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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媒论文模板(10篇)

时间:2023-03-29 09:26:55

传媒论文

传媒论文例1

风险传播的概念源自20世纪末期提出的风险社会理论。德国社会学家贝克最早提出风险社会理论,他指出,人类已经进入风险社会,“风险可以被界定为系统地处理现代化自身引致的危险和不安全感的方式。”贝克认为,风险社会的特征具体表现在风险的特征上:风险是潜在的,是现代化生产引发的,是人为的,有组织的不负责任,是建构的,是灾难性的、全球性的。①“风险传播是在个人、团体、机构间交换信息和意见的互动过程。它不只与风险相关,还包括风险性质的多重信息和其它信息,这些信息表达了对风险信息或风险管理合法的、机构的安排的关注、意见和反映。”②风险社会构成了传媒的传播语境,传播风险,应对风险传播成为传媒重要的一项功能和任务。但是,一提到风险,人们首先想到的就是传媒的预警作用,但是大量的事实证明,从切尔诺贝利核泄露事件到美国五角大楼被炸,到SARS,到印度洋海啸,到克隆,到转基因食品,几乎没有一个危及人类生存的风险是由传媒提前真正全面、客观、完整的报道或警示过。这就不得不引人反思:究竟是什么使得素来以“瞭望者”为天职的传媒在危及人类生存的重大风险来临之前而“集体失语”?传媒对风险而言,究竟意味着什么?这是从理论上正确认识传媒的一个逻辑起点,也是传媒风险传播的理论困境。

一、新闻事实在先传播在后的规律导致传媒在风险传播时“迟到”

现代新闻传播的理论告诉我们,新闻是对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实的报道,而不是对未来发生的事实的报道。但是传媒实践中也不乏预测性的报道,例如预测彗星相撞,月食,雪灾等;另一类就是新闻策划,提前对即将发生的新闻进行超前设置等。那么这些看似“超前”的新闻传播是否违背了新闻的时间界定呢?下面对这三个问题进行逐一论证。

1.新闻事实的先发性

新闻是对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事实的报道。首先,从认识论上看,新闻的本质还是主体对客体的反映,是一种意识,一种观念。新闻事实的存在是新闻得以产生的物质前提和必要条件,没有新闻事实的存在就没有新闻。如果没有新闻事实存在而出现了新闻,那么,这样的新闻就是假新闻。而且新闻事实不能简单的等同于一般的生活事实,而是必须能够复制的原生态的事实,即已经或正在发生的事实,否则就不是新闻事实。这就要求新闻的时间必须是“过去时或现在时”。其次,新闻的真实性要求新闻事实在先,传播在后。新闻的真实性是新闻之所以为新闻的必要条件。新闻真实只能是对已经发生或正在发生的新闻事实的客观报道而不是对有可能发生的即使是必然发生的将来发生的新闻事实的报道。对于将来发生的新闻事实,我们也只能够预测其基本的趋势而不能具体描绘将来发生的新闻事实的具体细节,甚至将来的新闻事实在发生的过程中也会出现这样或那样的变化,因此报道现在还未发生的新闻事实是违背新闻真实性原则的。最后,新闻的客观性也要求新闻事实在先新闻传播在后。“就内容而言,新闻传播的事实,必须是客观存在或客观上正在发生与发展的事实。这种事实是一种实在物,是经过变动后出现的相对稳定的产物,或是正在变动过程中的事物,以及变化的各种状态。”③而对于将来发生的事实,即使是必然发生的,在其还未发生以前,还不是新闻上的客观,而是理论上、推理上、逻辑上的客观,而不是新闻事实上的客观。④

2.预测性报道的事实先发性

预测彗星相撞、未来几天的天气变化、什么时候会发生月食等等,这是不是新闻事实未发生而进行了新闻传播?这对于风险是不是也适合?这些现象实质上是以未发生的新闻事实的形式报道已经发生的新闻事实的一种报道手段。表面上看,是在报道未来的新闻事实而实质上则是在报道已经发生的新闻事实。最明显的莫过于天气报道,天气的报道实质上是报道已经出现的天气变化还在继续的趋势,也就是说新闻事实在本质上已经发生了,但是在时间上看,今天它只完成了其中的一部分,还有一部分,正在发生或延续,但对于“今天”和“明天”的时间段而言,已经发生的新闻事实跨越了这两个时间段。新闻传播只能在今天报道将要在明天“发生”的今天的新闻事实。作为新闻而言,已经发生的一系列事实已经存在,但是作为这些新闻事实的过程还不足以构成新闻,恰恰这些一般事实的集合才能成为一个新闻事实,作为新闻事实出现的“明天的报道”实质上是对今天已经发生的新闻事实的“新闻化”。由于风险发生的隐蔽性、不确定性,争议性等不确定因素的影响,使得人们很少关注已经发生的风险因子或熟视无睹暂且还不能称之为新闻事实的事实。这样一来,风险几乎不在新闻传媒的视野之内。

3.新闻策划的事实先发性

对即将发生的新闻事实的新闻价值而言,今天发生的一般事实只是具有相关新闻价值或者说具诱导新闻价值。新闻策划是为已经注定是新闻的新闻事实(人为规定的新闻)而存在的准新闻事实。本质上讲,还是新闻事实发生在先新闻传播在后而不是相反。新闻策划实质上是为明天策划今天的新闻事实,而不是策划明天的新闻事实。例如中国举办奥运会之前,以中央电视台为主各大新闻传媒都在组织、安排、策划与此相关的新闻,报道在火炬即将走过的路线上相关国家人民为此作的准备和对此的各种不同心态等等。风险传播与一般的新闻事实相比还具有不同的特征,具有隐蔽性,表面的合理性,不确定性,有组织的不负责任性等等,这就使得风险很难进入传媒的议程设置。因此,风险在绝大多数时候总是在其发生时才会被传媒注意,很少有风险策划和风险预测的传播先例。

风险传播与一般新闻事实传播在后果上有本质不同。一般新闻事实在被传播后可以使受众了解身边的环境变化、获得最新信息,为更好认识、改造世界提供现实基础。人们在看到、听到新闻后能够调整策略、挽回损失、趋利避害,但是对于风险传播而言,由于风险的毁灭性后果,风险属于“一次性机会”,风险一旦发生,传播就失去本质意义。2003年SARS发生以前,为什么没有一家传媒传播人们饮食习惯(吃各种动物,即使不能吃也不该吃)对人类生存、健康的危害性,而仅仅是把它作娱乐新闻?但是后来的科学研究表明,SARS的病因是因为人们长期特殊的“美食”嗜好造成病毒畸变而致。人们不禁反思,在人们患上“非典”以前,传媒为什么没有预警而是在风险转化为危机、灾难的时候开始“报警”。对风险而言,“报警”已经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意义。“我们今天要应付的是一种威胁的可能性,它有时表明了一种不仅仅是可能性的受惊吓的人性,不过是一个暂时被搁置的事实。危险的一次证实就将意味着无可挽回的自我毁灭,而这就是积极地将预期中的威胁转化为具体的威胁的理由。”⑤我们需要传媒将预期中的风险提前传播、转化为现实意识中的风险,而不是对风险进行事后传播,尽管这样的传播是新闻的规律,但是对受到风险威胁的人类而言,传媒的传播“迟到”了。

二、风险潜在性与新闻“显著性”的矛盾导致传媒传播风险的“质变”

首先需要说明的是,不是说风险仅仅只存在“量变”,风险无时不刻都存在着局部的“质变”,而是说风险在发生“质变”的过程中,是以细微的、不易被常人觉察的方式发生的;由于传媒自身的特殊规律,在绝大多数情况下,传媒只会关注正在由量变超过“度”进而转入“质变”的风险。风险引起传媒关注的唯一新闻价值就是风险的“显著性”。风险不仅仅是生态风险、健康风险,还有政治风险、娱乐风险、社会风险等等,因此风险“显著性”表现方式也是各有差异。陈冠西“艳照门”事件就是以娱乐形式演化而来的道德风险,传播这些事件的主要目的不仅仅是娱乐,而是想冲击、挑衅、对抗中国传统的主流道德、价值、伦理。2008年3月31日东航18架飞机集体罢飞事件就是对社会劳资关系风险预警的一个信号。不管风险的“显著性”以怎样的方式体现,传媒关注风险的惟一原因就是风险的“质变”。

1.潜在性:风险被忽略的根本原因

风险的本质就决定了风险除了“显著性”(对人类生活的破坏性)以外,没有任何其他新闻价值,风险不存在新鲜性、娱乐性、趣味性、接近性(接近性是指风险转化以后才会显现出来,未发生以前,风险本身是未知的,就无所谓接近性了)。

