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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外文化比较论文模板(10篇)

时间:2023-02-27 11:17:36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1

    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西方中心”的思维模式,反过来又影响着西方学者,打破了荷兰学者佛克马唯一的后现代主义(西方)观点。1998年,在《后现代主义之后》这部专着中,王宁首次将后现代主义放在一个全球化的广阔语境下进行考察研究,试图通过自己的批评和研究实践,将中国的文化与文学放在一个广阔的跨文化语境下研究,在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及其研究关系之间协调,最终达到比较文学的超越和跨文化视野的实现。认为后现代主义已经走出了西方世界,成为了一股国际性的理论大潮。在传播到东方不同的国度内产生了不同的变体,由此消解了西方理论的“霸权”色彩,为中国的后现代主义研究走向世界,直接和国际学术界平等对话创造了条件、作出了贡献。王晓平从亚洲同质文化比较研究的薄弱环节着手,对中国、日本、印度、韩国等亚洲国家文化和文学间的互识互证展开了研究。在《近代中日文学交流史稿》中,对中日文学交流的断代史作出了系统描述,具有拓荒性意义。其《佛典?志怪?物语》一书,则以六朝至隋唐的志怪小说为抓点,追溯中印文学中的佛典关系,并考察其在日本物语中的投射。王晓平特别注重从接受的角度研究三个国家之间文学的相互影响,从而梳理了印度、中国、日本在文学交流中的历史因缘关系。在《国外中国古典文论研究》(与人合着)一书中,审视了不同文化传统的国家如何接触和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对西方“汉学”中的“中国文学研究”作了系统性总结;结合俄苏汉学研究,第一次完整地勾勒了中国古典文论在国外流传的轨迹。有意识地对中国古典文论在国外的发展作了开掘性的探索,与曹顺庆提出的中国文论“失语症”观点形成了呼应,为比较诗学的研究作出了贡献。孟昭毅主张世界文化交流中要突出“东方”的声音,在世界范围文化多元共存中找到东方的本位。强调既对过去西方中心论作反拨与突破,也有意识避免新的东方中心论,根本目的是要建立一种宏观而广阔的视阈,作超越前人理论框架模式的探索。认为在文化、文学交流中,势能落差在所难免,应该努力缩小和消解边缘和中心之间的差异,要善于超越文化与文学的学术界限,对文化和文学各种现象之间的事实联系展开特有的关注,力求超越交流空间、时间和人为的樊篱,摸清东方文化和文学的基本规律。其早期代表作《比较文学探索》较好地体现了他的这些学术主张,他不仅强调和阐释了比较文学的“可比性”问题,而且更深入地从“文学关系史”的角度探讨了中国和伊朗、越南、印度等国的文学关系。

    二学科身份的过去与现在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2

    做到这一点真是功德无量。你在这方面着了先鞭。”②王元化另一部代表作《思辨随笔》于1995年获第二届中国国家图书奖。着名翻译家萧乾先生在《〈思辨随笔〉不可不读》中写道:“这里论述的真是从中至外,从古至今:从孔子、刘勰到鲁迅、胡适,从莎士比亚到普希金,没有冗长引句,更不见老生常谈,全是作者的思绪和心得。他对莎剧有些评论如译出来传到国外,估计必会赢得西方莎学家们的赞赏,因为其中饱含着东方人的智慧卓见。”③如果说萧乾评语中对“东方人智慧”的强调在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界是先着一鞭,那么其所思所见与王元化本人同时期关于中西文化比较的主导思想之强调是不谋而合:研究中国文化,不可避免地需要以西学作为比较的参照系,但又不可以西学为主体,用中国文化去比附。恕我再一次借用正在受人指摘的余英时的直率说法:“今天的文化危机特别表现在知识分子的浮躁心理上,仰慕西方而不知西方文化的底蕴,憎恨传统文化又不知传统文化为何物。”④并非偶然的是,十年后日本学者将《思辨随笔》作为《王元化着作集》之一而完整译介⑤。《思辨随笔》于2004年增补修订为《思辨录》⑥。有的高校教师开始将之作为“大学本科生和研究生入学时必读的教科书”⑦。最近一位承担国家社科基金项目的年轻学者在《王元化〈思辨录〉的方法论意义》专题论文中提出:“《思辨录》体大思精虑全、圆融中外古今,对其展开全面研究是一门大学问。”⑧笔者初步考察统计,《思辨录》全书出现的外国作家与文学人物姓名不下三百之数。如果以外国文学作为“比较文学”参照系,则该书内涵之丰富也可见一斑。

    王元化学术中的“比较文学”因素还可追溯到其历年乃至早期着述中。例如文艺评论集《向着真实》初版于1952年,其中所及的外国文学家不仅有契诃夫、车尔尼雪夫斯基、别林斯基、罗曼?罗兰、果戈理、卓别林,还包括法国作家左拉、美国作家考德威尔、捷克作家伏契克,以及委内瑞拉诗人等。该书再版后记回顾道:“我写下了对自己所喜爱的某些作家的一些感受。其中有些看法现在虽然已有所变化,但对于这些引导我认识生活和怎样对待文学事业的先驱,我始终怀着青年时代的崇敬心情。今天重读这些文字,我的心中仍激起当年的感情波澜。”⑨一位年长学者回忆八十年代末读到《向着真实》与《文心雕龙创作论》二书时的心情:“那时,我在一些前辈鼓励下,正起步于比较文学教学与研究,并开始招收比较文学方向的研究生。相遇王先生这两部着作,对我而言,真是不期而遇的‘机缘’。《向着真实》这部处处充满真知灼见的评论文集中,最引起我注意和兴趣、且对我产生影响的,是他评论罗曼?罗兰《约翰?克利斯朵夫》的两篇文章,先生对罗兰作品认识独到,见解高远,我不仅在自己的论作中加以征引,也在对研究生授课中多次介绍过。”①王元化青年时代最初论文是1939年发表的《鲁迅与尼采》。他晚年自述该文“受到了由日文转译过来的苏联文艺理论影响”,其中有“机械论的痕迹”②。然而在中国现代文学思想史叙事中,迄今它依然不失为“三十年代关于鲁迅的最有分量的论文之一”③。《鲁迅与尼采》的标题与今天“比较文学”研究的通常模式相契。该文作为王元化最初发表而产生影响的论文,意味着其学术生涯中的某种潜在基质。如果说这种基质与后来引进的“比较文学”研究视阈和方法不谋而合,那么王元化自1939年迄至去世的2008年,在近七十年中先后出版的四十余种着述中,都可能包含“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独特因素和资源。

    二、“比较文学方法”与“综合研究法”

    原初意义上的“比较文学”基于两个要素:一为文学对象,二为外文研译。前者是比较文学的特定对象,后者是赖以成立的前提。就此而言,王元化学术至少包含若干原初意义的“比较文学”因素。例如他的莎士比亚研究包括对西方莎剧论文的译介。他的《文心雕龙》研究,前期成果之一是对西方“文学风格”代表性论文的译介,后者成书为《文学风格论》④。此外,王元化还与父亲王维周教授合译过《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⑤。然而在中国语境中,比较文学研究通常也以中译本为对象。即便在这一场合,研究者是否自觉意识到外文原文与中文译文之间可能存在意味差异乃至歧义,这无疑会影响到他所作判断和所下结论是否中肯合理。这种差异乃至歧义尤其表现在一些专门术语上。因此,至少就中外文艺理论的比较研究而言,对中外术语意味之差异的清醒认识,以及基于这种认识的追溯考辨斟酌等,理应是研究者的必要条件和基本素质。王元化学术中的“比较文学”因素也蕴含于他对汉译西方着作的研读和阐释中。这方面他所提供的启示之一是,对于西方着作中的一些关键性理论术语,必须结合外文语源和语境而尽可能充分辨析、追溯和考量。例如他的《读黑格尔》中多处研讨了黑格尔术语的中译问题。诸如:“情志”、“情致”、“情欲”三者相对于黑格尔原着中古希腊词“”何者更为恰当;“知性”较之于旧译“悟性”或“理解力”为什么更能妥切传达德文原着“Verstand”之旨;“总念”、“概念”之于德文“Begriff”的孰所优劣;中国古典美学“气韵生动”、“生气灌注”与黑格尔美学“beseelt”的汉译关系;被英译为“sense”(感觉)的德文“sinn”是否可以译为“艺术敏感”;为什么应该用“宁静”来替代中文旧译的“静穆”,等等⑥。这里我们以《读黑格尔》用“情志”翻译“”的一例观之。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3

一定程度上打破了“西方中心”的思维模式,反过来又影响着西方学者,打破了荷兰学者佛克马唯一的后现代主义(西方)观点。1998年,在《后现代主义之后》这部专著中,王宁首次将后现代主义放在一个全球化的广阔语境下进行考察研究,试图通过自己的批评和研究实践,将中国的文化与文学放在一个广阔的跨文化语境下研究,在文学批评和文化批评及其研究关系之间协调,最终达到比较文学的超越和跨文化视野的实现。认为后现代主义已经走出了西方世界,成为了一股国际性的理论大潮。在传播到东方不同的国度内产生了不同的变体,由此消解了西方理论的“霸权”色彩,为中国的后现代主义研究走向世界,直接和国际学术界平等对话创造了条件、作出了贡献。王晓平从亚洲同质文化比较研究的薄弱环节着手,对中国、日本、印度、韩国等亚洲国家文化和文学间的互识互证展开了研究。在《近代中日文学交流史稿》中,对中日文学交流的断代史作出了系统描述,具有拓荒性意义。其《佛典•志怪•物语》一书,则以六朝至隋唐的志怪小说为抓点,追溯中印文学中的佛典关系,并考察其在日本物语中的投射。王晓平特别注重从接受的角度研究三个国家之间文学的相互影响,从而梳理了印度、中国、日本在文学交流中的历史因缘关系。在《国外中国古典文论研究》(与人合著)一书中,审视了不同文化传统的国家如何接触和研究中国古典文学的,对西方“汉学”中的“中国文学研究”作了系统性总结;结合俄苏汉学研究,第一次完整地勾勒了中国古典文论在国外流传的轨迹。有意识地对中国古典文论在国外的发展作了开掘性的探索,与曹顺庆提出的中国文论“失语症”观点形成了呼应,为比较诗学的研究作出了贡献。孟昭毅主张世界文化交流中要突出“东方”的声音,在世界范围文化多元共存中找到东方的本位。强调既对过去西方中心论作反拨与突破,也有意识避免新的东方中心论,根本目的是要建立一种宏观而广阔的视阈,作超越前人理论框架模式的探索。认为在文化、文学交流中,势能落差在所难免,应该努力缩小和消解边缘和中心之间的差异,要善于超越文化与文学的学术界限,对文化和文学各种现象之间的事实联系展开特有的关注,力求超越交流空间、时间和人为的樊篱,摸清东方文化和文学的基本规律。其早期代表作《比较文学探索》较好地体现了他的这些学术主张,他不仅强调和阐释了比较文学的“可比性”问题,而且更深入地从“文学关系史”的角度探讨了中国和伊朗、越南、印度等国的文学关系。

二学科身份的过去与现在

比较文学“中国学派”这一概念所蕴含的理论的自觉意识最早出现的时间大约是20世纪70年代。“回首三十年,我们大致可以将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发展脉络归纳为三个阶段:第一阶段(1978-1987)是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开创与奠基的阶段。第二阶段(1988-1997)是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基本理论特征及方法体系的建构阶段。第三阶段(1998至今)是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研究继续向前推进发展的阶段。”①季羡林先生1982年在《比较文学译文集》的序言中指出:“只要我们肯努力学习,认真钻研,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必然能建立起来,而且日益发扬光大”(P29)。同年,严绍璗也提出,当比较文学研究在我国文学研究领域里兴起的时候,我们应该在继承世界比较文学研究的优秀成果的基础上,致力于创建具有东方民族特色的“中国学派”。朱维之在1983新中国第一次比较文学学术会议上鲜明地指出,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形成(不是建立)已经有了长远的源流,前人已经做出了很多成绩,颇具特色,而且兼有法、美、苏学派的特点。因此,中国学派绝不是欧美学派的尾巴或补充(孟昭毅,“朱维之先生与比较文学”)。1984年,卢康华、孙景尧在《比较文学导论》中认为应当以马克思主义作为自己的理论基础,以我国优秀传统与民族特色为立足点与出发点,汲取古今中外一切有用的营养,去努力发展中国的比较文学研究。1986年,段燕在《探索》第2期上发表题为“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应当崛起”的文章,明确了中国学派崛起的必要性与中国学派的主要研究领域和任务。远浩一提出“比较文学是跨文化的文学研究”(载《中国比较文学》1988年第3期)是对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在理论特征和方法论体系上的一次前瞻。同年,杨周翰先生发表题为“比较文学:界定‘中国学派’、危机与前提”(《中国比较文学通讯》1988年第2期),认为东方文学之间的比较研究应当成为“中国学派”的特色。

1990年,远浩一发表“关于‘中国学派’”(《中国比较文学》1990年第1期),进一步推进了“中国学派”的研究。王富仁在《学术月刊》1991年第4期上发表“论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问题”,论述了中国学派兴起的必然性。1995年,曹顺庆先后发表“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基本理论特征及其方法论体系初探”、“跨越第三堵‘墙’,创建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理论体系”等系列论文,论述了以跨文化研究为核心的“中国学派”的基本理论特征及其方法论体系。1998年熊沐清率先发表了“中国学派:必要、可能、途径”(载《中国比较文学》1998年第4期)。2005年李卫涛(“从韦勒克、艾金伯勒到伯恩海默至中国学派—————比较文学的跨文明轨迹”,载《思想战线》2005年第4期)。从比较文学的跨文明研究轨迹上重新审视了比较文学中国学派,而王峰(“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兼论第四种比较文学观”,《天津社会科学》2006年第1期)也从比较文学观念出发重新界定了比较文学中国学派。这些讨论促进了中国学派,即比较文学第三阶段学科理论的建构。比较文学中国学派从诞生之日起,就在不断的论争中成长。学界对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论争主要围绕着两个焦点问题:第一,要不要建立比较文学中国学派,建立一个民族地域性学派是民族性的问题,还是世界性的问题;第二,“阐发法”是不是中国学派的方法论。在比较文学中国学派提法出现不久,就出现了反对的声音。除国内有学者质疑、反对外,更有国外的反对声音:1987年荷兰学者佛克马在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二届学术讨论会上就从所谓的国际观点出发,对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合法性提出了质疑,并坚决反对建立比较文学中国学派。来自国际的观点并没有让中国学者失去建立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热忱。1988年智量先生就在《文艺理论研究》1988年第1期上发表《比较文学在中国》一文,援引中国比较文学研究取得的成就,为中国学派辩护,认为中国比较文学研究成果和特色显著,尤其在研究方法上足以与比较文学研究历史上的其他学派相提并论,建立中国学派将会是一个有益的举动。

