识结构,应该在认知科学的框架内解释二语习得现象,社会文化在语言习得研究中则仅仅起着辅助l生的作用。

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在不同程度上吸收了vygotsky的认知心理学观点,因此,两者都不否认认知在第二语言学习中的作用,但与传统的普遍语法学派和认知学派观点明显不同。语言社会化理论强调认知源于人的社会交互作用,因此,构建新的知识体系既是一个认知过程,也是一个社会过程。社会文化理论则把语言学习看作社会活动与认知过程联系在一起的社会文化现象。二语习得研究的社会学转向不仅展现了这一问题的多维视角,而且也是对语言习得认知过程复杂性的全新解读。

不过,无论是社会文化理论还是语言社会化理论,还都有一些不够完善的地方。就前者而言,有的学者指出,社会文化理论没有将语言本质作为一个系统做出深入细致的研究,难以回答一些涉及语言本体习得方面的问题。例如,二语初学者在习得英语过去式时,可能会将不规则动词(如go)误用为规则动词形式(goed),这种不正确的用法显然是学习者错误推论的结果,单从社会文化因素的角度很难对此作出合理的解释。另外,也有学者批评说,社会文化理论的最近发展区概念与krashen的可理解性语言输入(“i+1”)没有本质的区别,因此很难在实际研究中确定最近发展区的内涵。针对这一点,社会文化学派的研究者解释说,最近发展区强调学习者之间的协同活动,krashen的可理解性语言输入则涉及被动性的接受过程。lantol也曾辩护说,把最近发展区等同于krashen的可理解性语言输入完全是一个误解。不过笔者认为,人们对最近发展区概念的批评是有一定道理的,无论是在实证研究中还是在课堂教学中都难以准确把握最近发展区的边界,这也使得人们把对krashen的批评指向了社会文化理论。

作为一个新兴的流派,语言社会化理论也存在概念解释不清的问题。就语言社会化这一概念本身而言,大多数研究者依然沿用schieffelin和ochs在人类学早期研究中所下的定义。其实,正如zuengler和cole所指出的那样,这一定义并没有揭示语言社会化概念所蕴含的深层含义。从广义上说,语言社会化是一个伴随人们终身的过程,不是仅限于儿童时期。因此,学者们在把语言社会化概念引入二语习得研究时,应该对其涉及的各种关系和因素进行明确界定,否则,就会由于概念的模糊而导致实证研究的解释力被削弱。其次,二语习得领域的语言社会化研究起步较晚,许多基础性的研究比较薄弱,这一点也得到了语言社会化研究者(如watson-gegeo和neilsen)的承认。另外,从研究方法来说,语言社会化研究不仅需要对学习者的语料进行微观的分析,发现语言认知的细微变化,而且还要研究宏观的社会文化结构对语言认知的影响。而如何将这两方面的影响结合起来进行研究,是摆在研究者面前的一个难题。

四、结语

二语习得研究的社会学转向,说明这一领域的研究越来越明显地呈现出多学科融合的趋势。虽然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对二语习得作出的解释不尽相同,但其遵循的路线是一致的,即从社会情景互动的视角考察语言习得的认知过程,为认识二语习得的过程和规律提供新的视角。同时这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教学方面的启示。例如,教师可以根据社会文化理论对支架概念的论述,在课堂中组织合作学习,开展同伴互评作文等。同样,我们也可以把语言社会化的概念引入课堂,通过分析师生之间或学生之间的课堂交际,发现课堂话语所蕴含的认知价值倾向,进而帮助学生更加有效地实现第二语言的社会化。因此,在社会学转向的背景下如何将社会文化理论和语言社会化理论应用于课堂实践,是二语习得研究者和语言教师需要共同思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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