(1)“风险是有组织的不负责任”。⑥风险的始作俑者是人类自身,但是公众一开始并不认为自己的行为会给自身带来怎样的风险,风险一开始就带有体制的合法性、合理性,大众是认可的。风险是科技发展带来的副作用。当人们不约而同地以GDP作为社会发展唯一指标的时候,谁也没有想到经济腾飞会带来巨大的环境、资源、健康、生态等风险。人们关注的是科技发展带给人类的利益,而没有顾及到科技给人类带来的风险。即使考虑到了,但是经过权衡,认为风险还是比获得的利益小,没有考虑无数“可以承受”的小风险随着时间的积累会酿成大风险,甚至是毁灭性的灾难。

(2)风险是隐蔽的。这里有两层含义:认识风险需要专门的科学知识,有时即使是该领域的专家也无法明确判断,这是风险日趋明显的特征。随着科学技术的不断发展,随之而来的风险更加无法预测,甚至风险的知识已经超出了现有科学技术本身。风险的发展速度和“裂变”方式不是建立在对传统技术、体制、理念的基础之上,而是对最发达科技的挑战,是建立在最发达的科技基础之上的“反科技”。即使是平常的风险,也已经超出了人体感官的感知域限,不是靠肉眼可以观察到的,需要一定的高科技手段,有时甚至还需要国际卫生组织的通力合作。

(3)风险是建构的,与一个国家或地区的经济、政治、文化等因素有直接正相关。实质上,风险的建构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一个国家与风险相关的政治权力体系和权力机制。尽管事实上某种危及人类生存的现象和征兆的确是一种巨大的风险,但是由于风险所处的国家、政治、阶级的权力体系不赞同或不认可,就无法获得“风险许可”,就无法纳入政府的“风险机制”。这种风险就有可能被暂时或者长期置之度外,无法获得风险身份认同和合法风险地位,也就谈不上什么规避和预警风险。

(4)风险是不确定的。风险是人感知、判断、应对生存环境的一种方式,它只是预示了一种危机、灾难的可能性。风险表现的方式千差万别,可以在这个时候出现,也可以在那个时候暴露,可能在这个地方发生,也可能在那个地方爆发,或者以这样的方式演变,或者以那样的状态转化,甚至有时候发生有时候不出现等等。正因为风险的这种不确定性,导致了相关部门和公众的忽视和松懈,风险也很难进入传媒的议程设置。风险的不确定性导致了风险常常是以“风险碎片”、“风险马赛克”方式呈现,很难呈现完整的风险。2.“显著性”:传媒无视风险的天然屏障

(1)选择信息是新闻传播的普遍规律。⑦世界上每时每刻无不发生着不可胜数的变化,传媒的种类和数量再多,传媒科技如何发达,都无法穷尽世界上的事实。

因此传媒必然会依据一定的标准选择信息,而不是有闻必录;受众的时间、精力有限,兴趣和需求各异,也不会更不可能有闻必看,有闻必听,他们总是选择自己需要的、对自己有用的信息。

(2)新闻价值规律的作用。新闻价值规律是传媒选择新闻的普遍规律,指传媒选择新闻时要依据新闻事实的基本要素进行辨别和判断,即实效性,新鲜性、重要性、趣味性、显著性等等。⑧风险的每一个细小的变化,传媒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必要去全部传播,传媒只会关注风险“质变”的那一瞬间的事实状态,把这一瞬间的事实状态呈现给受众。但是对于风险而言,“质变”这一刻就是风险发生之时,风险就转化为危机或者灾难,此时传媒已经失去了预警的作用,充其量也只是报警而已。

其实,在理论上讲,传媒总是走在风险的后面,始终是“迟到”的哨兵。风险是一个由小到大,由弱到强,由少到多量变的积聚过程,风险的产生是一个“蝴蝶效应”。

在风险产生的过程中,传媒并不会太关注。因为这个过程对传媒而言,没有达到显著的程度,至少在形态上,在量上不足以引起传媒的重视,因此就不能成为新闻。反之,风险一旦成为新闻的时候,报道风险对人类来说,就不具有多少实质意义和价值。在这个意义上,风险和传媒在关注点上是不重合的,始终有“时差”存在。风险形成的过程不会引起传媒的重视,反之,当风险受到传媒重视的时候,风险已经发生。

三、传媒的自身特性导致传媒对风险的传播失真与风险扩散

1.传媒对风险的传播并不专业

风险的特征决定了传媒进行风险传播时应具有很强的专业性。风险总是与现代化的高科技形影相随,现代技术的尖端化、知识性、专业性、复杂性等特征同时也决定了风险的专业性特征。发现、识别和规避风险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需要相关方面的专门性人才,甚至是该领域的专家,否则根本无法识别风险。传媒在传播风险时也存在着天然的缺陷。国外学者就曾指出,风险通过大众使传媒已经直接影响到受众的风险感知,这种被形塑的风险感知,必然引发造成一系列文化和经济后果的个人和集体反应。同时,传媒有时夸大较小的风险,而在另外的报道中传媒又忽视严重的风险。

2.传媒的大众化、时效性特征限制了传媒对风险的深入破译

传媒面对的受众是千差万别,参差不齐的,要想扩大发行量、收听(视)率、点击率,就需要尽可能把很多复杂、深刻的新闻事实形象化、简单化,做到深入浅出,否则受众就无法解码新闻信息,为了尽可能广泛的传播信息,就需要使复杂的新闻信息尽可能简单化,但是风险信息本身的复杂特征、新闻传播的时效性就必然使得本身对风险传播不专业的新闻记者在最短的时间内传播风险的信息失真,增加风险量级,扩散风险。很多传媒都没有风险传播的专业记者,即使有也没有受过风险传播的严格培训,一旦风险发生,基本上就是用新闻的常规操作模式处理风险信息。这很大程度上就决定了风险传播失真的必然性。2007年3月13日《信息时报》以《广州香蕉染“蕉癌”濒临灭绝》为题报道了香蕉致癌事件,一时使得海南香蕉大量积压、腐烂,大批蕉农背景离乡,给当地的经济造成重大损失,一时引起社会恐慌。这就是传媒对风险的非专业性解读制造风险的经典案例。传媒的这种无意识制造、扩散风险的行为在风险传播中相当普遍。

3.传媒的生态环境限制了传媒深入地认识风险。

首先,传媒不是天生的超然中立派,总是归属于一定的政治、阶级和团体,在传播风险时,传媒会本能回避对自身不利因素。这主要有两种情况:一是传媒制造社会危机感;二是传媒为了自身效益,掩盖、淡化风险。新闻信息的公开透明是任何国家政治生态必然的一部分,除了国家机密、商业秘密、个人隐私等确实需要依法保护的秘密信息以外,但很多国家、政府、部门,都存在着一种信息潜规则——尽量隐瞒、延缓风险信息或者虚假公布风险信息,避免本届政府或利益相关者的政治风险,反而加大了风险的传播速度和广度,提高了风险对社会的危害性和毁损程度,人为增加风险治理成本。固然,政府对有关风险信息的传播采取审核、把关、控制的措施有其合理性的一面——科学解读风险,减少风险的负传播,但是从部分人的政治利益出发,盲目管制和控制传媒对风险的传播,也会提高风险扩散的“加速度”,形成风险传播的反“马太效应”,增加风险治理成本,给社会造成更大的危机,导致了风险扩散。地方政府控制风险信息传播的另一做法就是让传媒“报喜不报忧”。即不及时传播风险的正面、客观信息,而是从侧面对风险的治理信息,认为受众抗击风险的心理承受能力脆弱,需要弱化、分解、过滤风险信息的方式“安慰公众”。这种做法不仅没有起到抑制风险的作用,相反还会使风险扩散,使不知情的受众心理更加恐慌。风险信息传播渠道的堵塞、不畅,或者风险信息的屏蔽,不仅不会遮盖、减缓、阻止风险的扩散,而且还会制造“连锁风险”——因风险信息的缺失而引起的次风险。

令人欣喜的是,在我国,传媒应对风险传播的生态环境正在不断改善和进步。2008年5月1日,《中华人民共和国政府信息公开条例》正式实施。在随后发生的汶川大地震中,传媒既在第一时间报道党和政府如何抗震救灾的过程,也正面全方位报道了受灾范围、受灾程度、人员、财产损失、灾难发生原因等内容,让受众全面了解风险信息,较好地避免了因风险信息的缺失而引起的次风险,传媒及时、公开的报道赢得人民与世界的广泛赞誉。

注释

[德]乌尔里希·贝克著,何博闻译:《风险社会》,译林出版社2004年版,第76页,第34页。

杨保军:《新闻真实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6年版,第48页。

童兵:《理论新闻传播学导论》,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5年版,第78页。

传媒论文例2

1.早期经验主义的传播研究西方社会科学对大众传媒的关注,起始于20世纪20年代后期的美国,也就是有声电影开始盛行之际。由于美国的社会科学具有根深蒂固的实用主义传统,其特征之一是方法的缜密与理论的贫乏成正比。社会科学的用途,不在于从根本上对社会进行批判和反思,而在于解决实际社会问题,最大程度地维护现有制度的稳定。至于制度本身是否公正则无关紧要。因此,美国社会科学的主流是御用研究而非批判研究,最初的对大众传播(masscommunication)的研究也不例外。