孙景尧先生在《文学评论》1991年第2期上发表《为中国学派一辩》反驳了国内外某些学者对“中国学派”之说的责难,强调“中国学派”的提出,“正是为了清除不仅在西方,也包括在东方都存在的欧洲中心主义,来重估与科学认识非欧洲国家,尤其是中国自身文学及其文化体系,以更客观地沟通中外文学与更正确地把握其规律”。经过对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基本特征和方法体系的论争之后,学者们普遍认同了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提法。佛克马教授在2007年4月的“跨文明对话—————国际学术研讨会(成都)”上,修正了自己以往十年的看法,公开表示欣赏建立比较文学中国学派的提法。王宁是中国当代比较文学界最早提倡比较文学“超学科”或“跨学科”研究的学者之一,他与乐黛云教授共同主编了《超学科比较文学研究》一书。刘介民始终坚持从理论研究出发,探索比较文学学科建设,强调科学的规律性对于学科发展和文学发展的重要性,提倡比较文化学应从文化的全方位、大背景以及各种角度和分支研究文学方方面面的问题,他既从文化场中考察比较文学,又从比较文学中反映更为广泛的人类文化,倡导一种文化历史学家的直觉意识。其专著《比较文学方法论》,以梵•第根的比较文学理论为指导,组织了一场方法论的大讨论,允许不同的理论家发出自己的声音,形成对话,促进了对不同理论的批评性思考。探索了“比较文学研究方法”这一研究课题,阐述了自己的分类原则。始终强调以人类社会的一切文学现象和与文学现象有关的事物作为研究对象,从中阐明国别文学的性质、特点和文学的基本规律。此外,刘介民还注重“比较文学与文学批评的关系”,他希望实现比较文学研究与文学批评研究相互之间的共荣共生。叶舒宪开创了中国的文学人类学研究学派。他一方面致力于介绍和研究西方文学人类学的新发展和新成就,另一方面身体力行地倡导中国本土特色的文学人类学建设方略。20世纪90年代以来以叶舒宪为代表的文学人类学研究成为学界所认为的“在中国比较文学领域最具活力的一派”①。

在《文化对话与文学人类学的可能性》、《文学人类学研究的世纪性潮流》等论文中,提出将人类学的跨文化研究和田野作业视角整合到本土传统的考据学中,从而建构起“三重证据法”(文献文本、田野考古和民族学、民俗学活态文化)的立体研究框架,这一做法产生了积极的效果,形成了新时期以来整个国内人文学界具有新学派性质的研究群体。叶舒宪致力的文化人类学的“跨文化研究”方法、“地方性知识”思想、“深描”理论以及“主体”和“客体”等众多的视角,为中国古典文学研究提供了宏观的视阈。同时,他把民间文学和结构主义研究中常用的母体范畴作为分析上古文学源流影响的工具,将中国文学中的主题、母题、意象或叙事模式放在世界视野中加以透视,避免了见木不见林的短视和武断。更为重要的是,叶舒宪开辟了新的研究范式。乐黛云曾评价说“从比较文学的角度看,以文化阐释学和文化人类学对中国传统文学所作的比较研究及其著作,可以说是在当论支持下所做的主题学和文类学的综合研究。而叶舒宪所开创和引领的中国的文学人类学,是一套全新的文学研究的学科理论和方法体系。”(《比较文学原理新编》)孟昭毅特别重视比较文学的实践性,即强调实践在比较文学学科建设中的作用。他始终认为只有强化比较文学的研究实践才能证明理论的科学性和正确性,只有从实践基础上升华的理论才有普遍意义和说服力。他主张以东方话语研究东方文学和比较文学。他在力图超越西方中心主义的同时,也试图超越东方沙文主义的思想局限,努力保持一种多元文化并存的立场。

三体制建构的反复与纠偏

曹顺庆提出“跨文化”的理论命题,无可否认是接受了“中西比较文学”的观念,而袁鹤翔、苏其康、古添洪等早在20世纪70-80年代就提出“比较东西方文学可能性的探索”、“中西比较文学:范畴、方法、精神的初探”等观念,这是跨文化研究的最初理论文章。1988年刘介民的《现代中西比较文学研究》一书,也是意在跨越东西方文化的差异的比较文学研究著作。1997年陈悖、孙景尧、谢天振主编的《比较文学》,2001年陈悼、刘象愚合著的《比较文学概论》修订本,都把跨文化作为比较文学的主要性质。对“比较文学总体研究”的提出,是来源于梵•第根《比较文学论》的第三部分“一般文学”即“总体文学”的。“总体文学又是比较文学很自然的延伸,两者很多时候是结合在一起的。”曹顺庆在提出“文论失语症与文化病态”后,又提出:“我们根本没有一套自己的文论话语,一套自己特有的表达、沟通、解读的学术规则。”①就是说中国学术没有自己的话语言说方式。认为:一些学者对“跨文化”产生误解,说明他们在话语言说方式和思维方式甚至是学术规则上头已经西方化了,与中国传统和本土的学术现实及现实关怀严重脱节。异质文化的话语问题、对话问题、对话的原则和路径问题、异质文化间探源和对比研究问题、文学与文论之间的互释问题等等,都是值得探讨、辨析的。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尽管曹顺庆一再强调“跨文化”是“跨异质文化”,但仍未能防止误解的产生。所以,在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七届年会上,曹顺庆又建议将“跨文化”改为“跨文明”。既有支持者,也有反对者。反对者认为有三点值得注意:“跨文明”研究将又一次扩大比较文学的边界;“跨文明”研究缺乏可比性;“跨文明”研究消解或削弱了比较文学的文学性。第一点主要是源于对“文明”的误解,“文明”在“跨文明研究”中指的是具有相同文化传承(信仰体系、价值观念和思维方式等)的社会共同体。因此,“跨文明研究”更清晰地划定了比较文学研究的边界和研究范围。指出传统比较文学的可比性基础是“求同”,而“跨文明”研究所关注的是不同文明之间文学的交流和对话,交流和对话的前提是差异。“跨文明”研究的意义就在于它突出了比较文学中的“对话性”。而曹顺庆认为跨文明研究的多元语境和诸种题域,不但不会消解文学性和文学文本的美学特性,反而有助于更广泛、深入地揭示文学性的真正内涵。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4

比较“文学”与“文化”谈

早在1994年,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乐黛云教授就在《比较文学新视野》一文中指出“当前比较文学发展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和文化研究紧密结合在一起”,越来越“趋向于一种多元文化的总体研究;围绕一个问题或一种现象,在不同文化体系中进行相互比照和阐释”。〔2〕刘象愚、曹顺庆等学者也相继提出,“当代比较文学的论争已经离开了文学的领域,争论的要点已经不是在文学的范围内比较文学如何进行的问题,而是比较文学究竟是一种文学研究还是文化研究的问题”〔3〕,“在比较文化大潮涌起之时,要想回避文化研究,既是不可能的,也是不可取的”。〔4〕

为了能够尽快融入国际化的文化语境之中,中国学术界所举行的学术研讨会也均以此为题。如主题为“文化:中西对话中的差异与共存”的1996年南京国际学术研讨会,学者们将讨论的焦点集中在如何使世界文化在全球意识的观照下由差异走向共存,并通过中西文字在言、象、义三个方面的对比,探讨其对于中西不同思维方式的影响。此外,与会者还围绕着人文精神对于中西不同的时空观与生死观进行了剖析,并强调了在全球表面趋同的前提下,保持民族差异性的重要性。1996年9月在山东大学召开的“跨世纪的中国比较文学”研讨会上,学者们普遍认为比较文学向比较文化的转变,拓宽了比较文学研究的范畴,这是一个机遇,但同时由于本学科所特有的不确定性,从而亦面临着严峻的挑战。

影响最为广泛的则是在历届年会中规模最为盛大的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五届年会暨国际学术讨论会,会议的主题定为“文学与 文化对话的距离”。在这次学术讨论会上,中外学者大力倡导东西方文化、文学平等对话,并认为在世界范围内,比较文学走向比较文化是大势所趋,世界人文科学的发展正经历着一次新的科际整合。与会者还对中西诗学的异同、阐发、对话等问题作了较为全面的探讨,认为中国传统诗学及文论话语应尽快完成现代化转换,通过与西方对话发现差异,从而在世界多元文化格局中发挥更为重要的作用。这一切都表明,“中国比较文学界也已经加入了国际比较文学界从比较文学向比较文化发展的潮流之中”〔5〕,而“跨文化研究也将在世纪之交成为国际国内比较文学研究更新发展的显性话语”。〔6〕

就此,乐黛云先生率先在《比较文学的国际性和民族性》一文中对于比较文学之所以“呈现出空前未有的蓬勃生机”、发生历史性转化的前提条件进行了分析。这主要是由于“西文中心论的隐退带来了多元文化的繁荣”,从而使得比较文学新的国际性得以形成;“后殖民主义的深入人心,使得各民族返本归原充分发掘本民族的文化特点,大大丰富和发挥了自己的民族性”;而最重要的社会因素则是信息时代的来临,使得“任何自我封闭、固守一隅、逃避交往的企图都可以受到成功的抵制”。这一切为比较文学的发展提供了新的可能:“比较文学可以不再局限于同质的西方文化体系内部,而是在欧美、非洲、亚洲、拉丁美洲的异质文化的比较中获得了空前未有的广阔空间。事实上,我们正经历着一场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深刻宏伟的工业革命和文化转型,过去得到广泛认同,认为无可置疑的默认常规都已受到挑战而变得不确定。”由此,乐先生做出了相应的预测,尽管如今比较文学“面临着民族文化复兴与多元文化共存的种种复杂的新问题和悖论”,但“只要迎接挑战,提出新的理论和解决问题的办法,比较文学就会发展到一个崭新的阶段”。〔7〕只是在这个新阶段到来之前,还有诸多问题亟待解决。

例如,比较文学是应以文学研究还是以文化研究为本?文化研究会不会导致文学本体的失落?学科边界的泛化将会对比较文学自身产生什么样的影响?这些话题都是颇有争议的。

对于“文化研究是对文学研究的一种开拓”这一命题,国内大多数学者都是持肯定态度的,并对其发展前景相当乐观。如乐黛云教授认为,“比较文学通过文学文本研究、文化对话和文化误读现象,研究时代、社会及诸种文化因素在接受异质文化中对文学文本所起的过滤作用,以及一种文学文本在他种文化中所发生的变形。这种研究既丰富了客体文化,拓展了客体文化的影响范围,也有益于主体文化的更新”。〔8〕叶舒宪教授也提出“比较的视界仅仅停留在‘文学’本身,未能深入到文化整合要素中去,因而也就不能升华到比较文化的透视高度……‘文化’视角的引入是解放学科本位主义囚徒的有效途径,使研究者站得更高,看的更远……从某种意义上甚至可以这样说:比较文化研究未必是比较文学,但有深度有洞见的比较文学研究自然是比较文化。换言之,比较文学研究若能得出具有文化意义的结论,那将是其学术深度的最好证明。”〔9〕

但是,同样的命题在另一些学者眼中却意味着新的危机与挑战。正如当代美国著名文艺理论家、康奈尔大学比较文学系主任乔纳森·卡勒针对有些学者所打出的“泛文化”的旗帜指出的那样:“如果将比较文学扩大为全球文化研究,就会面临其自身身份的又一次危机”,因为“照此发展下去,比较文学的学科范围将会大得无所不包,其研究对象可以包括世界上任何种类的话语和文化产品”。〔10〕事实上,比较文学是不可能涵盖所有的人文科学和社会科学的,那么其所设想的比较文学的广泛性也就无异于镜花水月,“既然什么研究都是比较文学,那比较文学就什么都不是。”〔11〕所以说,刘象愚、曹顺庆等教授对这一问题如此重视并非是空穴来风。刘象愚在《比较文学的危机和挑战》一文中,将这种“研究目的不是为了说明文学本身,而是要说明不同文化间的联系和冲撞”的比较文学研究倾向称为“比较文学的非文学化和泛文化化”。并强调,“这种倾向使比较文学丧失了作为文学研究的规定性,进入了比较文化的疆域,导致了比较文化湮没、取代比较文学的严重后果。”同时,他也对这种“泛文化”出现的原因作了深入的分析,认为其哲学背景是后现代的各种思潮。“其中以解构主义思潮对文学和文学研究的消解为最烈。”当强劲的解构主义浪潮将文学的自身本质特征消解殆尽,“文学变成一堆‘漂移的能指’或‘语言的游戏’”之后,文学自身的失落必会令比较文学变成纯语言学、符号学、修辞学的研究,呈现出非文学化的倾向。此外,打破了学科界限却缺乏理论上的有机统一性、将文学文本与非文学文本混为一谈的新历史主义,关注焦点始终停留在文化层面上的女性主义和新马克思主义,也都是令比较文学向比较文化转型的始作俑者。因此,在文章的最后,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比较文学必须固守文学研究的立场,比较文学的研究当然要跨越民族文学的界限、文化的界限,也可以跨越学科的界限,但不论跨到哪里去,都必须以文学为中心,以文学为本位。换言之,研究者的出发点和指归,必须是文学。在比较文学中,文化研究并非不重要,但它只能作为文学研究的补充和背景,只能居于次要的位置。只有在比较文化中,它才能成为核心。”“比较文学和比较文化是两个既有联系又有区别的领域,比较文学是比较文化的一个层面,比较文化是比较文学的背景,二者不容混同,也不能混同。”〔12〕这一论点得到了许多学者的认同。谢天振在《面对西方比较文学界的大争论》一文中也曾表示,“比较文学向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方向发展,这是比较文学学科的本身特点所早已决定了的”。但是,跨学科、跨文化的研究不应抹杀或混淆比较文学作为一门文学研究学科的性质。“比较文学的研究应该以文学文本为其出发点,并且最后仍然归宿到文学(即说明文学现象),而不是如有些学者那样,把文学仅作为其研究的材料,却并不想说明或解决文学问题”。总而言之,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之间的关系,应该定位为“以文化研究深化比较文学,而不是以比较文化取代比较文学”,否则,“必然导致比较文学学科的危机,甚至导向比较文学学科的消亡”。〔1 3〕

那么,这场由比较文学与比较文化关系问题所引发的讨论,究竟暴露出了什么样的问题呢?谢天振等学者认为,这些争议均来自“对比较文学自身学科理论研究的阙如和忽视”。比较文学自身所特有的边缘性,“一方面使它充满活力,成为本世纪文学研究中最卓有成效的特点之一;另一方面也使它显得范围空泛、方法繁杂”。这既“扩大了学科之前的新领地”,也“使一个国家的学科与他国学科之间的界限模糊”。〔14〕前国际比较文学学会会长福克玛等人甚至认为,现在已经没有必要去专门谈比较文学理论了,甚至没有必要去讨论比较文学作为一门独立学科的意义,因为文艺理论研究完全可以将其取而代之。对于比较文学究竟是作为独立的学科还是作为方法论更为适当,学科理论究竟存在何种特征与疏漏,中国学者亦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

由于比较文学学科所独具的边缘交叉性、开放性,为其划定学科界限是相当困难的。正如乐黛云教授所说:“不设限,不成其为学科,固定设限又妨碍学科的发展”,这门学科注定在“名”与“实”的不断发展中走向成熟。〔15〕刘象愚教授更是认为,比较文学作为一门新兴学科,“自身的理论建设并没有解决,也不可能在短期内解决,从这一学科具有开放性的基本特征看,甚至可以说它永远不可能获得彻底解决,这就是说,它的界定将处于一个永无终结的动态过程中。它将永远面对来自各方面的挑战,永远需要说明自己是什么。”〔16〕对于这个问题,饶芃子教授也有同感,所以她提出,我们现在所应该做的,是“少谈些主义,多谈些问题”,从一个个具体的文学现象入手进行研究。

当然,学科理论界限的模糊性并不意味着理论的可有可无,而是表明这种理论“具有一种开放性的体系,它能不断地自我更新,又能不断地吸纳其他学科的理论来丰富自己。”正如谢天振教授所指出的那样,“探讨比较文学自身的学科理论,并不意味着要求人们围绕着所谓的比较文学定义进行无休止的概念游戏,而是要求对比较文学的基本概念、研究对象、研究范围、研究方法等进行探讨,寻找比较文学之所以区别于其他学科的特征所在,要求对在新形势下如何开展比较文学研究进行深入的、具体的思考,并作出有实践指导意义的理论总结。”〔17〕陈悖进而将学科的理论建设具体限定在了两个方面,“一是关于建立学科的理论基础和指导思想的研究,二是关于本学科学术研究和自身发展的各种问题的理论探讨。”〔18〕至于学科理论的核心规范,刘象愚教授则将其定位在了“立足自身,跨越疆界”之上,即要跨越民族文学、跨学科、文化、语言的疆界,立足于文学性、中国传统文学以及研究者自身素质之上,正是这二者之间的“相互关联和辩证互动构成了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的核心”。〔19〕

总而言之,以往作为理论背景出现的文化在文学研究中将凸显出来,这已是国际学术界对于“后文学时代”的全球话语的普遍定位,是具有历史意义的转型。文化研究对于比较文学而言,是一柄名副其实的双刃剑,至于其是否能够切实起到丰富和深化比较文学研究的作用,而不是将其淡化甚至是湮没,还在于用剑之人,即比较文学研究者自身对这一研究方法的界定与应用。

“后殖民主义”与“中国学派”

在1996年第二期《中外文化与文论》上,有两组代表了文学研究新趋势、极为重要的笔谈,分别是围绕“后殖民主义”与“中国学派”这两个话题展开的。

与“比较文化”对于学科影响的本质性相比,“后殖民主义”对于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冲击似乎来的更为外在,也更为直接。对于这一思潮力量之强劲,学者张颐武究其原因,认为“后殖民”的力量正在于它超出了西方现代性话语所编码的那种普遍性/特殊性、时间上的滞后/空间上的特异的二元对立,有力地切入当下中国的“状态”及历史之中。这种中西双向的阐释策略能够“以理论获得对当下状态的分析,以当下的状态反思理论”,从而“获得一种新的、打破旧框框的想象力与创造性”。〔20〕王宁、陈跃红等教授则对于“后殖民主义”的本质进行了深刻的剖析,他们认为,尽管其从后现代主义那里汲取了批判和解构的特质,对于西方的中心主义与第三世界所处于的“他者”角色有较为清醒的认识,但仍是对“以往的旧殖民体系的一种‘新殖民主义’之内部的批判”的继承和强化。这是由后殖民主义批评家本身所具有的两重性决定的,应该引起学者们的关注。〔21〕陶东风在对“后殖民批评”流行于中国学术界、并掀起批判西方中心主义浪潮的现象进行了反思之后,提出了“在检视西方中心主义或东西文化关系时,必须有一种超越民族主义之上的文化价值取向,不能完全以民族的标准或文化相对主义来消解文化价值的普遍标准”的独到见解,并认为“这是摆脱我们在文化的民族化与世界化两种诉求间紧张关系的惟一出路。”〔22〕

至于具体到比较文学的研究,自80年代以来,许多中外比较文学家都在力求突破西方中心论与殖民主义意识形态的桎梏。这对于欧洲知识分子而言,所需要的是摆脱自身的殖民倾向,努力接受与其他民族文化的比较,意味着“一种思考、一种自我批评及学习的形式”。而对于中国比较文学界,则是面临着“在后殖民的全球语境下,如何对待自身的传统文化”的问题。正如傅勇林在文章中所谈到的那样,“世纪之交后殖民阶段的到来促使民族文化复兴、多元文化共存是跨文化研究成为全球主流话语的一个重要原因”,人们不再用“放之四海而皆准”的一元文化模式去看待世界,“各民族文化都呈异态分布,都有其独特的价值,因此在寻求全球共享文化价值的过程之中进行跨文化研究抑或深掘本土话语以求异质文化的交融共铸便成了比较文学研究的题中应有之义。”〔23〕

对此,乐黛云教授认为,西方中心的隐退并不意味着另一个中心的取而代之。如今,东西方文化的接触只能是“以互补、互识、互用为原则的双向自愿交流”,而这正是后殖民时代比较文学的基础。这就推衍出与其密切相关的两个问题,“其一是如何理解传统文化,用什么样的传统文化去和世界交流;其二是如何交流,通过何种方式交流。”乐先生提出,“我们用以和世界交流的,应是经过当代意识诠释的、现代的、能为现代世界所理解、并在与世界的交流中不断变化和完善的中国文化”。至于如何交流,这主要取决于交流的工具,即能以相互沟通的话语,“双方都能认同和理解的一套言谈规则”。各个文化群体或个人之间所进行的自由对话是在各自的话语中完成的。“这里所用的话语既是自己的,又是已在对方的文化场中经过了变形的。”在多种文化体系间进行平等对话中,“可能会借助旧的话语,但更重要的是新的话语也会逐渐形成。这种新的话语既是过去的,也是现代的;既是世界的,也是民族的。在这样的话语逐步形成的过程中,世界各民族就会达到相互的真诚理解。”〔24〕与乐先生从国家的角度入手、分析后殖民主义时期的比较文学研究不同,刘象愚教授则将目光集中在了同一国家的不同种族之间。他侧重于“族群”,即少数民族文化的研究,认为“后殖民主义在解构西方中心主义和文化霸权主义,力图重新审视东方的同时,也催发了比较文学中的族群研究”。族群研究的重新崛起,“表现为从互为他者的立场出发重新审视、定位主流文化和族群文化”,并“对事实上的文化不平等加以研究,从而探索形成文化霸权和差异的根源”。族群研究所体现出的是典型的中心和边缘的关系。对于这种少数族裔文学与文化的研究,如今业已成为比较文学中一个极其重要的领域。〔25〕

至于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问题,自李达三、陈鹏翔等著名学者于七十年代率先提出之后,此后的几十年间一直是学界讨论的热点所在。“中国学派”这一提法有无必要、其理论特征与方法论体系何在成为争论的中心。以乐黛云、刘象愚为代表的部分学者对于“中国学派”的说法并不以为然,认为刻意地追求一种派别上的划分是毫无任何意义可言的。即便如此,他们也同样坚持,中国比较文学必须要有自己的特色。皇甫晓涛曾提出比较文学研究要超越传统必经的几个转变:“一是从学院里走出来,走向交流与发展;二是从欧洲中心论走出来,走向世界与全球;三是从文学里走出来,走向历史与综合;四是从方法论里走出来,走向目标与创造;五是从民族、种族文化对峙中走出来,走向互补与完善;六是从纯学术中走出来,走向人文与文化。”〔26〕这也同样为比较文学的“中国学派”的走向问题奠定了基础。

在“中国学派”的赞同者中,曹顺庆教授率先为其作出了较为完整系统的阐述与界定。他认为,“如果说比较文学的第一阶段(法国学派)所倡导的‘影响研究’跨越了国家界线(或称国家‘墙’),沟通了各国文学之间的影响关系;第二阶段(美国学派)所倡导的‘平行研究’则进一步跨越了学科界线(学科‘墙’),并沟通了互相没有影响的各国文学关系;那么,正在形成的比较文学的第三阶段(中国学派)所倡导的‘跨文化研究’必将跨越东西方异质文化这堵巨大的‘墙’,必将穿透这数千年文化凝成的厚厚屏障,沟通东西方文化与文学,以真正国际性的胸怀和眼光来从事比较文学研究”。此外,他还提出了中国比较文学所面临的主要任务,即“在跨越异质文化的阐释之中认识中国文学与文论的民族特色,在民族特色的基础上寻求跨文化的对话和沟通,寻求中西文论的互补与互释,在民族特色探讨与共通规律寻求的基础之上,达到中西的融会、贯通以及文学观念的重建。”〔27〕在方法论层面上,他认为“中国学派”应以跨文化的“阐发法”、中西互补的“异同比较法”、探求民族特色及文化根源的“模子寻根法”、促进中西沟通的“对话法”及旨在追求理论重构的“整合与建构”等五种方法为支柱,从而深化和发展比较文学的研究。

总之,惟新是鹜、以西格中的殖民心态固然不可取,但狭隘的民族主义或民粹主义同样会阻住我们研究和发展的脚步。因此,我们应该尽快摆脱东西方二元对立的既定思维模式,从全球化的角度进行平等的文化对话,并将中国传统诗学中仍有生命力的部分成功地进行现代性转换,建构真正能够跨文化的学术话语,在国际学术界中起到“中国学派”所应当起到的作用。

新领域、新方向——文学人类学

具体到研究方法层面,除了传统的异质诗学比较之外,另有以叶舒宪和萧兵等为代表的部分学者,他们借鉴当代人类学的研究方法,从具有相对普遍适应性的原型、象征等模式出发,力图从总体文化的角度、从富有历史纵深感和阐释力度的深层破译中追求中外文化的融通,将跨文化的比较研究逐步提升到文化模式的发现与概括。这就是将文学与人类学两门不同的学科进行有机地结合的文学人类学研究。“所谓文学人类学,就是以人类学的方法和视野对文学作品和文学现象进行研究”。〔28〕这对于文学是大有裨益的,因为“人类学是最没有边界的学科”,“它最不怕迷失个性、迷失自我,因为它是研究人类及其体质、文化发生发展和转换、生成的科学。”〔29〕

文学人类学是一门非常有潜力的学科,因为它所研究的是文化之“本”,是对作品根本性的文化解读。现阶段的文学人类学,就研究对象而言,还主要是神话与上古典籍;就方法的倾向性而言,目前主要侧重于形态比较分析,侧重于以人类学的一般模式研究具体的文本,再由具体归于一般,由此寻得人类的普遍规则。因此,正如刘毓庆所言,我们应当“将人类学的一般文化模式与具体的文化生态环境分析(背景还原)相结合,考察民族文化独特的内涵,从而对民族文化与文学做出新的认识。这样由普遍返回具体,由一般返回特殊,由空中落到实处”〔30〕,这样文学人类学研究才会更有意义。

如今,这门新兴的研究方法已得到了学界的充分重视。1996年8月,在长春召开的中国比较文学学会第五届年会上成立了“中国文学人类学研究会”,从而在学术体制上保证了文艺学与人类学的沟通交流。1997年11月,首届中国文学人类学研讨会在厦门举行,多位专家学者就科际整合课题进行了具有建设性意义的讨论。《文艺研究》与《新华文摘》也先后刊发了以“探讨文学人类学,拓展研究新领域”为题的专栏,在学者中引起广泛关注。正如王小盾教授所说,文学人类学的特点,在于研究手段的高度综合和对事物本原的高度重视。“在文学研究各分支中,它是对事物内在关系具有最大穿透力的学科,又是兼容考古学、民族学、语言学、民俗学、社会学的成果和方法,因而拥有最丰富的技术手段的学科。也许,中国文学研究的现代形式,就将以文学人类学的兴起为开端。”〔31〕

与理论的蓬勃发展相应的是,1996、1997年度比较文学的研究成果也是颇丰的。据不完全统计,其中属于比较文学理论研究方法与比较诗学的共有75篇(本),尤其是前者的数量与过去几年相比明显增加,由此我们也可以看出学术界对于理论研讨的重视。其中包括李达三、罗钢主编的《中外比较文学的里程碑》(人民文学出版社1997年版),曹顺庆主编的《比较文学新开拓》(重庆大学出版社1996年版)等论文集著,梳理了比较文学学科的发展脉络,并传达了最新的学术成果与信息。

对文学关系、接受、影响的研究,如今仍是国内比较文学研究主体之一。关于这方面的研究论著约有43篇(本),如黄鸣奋的著作《英语世界中国古典文学之传播》(学林出版社1997年版),蔡先保的《试论三大宗教经典对文学的积极影响》(《江汉论坛》1996年第二期),谢莹莹的《卡夫卡作品在世界各地的接受》(《外国文学》1996年第一期)等。学者们通过对于文学影响研究上的比较与阐发,从中西文化交流的崭新视角对文学、宗教、戏剧等艺术形式在异质文化圈中的跨文化传播进行了全面的分析。此外,他们还通过这种对比,反观中国传统文化自身,并将其放到全球化的文化视野中重新加以观照,从而对已非常熟稔的文化又有了更深的了解。

此外,涉及到具体作家与文本的“两两比较”仍是研究中的“常青树”,1996、 1997两年约有76篇(本)这方面的研究成果发表。为了与学科理论研究相契合,涉及到具体文本的研究也都纷纷从人类的共同的生命和体验出发,对不同文化体系中的主体根据其不同的历史经验、生活方式和思维方式对这些共同问题所做出的独特解答进行分析,从而由点及面地应用文化研究的方法进行深层模式的比较。如王瑜琨的《从〈喧哗与骚动〉和〈红楼梦〉看中西挽歌式悲剧精神》(《浙江大学学报》1996年第二期),郑万鹏的《〈白鹿原〉的史诗构造:与托尔斯泰长篇艺术比较谈》(《东北师范大学学报》1996年第四期)等,皆是如此。与比较文化拓展相迎合的跨学科研究与形象学研究,作为新兴的学术门类也已获得长足的发展。比较学者们纷纷著文,对其学科发展态势进行展望、学科理论进行建设。但遗憾的是,研究者们对这两门学科的探讨仅止于理论层面,真正能将理论付诸实践、进行有效的平行研究的学术著作也不过是寥寥数篇而已。尽管如此,傅存良的《李白〈上云乐〉中的狮子形象》、刘阳的《唐诗中所见外来乐舞及其流传——兼论唐人诗中的“何满子”》等文章仍为这一舶来理论向中国文本分析的转化作了有益的尝试。

总而言之,对于中国比较文学而言,1996、1997两年是一个必不可少的过渡阶段。这一时期上承“后殖民主义”影响研究,从而形成了有关“中国学派”应如何在全球化语境中坚持话语权的讨论;下启文学人类学、形象学等新兴学科方法的理论探讨与具体应用,体现出了比较文学研究打通古今、中西合璧的跨文化研究的文化宗旨,为世纪之交比较文学即将进行的文化转型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5〕谢天振《从比较文学到比较文化——对当代国际比较文学研究趋势的思考》,《中国比较文学》1996年第3期。

〔2〕〔8〕《比较文学新视野》(代序),《多元文化语境中的文学》,湖南文艺出版社1994年版。

〔3〕〔12〕〔16〕刘象愚《比较文学的危机和挑战》,《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4〕〔11〕〔27〕曹顺庆《是“泛文化”还是“跨文化”》,《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6〕〔23〕傅勇林《双向融摄:跨文化研究与中国比较文学》,《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7年第6期。