传媒研究史上第一个比较有影响的调查报告,就是针对美国公众对当时正在兴起的有声电影所抱的成见撰写而成的。有声电影在20世纪20年代中期一出现,就得到众多青少年观众的青睐。很多家长因此担心添加了声音的银幕更具吸引力,对青少年的道德行为会产生不良的影响。当时的社科学者们针对公众的这种顾虑,进行了一系列包括问卷调查在内的实际调查研究,结果便是后来传播研究史上常提到的“潘恩基金研究”(ThePayneFundStudies)②。此研究得出的结论,现在看来似乎多余而且肤浅,即电影的确对青少年能够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影响。但是,由于套上了“科学”的光环,这一结论在当时公众中影响很大,对后来的传媒研究也起到了一定的规范作用。在此后的30多年里,西方尤其是美国的传播与媒体研究的主流,便停留在关注传媒对受众所施加的影响上,也就是所谓的媒体效果研究(mediaeffectstudies)。

从总体来看,媒体效果研究大都有意无意地落入了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刺激-反应模式(stimulus-response)之中。该模式假定,传媒一旦发出刺激信号,受众(audience)必定会在态度或行为上有所反应,传播研究的任务在于发现并测量这种受众反应。这一模式在后来社会科学对不同媒体的研究中都得以体现,包括对广播、电视以及连环画册的研究。其中,最为突出的是60年代中后期对儿童与电视的研究。与“潘恩基金研究”背后的动机类似,儿童与电视的研究,也起因于公众对电视这一“更新的”媒体的顾虑,人们担心电视这一闯入家庭中的小屏幕比电影院更容易教会儿童一些不良的行为。50年代中后期,电视正在普遍进入西方家庭,当时的研究得以采用实地考察(fieldwork)的方式,把已经普及电视的社区与尚未普及电视的社区进行比较③。

到了60年代中期,随着电视的进一步普及,儿童及电视的研究便从社区转向心理学研究室(laboratoryexperiment),纯量化研究成为一种不得已的时尚。此时在美国,公众舆论的焦点越来越集中在反对电视中的暴力和性。面对这种舆论压力,由政府资助的研究人员便开始企图通过心理学实验来建立电视内容与儿童行为之间的直接因果关系。相当一批实验研究似乎证明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但是也有少数得出恰恰相反的结果,即电视中呈现的暴力可以减少实际的暴力行为,亦即所谓的宣泄理论。这种相互矛盾的结论并非偶然,而恰恰说明行为主义心理学研究本身的严重局限性。因为它将研究对象从活生生的实际生活中抽出来,放在人为的实验室里去观察,得出的结论也只能是虚拟的。

这种局限性也正是后来英国的传媒社会学批判和超越的对象。狭隘的经验主义对传播媒体研究的垄断,直到60年代后期才得以解体。它们常被后来的批评者戏称为“皮下注射模式”(thehypodermicmodel),或者“子弹理论”(bullettheory)。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在此之前的几十年里就没有其他非主流的传媒研究存在,只是它们影响甚微。从60年代末70年代初开始,当时在西方世界方兴未艾的批判社会学(criticalsociology)将其矛头指向了大众传媒。批判社会学的兴起和发展与其历史背景和社会基础是分不开的,亦即战后资本主义“黄金时代”的结束。一系列社会动荡取代了平衡发展,包括人们熟知的西欧青年学生运动,美国黑人公民权利运动,以及反对越战示威游行。突如其来的社会动荡,进一步动摇了长期以来作为英美社会科学基础的实证主义哲学,从而也将社会学从安于现状的结构功能主义中解放出来,迫使其成为社会批判的工具。在西欧,马克思主义以及后来被统称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各种流派,为批判社会学的迅速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源泉;在美国,以威伯伦(ThorsteinVeblen)和米尔思(C.WrightMills)为代表的非马克思主义的本土批判传统也得以宏扬。当时正在蓬勃发展中的大众传播媒体自然也成了社会学批判分析的对象之一,批判传媒研究(criticalmediaresearch)从此得以在70年代迅速发展壮大起来④。

2.英国的文化研究

英语世界的批判传媒研究,起于60年代后期,在80年代中期达到鼎盛。在其主要发源地英国,批判传媒研究从一开始就围绕两个大学的研究中心所采取的不同理论和学科立场而展开。成立于1964年的伯明翰大学(BirminghamUniversity)当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reforContemporaryCulturalStudies),从一开始就强调文化与意识形态的相对独立性,提供汲取多方面的思想和理论资源,确立了所谓的英国文化研究(Britishculturalstudies)的传统,传播媒体则构成其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方面。晚两年成立的莱斯特大学(LeicesterUniversity)大众传播研究中心(CentreforMassCommunicationResearch),则以社会学为其学科基础,全力以赴地对传播媒体进行全面深入的批判研究。这两个中心先后在80年代中后期,随着其理论骨干的离任而逐步衰落。但是,它们早期和鼎盛时期的研究工作,在理论和方法论上为英国的批判传媒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其开创性的学术价值和社会意义,对后来在高校中逐渐普及了的传媒与文化研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也是难以超越的。

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主要理论家霍尔(StuartHall),致力于重新发掘“意识形态”(ideology)这一关键词,并对其进行理论“整容”,使它成为文化研究和批判的有力工具⑤。马克思所说的意识形态,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的一部分,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那么,在电子传媒时代,一个社会中统治阶层的意识形态,又怎样成了包括被统治阶层在内的全社会的意识形态?这实际上是一个争夺和取得文化领导权的问题,也就是霍尔所说的“语言阶级斗争”。在这样一个“和平”而非强制的过程中,传播媒体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文化研究的任务之一就是要解构这一过程,探讨媒体有意无意中采取的意识形态立场。

为了便于实际研究和分析,霍尔还详细探讨了意义创造过程中“编码”(encoding)和“解码”(decoding)这两个不同的阶段⑥,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正是通过这两个实际操作上极其复杂的阶段而实现的。在传媒研究领域,意识形态分析(ideologicalanalysis)代替了过去的效果研究,理论和研究实践长期分离的状态也得以改变。除了对文化研究领域进行理论探讨,更为重要的是,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还作了大量的文本分析和经验研究,对包括大众传媒在内的当代西方社会的文化现象进行多方位的描述、阐释和批判,内容涉及亚文化(subculture)、青年文化(youthculture)、女性研究(women’sstudies)等方面。在追述文化研究的理论和思想根源时,霍尔不但谈到英国本土“鼻祖”郝哥特(RichardHogard)、威廉斯(RaymondWilliams)和汤姆逊(E.P.Thompson),还谈到欧陆的阿尔杜塞(LouisAlthusser)、格拉姆西(AntonioGramsci)、列威-斯特劳斯(Levi-Strauss)、福科(Foucault)和拉康(Lacan),可见伯明翰文化研究从一开始就确立了其理论和方法资源上集大成的原则⑦。

被霍尔誉为英国文化研究开山鼻祖的威廉斯和郝哥特,都是工人阶级出身的人文知识分子。面对英国这样一个阶级划分极为鲜明并且相对稳定的社会,威廉斯形象地将自己这种特殊境遇称作一种“越界”(bordercrossing),即跨越社会阶层的界限。他们对工人阶级生存状况的同情和理解,决定了他们对大众传媒和流行文化采取的特定态度。作为人文知识分子,他们的批判立场是不容置疑的。但是,这种批判与传统精英文化倡导者所持的态度有着根本的区别,这亦即西方社会政治上左与右的区别。传统文化精英对大众流行文化采取的态度是无视和蔑视,手段则是隔离或消灭。威廉斯等则把大众传媒放在更为广阔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对其起源的发展进行认真的探讨。大众文化现象从此也登上了学术这一“大雅之堂”,成为原来只针对经典严肃文本的文艺批判的对象。这在当时英国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是难能可贵的。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威廉斯等才被后来者们推举为英国文化研究的开山鼻祖。

威廉斯早在50年代就对开始对英语中的一些关键词进行词源学和社会学的双重探讨,从词义的变化中把握社会的变迁,反之亦然。英语中culture一词,从原来的拉丁词根发展而来,并延伸出种种不同的意思和用法,成为英语中最难界定的概念之一。只有当culture从狭窄的“高级精神产品”延伸为人类学意义上的“一种生活方式”,大众的生活方式才可能成为“文化”,也才有了大众文化(massculture)和流行文化(ppularculture)的说法。但是,对当代文化研究来说,以上culture的两个定义一个过于狭窄,一个过于宽泛。学者们因而试图在这一窄一宽之间找到更为确切的说法。目前比较为人接受的一种定义认为,文化是一切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包括言说、物品、行动、事件等等。其实,这个定义本身也有过于宽泛和含糊其辞之嫌。文化这一概念本身的模糊不定也导致了后来的文化研究领域的无限扩展和杂乱无章,尤其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后,起源于英国的文化研究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等英语国家逐渐盛行并变异,使得企图对这一领域进行整体综述的努力变得越来越困难。70年代伯明翰大学的文化研究,在理论上认同文化和意识形态的相对独立性,有意识地反对一切经济决定论,与20世纪形形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论不约而同。在研究实践中,则通过对文化现象的记录和阐释达到一种社会批判。譬如,对工人阶级青少年中产生的、的亚文化的关注,隐含了对英国社会阶级压迫的批判。更如,女性主义理论直接影响和指导了中心的具体研究问题,包括大众传媒对女性形象的塑造和歪曲,以此达到对男权社会里无所不在的性别歧视的批判。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在鼎盛过后,蜕变成伯明翰大学的文化研究系。文化研究也开始被成批生产和仿制,并逐渐成为英语世界高等学院中又一门专业“学科”,其实际社会批判功能也面临被消解的危险。