〔7〕《中国比较文学》1996年第4期。

〔9〕叶舒宪转引自傅勇林《双向融摄:跨文化研究与中国比较文学》,《西南民族学院学报》1997年第6期。

〔10〕乔纳森·卡勒《归根到底,比较文学是比较“文学”》,《中国比较文学通讯》1996年第2期。

〔13〕〔14〕〔17〕谢天振《面对西方比较文学界的大争论》,《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15〕《比较文学——在名与实之间》,《中外文化与文论》1997年第3期。

〔18〕《三个值得探讨的理论问题》,《中外文化与文论》1997年第3期。

〔19〕《立足自身,跨越疆界》,《中外文化与文论》1997年第3期。

〔20〕《在新的语境之中寻求》,《中外文化与文论》1996年第2期。

〔21〕王宁《后殖民理论和后殖民地文学》,《中外文化与文论》1996年第2期。

〔22〕《中国当代后殖民批评之我见》,《中外文化与文论》1996年第2期。

〔24〕《后殖民主义时期的比较文学》,《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25〕《“后”字号理论与欧洲中心主义》,《中国比较文学》1996年第4期。

〔26〕《发展研究与中国比较学派》,《社会科学战线》1997年第1期。

〔28〕彭兆荣《边界不设防:人类学与文学研究》,《文艺研究》1997年第1期。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5

中图分类号:I206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1-862X(2013)06-0157-007

比较文学学科在中国的历史发展,既有文化、文明层面的,也有诗学层面的,跨学科自然不在话下。但现在的问题是,当下中国比较文学学科是否成熟?比较文学研究的范围、层面、视角、方法和范式是否得到广泛认同。其实,当下的争议是使用了不同历史时期的文献和例证,其学术对象和研究方法也是处在不同的历史阶段。就目前而言,我们可以认为比较文学学科已经在文化、学科方面进入整合、创化阶段,步入文化诗学的历史时期。

一、 中国比较文学学科形态及其

在批判继承中的整合与超越

王向远先生曾指出,“学院化”是一个现代学科成立必须经历的过程。[1]他从学科史的视角,证明比较文学在学科生成过程中,在不同时期,先后显示了文学研究的特征、文化研究的特征,后来出现跨学科、跨文化的视野与方法。在17—18世纪盛行的是“比较文学批评”,到19世纪的“比较文学研究”,研究主体就是现代意义上的“学院派”,他们努力使比较文学学科走上学院化的道路。波斯奈特教授的《比较文学》,将比较文学不再仅仅看作是文学文本的审美鉴赏和文学主体研究,他在文化史、文明史的视野里,将比较文学“史学”化了。梵·第根的《比较文学论》对比较文学的学科定位是以史料为依据的文学史研究,他只是要将比较文学从“文学批评”中摆脱出来,实现比较文学对文学批评的超越,本质上是要求审美判断服从于实证的、科学的、历史的判断。假如没有实证研究,就难以使比较文学成为真正可靠的科学研究或成为一门学科。

20世纪50年代,韦勒克批判了将比较文学“史学化”的法国学派。如果从学科发展的角度来看,可视作是比较文学的又一次否定、超越与丰富。韦勒克站在“文学性”角度,提出比较文学要摆脱实证主义与“唯事实主义”,要能够帮助读者从整体上看待、观照和理解文学的意义,可见,他注重比较文学对知识的整合,并进而提升到理论的高度。法国学派与美国学派的研究宗旨大异其趣。不仅如此,两者的研究方法也大不相同,由文献学转变为平行比较方法。由此,出现了王向远先生总结的三重突破:一是从国际文学交流史研究,到没有事实联系的“文学性”的平行比较研究,二是从文学范围的研究,到文学与其他学科的跨学科研究,三是从“西方中心”到全球性的东西方比较文学乃至比较诗学。[1]这一突破的核心是以跨文化研究、跨学科研究为特征的比较文学新阶段的来临。从此以后,比较文学的视阈走向理论概括、多学科交叉为特征的“文艺学”。同时,它又汲取了法国学派脚踏实地的方法,并不脱离文学史的研究,可见,它并没有对法国学派彻底颠覆,而是使比较文学涵括文学批评,但又不是还原已有的比较文学范式,他们的新范式就是整合文学批评及审美判断,建构文学理论或文艺学的基础。

以“文学性”为中心的横向平行研究也是有缺陷的。比如,其研究范式缺乏历史感,为了纠正这一不足,苏联学者提出了“历史比较文艺学”的概念。其意图,是想整合美国学派和法国学派的不足,一方面,试图以“文艺学研究”取代“文学史研究”,这一点与美国学派一致;另一方面,在强调比较文学的“历史”属性上,与法国学派的“国际文学交流史研究”又有契合。正如王向远指出的:“‘比较文艺学’比现在通行的‘比较文学’这一概念更能揭示这门学科的‘文艺学’性质。因为‘比较文学’可以包含‘文学比较’、‘比较文学批评’、‘比较文学研究’等不同历史时期的学术文化形态,而‘比较文艺学’指称的则是运用跨文化的比较所进行的‘文艺学’研究,所强调的是比较文学的文艺学属性,亦即现代比较文学的学术属性。”[1]

近30多年来,中国比较文学努力改变上述西方的学术话语形态,批判和超越西方各国的主要比较文学范式,使比较文学生成为一种包容性、世界性的学术文化,逐渐形成“跨文化诗学”的比较文学形态。

“文化诗学”这一概念是格林布拉特较早提出来的。中国学者回避了西方各种学说的理论缺陷,以跨文化、跨语际的学术姿态,在各个文化话语、各种学派分歧之间寻求超越和融汇,力求贴近比较文学研究的宗旨,将文学的诗学属性与历史文化属性结合起来,而且,涵盖以往学界提出的“跨文化研究”或“跨文明研究”的内容和方法,突出不同文化、不同文明、不同历史时代、不同文学范式、不同研究方法的“大跨度”的视野。它一方面超越“跨文化”的比较文学,因为跨文化的比较文学仅仅关注所有国家、所有历史文化阶段的文学,它的焦点在历史和语际,忽视了文学性的视角。另一方面,文化诗学又超越仅仅关心文学性的比较文学,在文化诗学看来,单纯的审美分析也不能算是真正的比较文学,它与跨文化的比较文学把文学性从比较文学中剔除出去一样,也是各执一端,非此即彼。美国学派曾出现的偏向就说明这一问题。美国学派无论是过分强调“文学性”,对具体文本的语言形式与话语结构过度关注,造成历史维度的缺失;还是主张“跨学科研究”,使比较文学失去学科边界,走向文化的比较,“文学”被“文化”淹没,都是思维方式单一的结果。可见,以往的比较文学,在理论与实践中都存在着“文化”与“诗学”两者的背离和悖论。

二、 走向文化诗学视野的比较文学形态

20世纪80年代初中期,韦勒克和沃伦的《文学理论》被翻译过来。整个中国的比较文学和文艺学界掀起了“韦勒克、沃伦热”,甚至中国古典文学研究也言必称韦勒克和沃伦,当时整个中国学术界,似乎一夜之间明白了过去对时代背景、思想内容的关注仅仅是对文学文本的“外部研究”,很少注意“文学性”等文学的本体问题。于是“内部研究”成为时尚,文学语言的所指和能指,小说修辞迅速进入学者们研究的视野。但也就在此时,西方文学研究已经悄然转向,后殖民主义、新历史主义、女性主义、文化批评兴起,外部研究成为西方最前沿的问题。它启示我们,文学研究在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之间摆动,是正常的状态。因为文学是各种类型文化、文化的各个层面的综合体,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虽然指向不同,路数各异,旨趣也千差万别,但都能从不同角度切入文学文本的内部,发现文学世界的真相。

因此,建构一种能够涵括不同指向的文学研究范式和比较文学形态,就成为众多中国学者追寻的梦想。文化诗学在沟通和融合内部研究和外部研究方面具有特殊意义。它不是固定在某一个历史时代、某一个文化层面、某一个学科之内的研究,它具有广大的包容性,主要包括以下视点:一是文学的历史文化和现实文化语境。文学研究从历史文化视角切入,一方面关注“文本是历史的”,另一方面关注“历史又是文本的”。文化语境的研究,是要在世界文学视野内,以有效的方式和视角,把文本置放到生成它的历史文化语境中,揭示其历史文化内涵和产生它的历史文化背景,不仅如此,还要将文本当作“历史文本”,置于当下的文化现实语境中进行考察,揭示其新的生命魅力和当下意义。二是文学的文化研究。用合适的方式和视角从文学文本中发掘、反观不同文化圈、不同历史时期、不同个体创造的文化内涵。英国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一些学者,认为从文化视野进行文学阅读有两种层面,一是“品质阅读”,二是“价值阅读”,涉及阅读文本的方式和取向。“品质阅读”是首先关注语言及其要素,如,重音和非重音,重复和省略,意象和含蓄等等,然后以此为立足点,观照人物、事件、情节、主题等等。“价值阅读”是要在作品中发现各种层面、各个方面的价值。对文学进行文化研究,应该类似于“价值阅读”的成果。三是文学与其他文化形态互动研究。也就是研究文学与其他文化品种的关系,大致包括文学与其他艺术门类。文学与宗教、语言、神话、科学、历史、政治、哲学、伦理、道德、教育、民俗的关系等等。这是把文学当作一个完整的世界,将之和相关的文化样式加以比较研究,寻找文学之外的参照系。这种跨学科的研究,就是一种自觉的整体的文化诗学研究了。

由于对文化诗学的内涵和理解出现差异,文化诗学在近30年来也遭到批评。一种批评来自坚守文学性的一方,在他们看来,文学性是需要坚守的,从文化的视野研究文学,会使研究跨出学科边界,文学研究变成了其他学科的研究,形成研究对象的泛化和诗意性的消逝。一种批评指责文化诗学固守在文化精英意识形态中,无视当代诸多文化现象和文化问题,缺乏文化民主精神。[2]这两种批评对作为比较文学形态的文化诗学缺乏理解和信心,其实,中国文化诗学一直注重文本的阅读和意义发现,在方法论上注意文化性和审美性的双重建构。

其实,西方的文化诗学也是在文化和文学之间跨界批判。新历史主义流行之后,1988年在欧美学术界被称为文化诗学。新历史主义研究的主要对象是文艺复兴和浪漫主义文学,但新历史主义诗学在意识形态和权力批判方面与英国文化唯物主义具有基本相同的取向,同时英国的新历史主义学者不少人受到文化唯物主义的影响。而新历史主义诗学中的文化概念,成为理解新历史主义历史概念的核心。[3]但新历史主义与文化诗学的内涵不完全一样,文化诗学在生成的过程中,包涵了英国文化唯物主义影响下而产生的诗学研究,表现出将文本历史化和历史文本化的研究。众所周知,几乎与西方文化诗学同时产生的,还有两种理论。一种是以新批评、结构主义和解构主义等为代表,将文学文本作为一个封闭的系统,关注文本自身的语言及其运用,而排斥该文本之外的所有文学或文化因素。另一是传统诗学的历史研究。它假定了文本之外的东西和文学文本之间的决定与被决定的关系,以作为文本批评的参照。作为对上述两种诗学的反动,“文化诗学提出了一系列研究理论和方法,打破纯粹诗学批评传统停留于文本内部形式和修辞分析的堡垒,将文本分析放到文化语境研究之中,分析、批判建构文本的力量、建构策略和建构过程等;悬搁实体性存在,以话语实践及其物质性力量之间的冲突和整合等复杂关系的分析、阐释,打破实体和文本之间以及不同类型的文本之间简单的因果关系与不可逾越的界限,将之转化成文本界限的建构和跨界、文本之间的共谋和裂缝、话语权力的实现和抵抗、同质化的战略和异质化流动等动态过程。”[2]可见,文化诗学视野本身包含着当下比较文学应有的学术范式、学科规定性和理论归属,不仅如此,它给比较文学学科的启发具有非同寻常的超越意义。

三、 和而不同:文化诗学理论建构的基本方法

西方文化诗学一直在批判与否定中前行。在文化诗学的形成过程中,各种理论或理论派别参与了建构或解构。就我国国内出现的理论形态看,参与文化诗学建构和解构的理论家或理论派别大致就有:语言哲学和结构主义、福柯和马克思主义、消费主义、后殖民主义、女性主义、解构主义、新批评、文化唯物主义、接受美学、阐释学、互文理论等等,几乎所有现代性和后现代性的理论都参与其中。可见文化诗学的建构一直杂语喧哗,一直合纵连横,在各种理论中摆动和艰难选择或一定程度的整合。西方文化诗学的建构历史,使西方文化、诗学中众多传统和现实问题,集中、汇合起来[2],其基本特征是去同一性话语实践,根本难以生成主流的话语系统或话语权力,要想某一理论表述获得较大认同是不可能的,这样也就难以形成比较文学较为稳定的范式。

中国文化诗学就在这一杂语喧哗语境的启发下,在众多诗学话语实践和话语建构中,运用“和而不同”、亦此亦彼的思维方法和整合文化的方式或理念,寻求比较文学的普适性路径,建设具有中国气派的比较文学范式。20世纪90年代,童庆炳先生通过对新时期中国诗学的梳理,提出在审美论、主体论和语言论三次转向之后,开始了文化诗学的第四次转向。[4]随后,文化诗学研究成为文学学科建设的重要内容,在理论内涵、方法论、批评实践、学术争论等方面,带动和引领了中国比较文学研究。[5]此后,文化诗学成为中国诗学研究和建设的重要范式。

中国文化诗学范式运用“和而不同”的方式,以中西传统和当下的各种诗学作为参照,在整合各类诗学理论的过程中,批判和吸收并重,反思和建构同行。我国文化诗学面临的传统既有文化的传统,又有诗学的传统。概而言之,有古代的、现代的、西方的、马克思主义的,而且这些传统在现代性的生存过程中互相交叉,有时互相排斥、有时互相融汇、有时又互动,生成新的诗学理论,呈现极其多样的形态与局面,要想在这样复杂的条件下,整合创造出新的诗学范式,是极其艰难的。同时,我国文化诗学形成的语境正如上文提到的,又具有异常丰富性和复杂性,这也为文化诗学建构提供了丰富的资源,在丰富的资源和已有的理论缺陷中找到问题却并不困难。“这些传统资源规定了中国诗学可能的提问方向、需要解决的问题结构以及解决问题的思想和文化资源的选择等”[2]。不仅如此,还对这些资源进行整合和创造,形成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特有的问题、解决的方法和学科建设思路。