英国的文化研究从80年代中开始在英语世界里流行起来。在美国,素以实证经验主义为方法论依据的传播研究主流,受到了来自大西洋彼岸岛国的理论冲击,因而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理论繁荣”。澳大利亚由于引进英国的研究人员,也在不同程度上产生过文化研究热。近些年内,英语世界文化研究的重要论坛,除了原来在美国出版发行的《文化研究》(culturalStudies)外,又新增添了《欧洲文化研究》(EuropeanJournalofCulturalStudies)和《国际文化研究》(InternationalJournalofCulturalStudies),均在英国出版发行。这都说明文化研究领域正在试图超越英语世界,在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展开。然而,英语世界中新近的一场文化研究热,在过多地关注当下流行文化现象的同时,忽略了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对各种压迫的直面批判精神。尤其是进入90年代以后,文化研究的繁荣景象,与其说是本领域研究的发展深化,不如说是学术市场对其需求的增加。文化研究的社会批判功能,经常被表面上的喧闹所淹没。其中一些较有影响的文化研究者,更是主动放弃了对深层社会批判的追求,反而对流行文化中包含的所谓反抗霸权和控制的因素沾沾自喜并随意夸大。这种形式上的文化激进,其实已经蜕变成实质上的政治保守了。(未完待续)

注释:

①目前国内较常见的经验研究是所谓的受众调查,但是这种调查经常由商业目的所驱动,并非社会学意义上的社会调查和批判。

②研究结果由H.J.Forman论编为OurMovieMadeChildren(NewYork:Macmillan1935)。

③在此两个有代表性的例子值得一提,一个是英国的TelevisionandtheChild:anEmpiricalStudyoftheEffectsofTelevisionontheYouth(London:theFalmerPress1958),由心理学家HildaT.Himmelweit等共同完成。此研究主要集中讨论电视的到来对儿童的日常生活以及价值观念产生的影响。另一例是美国传媒研究史上经常提到的TelevisionintheLivesofOurChildren(StandfordUniversityPress1961),由W.Schramme等共同完成。

④80年代初期英语世界大众传媒与传播领域曾发生过一场关于批判研究(criticalresearch)与御用研究(administrativeresearch)讨论,讨论结果发表在JournalofCommunication专号“本研究领域中的争鸣”(FermentintheField)vol.33,No.3,1983。

传媒论文例3

1.早期经验主义的传播研究西方社会科学对大众传媒的关注,起始于20世纪20年代后期的美国,也就是有声电影开始盛行之际。由于美国的社会科学具有根深蒂固的实用主义传统,其特征之一是方法的缜密与理论的贫乏成正比。社会科学的用途,不在于从根本上对社会进行批判和反思,而在于解决实际社会问题,最大程度地维护现有制度的稳定。至于制度本身是否公正则无关紧要。因此,美国社会科学的主流是御用研究而非批判研究,最初的对大众传播(masscommunication)的研究也不例外。

传媒研究史上第一个比较有影响的调查报告,就是针对美国公众对当时正在兴起的有声电影所抱的成见撰写而成的。有声电影在20世纪20年代中期一出现,就得到众多青少年观众的青睐。很多家长因此担心添加了声音的银幕更具吸引力,对青少年的道德行为会产生不良的影响。当时的社科学者们针对公众的这种顾虑,进行了一系列包括问卷调查在内的实际调查研究,结果便是后来传播研究史上常提到的“潘恩基金研究”(ThePayneFundStudies)②。此研究得出的结论,现在看来似乎多余而且肤浅,即电影的确对青少年能够产生正面或负面的影响。但是,由于套上了“科学”的光环,这一结论在当时公众中影响很大,对后来的传媒研究也起到了一定的规范作用。在此后的30多年里,西方尤其是美国的传播与媒体研究的主流,便停留在关注传媒对受众所施加的影响上,也就是所谓的媒体效果研究(mediaeffectstudies)。

从总体来看,媒体效果研究大都有意无意地落入了行为主义心理学的刺激-反应模式(stimulus-response)之中。该模式假定,传媒一旦发出刺激信号,受众(audience)必定会在态度或行为上有所反应,传播研究的任务在于发现并测量这种受众反应。这一模式在后来社会科学对不同媒体的研究中都得以体现,包括对广播、电视以及连环画册的研究。其中,最为突出的是60年代中后期对儿童与电视的研究。与“潘恩基金研究”背后的动机类似,儿童与电视的研究,也起因于公众对电视这一“更新的”媒体的顾虑,人们担心电视这一闯入家庭中的小屏幕比电影院更容易教会儿童一些不良的行为。50年代中后期,电视正在普遍进入西方家庭,当时的研究得以采用实地考察(fieldwork)的方式,把已经普及电视的社区与尚未普及电视的社区进行比较③。

到了60年代中期,随着电视的进一步普及,儿童及电视的研究便从社区转向心理学研究室(laboratoryexperiment),纯量化研究成为一种不得已的时尚。此时在美国,公众舆论的焦点越来越集中在反对电视中的暴力和性。面对这种舆论压力,由政府资助的研究人员便开始企图通过心理学实验来建立电视内容与儿童行为之间的直接因果关系。相当一批实验研究似乎证明了其中的因果关系,但是也有少数得出恰恰相反的结果,即电视中呈现的暴力可以减少实际的暴力行为,亦即所谓的宣泄理论。这种相互矛盾的结论并非偶然,而恰恰说明行为主义心理学研究本身的严重局限性。因为它将研究对象从活生生的实际生活中抽出来,放在人为的实验室里去观察,得出的结论也只能是虚拟的。

这种局限性也正是后来英国的传媒社会学批判和超越的对象。狭隘的经验主义对传播媒体研究的垄断,直到60年代后期才得以解体。它们常被后来的批评者戏称为“皮下注射模式”(thehypodermicmodel),或者“子弹理论”(bullettheory)。当然,这并不等于说,在此之前的几十年里就没有其他非主流的传媒研究存在,只是它们影响甚微。从60年代末70年代初开始,当时在西方世界方兴未艾的批判社会学(criticalsociology)将其矛头指向了大众传媒。批判社会学的兴起和发展与其历史背景和社会基础是分不开的,亦即战后资本主义“黄金时代”的结束。一系列社会动荡取代了平衡发展,包括人们熟知的西欧青年学生运动,美国黑人公民权利运动,以及反对越战示威游行。突如其来的社会动荡,进一步动摇了长期以来作为英美社会科学基础的实证主义哲学,从而也将社会学从安于现状的结构功能主义中解放出来,迫使其成为社会批判的工具。在西欧,马克思主义以及后来被统称为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各种流派,为批判社会学的迅速发展提供了丰富的思想源泉;在美国,以威伯伦(ThorsteinVeblen)和米尔思(C.WrightMills)为代表的非马克思主义的本土批判传统也得以宏扬。当时正在蓬勃发展中的大众传播媒体自然也成了社会学批判分析的对象之一,批判传媒研究(criticalmediaresearch)从此得以在70年代迅速发展壮大起来④。

2.英国的文化研究

英语世界的批判传媒研究,起于60年代后期,在80年代中期达到鼎盛。在其主要发源地英国,批判传媒研究从一开始就围绕两个大学的研究中心所采取的不同理论和学科立场而展开。成立于1964年的伯明翰大学(BirminghamUniversity)当代文化研究中心(CentreforContemporaryCulturalStudies),从一开始就强调文化与意识形态的相对独立性,提供汲取多方面的思想和理论资源,确立了所谓的英国文化研究(Britishculturalstudies)的传统,传播媒体则构成其研究领域的一个重要方面。晚两年成立的莱斯特大学(LeicesterUniversity)大众传播研究中心(CentreforMassCommunicationResearch),则以社会学为其学科基础,全力以赴地对传播媒体进行全面深入的批判研究。这两个中心先后在80年代中后期,随着其理论骨干的离任而逐步衰落。但是,它们早期和鼎盛时期的研究工作,在理论和方法论上为英国的批判传媒研究奠定了坚实基础。其开创性的学术价值和社会意义,对后来在高校中逐渐普及了的传媒与文化研究来说,是极为重要的也是难以超越的。