首先是文学性在中国文学学术话语建构中的地位问题。大约10年前,文学死亡问题、文学何为、文艺学何为、文艺学边界等问题成为学界热点,这些问题就其本质还是中西文化关系、传统与现代、文化和诗学的关系问题。这一问题类似西方文化诗学所面对的文本与历史关系问题。其次是文学的价值取向问题。文学价值和文化价值究竟是怎样的关系?回答这一问题的有效资源不仅是中国传统与现代的语境,因为中国传统与现代资源的当下形态,已经夹杂或融汇了西方的各种理念和方法。因此当代中国文学活动的价值取向或价值重建与比较文学学科建设几乎在同步摸索前行。本世纪初出现的新理性精神[6],历史理性、人文关怀和审美升华相统一[7]的学说都是文学价值问题的深层次追寻,也是比较文学学科建设的理论先导。与这些理论相关的学术研究也逐渐开展起来,由此带来比较文学学科视野的巨大变化。这从其关注的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路径可以一目了然,比如:关注话语权的建构,强调文本和语境间的各种关系,重视建构诗学阐释学,在学科跨界和学科边界的论争中寻求学科定位,重视诗学的审美品格和人文属性,强调诗学的现实品性和中国特色,另外还有诗学的批判性、多元性和建构性的统一,寻求文化诗学的总体性等等。

可见,中国文化诗学将“和而不同”作为其理论建构的基本方法,试图在诗学与文化、文本与历史之间建立联系。文化诗学结合当下中国文化语境,提出一系列现实性的问题。面对大众文化的泛滥,以及日常生活审美化的张扬,在与之展开批判性对话的同时,将其纳入到当代的文化语境建构之中,在诗学和文化语境的互动性批判关系中反思文化与诗学问题。可以说,文化诗学在面对中国文化转型时,坚持批判性、反思性和实践性的立场,以审美乌托邦、扎根现实的社会立场、人文关怀的价值取向来抵抗大众文化的霸权。一方面,在面对国内多样文化时发挥文化建设作用;另一方面,对国外的历时性和共时性诗学和文化,以超越性的品格对之进行整合。这种“和而不同”的方法过程,和亦此亦彼的方法结果,使得中国文化诗学理论建设的结构,超越了文化和诗学的传统界限,在文化和诗学的互动关系中,建设起文化与诗学、语言和社会、文本与阐释、文本与语境、历史与当下、语言和意义的张力关系和方法论路径,在建构诗学意义的同时,也重建文化意义,使诗学与文化双方皆具意义的开放性和对话性,凸显了中国文化诗学对人文危机和精神重建的忧虑和关怀,它以不断反思与重建批判空间和意义建构的可能性,渗透到中西方文学研究之中,促进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的建设和发展。

四、 从比较、对话到融汇:

文化诗学理论建构的基本路径

回顾中外交流史,其实“比较”无处不在,它是异质文化间发生碰撞后的基本存在状态,也是文化发展过程的一个环节。正如有学者所指出的:“几乎中国近百年的任何文学研究,都无法避开东西方文化的交汇及中国与西方文学的碰撞、交流、影响、误读及比较等问题。例如,中国的现当代文学,整个地是在西方文化与文学的强大影响背景之上成长起来的,如果不关心、不研究西方文化与文学对中国现当代文学的影响,不探索现代文学与西方文学的关系,就不可能真正研究好中国现当代文学;文艺学的研究也同样如此,不清楚西方的影响,不清楚从马克思文艺思想到苏俄文论对中国文论的影响,不研究从弗洛伊德、结构主义到西方后现代文论与中国文论的关系,就不可能真正搞好文艺学研究,至于古代文学、古代文论界,曾有人以为与比较毫无关系,殊不知中国现当代的‘西式’话语已经几乎无人可以避开;当人们在津津乐道于《诗经》的‘现实主义’特色,屈原的‘浪漫主义’品格,或者是杜甫的‘现实主义’与李白的‘浪漫主义’以及《文心雕龙》‘风骨’的‘内容/形式’或是‘风格’等之论述之时,其实早已陷入了不自觉的中西文学观念的碰撞和交汇之中。而研究外国文学者,因其本身就是在‘汉语经验’中对异质文化与文学的研究,他们实质上从一开始就站在比较文学的立场上。”[8]曹顺庆先生的这段话说明,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的语境至少有三个层面,一是中外碰撞的层面,二是中国传统与当下的交汇,三是古今中外互动下的现实语境。

可见,文化诗学作为比较文学学科理论建构的基本路径取向,符合当下中国的实际。因为文化诗学一方面扎根在中国的现实土壤,同时与外来的理论资源又发生各种关系,要想使它们融合,中间必然会有二者对话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生成中国比较文学新的理论内涵、研究方法、研究对象和研究范式。它们不同于传统,也不同于西方,而是当代中国的理论形态,它能够反映比较文学的“当代”学科特色。而随着对话内容和方式的改变,比较文学学科形态也会不断变化。就当下而言,比较文学及其学科是在中外古今的对话过程中不断生成的过程,中国学者对中西超越的学术追求,决定它的生成语境是一种以“超越”法国、美国和俄国比较文学范式为目标的学术取向,因此,也就决定它在研究方法、理论内涵和研究范式上的一系列整合和超越特点,本文将这一特征称作“融汇”范式。这是文化诗学理论或比较诗学建构的基本路径。

首先,在研究方法上,概括地说,文化诗学在中国和西方之间寻求融汇。一是将文学活动的各个要素和环节作为整体,放到它所产生的文化语境和历史语境中进行研究,通过文学文本内部系统和外部系统的结合型研究,将文本细读与文化阐释结合,揭示文本的审美意义和文化意义。无论这其中的文化语境和历史语境,还是文学活动的各个要素和环节,都既承载着中国传统的、现代性的和当下的文化元素,也汲取了西方古今的文化因素。其次,就研究对象而言,它关注的是文学文本与文化文本的边界。它融汇的是研究方法和范式,而不是抹去不同文化类型的界限。虽然文化诗学注意从文化的视角观照文学,但这不等于文学研究就是文化研究,它仍然是文学研究。它在建立起文学和文化的文本关联之后,并不意味着审美话语与社会话语真的就失去了界限。再次,在研究的范式方面,文化诗学研究的不是文学活动的具体问题,它力求建立文学阐释的原则和方法。作为一种研究范式,文化诗学的理论构成有三个方面:文学的历史文化和现实文化语境,文学的文化意义载体,文学与其他文化形态的互动关系。用内与外、中与西、古与今三个维度来阐释文学和文化及其相互关系,也就是以跨文化的视野,以历时和共时相结合的时空维度来研究文学活动。

当然,国内的文化诗学虽然得到较大程度的重视,但目前存在较大的差异,其核心在于所持的理论取向不一致。就主要来说,一类关键词是文化,研究的对象是文化或泛文化,目的是借助诗学进行文化批判。另一类的关键词是诗学,文化被当作诗学阐释的语境。两种文化诗学的理论诉求和旨趣是有较大差异的。虽然如此,但两者的知识谱系和理论构成却是惊人的相似。只是目的不同,旨归不一。撇开学科边界的纷争,我们仍然清楚看到无论重点在文化还是重点在诗学,都证明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文化诗学的跨学科的研究路径、融汇性的方法和范式,它与以往古今中外的诗学具有不同的性质,这一学科性质的核心和关键,是其具有比较文学的中国特色。

中西融汇的路径,中国人已经摸索了100多年。自晚清开始,关于中国文化的发展,中国人尝试走过“中学为体,西学为用”、“中西文化融合”、“全盘西化”的道路,为什么要走“中西融合”的路径呢?宗白华先生说得清楚:

我们现在对于中国精神文化的责任,就 是一方面保存中国旧文化中不可磨灭的伟 大庄严的精神,发挥而重光之,一方面吸取 西方新文化的菁华,渗合融化,在东西两种 文化总汇基础上建造一种更高尚更灿烂的 新文化作为世界未来文化的模范,免去现在 东西两方文化的缺点、偏处。这是我们中国 新学者对世界文化的贡献,并且也是中国学 者应负的责任。因为现在东西文化都有缺 憾,是人人晓得的,将来世界新文化一定是融合两种文化的优点而加之新创造的。这融合东西文化的事业以中国人最相宜,因为中国人吸取西方新文化以融合东方比欧洲人采撷东方旧文化以融合西方,较为容易。[9]

宗白华的这段话虽然指出文化发展的最好路径是吸取—融化—创造出新文化,基本方法是“免去现在东西两方文化的缺点、偏处”,也就是今天我们说的“超越”,最终目的是对世界文化作出中国新学者应有的贡献。其间也包含中西平等的立场、科学合理的态度、亦此亦彼的思维方式。几乎一个世纪之后,随着文学文化研究的不断深入,随着对西方文化了解得越来越多,大家发现,可供中国学者挑选的路虽然很多,但最无法驳倒的,便是“中西融合的创新之路”。“它是在中西对话、古今沟通基础上进行的理论重构和综合创新。‘五四’以来的学术大师,可以说多半都是自觉的中西融合之路的实践者。”[10]这一路径与“全盘西化”和“西方理论中国化”的两种路径比,可能对中国学术的生长和现代化更可行,对比较文学学科发展更有效。

走“融汇”之路代表性的观点之一是“新理性精神”。钱中文先生说:

新理性精神是一种以现代性为指导,以 新人文精神为内涵与核心,以交往对话精神 确立人与人的相互关系,建立的新的思维方式,包容了感性的理性精神。这是以我(中国)为主导的、一种对人类一切有价值的东西实行兼容并包的、开放的实践理性,是一种文化、文学艺术的价值观。[11]

这段话确立了文化诗学建构基本路径的三个关节点:一是当代文化精神的核心价值取向应该是“现代性”与新人文精神,这一取向决定文化建构是从时间和空间的统一视角,寻求古今中西的融汇。二是融汇的基本范式是新的亦此亦彼的思维方式和兼容并包的方法。三是文学的现代性是不断生成的过程,没有永恒不变的法则和固有的范式,中西古今比较永远不会停止,所以要有“开放的实践理性”作为支撑。“开放性的实践理性”,我的理解是,既不是无度的开放,亦非“中学为体,西学为用”,而是不断针对中国的社会现实和文化发展现实,确定文化融汇的模式和操作范式。比如融汇时,中和西各自的比例权重,融汇的方法,融汇的机制、时机等等,它是历史理性的另一种面目。

文化诗学的提出,本身就包含中西融汇的基本路径。它的目的是通过中西融合的方式创造文艺研究的新形式,它是在西方文化诗学进入中国后,面对中国文学活动出现偏离和缺陷之际,在向内转和向外转都可能陷入困境的历史语境中,寻求拯救文学研究的有效途径和合情合理的方法,开辟文学理论建设的新境界而提出的理论范式。文化诗学的跨文化视野,以及(下转第177页)(上接第162页)由此滋生的跨文化的各种方法,基本回应了比较文学学科建设中的哲学基础、价值原则、理论资源、创新路径、研究模式。这样,以中国文化诗学为范式的比较文学,才能够以自己的理论观点与西方各种理论进行平等对话,在实际上参与世界文学理论的重构工作。于此可见,跨文化的诗学,是比较文学学科建构的基本路向。

参考文献:

[1]王向远.比较文学学术系谱中的三个阶段与三种形态[J].广东社会科学,2010,(05): 130-136.

[2]吴海清.文化诗学的批判性和实践性——当代中西文化诗学反思[J].文艺争鸣,2012,(4):69-74.

[3]John Brannigan.New Historicism and Cultural Materialism[M].St.Martin’s Press,1998:83.

[4]童庆炳.植根于现实土壤的“文化诗学”[J].文学评论,2001,(6):35-40.

[5]李春青.中国文化诗学的源流与走向[J].河北学刊,2011,(1):83-90.

[6]钱中文.新理性精神──文化对话的一种策略[J].中国比较文学,1996,(2):1-10.

[7]童庆炳.寻找文学理想的灯火[N].文艺报,2010-10-15.

[8]曹顺庆.跨文明比较文学研究: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的转折与建构[J].中国比较文学,2003,(1):70-84.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6

一、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传统教学的弊端

(一)专业建制上各自为政,视野狭隘

高校现有的“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二级学科建制始于1998年教育部的学科调整,它隶属于中国语言文学一级学科之下的八个子类学科之一。“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尽管作为一门二级学科而存在,但实际在教学过程中呈现分层而立维持传统教学方式的现状:比较文学是比较文学,世界文学(或外国文学)是世界文学。因为原有的比较文学学科和外国文学学科分别作为历代相袭的传统教学方式早已积淀为教师课堂教学的思维惯性和心理惯性。这种事实趋向和共同情感认同是二者保持目前课堂教学独立存在的依据,但从本质上,二者的密切关联也是学科合并的关键点所在。中国比较文学教学研究会副会长王向远就认为:“比较文学的学科实质就是对‘世界文学’的相关性所进行的具体的学术研究,两者互为依存。‘世界文学’是客观的实体概念,‘比较文学’则是对世界文学的相关性进行学术研究的主体概念。”[1]这里,世界文学或外国文学并不包含中国文学,因为中国文学(包括古代文学和现当代文学)有属于自身的学科建制和教学传统,并且这种局限于中国文化范围内的传统教学已经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教学观念。相比于中国文学教学拘囿于一隅之地的耕耘,外国文学教学则由于其跨语言和跨文化的特性而自然而然带上了比较意味:“用中文讲述外国文学,这一行为本身就是中外文学与文化碰撞和融合,因而其实质就是‘比较文学’。”[2]但从实际教学来看,外国文学教学却不尽如人意。除了受限于20世纪以来西方科学主义思维主导下学科细分造成的各专业隔膜之弊外,外国文学本身的教学也困境重重,主要存在以下三个方面的问题。首先,外国文学教学复制了中国文学的教学模式。作为一门全面讲述各国(中国除外)文学的大学专业基础课程,外国文学在中国的发展历史很短暂。外国文学在中国的规模性传播始于近代以来的中西文化碰撞与交融,而进入中国教育领域的外国文学开端在20世纪初。如辜鸿铭1914年于北大讲授的“英国文学”课程和周作人1917年于北大讲授的“欧洲文学史”课程。1926年,清华成立“西洋文学系”,其宗旨为:不分国家民族,将整个西方文学从古至今,看做一个整体。从外国文学在中国的教学实践来看,1980年以前,受苏联模式的影响,外国文学教学注重现实性和阶级性;1980年以后,外国文学教学才开始迈向开放化和多元化阶段。短短30余年,外国文学看似是在跟随时代脚步和针对不同历史文化语境而开展教学,但实际情形仍然是在有意无意地模仿中国文学的传统教学方式方法。无论是以人民性和阶级性为主导,还是目前运用各种西方文化批评方法开展教学的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教学,都脱离不了“作家+作品”分析模式的老一套。而这种传统教学模式是中国文学教育教学一贯视为主导的教育理念和教学方法。其次,外国文学教学的语言局限。虽然外国文学教学对语言提出了较高的要求,提出教师至少掌握一到两门外语,但实际上真正用外语来开展课堂教学的中文院系的教师很少能做到,这也是被外语院系国别文学教学者所诟病的地方。在别无参照的前提下,中文外国文学教学者只能转到模仿中国文学教学的老路上来。最后,外国文学教学并没有贯穿主动的比较思维。在模仿借鉴中国文学教学的情形下,外国文学讲授中自身携带的比较视域并不被教学者主动有意地贯穿课堂,而是采取外国文学是外国文学,中国文学是中国文学的隔绝式教学。因此,最终导致的后果就是双方的不服气和拆台,中国文学教学者瞧不上外国文学教学者的“漫天撒网”,而外国文学教学者也不满中国文学教学者的狭隘与固守。

(二)中心与边缘的学科等级制

在学科体制和接受心理上,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缺乏平等的视域,存在中心与边缘的分野。尽管二者并没有事实上的学科等级规约,但在传统教学方式方法的沿袭上,沉淀在一代又一代教学工作者无意识心理的仍是中国文学的主导地位和外国文学作为“舶来品”的边缘化。由此,二者虽无学科等级制之名,但却完全遵照学科一般发展的重点与次要、主导与辅导、中心与边缘的二元化思维在操作,最终导致学科资源分配不均和违背利益共享原则的不公允,越发致使它们向分道扬镳的道路发展。以论者所在的地方高校而言,在多年的外国文学教学中,很多学生都对外国文学的专业设置十分隔膜,暂不论他们对外国文学知识储备的严重不足,就学科专业的合法性上,不少学生都认为学习外国文学没有必要,直接理由竟然是不需要出国。看来,学科潜在规约下的等级制在有形无形地塑造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教学上的事实分野。如果说潜意识的学科等级制和传统因袭的制约导致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的教学朝着二元分立的方向发展还情有可原,那么,人为干涉下的学科等级制造成二者无法相互融通的现状则需好好反省。我国外国文学学会会长陈众议在考察中外文学关系时指出:“外国文学的大量进入不仅空前地撞击了中国文学,而且在解放思想方面起着某种先导作用,从而为我国的‘改革开放’提供了文化支持。”[3]鲁迅先生也曾对外国文学作为“域外火种”有着清醒的理性认识:“外之既不后于世界之思潮,内之仍弗失固有之血脉,取今复古,别立新宗”[4]。“从别国里窃得火来,本意却在煮自己的肉的”[5]。“倘要比较地明白,还只好用我的老话,‘多看外国书’,来打破这包围的圈子……多看些别国的理论和作品之后,再来估量中国的新文艺,便可以清楚得多了[6]。看来,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的教学者如果不思考这种中外文学复杂缠绕的重大历史关联,想撇清或忽视他者独立躬耕自己的一亩方田是不可能讲好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

(三)学科话语的失语

在整体效果上,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教学都陷入了失语的境地。前中国比较文学学会会长曹顺庆认为:“所谓‘失语’,并非指现当代文论没有一套话语规则,而是指她没有一套自己的而非别人的话语规则……她并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独特话语系统,而仅仅是承袭了西方文论的话语系统。”[7]围绕此一问题域,国内外学人展开了激烈的讨论、辨难、分析与思考,由此对中国传统文论的现代命运带来了新的转型思考与发展契机。这种争辩和影响持续到新世纪,在国家提倡“文化自信”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背景下,“失语”问题更突显了中华文化不断从失语走向重建,并融入世界文论体系,从而构建人类多元文化之具有重要文化战略的高度。从教学视角而言,无论是外国文学教学,还是中国文学教学,同样都没有自己独立的话语规则和独特的言说方式,只能跟在西方人背后人云亦云,从西方各种文化批评思潮各领风骚几十年,近年来在中国社会和校园的迅疾上演便是明证。中国从近代以来的文学发展,便整体沉浸在西方科学主义理性思维主导下的注重学科细分的逻辑中。其分析文学的科学态度和形成评判文学的概念、判断、推理的分析思维,以量化为标准的价值评价体系在中国文化场域空前高涨。中国传统的印象主义批评与以审美感悟为特质的独特鉴赏方式被置换为科学主义的文学分析研究。不独中国文学教学面临着失语,外国文学教学更是面临着更大的挤压,一方面要面对中国文学的话语霸权的压迫,另一方面与中国文学共同面对世界科技主义潮流的压迫。要解决上述弊端,必需引入比较文学的研究观念和教学方法。比较文学在学科意义上以比较思维介入文学研究,贯通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教学中纵向史的勾勒与横向文化比较和文化诗学的联通,从而实现二者教学上的打通。比较文学跨学科的研究方法为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教学提供了富于人文诗意的启发,其学科互融和专业兼容的发展趋向为建构人类整体意义上的世界文学提供了宏伟构图。而要解决目前的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教学中的失语,则必须引入比较文学的“变异学”理论,实现西方文化与文论的中国化,重塑中国文学和外国文学教学的独立话语,重构中国文化的大国地位,为实施“中国文化走出去”战略和实现文化自信命意下的“中国梦”奠定坚实基础。

二、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教学的比较文学渗透

(一)比较思维的打通意识

比较文学的比较并不是一般的比较,而是作为一门学科存在前提下的比较思维与比较方法,这种方法并不同于事物之间的任意比照和随意比附。因而,仅仅从知识论和方法论意义上认识比较的涵义还不足以构成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的比较,而是要将比较当作本体论来观照。如果将这种学科存在意义上的比较涵义纳入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教学研究中,则会实现二者教学过程和教学方法的打通,形成完整的文学教学。以讲授外国文学“莎士比亚”一节为例,在展开哈姆莱特人物悲剧意蕴和行为延宕的文本分析中,得知这是文化转型时期的典型悲剧。从阐释学而言,“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莱特”不仅说明了不同读者的接受语境和个性阅读的相异,更是在中西古今对话的意义上阐明了文学文本的历史性和跨文化沟通实践的合理性。任何历史阶段和个人的阐释都具有独一无二的不可替代性,然而,在剔除了“强制阐释”之外寻求相对客观的“文本意图”进程中,在历史的文化语境中探求哈姆莱特的“延宕”真相,一种文化转型时期新旧思想观念的矛盾、冲突就凸显于读者面前,从文化转型的视角出发探求哈姆莱特种种的矛盾、忧郁、犹疑、彷徨与焦虑,就都可以得到合理的说明。如果把眼光放在世界文学的历史演进中,以比较的视域看待同时期中国的汤显祖,则显然具有某种类同性的思考。在《莎士比亚》和《牡丹亭》中,分别思考的是“生还是死,这是一个问题”与“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的不同文化向度问题。而更为深层的中西文化追问却是:死生问题在莎士比亚看来是一场无法解决的文化苦恼,但在汤显祖这儿却成为畅通无碍,由生死方显“至情”的方法论美学。从深层的文化传统看,汤显祖的“至情”论显然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和人性依据。而对于莎士比亚而言,人的生死考验着人的善恶。沿着这个思路,我们还能继续深入地思考一个大课题:中西文化转型时期觉醒者文学形象比较与当代价值研究。这可以举出若干这类的例子以及关联因素:但丁与屈原(神幻小说,爱国主义),歌德与曹雪芹(诗体小说,揭露黑暗纯审美),哈代与鲁迅(乡土小说现代转型),等等。比较文学的类同性思考奠定了中国文学与外国文学的平行比较。鉴于外国文学本有的比较视域,有学者认为:“无论从定义上看,还是从发展历史、课程设置和教材内容上看,外国文学在本质上就是比较文学。”[8]但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则需要教授者主动贯穿一种外国文学的比较文学视野,才能实现“外国文学就是比较文学”的命题意蕴。同样,在中国文学的教学中,也需要贯穿一种比较文学的视域。而不能仅仅局限于自己的狭隘文化圈子。以讲授“鲁迅”一节为例,他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的地位无人能及,是现代文学的开创者。但教学不能按照老套路,讲授他的生平经历加上代表作品的主题思想与艺术特征就完事,而是要切入具体的历史文化语境中,深入思考鲁迅的文化选择与文化归属,才能清醒地认知鲁迅,从而得出一个较为深刻的分析。从比较文学实证分析的影响研究入手,鲁迅“弃医从文”的文化选择与最终的文化归属之节点分别在于“幻灯片事件”和尼采。而“幻灯片事件”是在日本完成的,鲁迅本身就与日本文化和日本文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联性,这就是一种实证影响分析。日本之于鲁迅,起着一种桥梁和中介的作用,鲁迅的“立人”思想和崇拜“恶魔”的破坏精神,对尼采的精神接受都是通过日本这个桥梁来完成的,这是需要好好研究的一环。另外,在平行贯通的教学研究中,可以拿尼日利亚现代小说之父钦努阿阿契贝(ChinuaAchebe)来与鲁迅做对比研究。同作为“现代文学之父”①,阿契贝和鲁迅在文学从传统到现代的转型中表现出了异质文化中的某种深刻关联性。阿契贝学习西方的主要视角在于借鉴西方的表现技巧,立足本土,从非洲内部描写非洲人眼中的真实非洲,以达到抵抗殖民文本歪曲非洲的文化政治诉求;鲁迅学习西方的主要视角在于借用西方的眼光,批判传统,从国民劣根性的角度启蒙民智,以达到提高国民素质从而自立于民族之林的目的。这样,不仅鲁迅的实证影响研究得到了切实分析,而且在世界文学领域,建立了横向的平行对比研究,将鲁迅摆在世界文学史的高度来进行教学和论析,从而形成一个立体多维的鲁迅形象,而不是传统教学中僵死的鲁迅形象。

(二)跨学科中的共同诗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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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图分类号:G40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5-5312(2012)06-0220-01

国外学者对比较教育研究的认知也就是对国别教育比较研究的认知,因为他们把对别国教育的研究贯穿于比较教育研究的始终。在朱利安和库森时代,基本上是以输入他国的教育制度为使命。到二十世纪,著名比较教育学者康德尔反对当时比较教育研究中的“单纯描述”的传统,开始了对比较教育研究理论的探索。到二十世纪五十年代末,比较教育研究的理论探索转向方法论研究阶段。

一、建立在不同价值取向之上的单纯描述

(一)国际主义取向上的描述借鉴

朱利安在《比较教育研究计划与初步意见》中提出了四点建议:(1)组织一个国际教育协会,聘请常任公务人员,承担比较教育资料的搜集工作;(2)用问卷的方式向各国收集资料,以便国际教育委员会提出适当的教育改革建议;(3)建立师范学校网,用最新的方法培训师资;(4)发行各种语言的教育定期刊物,传播教育改革的经验。在朱利安的《建议》中无不体现“国际”一词。朱利安将普遍的人类教育作为各国教育的共同基础的理想和设立国际教育机构的构思远远超越他的时代,但一个世纪后日内瓦国际教育局及联合国教科文组织的建立,证明了朱利安的远见卓识。

(二)民族主义取向上的描述借鉴

1831年法国教育家库森受法国教育部长之命考察普鲁士教育之后,撰写了一本《普鲁士教育报告》,书中描述了普鲁士的教育行政,家长和社区的教育责任,教师的培养、人任命和薪俸,课程的内容等。库森与朱利安不同,朱利安满怀国际合作的希望,库森主要是以外国的范例作为发展法国教育制度的借鉴。他曾经说:“我研究的是普鲁士,而我思考的始终是法兰西。”他认为借鉴的领域必须是法国国民认为有必要改革的领域,借鉴的经验必须是预示该领域改革能够成功的经验。

二、建立在历史主义基础上的比较教育理论研究

(一)强调意义理解的国别教育比较研究

20世纪后,国外的国别教育研究进入了一个全新的阶段。朱利安时代是基于法则的分析,而以萨德勒为代表的时代则强调意义理解。萨德勒认为“比较研究的真正价值,不在于发现那些能从一国照搬到另一国的机制,而在于证明某种外国制度之所以崇高和伟大的精神实质”。康德尔和汉斯是继萨德勒之后的强调意义理解的学者。康德尔提出比较教育研究的目的是“发现教育上存在哪些问题,讨论这些问题是如何产生的,阐述这些问题在特定的社会环境中是如何被解决的,并发展教育哲学或教育原理。”

(二)以历史主义为支撑的意义理解

20世纪早期到中期,强调意义理解的比较教育专家大都是历史功能主义者。他们认为,学校教育不可避免的与其他社会和政治因素有关,教育应该在历史、文化、政治诸背景中加以审视。离开社会和历史背景,是不能理解教育的。康德尔曾说:“如果不走到教育制度的背后去发现促进这种教育制度形成的因素,那么,就不可能了解任何教育制度以及各种教育制度之间的差异。”汉斯更是从历史的视角建立了比较教育理论。汉斯认为,一个国家的教育制度是深深植根于其民族历史之中的,深受其历史发展过程中各种因素影响的。

三、20世纪60年代后国外学者对比较教育研究的方法论认知

(一)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方法论在相互交错中发展

20世纪60年代后国外比较教育学者方法论研究主要是从实证主义和人文主义两大视角构建各自的方法论体系。实证主义认为社会科学家的研究结果可以用平行于自然科学的方式来表述,即通过对概念之间数量之间变化关系的研究,表达为定律或规律性的一般化陈述,强调的是定量的研究。在实证主义辉煌发展的年代,以埃德蒙・金为代表的人文主义方法论学者继承并发展了因素分析时代比较教育学家的思想,其方法论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明显的文化相对主义色彩。比较教育研究中长期存在的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张力,使得当时的比较教育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方法论争鸣与论争。

(二)比较教育研究方法论的多元化发展

随着时代的进步,比较教育研究也在挫折中发展。在全球化、学科交融、以及实证主义与人文主义的论争一直存在并将继续存在的情况下,国外学者对比较教育研究的方法论认知逐渐多元化。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8

在多元文化交流的今天,如果还将文学研究局限在某一国家的文学研究,已经难以适应全球化语境下的发展。从全球化语境的角度来看,当今国际对比较文学的研究已经上升到跨地域、跨文化、跨语言的层面,并且这也是未来文学研究的基本发展趋势。从目前中国比较文学的基本发展情况来看,很多研究还存在表面的研究上,泛论比较多,对于中西方原有的古典文献研究不够深入。造成这一现象的主要原因就在于深入研究外国文学的学者较少,因为要深入研究外国文学,就要有较高的语言功底要求,这就限制了很多研究者的深入研究。如果只是通过阅读译本来进行外国文学研究或者比较文学研究,研究效果难免会大打折扣。因为对于文学翻译来说,虽然大部分译者努力想要表达出作者的原意,但受到跨文化和跨语境等因素的限制,再加上译者自身的用语习惯、文化、教育背景等,都会导致译者在翻译过程中掺入自身感情。所以,对于文学研究者来说,阅读译本就失去了一手资料的优势。这种现象也就促使研究者开始逐步把研究点放在比较文学和外国文学的学科定位上。

对于比较文学来说,如果只是把中国比较文学的研究放在中国语言文学这一学科的范围内,就很难将比较文学本身应研究的跨文化跨语言等综合性内容的优势显示出来。因此,国内已经有学者提出要把比较文学的灵魂还给比较文学,从学科定位上给予比较文学肯定,让比较文学真正体现出跨学科的一般特征。并且也有一些学者提出,对于比较文学研究来说,不应该完全认定比较文学究竟属于中国文学研究还是外国文学研究,因为比较文学研究本身定位就应当属于中国语言文学和外国语言文学两方面。在比较文学研究的过程中,真正意义上的比较文学研究者必须拥有较高的外语水平,但从语言来说,如果深入掌握某一门外语的难度是很大的。不仅仅是日常的听说读写,而是要深入研究文本,研究某一个句子、短语或是词组的含义。当今中国的比较文学发展已经呈现出一个比较良好的态势,也已经从最初的普及阶段走向了提高阶段。在这种研究的新时期,更需要外语研究者和外国文学的研究者参与进来。