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的主要理论家霍尔(StuartHall),致力于重新发掘“意识形态”(ideology)这一关键词,并对其进行理论“整容”,使它成为文化研究和批判的有力工具⑤。马克思所说的意识形态,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之上的上层建筑的一部分,是统治阶级的思想意识和价值观念。那么,在电子传媒时代,一个社会中统治阶层的意识形态,又怎样成了包括被统治阶层在内的全社会的意识形态?这实际上是一个争夺和取得文化领导权的问题,也就是霍尔所说的“语言阶级斗争”。在这样一个“和平”而非强制的过程中,传播媒体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文化研究的任务之一就是要解构这一过程,探讨媒体有意无意中采取的意识形态立场。

为了便于实际研究和分析,霍尔还详细探讨了意义创造过程中“编码”(encoding)和“解码”(decoding)这两个不同的阶段⑥,主流意识形态的传播正是通过这两个实际操作上极其复杂的阶段而实现的。在传媒研究领域,意识形态分析(ideologicalanalysis)代替了过去的效果研究,理论和研究实践长期分离的状态也得以改变。除了对文化研究领域进行理论探讨,更为重要的是,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还作了大量的文本分析和经验研究,对包括大众传媒在内的当代西方社会的文化现象进行多方位的描述、阐释和批判,内容涉及亚文化(subculture)、青年文化(youthculture)、女性研究(women’sstudies)等方面。在追述文化研究的理论和思想根源时,霍尔不但谈到英国本土“鼻祖”郝哥特(RichardHogard)、威廉斯(RaymondWilliams)和汤姆逊(E.P.Thompson),还谈到欧陆的阿尔杜塞(LouisAlthusser)、格拉姆西(AntonioGramsci)、列威-斯特劳斯(Levi-Strauss)、福科(Foucault)和拉康(Lacan),可见伯明翰文化研究从一开始就确立了其理论和方法资源上集大成的原则⑦。

被霍尔誉为英国文化研究开山鼻祖的威廉斯和郝哥特,都是工人阶级出身的人文知识分子。面对英国这样一个阶级划分极为鲜明并且相对稳定的社会,威廉斯形象地将自己这种特殊境遇称作一种“越界”(bordercrossing),即跨越社会阶层的界限。他们对工人阶级生存状况的同情和理解,决定了他们对大众传媒和流行文化采取的特定态度。作为人文知识分子,他们的批判立场是不容置疑的。但是,这种批判与传统精英文化倡导者所持的态度有着根本的区别,这亦即西方社会政治上左与右的区别。传统文化精英对大众流行文化采取的态度是无视和蔑视,手段则是隔离或消灭。威廉斯等则把大众传媒放在更为广阔的社会历史背景下,对其起源的发展进行认真的探讨。大众文化现象从此也登上了学术这一“大雅之堂”,成为原来只针对经典严肃文本的文艺批判的对象。这在当时英国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是难能可贵的。也正是在这个意义上,威廉斯等才被后来者们推举为英国文化研究的开山鼻祖。

威廉斯早在50年代就对开始对英语中的一些关键词进行词源学和社会学的双重探讨,从词义的变化中把握社会的变迁,反之亦然。英语中culture一词,从原来的拉丁词根发展而来,并延伸出种种不同的意思和用法,成为英语中最难界定的概念之一。只有当culture从狭窄的“高级精神产品”延伸为人类学意义上的“一种生活方式”,大众的生活方式才可能成为“文化”,也才有了大众文化(massculture)和流行文化(ppularculture)的说法。但是,对当代文化研究来说,以上culture的两个定义一个过于狭窄,一个过于宽泛。学者们因而试图在这一窄一宽之间找到更为确切的说法。目前比较为人接受的一种定义认为,文化是一切具有象征意义的东西,包括言说、物品、行动、事件等等。其实,这个定义本身也有过于宽泛和含糊其辞之嫌。文化这一概念本身的模糊不定也导致了后来的文化研究领域的无限扩展和杂乱无章,尤其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以后,起源于英国的文化研究在美国和澳大利亚等英语国家逐渐盛行并变异,使得企图对这一领域进行整体综述的努力变得越来越困难。70年代伯明翰大学的文化研究,在理论上认同文化和意识形态的相对独立性,有意识地反对一切经济决定论,与20世纪形形的西方马克思主义的基本立论不约而同。在研究实践中,则通过对文化现象的记录和阐释达到一种社会批判。譬如,对工人阶级青少年中产生的、的亚文化的关注,隐含了对英国社会阶级压迫的批判。更如,女性主义理论直接影响和指导了中心的具体研究问题,包括大众传媒对女性形象的塑造和歪曲,以此达到对男权社会里无所不在的性别歧视的批判。伯明翰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在鼎盛过后,蜕变成伯明翰大学的文化研究系。文化研究也开始被成批生产和仿制,并逐渐成为英语世界高等学院中又一门专业“学科”,其实际社会批判功能也面临被消解的危险。

英国的文化研究从80年代中开始在英语世界里流行起来。在美国,素以实证经验主义为方法论依据的传播研究主流,受到了来自大西洋彼岸岛国的理论冲击,因而也呈现出前所未有的“理论繁荣”。澳大利亚由于引进英国的研究人员,也在不同程度上产生过文化研究热。近些年内,英语世界文化研究的重要论坛,除了原来在美国出版发行的《文化研究》(culturalStudies)外,又新增添了《欧洲文化研究》(EuropeanJournalofCulturalStudies)和《国际文化研究》(InternationalJournalofCulturalStudies),均在英国出版发行。这都说明文化研究领域正在试图超越英语世界,在欧洲乃至世界范围内展开。然而,英语世界中新近的一场文化研究热,在过多地关注当下流行文化现象的同时,忽略了伯明翰大学文化研究对各种压迫的直面批判精神。尤其是进入90年代以后,文化研究的繁荣景象,与其说是本领域研究的发展深化,不如说是学术市场对其需求的增加。文化研究的社会批判功能,经常被表面上的喧闹所淹没。其中一些较有影响的文化研究者,更是主动放弃了对深层社会批判的追求,反而对流行文化中包含的所谓反抗霸权和控制的因素沾沾自喜并随意夸大。这种形式上的文化激进,其实已经蜕变成实质上的政治保守了。

[page_break]注释:

①目前国内较常见的经验研究是所谓的受众调查,但是这种调查经常由商业目的所驱动,并非社会学意义上的社会调查和批判。

②研究结果由H.J.Forman论编为OurMovieMadeChildren(NewYork:Macmillan1935)。

③在此两个有代表性的例子值得一提,一个是英国的TelevisionandtheChild:anEmpiricalStudyoftheEffectsofTelevisionontheYouth(London:theFalmerPress1958),由心理学家HildaT.Himmelweit等共同完成。此研究主要集中讨论电视的到来对儿童的日常生活以及价值观念产生的影响。另一例是美国传媒研究史上经常提到的TelevisionintheLivesofOurChildren(StandfordUniversityPress1961),由W.Schramme等共同完成。

④80年代初期英语世界大众传媒与传播领域曾发生过一场关于批判研究(criticalresearch)与御用研究(administrativeresearch)讨论,讨论结果发表在JournalofCommunication专号“本研究领域中的争鸣”(FermentintheField)vol.33,No.3,1983。

传媒论文例4

报纸、广播、电视构成了现代传媒的主要部分。其普及率之高,影响面之广已是不争的事实。即使在互联网的挑战下,仍能保持自己的地位。传媒做为一种管道(信道),与所传输的内容(信息)有着密切的关系。信息的被接受程度促进了信道的普及;信道的普及,特别是反馈机制的建立,又提高了信息的可接受度。实际上,题目改为“现代传媒及其承载物的文化批判”也无不可。但此处要强调传媒的中心作用,它是造成文化工业对人类影响的关键因素。文化工业利用现代传媒普及、快捷、形式多样易于接受的特点,在现代人生活中无孔不入地渗透着。

以广播为例,美国的广播事业的黄金时期是在大萧条的30年代。早上和午后,电台多数播放“肥皂剧”;下午一点和六点,则是青年爱听的漫画广播剧,如《超人》;入夜,往往是时事喜剧,著名的有《阿莫斯和安迪》,另外还有音乐、新闻评论等。在如此大的娱乐成分之外,比较重要的是政治时事部分。1938年,张伯伦与希特勒就捷克斯洛伐克命运的谈判,被哥伦比亚广播公司在第一时间报道给观众。同样通过广播,罗期福总统的“炉边谈话”,帮助美国人民恢复了对未来的信心。在此期间,美国收音机的占有量从1930年的1250万台,增加到1940年的4400万台。

在此之前出现的报纸及之后的电视所传输的信息基本上都是分为两大板块:娱乐休闲和新闻时事。这一特点并非某国传媒所独有,而是世界各地传媒的共同特征。这也可以说是现代传媒对文化的切入点。