二、学科建设中比较文学与外国文学需要互相交融

全球化语境已经在很多场合被人们提到,尤其在文学研究领域,全球化语境更是人们所需要关注的问题。对于比较文学和外国文学来说,如何加强二者的学科建设,提高比较文学和外国文学的研究水平成文学研究领域所关注的问题。从外国文学的学科定位来说,高校中的外国文学往往会放在外语院系中加强学科建设,具体课程一般都有语言教学、语言学及语言学理论三方面。但从目前外国文学研究和比较文学研究发展的主要趋势来看,更具有生命力的学科建设方法就是进一步打破外国文学和比较文学之间的阻隔,让二者互相交融发展。比较文学的本质是一种跨文化的研究,具有跨文化的连通性,通过比较文学可以进一步开阔研究视野,从而将我国原有的外国文学研究推到新的发展阶段。而外国文学的研究中加入比较文学研究的内容,也可以促进比较文学的进一步发展。

考虑到全球化背景,国际学术界希望中国的外国文学研究更加具有中国特色。国内一些学者也提出了相似的观点,国外已经有很多人做了外国文学研究,如果我国学者只是跟在别人后面,对已经有研究成果的东西继续研究,而又没有新的研究角度,这样的研究其实是没有多大意义的。因此,国际学界也提出中国的外国文学研究者们,在研究外国文学时,可以从中国文化的角度出发,站在中国文化立场上,为外国文学作品提供一种全新的解读视角。

目前,在我国一些外国文学研究中,例如:对德国文学的研究中,我国已有学者指出,在当今欧洲文化的背景下,国际上的德国文学研究早已不仅仅局限在国别文学的范畴内,而是更加强调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从知识结构本身出发,不仅仅是德国文学研究者,对于所有的外国文学研究者来说,更应该有意识地增强本国文学功底,以此为外国文学研究提供一种全新的中国思路。在教育学界,很多大学教师也认为在外国文学课程中加入比较文学的内容,更可以提升学生的人文素养。尤其在我国的高考模式下,很多学生虽然可以很好地应对考试,但实际上却非常缺乏应有的文化素养,缺乏人文素质。因此,在教育过程中引入比较文学,可以帮助学生更好地理解文学,从而让让他们在未来的文学研究过程中,在研究外国文学时可以更好对比中国文学。在社会经济发展的背景下,我国高校往往过于注重对语言本身的教学,而忽视了语言背后文化的教育。无论是外国文学研究还是比较文学研究,其本质上都是文学的研究,而文学的根本在于文化。缺乏文化素养的文学研究是失去灵魂的研究。

三、在互识与互补中推动比较文学与外国文学的发展

新时期以来,尤其是20世o90年代以来,中国的外国文学研究取得了很大的进步。出现这种良好局面的原因不仅仅是外国文学研究队伍自身的活力,也离不开相关学科的互动作用。比较文学与外国文学始终存在一种互识与互补的关系,甚至有些学者提出“比较文学就是外国文学”的理论。笔者虽然不完全赞同这种说法,但也确实能从这种说法中获得启发,因为从长远的研究目标看来,二者确实是在互相交融、补充中发展的。

比较文学的理论革新方面给予了外国文学很多启发,同样也拓展了外国文学的研究视野,推动了外国文学的研究。从近年来比较文学与外国文学的互动关系来看,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后,中国的比较文学已经开始稳步发展,在众多成果中,无论是中外文学比较研究还是翻译研究,抑或是中西文论比较研究、文学与宗教研究等多种领域,比较文学始终与外国文学和跨文化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在国内的比较文学研究领域中,中外文学比较是非常重要的领域,而在这一方面的研究成果几乎占了中国比较文学研究的一大半。而到21世纪初期,中外文学的双向研究著作则明显开始增多。很多比较文学的研究者都有外国文学的学术背景,才取得了一定的成果。

近年来,随着比较文学和外国文学的进一步发展,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对翻译在文化中的作用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研究者的研究点往往不在于翻译的一般过程,而是更加注重不同的文化环境对翻译所产生的不同影响,其实也可以看作是文化层面的研究。针对文化方面的研究,如果没有外国语言和文学方面的积淀,是很难进行深入研究的。中国的外国文学研究和比较文学研究仍旧在不断发展,其中也存在不少薄弱之处。但从总体上看,新时期以来,外国文学和比较文学发展已经取得了不错的成绩,原因有很多,而双向的良性互动始终是根本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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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现行比较文学教材的编写体例

1998年,国家教育部高等教育司下发了《普通髙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与专业介绍》,将比较文学设为汉语言文学专业的“主要课程”。从此,比较文学成为了该专业教学的必修课并随之走向深人。教材是学科理论的集中体现,也是教学活动的基础和依据,这对学科建设和学生培养至关重要。因此,比较文学的教材编写成为了非常迫切的需要。国内第一部比较文学课程的教材在1984年出版,是由卢康华、孙景尧编著的《比较文学导论》,这部教材发挥了“教学启蒙”的作用。随后,髙校的课堂大范围使用的有陈惇、孙景尧和谢天振编著的《比较文学》(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版),杨乃乔主编的《比较文学概论》(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陈惇、刘象愚的《比较文学概论》(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年版),刘献彪、刘介民的《比较文学教程》(中国青年出版社,2002年版),乐黛云的《比较文学简明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年版),髙旭东的《比较文学实用教程》(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胡亚编的《比较文学教程》(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年版),曹顺庆的《比较文学教程》(髙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等。陈惇、孙景尧和谢天振编著的《比较文学》共四编。绪论包括“比较文学的定义与目标”“比较文学的历史与现状”“比较文学的对象、类型与方法”;第二编,文学范围内的比较研究,包括:“文类学”“主题学”“译介学”“形象学”“思潮流派比较研究”“类型学”“比较诗学”;第三编,跨学科的文学研究,包括:“文学与其他艺术”“文学与心理学”“文学与宗教”“文学与哲学”“文学与科学”;第四编,当代文化理论与比较文学,包括:“后现代、文化人类学、阐释学、符号学、接受理论、女性主义、文化相对主义与比较文学”w。以“文学”为中心点,辐射出比较文学的文学史和比较文学的研究内容,其中包括内部与外部两个层次。杨乃乔的《比较文学概论》,共有九章,分别是发展论、本体论,视域论,学派论,类型论,范例论,译介论,诗学论和思潮论?。其中体现着循序渐进的思路:比较文学是在怎样的环境下产生的,这当中包含着全球文化语境的影响和历史渊源的作用;文学比较的实践产生了,那么如何为它正名,这就出现了“本体论”;之后逐渐深入,研究视角、学派观点、各种研究内容铺展开来;以中国为主体开展了与西方文化的对话,这就出现了范例论、译介论、诗学论和思潮论。陈惇、刘象愚的《比较文学概论》,内容包括“比较文学的功能和定义”“比较文学的历史与现状”“比较文学的基本类型与方法”“文学范围内比较研究的若干领域”“跨学科的文学研究”'这部教材从目录追溯编写思路,从“比较文学是什么”出发,阐释研究方法,进而深人到产生的研究领域。乐黛云的《比较文学简明教程》,这部教材梳理得比较细致,内容包括:基本信息方面,“文学研究的新途径——比较文学,为什么要学习比较文学,比较文学的历史,比较文学在中国的崛起”;方法论方面,“差别类同流变,接受影响交流,注释理解翻译”;内部研究方面,“比较文学视野中的诗歌、小说、戏剧和文类及文学理论,西方文艺思潮与中国现代文学”;跨学科研究方面,“文学与自然科学,哲学社会科学和艺术”W1。胡亚敏的《比较文学教程》(第三版),内容包括:比较文学的历史与性质:比较文学的历史、研究范围、研究方法。比较文学理论概要:内部研究有流传学、渊源学、媒介学、形象学、主题学、文类学和比较诗学;外部跨学科研究则有文学与其他的艺术形式,与社会科学,与科学技术,跨文化的文学关系研究'高旭东的《比较文学实用教程》,从基本学科介绍人手,定义、学派及发展,影响研究及其分支“形象学”,平行研究及其细分学科“主题学、文类学、比较诗学”,跨学科研究;另外还有三章系统地论述了国际中国学研究、中国各民族文学比较研究、世界华人文学与流散文学[6),他的创新之处还在于有数篇案例分析附录。曹顺庆的《比较文学教程》,首先交代“比较文学”的名称与实质、定义与可比性、基本特征与四大研究领域。该教程的主要内容包括“实证性影响研究”“变异研究”“平行研究”“总体文学研究”m3。以研究方法为谋篇的线索,会让人误以为缺少应有知识的表述,但通读全书就会发现,以上教材所列的知识均有涉及。从以上的教材梳理我们可以看出,通行的比较文学教材均有完备的编写体例,部分教材编写坚持了比较文学学科的开放性与包容性,追求多元化精神,关注边缘“他者”与跨界研究。例如:陈惇、孙景尧、谢天振的《比较文学》,将文化人类学纳人教材;高旭东的《比较文学实用教程》将中国少数民族文学、海外华人文学、海外汉学都纳人了教材,这更适合教学实际。

二、现行比较文学教材的主要特点

(一)重视基础学科内容、基本学科体系的传播

教材与一般的学术专著有所不同,因为它的主要功能是让学生了解学科,从总体上把握学科的特点。这样,教材就应该符合学生的基本认知特点,尽最大能力授以全面、系统的学科知识。上述教材都有一定的结构体系,按照什么是比较文学,论述比较文学的诸多属性和学科问题。例如,陈惇、刘象愚的《比较文学概论》中关于比较文学定义的探讨,有破有立。首先总结并分析具有代表性的定义,然后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比较文学是一种开放式的文学研究,它具有宏观的视野和国际的角度,以跨民族、跨语言、跨文化、跨学科界限的各种文学关系为研究对象,在理论和方法上,具有比较的自觉意识和兼容并包的特色。”W35又如,乐黛云的《比较文学简明教程》,提出了抽象的“研究存在于不同文化中的不同文学之间的各种现象,以及其间的各种关系,这就是比较文学。”W3为了将这个定义表现得淋漓尽致,还提出“但是人们分明会感受到它:当人们探讨某种文学理论是否在多种民族文学中可以通用时;当人们读到同一个主题在不同文学传统中反复被咏叹和吟味时;当人们看到一种文学思潮或一部文学作品从一个民族流传到另一个民族,从一个地区蔓延到另一个地区时;当人们发现各种问题,如诗歌、戏剧、小说在各民族文学中都有类似的发展规律而又各具特色时;当文学与其他艺术、文学与宗教、文学与其他社会科学、文学与自然科学之间的关系日益密切,亟待分解时,人们就会清楚地意识到,无论过去、现在与未来,这里确实存在着而且将会继续存在一门十分必须,非常有趣,而且对人类智力极富挑战性的学问,那就是比较文学。”〔4〕3这些教材并未被当作“著作”以表现自我的观点为落脚点,而是以普遍传播比较文学的知识为终极目标。

(二)重视学生比较视域的思维习惯的培养

从以上书目的编排中可以看出,这些教材都具有明显的内、外视角,内部诸要素的联系,外部的跨学科的研究。李达三教授曾经说过:“教育非仅事实的堆积,而是固守某些坚定的原则,从事一种习惯性的知识整合……‘习惯’乃教育之核心,不仅在智识与道德层次上如此,在美学层次上亦然。一个人获得这种‘习惯’之后,习惯性的思考态度便成为他们的圭臬。”w杨乃乔教授主编的《比较文学概论》很好地契合了这一点,这种“在关系上呈现多度空间的世界、比较性思考的思维习惯等见解被高度准确地概括为比较文学的‘比较视域’”[9)。他倡导所有研究比较文学的人都应该建立起“一种习惯性和积极性的思考态度,进而透过一种在关系上呈现多度空间的世界视野来阅读文学”“不断发展从事比较性思考的思维习惯”w。比较文学富有极高的理论性与逻辑性,本科学生即使将来不从事比较文学研究,也可以通过这些优秀教材培养一种终身受益的“比较视域”的思维习惯。“这如同我们不一定要成为数学家,但我们通过学习数学获得逻辑思维的能力;我们不一定要成为画家歌唱家,但我们通过学习绘画和歌唱获得形象思维的能力,比较文学高屋建领的严格训练能够让我们明白,这门学科的‘比较’不是对文学现象进行单纯、表面、外在的类比(不同于比较文化、比较哲学、比较艺术、比较法律等学科之比较),而是一种汇通的学术视域,一种内在的汇通性透视。”〔細

(三)重视吸收最新的学科前沿成果,体现学科特色

中国的比较文学自西方传人,一直在引进西方先进的研究成果,中国学界尽管不断有优秀的专著和为更多人接受的理论问世,但确实需要“新鲜的血液”来充实比较文学这门学科。这种“新鲜的血液”,应该是学术个性和民族特性的集中展现。乐黛云先生的《比较文学简明教程》一书,从目录中可以看出其民族特性与学术努力。例如:运用中国传统文化中“和而不同”的观念,认为:“这种承认差别,不断开放,不断追求新的和谐的精神,正是比较文学的真精神。……比较文学就是一方面要在不同文化的文学里,从诸多差别中,寻求其内在的一致,也就是‘和’;另一方面又要从已有的、已然呈现的和谐中,分解出其差别和不同。”W71这里将中国传统观念与比较文学研究融汇,既丰富了比较文学理论,又便于学生领受比较文学的精髓。同时,比较文学研究的诸多成果与中国的联系更加密切。例如,确立了“他者”理论,进而就阐明了中国作为最合适的“他者'对于西方文学研究的重要意义。曹顺庆先生主编的《比较文学教程》顺应了时代的需要,在探索学科理论创新方面获得了卓越的成绩。在该书的“后记”部分,曹顺庆先生写道:“这是?84?一部继承与创新相结合的教材,是一部有中国特色的创新性教材。”?2°例如:在理论体系方面,改变了通行的做法,即“打破旧有的历时性描述的以学派学科理论来切块的模式,跳出学派理论框架,从共时性角度来重新整合已经存在的比较文学三个阶段的学科理论资源,将比较文学存在的理论问题在‘跨越性’和‘文学性’这两个基点上进行融通。”确立了曹先生以“一个基本特征”与“四大研究领域”为中心的学科理论体系,“一个基本特征”就是“跨越性'“四大研究领域”就是“实证性研究、变异研究、平行研究与总体文学研究'这虽然也有对以往教材的借鉴之处,但是他突破了因过度以学派为划分标准而产生的矛盾,从而用更高的层次来统领全局。