霍尔(StuartHall)对大众媒介在现代文化中的地位和作用做了分析,“无论是就质或量的观点来说,在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20世纪,媒介在文化领域里已经取得了决定性和关键性的领导地位。单只是就经济、技术、社会与文化资源来看,大众媒介所能够控制的部分,比起目前还存在的所有更为传统的、更为古老的文化渠道,其素质优越了许多。……这是现代媒介的首要的文化功能:提供并选择性地建构了‘社会知识’社会影像,透过这些知识与影像我们才对于‘种种世界’、‘种种人们曾经生活过的实体’,产生认知,透过这些,我们也才通过想象建构他们的及我们的生活,使之合并为可资理想的‘整体的世界’。”⑴

一、法兰克福学派对现代传媒的批判

法兰克福学派是西方马克思主义的一支,着重从人的异化和技术理性的方面对资本主义文化进行批判。作为资本主义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传媒,从三四十年代的霍克海默、阿多诺,到60年代红极一时的马尔库塞都没有忽视对它的审视。尽管,他们多次声称针对的是发达工业国家的情况,然而随着席卷全球的现代化进程,媒体的高普及率、传播手段的高覆盖率,早已将全球联为一体,西方文化渗透到了每个角落。因此,法兰克福学派对发达工业国家的文化批判,既有借鉴作用,更具有一定的适用性。

传媒的娱乐功能在今天已发挥得淋漓尽致,影视剧、音乐、晚会、综艺等等充斥着广播、荧屏,而大量的八卦新闻则在报刊上连篇累牍,添油加醋。

首先是造成公众的精英意识的消亡。观众和明星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只要成为传媒关注的对象,那么其生活的各个细小的方面都会成为报道的重点,因为所有人对此都津津乐道。不仅娱乐明星是这样,其他领域的明星,如政治人物、学者、企业家等都“难逃此劫”。不仅如此,还将明星请入综艺节目,或“脱口秀”的现场,在公众面前展示:此公到底为何许人,不过凡人耳。

其次,将人的个性清除掉,即平面化。“文化事业恶毒地使人体现为类本质”。⑵这表现在如下几个方面:其一,语言的无个性。语言作为一种符号结构,构成了文化的特征。即使是在一个共同语言文化圈中,其亚文化圈也可以由语言做出区分。如:都是对“好”的修饰,北京为“特好”,东北为“贼好”,湖南、湖北为“蛮好”。而传媒及其承载物已经使语言丧失了文化标志的地位。现在走遍大江南北,都能听到“好好”、“买单”、“搞掂”。其二,消费品味一致化。广告是媒体的重要支柱,消费文化成为传媒传播的主要信息之一。广播、电视中有固定的广告时段,报刊有专门的广告版面。除此外,在娱乐节目、新闻报道中潜藏着大量的广告内容。而明星的示范作用也不可忽视。一位明星的独特发型,常用品牌可能在一夜之间传遍全国、全洲乃至全世界。公众在传媒的影响下,形成了大体相近的消费口味,“劳斯莱斯”、“奔驰”、“皮尔·卡丹”等成为公认的高档标志。其三,行为的标准化。传媒还负责向公众宣传在“成功”名义之下的社会行为规范及个人行为规范(哪怕涉及隐私)的标准模式。从卡内基成才丛书,到减肥录像,直至指南,现代传媒通过直接灌输、劝诱、现身说法、引起讨论等等手段,为现代人定造了“合理的”生活方式。

法兰克福学派的学者指出:“文化工业的每一个运动,都不可能避免地把人们再现为整个社会所需要塑造出来的那个样子。”⑶并且引用托克维尔的话,抨击道:“暴政对肉体倒是没有什么压制的,而直接压制的是灵魂。统治者不再说:你要像我一样思考问题,不然的话,你就得死去。他现在则说:你不用像我一样思考问题,你的生活,你的财产,你的一切都可以保存,但是从这一天开始,你在我们之中就是外人。”⑷在这里,“统治者”换作现代化的西方文化,依然成立。事实上,传媒与政府的结合程度是一个尚须进一步探讨的问题。现代化的西方文化被传媒自觉地推向世界,并成为全球化的方向,其中涵含着超出传媒及其承载物的深刻原因。

其一,经济的影响。发达工业国家产生的中产阶级享受着富裕的人生,福利政策蒙蔽着大多数的人。其基础就是几百年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成果。当传媒将发达工业国家的幸福生活推广到全球人民的眼前时,人们用手中的货币选择:“我也要吃麦当劳。”马尔库塞尖锐地指出:“而在大众消费的超发达地区,受管制的生活变成了对整体来说是善的生活,在对这种生活的捍卫中,对立各方被统一起来。…既定系统愈发展它的生产率、愈减轻生活的负担,这种绝对拒绝就愈显得不合情理。”⑸现在这种“不合情理”的拒绝已经在全球很少看到了。

其二,技术合理性的影响。与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成功相联系的就是技术合理性的成功。理性的最高标准就是现世生活的成功,效果的最优化。技术合理性对于人的自由来说,它将使人的选择单一化、惟一化,人面临着新的压抑,其行为的标准化可溯因至此。“技术‘中立’的传统概念再也维持不下去了。技术本身再也不能与对它的应用分离开来;技术社会是一个政治系统,它已经在按技术的思想和结构运转。”⑹

在文化工业与经济的关系上,经济因素是第一位的。是西方的经济发达程度使得传媒具有如此大的说服力,而造成的结果则是:“如果面对大众的信息传播完全和谐且经常不留痕迹地把艺术、政治、宗教和哲学与商品融合在一起,它们便使这些文化领域恢复了对它们自己的共同特性——商品形式的知觉。灵魂的音乐也是售货术的音乐。人们考虑的不是真正的价值而是交换价值。”⑺

法兰克福学派继承了自由主义的传统,从个人入手,批判现代传媒对人的异化。而如果从文化生态学来反思现代传媒不遗余力推广的文化,则会引起人们的另一种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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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文化生态学对现代传媒的批判

文化生态学是受生态学影响而兴起的一个学科,其核心是将全球文化圈视为一个大生态系统,鼓励建立文化多样性,达成整个文化系统协调发展。“文化环境中失去自主和多样性,类似于自然环境中失去自主和多样性。”⑻简单地说,一个生态系统如果只有单一的食物链,只要其中一环由于某种原因被打破,那么整个生态系统便很快陷入崩溃的危险之中。

现代传媒所传播的大多可归结为消费文化、现代化的西方文化。不可否认,各国政府为了保存本国文化传统,对传媒做了许多限定。但是随着卫星传输技术的发展、媒体跨国公司的建立,现代传媒传播特定文化的趋势难以抗拒。对于现代传媒所代表的文化趋势,从文化生态学的角度,即文化多样性的角度,我们可以提出两种批判。

1.文化相对主义的批判。文化相对主义源于人类学的研究。原先的人类学带有较浓厚的西方中心观念,甚至种族主义。它承继亚里士多德“人是理性的动物”的论断,将西方文化的理性置于衡量文化优劣的评价标准之位:价值理性方面是否接受基督教,工具理性方面是否接受科学。(科学与基督教的关系并非从来水火不容)。当欧洲人发现了美洲新大陆时,面对尊奉图腾的印第安人,人类学家自然地为他们划出了等级。如汉克(Hanke)宣称“如果他们是人,那么他们就有理性并能接受基督教的真理。如果他们是没有理性的人形生物,那么他们就应被当作奴隶,甚至动物来对待。”⑼本世纪初美国人类学家博厄斯反对传统的人类学,而从价值论出发,指出人类文化是多样的,每一种人类文化都有其价值。其后,他的观点发展成文化相对主义。简单地说,不论工业文化,还是部落文化,都有其独特的世界观及相应的文化结构,都是合理的,相互不可替代,又不可通约。

文化相对主义无疑是鼓励文化多样性的。但是它强调文化间的不可通约性却难以令人认同。有一段关于80年代著名的美国电视连续剧《豪门恩怨》的描写是这样的,“……风行九十余国,从土耳其到澳门,从香港到英国,……街头空无一人,但家庭用水量却又戏剧性地下降,原因只在这个电视剧的一出戏正在上演。这是人尽皆知的事实……”⑽现代传媒已经打破了社会中各阶层间的局限,乃至国与国的界限。如果固守文化相对主义而让人们退居于原质的民族文化之中,其一,本身不现实;其二,人们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并不会为了遵循某一理论而改变生活;其三,最根本的,物质条件的改善与丰富是超国界的人的基本愿望。可见,坚持文化相对主义的文化多样性,是一种消极无力的反抗。

2.文化多元主义的批判。多元主义与相对主义在许多场合里表达相似的含意,但此处却不相同。文化相对主义的特征在于其不可通约性。文化多元主义同样强调文化的多样性(cultures),却又认为即使文化间有质的不同,仍有共同的东西。

文化多元主义较之文化相对主义更为合理之处在于:其一,更符合生态学原理。一个大生态系统中,虽然下属许多子系统,但子系统和子系统之间可以建立起功能结构性关系,而非各不相干。其二,更符合全球化的实际潮流。从16世纪开始的现代化进程,是席卷全球的文化主轴。所谓现代化,是一个包含极大、极广的概念,难以下出一个精准的定义,汤林森力图举出一些特征对这一进程来加以说明,“指的是一整套生产及消费行为、都市化、大众传播现象的勃兴、一个以‘技术——科学——理性’作为根基的支配性意识形态、众多(主要已是世俗化的)‘民族——国家’的体系之形成、一种组织社会空间及经验的特定方式,以及从个人自觉出发而发展到某种‘主观而存在主义式’的认知模式。”⑾当然对现代化进程的概括可以有很多,但基本的特征在此已有一个反映。现代传媒则是推进现代化进程全球化的有力工具。而前面多次提到的传媒所传播的消费文化、现代化的西方文化与现代化,可以用相包含的方式来表示:现代化包含着现代化的西方文化,现代化的西方文化包含着消费文化。

从文化多元主义来看现代传媒的文化批判问题,我们是否可以从以下三个方面加以把握:

第一,现代传媒是现代化进程的产物,又推动着全球化的现代化进程。

第二,由于现代化进程起源于西方文化,且西方国家的现代化程度较高,客观上造成“现代化等于西方文化”的单质化趋势,其中现代传媒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第三,反对现代传媒推广单一的现代化的西方文化,鼓励文化多样性。即在现代化的大潮流下,多种文化系统共存、交流,在互动中达到整个文化生态系统协调健康的发展。

走向文化多元主义是必要的。历史上没有一种伟大文化是在封闭状况下自发形成的,都是在多种文化的交流撞击中发展起来的。如西方文化主要受希腊文化、犹太文化的滋养,而希腊文化又有很多受惠于埃及文化。所以保持文化生态系统的平衡,发展大文化系统下的子系统,都必须坚持文化多样性。事实上,世界上至今除西方文化外,还有许多文化保持着旺盛的生命力,如伊斯兰文化,以儒家思想为核心的中国文化乃至东亚文化。在现代化的趋势下,如何保持原有文化;原有文化如何适应现代化进程等都是涉及从理论到实践的重大问题,值得进一步探讨。而现代传媒,作为文化传播的工具,又能发挥怎样的作用?这样的问题,则是对其进行批判后的建设性反思。

不可否认,以西方文化为代表的现代化进程为人类带来了前所未有的物质繁荣,也生产出丰富的精神产品。现代传媒在当代社会中为文化的传播作出了贡献。那么对其进行“吹毛求疵”式的文化批判的根据何在?法兰克福学派的霍克海默明确地回答道:“哲学的真正社会功能在于它对流行的东西进行批判。……这种批判的主要目的在于,防止人类在现存社会组织慢慢灌输给它的成员的观点和行为中迷失方向。”⑿

注释:

⑴⑽⑾《文化帝国主义》,P118,P89,955,[英]汤林森著,上海人民出版社饿,1999年版。

⑵⑶⑷《启蒙辩证法》,P137,P。118,P124,霍克海默、阿多诺著,重庆出版社,1990年版。

⑸⑹⑺《单面人》,P218,导言P7,P49,马尔库赛著,湖南人民出版社,1988年版。

传媒论文例5

(一)健全培训制度,扩大培训范围

2002年中组部编写的“全国干部学习读本”尚未涉及媒介素养内容,如今,将媒介素养内容纳入党政领导干部素质教育并使之制度化、常态化已成必然。自2003年国新办举办首届全国新闻发言人培训班,到今天我国已经实施了各级单位发言人制度,培训范围不断扩大,从新闻发言人培训逐渐过渡到了党政领导干部的媒介素养培训,如2004年四川省曾对近7000名省级部门副处级以上的干部进行“如何面对媒体”的培训。当然由于各种条件局限,媒介素养培训至今仍未涉及党政干部的全员。当务之急应在此基础上,扩大人员培训范围,从高层领导干部到基层领导干部,从党政机关发言人逐渐过渡到党政机关各单位、各部门工作人员,都需要进行系统的媒介素养培训。①

(二)将媒介素养纳入党政领导干部的招聘体系中

将党政领导干部的媒介素养纳入选聘、任用机制,公务员考试、招聘中应增加媒介素养的内容。在招考公务员时,考题要包含新闻传播知识,在公务员上岗前要进行媒体认知的训练。浙江台州市天台县2012年在干部选拔考题中,把微博写作列入试题中,这在全国属首创②。其实在这样的考试中,不仅要让考生写微博,更要让考生去回应别人的微博,这样的回应过程,才最能考察出官员微博运用的素养。

(三)将媒介素养纳入党政领导干部的考核、监管机制中

结合媒介素养教育的特点和我国干部考核机制,党政领导干部的媒介素养考评应采用多样性的方式,可按部门为单位,也可制定细化考核指标。一是完善更新党政领导干部考核指标的“德能勤绩”的内涵:领导干部的“德”包括权力观、执政观、自我角色认知、公关意识,其中应增加媒介认知——媒介是现代社会最重要的信息传播平台,信息者会有私利、偏见、倾向,党政领导干部必须对媒介特点、功能有基本认识,对媒介与自己的关系、对自己的责任义务有清楚的认识,要了解媒体的表达方式。领导干部的“能”应该包括与媒体、公众的沟通能力,利用媒体处理行政事务的能力。二是年终部门和领导考核时采取民意调查方法,将领导干部应对媒体、使用媒体履行职责的情况作为调查的一项内容。

发展培训机构,开展多种多样的培训形式

(一)健全培训机构,利用各种途径,系统地开展培养工作

首先要引入党校和行政学院的培训科目,或将党校、行政学院作为党政领导干部媒介素养的培训基地,充分利用现有资源进行专项培训。其次,可以与专业教育院校建立长期的合作关系,邀请专业院校专家作讲座,或以课题形式进行合作研究。此外,还可利用行政渠道发放党政干部读本,通过制发公文、召开会议的形式督促广大党政干部强化媒介素养,这样也不失为一种好途径。媒介素养教育应该作为一种社会运动,提升党政领导干部的媒介素养也应纳入社会体系中。创新党政干部媒介素养培养方法包括由民间组织、教育研究机构、大众媒介、党政组织等共同推动的手段分阶段、分层次提升党政干部媒介素养。

(二)理论讲座和专题培训相结合

党政领导干部媒介素养的提升,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需要开展长期的活动、采取多样化的方式。首先,各级党政部门可经常邀请上级机关的领导、专业院校的专家举办理论讲座,强化理论认识和专业知识。其次,可举办短期班,培训方式以案例教学为主,辅以实战演示,重点培训面对媒介、利用媒介进行本职工作的能力,增加课堂互动交流和新闻模拟演练环节,安排媒体记者现场提问,考验学员的应变能力。在全国范围内邀请具有较高业务水平的学者、具有实践经验的党政部门新闻发言人、媒介的业务领导为党政新闻发言人授课,授课内容可以从实例切入,分析媒介性质功能等等。③总之,要把理论学习和实践能力培养结合起来。

党政领导干部媒介素养的培养重点和层次

(一)提升法律意识和党性修养

一个人媒介素养的高低实质上取决于综合素质,而领导干部媒介素养的缺失其中一个重要原因是其服务意识、法律意识淡薄,不把违背《信息公开条例》当成违法行为,不把拒绝媒体监督视为违法之举,反而认为干部可以高踞法律之上,身处法律之外④。再者,一些领导应对媒体的失言、失态,并非是因为缺乏应对记者的语言技巧,而是在特定的情境中缺乏党性修养、人文修养的本性展露。因此,欲提升党政领导干部的媒介素养,必然要重点强化领导干部的法律意识、党性修养和人文素质,这也是领导干部媒介素养培养工作中最深层、最核心的问题,需要长期不懈的努力。

(二)培养领导干部良好的心理素质

传媒论文例6

在媒介全球化的今天,国际舆论具有鲜明的媒介化特-征,大众传播不仅是国际信息流通的主要渠道,而且是国际舆论产生的主要土壤及其体现的主要平台。目前,我国大多数学者一般倾向于认为国际舆论就是指国际媒体的言论,认为,“国际舆论已经约定俗成地特指外国媒体上的言论”。在此基础上,笔者进一步认为,所谓国际舆论,是指以大众媒体为主要传播渠道,以大众媒体言论和报道倾向为主要表现形式,反映大众媒体、国际公众、国际组织和非政府组织等对国际事务,问题的相对一致、且具有广泛影响的信念和态度的总和。下文将从三个方面就国际舆论与大众传媒之间的关系作出分析。