三、中国高校比较文学教材建设的构想

(一)教材建设要处理好一般与个性的关系

教材面对的接受群体是高校学生,那么就必须秉承教材传播知识的“责任'这是其普遍性特点;同时,个性化的教材更易使教学效果优化。所以,优秀的比较文学教材应该是一般与个性的统一。编纂教材当然要对比较文学知识有全盘的掌握,从获取知识中提取个人的思考方式,对某个点的理解,在教学实践中引领学生的思维走向,帮助学生走进比较文学的大门。换句话说,教材编写者尤其要注重“科研体验与教学经验相结合”,“以文本分析为基础”,使比较文学教材更有个性,更有学理性,更有可操作性。”〔10〕因此,这就设定了编写者的标准,编写队伍一定要有高水平,高素质,特别是要有教学或者是科研的实践,对知识有独立的见解,这样才能使教材各具特色,避免千人一面。这样开放性的学科,当然不能缺少对最前沿的科研成果的吸收,资料广博且翔实,论证严密且充分。编写者最好具备“科研者”与“教学第一线者”的双重身份,这才是教材具备“一般与个性”的充分条件。用“试点”来反馈教材的使用信息,对教材建设大有裨益,使其更适应时代的发展。

(二)教材建设要厘清“专著”与“教材”的概念

说到这两个概念,就不得不涉及到王向远与夏景之争。王向远提出了“只有好的学术著作才配用作教材?"],但是夏景认为这种论断未免太极端,认为“好的教材有可能同时成为一部好的学术著作,但好的学术著作未必就是一部好的教材”这里所谓的“专著'“指国内外科学专家所撰写的学术著作。从内容来说是对某一知识领域进行的探索,是新的学术研究成果,它是属于一派一家之言,并以本专业的研究人员及专家学者为主要读者对象的。”_2《现代汉语词典》认为,“教材”是“有关讲授内容的材料,如书籍、讲义、图片等。”M教材有广义与狭义之分,有静止与动态之分。广义的教材观则认为天下万物,岂非教材哉?狭义的教材观则认为仅指专门学科的课程内容的表述。持静止教材观的人认为:教材只要归纳已有的成果即可,自己的学术创见可有可无。而动态的教材观认为:“一本教材不仅可以总结某学科的既有知识,梳理其历史发展脉络,阐发该学科的理论体系,也可以对该学科的既有概念、范畴、命题,甚至该学科理论体系本身提出质疑和批评。”从以上分析中可以看出专著与教材二者的不同:在内容方面,专著涉及的是最新的、有创新性的研究成果,是一家之言,而教材是尽可能地汲取百家之长,展现既有的和创新的学术理论;在接受群体方面,专著面向的多是专业的研究人员,运用术语来进行交流与证明,而教材面向的是初学者,从“比较文学是什么”开始入手,语言与思维必须深人浅出,这样才能起到“启蒙”的作用。比较文学学科难度较大,教材必须承担起启蒙教育的责任,而不应以编写专著的口吻对待教材建设,这对教材的编写也是一个启示。

(三)比较文学教材建设要处理好“拿来”与“消化”的关系

中国传统文化中“圣人设立生生不息的教育,设立礼教文明的教化,设立尊师重道的教学”tl5],这是修身教育的理念。而比较文学作为一门学科,诞生于19世纪的法国,百年的积淀,在国外已有相对完备的教育体系;中国真正开展比较文学研究不过几十年的时间,是简单照搬还是在借鉴的基础上编写适合中国学生的教材,这是需要明确的。处理好二者之间的关系,在教育领域就要做到因地制宜,根据国内的教学实际,接受学生的特点等来确定考虑教材的编写方向,“根据社会多样化的人才需求状况,因材施教”U6],既要“拿进来”,又要“消化掉”,还要“走出去”。中国的学者们已经认识到教材分层的必要性,并且开始了有益的尝试。陈惇、刘象愚针对高校学生编订了《比较文学概论》;同时还有供中小学教师的培训使用的《比较文学》,从容量到深度都比通行的比较文学教材有很大的浓缩,有助于在中小学普及比较文学。教育领域一直向往“因材施教”,却因种种历史原因而始终不得,这个愿望也许会在教材建设中首先得以实现,破除教材领域的精英观念和固守传统的模式,推崇既有创新性又极具个性的教材,让教材与教学主体双向选择,才会让教学环境更为宽松且富有启发性,这也有利于丰富比较文学的内涵,让理论在实践中不朽。当然,教材建设还要依靠教育部的委托、学会组织的把关、专业学者的建言献策,考虑比较文学学科建设的生长点,不断锐意进取,使比较文学领域形成“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氛围。另外,比较文学涉及多个国家、多个民族、多种文化体系的交叉与融合,甚至还包含文学内部的跨学科研究,所以比较文学较其他学科的教学稍有难度,深人浅出的教材编排尤为重要。对于“民族高等院校的特色办学”f,7)来说,教材建设必须走内涵式的发展之路,提升教学质量,多样化地满足发展需要。理论联系教学实践,结合生动的案例分析,运用简洁晓畅的语言,吸引学生投人到学习中,这才是优秀教材的范例。以平等对话交流的方式来探讨,而不是以“君临天下”的态度支配着一切,自上而下地讲授知识,这种讨论更易触动学生的思维神经,在讨论中达到教学目的,同时丰富比较文学的内涵。“比较文学课是一门开放性的学科,涉猎中外文学、中外文化、中外自然科学领域等。”?丰富且深人浅出的理论内容、完备的体例、符合学生认知特点的结构、活泼生动的语言,现行的诸多版本比较文学课程教材在这些方面做得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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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杨乃乔.比较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6.

〔3〕陈惇,刘象愚.比较文学概论〔M〕.北京: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2000.

〔4〕乐黛云.比较文学简明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07.

〔5〕胡亚敏.比较文学教程〔M〕.上海:华中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

〔6〕高旭东.比较文学实用教程〔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2011:2.

〔7〕曹顺庆.比较文学教程〔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8〕李达三.比较思维的习惯〔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36.

〔9〕黄维梁,曹顺庆.中国比较文学学科理论的垦拓〔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8:35.

〔10]曾绍义,部建军.以研究体验为基础以教学实践为目标——以《比较文学教程》为个案谈比较文学教材建设〔J〕.外国文学研究,2004,(6):130-135+170.

〔11〕王向远.比较文学学科新论〔M〕.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2002:2.

〔12〕夏景.教材编写与学术创新一兼与王向远教授商榷〔J〕.中国比较文学,2003,(3):4-11.

〔13〕姚建斌.对中国比较文学教材观的反思一兼及王向远与夏景之争〔J〕.社会科学辑刊,2013,(2):211-214.

〔14〕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现代汉语词典〔K〕.北京:商务印书馆,2016:233.

〔15〕秦芳.圣人设教德化天下——论中国传统修身教育的理念〔J〕.内蒙古民族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16,(6):66-71.

〔16〕杜海玲.应用型高校人才培养模式改革研究与实践〔J〕.长春大学学报,2007,27(8):55-58.

中外文化比较论文例10

外国文学可谓是纵横五大洲、上下数千年,以其广博性而闻名。即外国文学教师常常说的两大块四大段:两大块——西方文学即欧美文学,东方文学即亚非文学;四大段——古代文学,中世纪文学,近代文学和现当代文学。教师多采用的授课顺序是依循文学史的发展脉络,从西方文学的源头之一古希腊文学讲起,20世纪后现代主义文学为止;课时分配上明显会偏重于西方文学、轻东方文学,而西方文学又多以英国文学、意大利文学、法国文学、德国文学、俄国文学的讲授为主。这就造成了学生除了对东欧文学较为熟悉,对北欧、南欧和亚非国家的文学可谓是知之甚少。这种认知模式,是伴随全球化而来的不平等,政治经济决定论,是典型的倒果为因,不利于实现真正的多元文化。多元文化并非是指表层的不同文化的共存,其深刻、本质的意义在于要承认不同文化的差异性,更要平等对待不同文化。在这一主题的指引下,观照外国文学教学,就会发现当下的外国文学教学存在着多元文化缺失的现象。下面将对其进行具体的阐释并尝试给出解决途径。

一.授课对象的文化多元化性缺失

由于课时设置有限,为了保证外国文学的经典得到足够时间的阐释,必然会使北欧文学、南欧文学和亚非文学的讲授无法做到充分具体,有些甚至直接省略。那么该如何完善高校中文系外国文学课程的设置呢?简单、易行而又有效的途径:主干课和选修课的合理结合;在设置课程以及讲授的过程中,要做到主干课的经典性与选修课的多元性。

首先,外国文学单独设课,足够的课时课保证外国文学经典的深入解读,使学生能够系统掌握外国文学的思想精华和艺术奥妙。在具体的教学过程中,为了教学效果更好,使学生的参与性更强,并为选修课打下良好的基础,教师应在开课前列出基本书目,分为必读和选读。必读为经典阅读,即基础阅读;选读为扩展阅读,即补充阅读。例如,狄更斯的《双城记》是经典阅读的必选,为了让学生认识到狄更斯的多面性,可选择其《圣诞欢歌》作为选读,体味狄更斯的圣诞精神。再如哈代,将《德伯家的苔丝》和《无名的裘德》作为其代表作品,已足够体现哈代的创作;但若能同时阅读其《还乡》,必将有助于深化对哈代创作的理解:《还乡》中生态主义色彩更强,生态主义又是目前学术界的热点。

其次,选修课程要体现多元性。外国文学与比较文学自1997年合并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学科合并后,比较文学的教学与研究可谓成果斐然。与之相比,外国文学在中国高校开设的时间更久远,其学科体系也更加成熟,但缺少更高视域的透射。学科合并后的十六年间,大部分的高校所做的事情是在中文系开设外国文学的基础之上,只是加设了比较文学课程“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就变成了外国文学和比较文学。对于这个问题,文学界与教育界虽已经有所关注,但还停留在理论探讨层面。选修课程的开设可为这一问题的解决途径。不仅要设置《亚非文学研究》这样的专业选修课,作为外国文学主干课程的有益补充;还需要加设《东方文化与文学研究》这类理论性更强的专业选修课,打通文化、文学、理论的壁垒;某一经典作品或作家研究也是很好的选择,例如《〈圣经〉文学研究》,《圣经》作为西方文学的一大源头,集中体现了东西方文化融合的精髓,若能结合目前的文学人类学的相关理论,就能形成宗教、神话、意识、禁忌、礼俗等多方面的研究专题。多元选修课程要求高校外国文学教师要将日常的科研研究更多地融入到教学中,这样才更能体现“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这一学科的整合性、融合性以及跨越性。

二.授课过程中的文化多元性缺失

在当前全球化视野下,多元文化已经深入人心,但真正地平等对待本国文化和异国文化并非易事:能平等对待异文化,不自诩文明中心;能积极向异文化学习,而又保持保持本民族特色。外国文学的讲授就应该建立在尊重不同文化,推动跨文化交流,不同文化能够平等对话的平台之上。纵观目前的外国文学教学,情况似乎并不如意。

1.西方经典文化的缺失

无论是具体的授课还是学科建设,离开文化,就没办法谈外国文学。要做到外国文学教学中的文化转向,其实是对高校外国文学教师提出的极高要求。外部要注意文学与历史、文学与民俗、文学与宗教的关系;内部要关注各流派之间的关系,不同地域间文学的关系。

而且外国文学教师,大多是通过翻译文本来认识作品的,没有读过英文的莎士比亚的四大名著、德语的歌德的《浮士德》、西班牙语的塞万提斯的《堂吉诃德》、俄语的托尔斯泰的《复活》等等。但若以阅读原著为外国文学教师之必要条件,恐怕无一人可担当此任。译著在翻译过程中一定会失掉源文化的某些内容,而加入翻译者所在文化的某些特点,这也是翻译文学的缺陷与价值所在。所以,只有加强对文本产生的文化语境的了解,才能最大程度地理解不同文化语境下的外国文学文本的真正内涵。例如,讲授古希腊文学要结合古希腊文化,讲授中世纪文学更要介绍犹太教、基督教的相关情况,讲授弥尔顿不能不提清教文化等等。

2.东方(中国)文化的缺失

首先,表现为授课内容中东方文学的被忽视。后殖民理论家赛义德提出的“东方主义”,指出西方中心话语建构了一个全球规模的文化秩序等级结构。这是一种对立的霸权话语:与民主的、理性的、进步的、道德的西方文化不同,东方文化不仅处于边缘地位,被冠以专制的、落后的、非理性的特征,而且只能被动接受。如上所述,在外国文学教学中,大部分的院校在课时设置时,均有西方文学一头沉的现象,东方文学所占课时极少,甚至被完全忽略。

其次,表现为授课思维中的中国维度的缺失。外国文学虽然是讲授中国以外的世界各国文学。但文学作品的解读者,往往会从自身的文化语境出发,根据自己的理解来阐释文学文本。而且基本的文学研究方法、思路、理论是适用于整个世界文学的。所以,加强学生对本国文学的体认,是学好外国文学的基础。在讲授外国文学过程中,不仅要进行中西文学的比较研究,例如古希腊和中国古代神话的比较研究;更要注意介绍中国文学对外国作家作品的影响。与前者相比,后者是被高校外国文学教师更为忽略的。例如,在讲授启蒙文学的代表作家伏尔泰时,都会着重介绍其思想及作品,但很少有外国文学教师会提及伏尔泰曾将我国戏曲家纪君祥的著名元杂剧《赵氏孤儿》改编为《中国孤儿》,在欧洲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对于像伏尔泰、歌德、托尔斯泰这些中国文学曾对其产生过影响的外国作家,为了体现真正的、平等的文化多元性,其身上的中国影响应为必讲内容。

东方(中国)文化的缺失虽然表现在两个完全不同的维度中,但都说明了外国文学,无论作为“教”者还是“学”者,对本国文化重视不够,而且这种缺失还会直接影响到外国文学的“教”与“学”。只有进行这种深层的相互关系的辨证探究,才能真正认识本国文学与他国文学的特点和差异,也才能获得如钱钟书教授所说的“东海西海,心理攸同;南学北学,道术未裂”的世界文学内在规律。

三.教学理念中的文化多元性缺失

在我国,外国文学与比较文学自1997年就合并为“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在外国文学教学中引入比较文学的教学理念已无质疑、讨论的必要。众所周知,比较文学的研究方法具有多元性,不仅采用“类比”和“对比”基本的比较研究手法,“审美评论”、“历史考据”、“文本细读”、“哲学反思”等文学研究惯用的手法,还不断地吸收新的研究手段和方法。其学习范围甚至突破了社会科学,如近些年来自然科学的系统论、信息论和控制论的一些观念都融入到了比较文学的研究领域中,也融入到了比较文学的日常教学中。

与之相比,外国文学教学理念中的多选性就非常不足,大多停留在基本的文本解读阶段。在全球化的大趋势下,外国文学教学必须要引入比较文学的教学理念。一方面,要确立世界文学的观念,在多元文化语境中进行多层次的文学、文化对比。另一方面,要学习比较文学开放、多元的理念,在进行文本解读时,要积极引入新的文学、文化成果,例如讲授古希腊神话时可结合20世纪的女神复兴运动[1];讲授《圣经》文学时可结合文学人类学的相关内容[2]。只有这样才能真正的讲出外国文学独特的文化性、文学性以及创新性。

综上所述,多元文化不仅是现代社会的特点,亦是当今社会发展的趋势。如何将多元文化的理念真正地引入外国文学教学是高校外国文学教师必须面对的问题。也只有如此,才能培养出可以适应二十一世纪的文学人才。

该文为华北科技学院教研课题“多元文化视野下的文化渗透——外国文学教学新思维的研究与实践”成果之一,获中央高校基本科研业务经费资助。

注 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