一、媒介技术与国际舆论

从技术角度看,媒介技术的发展及其所形成的媒介形态直接决定了受众如何获取外界信息和传播信息,并改变了信息的性质;媒介本身也成为信息的一个组成部分。

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MacLuhan)提出了“媒介(体)即讯息”的论断,认为。传播媒介不仅为我们提供了何种信息,而且更重要的是,她影响和培养了我们理解和思考的方式。所谓媒介即是讯息,“只不过是说任何媒介即人的延伸对个人和社会的任何影响都是有新的尺度产生的。我们的任何一种延伸或日任何一种新技术都要在我们的事务中引进一种新的尺度。”。正是媒介的形式上的特性革新了我们认识世界的方式和理解世界的进路,因为媒介对信息具有强烈的反作用,它决定着信息呈现的清晰度以及信息的内在关系;每一种新媒介的产生,都意味着人类感知和认识世界方式的改变,人与人之间关系的调整,以及新社会类型的出现。

当代舆论处在全球化传播时代,依靠的主要是电子媒介,形成的主要是媒介舆论场。媒介技术从根本上决定了国际舆论生成的时间快慢、范围大小,以及国际舆论本身的质量问题,如理性成分的大小、偏见的多少等。

二、媒介信息与国际舆论

与媒介技术发展相适应的是,媒介内容的革新以及受众对媒介内容的消费需求对国际舆论生成和发展具有同样重要而显著的影响。媒介技术、媒介信息以及受众对媒介内容的消费需求这三者中的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单独起作用,就像我们正在经历的全球化时代一样,媒介技术的革新迫使(或者允许)媒介内容的形式和种类都发生了改变,我们对这些媒介内容的需求也改变了,旧有的媒介使用习惯被打破,当新兴媒介提供崭新的内容选择的时候,新的媒介使用习惯也在形成,从而完成媒介的“功能置换”,即当原有的媒介功能被新的技术所代替时,原有的媒介往往不是就此消失,而是通过自身的某些转型抑或直接赋予自身某些新的功能。从而获得“新生”。

因此,从媒介内容上看,其承载的信息本身也决定了受众如何观察和认知周围环境。当信息与公众认知形成共鸣,并产生一致效应时,国际舆论就能够形成。在国际信息传递过程中,各国媒体在不同程度上都在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参与国际信息传播,并在影响国际舆论上发挥中大小不等的作用。尤其是在国际信息传播过程中,大众媒体不仅是信息的传递者,而从普通人的认知能力上说,由于我们不可能直接面对如此纷繁复杂、变化多端的现实环境,我们需要借助于一定的手段如大众传媒来认识外部世界,特别是众多的国际事务远离一般他们的视野,这就使得我们必须借助于大众媒体来认识国际事务。

这其实说明r,虽然国际事务的相关信息与我们具有某种相关性或我们有了解的兴趣,但由于这些信息远离我们的直接认知范围或超越我们的认识能力,而且一般人也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来真正客观、独立地思考这些国际事务,尤其是国际性公共危机事件。在这种情况下,国际公众对媒介更为依赖,依靠大众传媒来作出判断和通过大众传媒所构建的“虚拟环境”来认知世界。而一旦这种从媒介获取的认识形成,就会慢慢的被“固化”,“人们会对相反的一面视而不见,于是很容易对一个国家形成‘明显的态度倾向’”。从这个意义上说,媒介信息对国际舆论的形成具有某种导向和指示器的作用。

然而,在分析这种影响时,我们也不能忽略各种干扰媒介信息对国际公众和国际舆论的因素。关于这些干扰因素,传播学界先后提出了多种理论假设来说明在媒介的影响力到达现实舆论(或公众)的过程中,存在着一个缓冲体(区域),阻挡、分散、曲解、消融着媒介发出的信息,或减缓着信息的传播速度。对此,美籍华人学者、香港城市大学教授李金铨认为,“受众不完全被动,他们隶属于各种团体,生存于各种社会关系,也有七情六欲,这些都构成媒介信息的‘缓冲体’,而这些‘缓冲体’(buffers)或‘过滤器’(filters),把媒介的信息加以解释、扭曲、压抑,信息一旦到达受众身上,已经和原来面目不同了”。

虽然斯图亚特,霍尔(stuartHall)提出了受众对信息进行主动“解码”(Decoding)的三种立场更是体现受众主动性、能动性的理论结晶,因此。有人提出了媒介信息对国际舆论形成究竟有多大影响力的问题。虽然,我们不能回到“魔弹论”的老路上,但在当今信息交流高度发达,人们对信息依赖程度在逐步加深的时代背景下,媒介信息对国际舆论的重要建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正如戴维?莫利(DavidMorley)和凯文,罗宾斯(KevinRobins)所说的,“不应过高估计媒介消费者个人随意评说传送来的节目的自由。即使他们有这个自由,他们选择重新解读的节目也局限于势力强大的媒介机构建立的‘菜单’之内。再说,这些节目通常制作成‘更倾向于’某种解读的样子,从而即便人们永远也不会同意这种‘解读’,也诱使观众以某种特定方式‘领受’该启示。”。

综合来看,媒介信息对国际舆论的影响是明显的。在短期内,受众从媒介上获得了认识外部世界的信息,知道了超出自身经验范围之外的人和事;从长期来看,受众在获得信息时。也会受到媒体对信息如何解读、如何认识外部世界的潜移默化的影响。从而影响受众自身对事物的态度倾向。因此,在媒介对国际舆论倾向性形成的影响来看,国际受众是在对信息进行解读的基础上会逐渐形成自已的某种态度、倾向、意见等,只是这种影响不可避免地受到外界各种因素的干扰,是一个逐渐发挥作用、不断修正的过程。这对于我们更有效的开展国际舆论营造和引导提供了很好的启示。

三、媒体言论和报道倾向与国际舆论

国际舆论的生成和发展与大众媒体有着明显的内在关系。对此,我国大多数学者一般倾向于认为国际舆论就是指国际媒体的言论,因为在国际事务上,大众传媒扮演的角色最为重要。

一方面,大众媒体是国际舆论生成的主要载体和传播渠道。在媒介化生存的当今世界,传媒技术的发展以及传媒信息的传播极大地扩展了我们认知世界的方式和范围。从早期的印刷媒体到电子媒体再到当今的数字化媒体,它们不仅时刻在向人们构建“拟态环境”,而且其发挥的作用在逐渐增大,人们对外界世界的了解越来越依赖媒介机构,以至于将“拟态环境”等同于客观环境本身。“在这种由媒体构建起来的‘拟态环境’基础上,媒体决定了人们关注什么,决定人们从哪种角度看待问题和用什么逻辑来分析问题”,因而国际舆论的媒介化特征就愈发明显了。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谁支配着媒介,谁就控制着媒介话语权;谁支配着媒介话语权,谁就拥有掌控国际舆论的主动权。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国际舆论全都负载于大众媒体之上,国际公众通过其他方式表现出来的对国际事务或对某一,某些涉及民族国家或非国家行为体的态度、意见等也是国际舆论。比较典型的一个例子就是,皮尤研究中心的“全球态度调查项目”(thePewGlobalAttitudesProject)每年就全球范围的若干重大问题在很多国家进行舆论调查,年度报告。当然,对于能否将舆论(包括国际舆论)简约为个人层次上的意见聚集曾有争议,但目前人们普遍倾向于将舆论调查测量出的意见作为舆论的一种呈现方式。

另一方面。国际媒体言论和媒体对事实报道的方式及其倾向直接影响受众对国际问题、他国事务的认识。虽然对媒体传播效果的认识不能回到“魔弹论”的老路上,但大众媒体对受众态度的影响一直是相当明显的。从国际舆论形成角度看,大众媒体不仅改变了人们对国际事务的知识结构,而且也改变了国际公众观察世界、认识世界的方法和思想过程,并促使人类社会由相对分散、孤立的发展逐渐走向相互依赖与融合,从彼此陌生到相互有所了解。传播学理论中“启动效应”、框架作用以及议程设置能力等,就明确指出了大众媒体言论和大众媒体对事实报道方式和报道倾向对国际舆论倾向性的生成和发展趋势的内在关系。

传媒论文例7

当今我国传媒经济研究正处于百家争鸣的起步阶段。笔者针对周鸿铎教授的观点“传媒经济不是经济学科”,认为传媒经济研究的范式与进路是一个首先要解决的重要问题,而讨论一个研究对象必须把它置于在恰当的学科话语框架内才有意义。研究指出:传媒产业经济学和媒介经营管理应是传媒经济研究的两个主要范式,而选择媒介产品作为研究起点是最佳的进路。

Abstract:ThestudyinthedisciplineofmediaeconomicsisfullofcontroversiesinmainlandChinanowadays.Theauthordisagreeswiththepointofviewaboutthat“mediaeconomicsdoesn’tfallintoeconomics”putbyProf.ZhouHongduo.Becauseofdiscussingasubjectismeaningfulonlyifitisputintotheproperdisciplineframe,theauthorthinkstoresolvethedebatesontheparadigmandapproachtomediaeconomicsresearchasaprioragenda.Inthepaper,theauthorindicatesthatmediaindustryeconomicsandmediamanagementarethetwomajorparadigmsinmediaeconomicsresearch,andtobeginwiththetopicofmediagoodsisthebestapproachtoit.

Keywords:mediaeconomy,normalforms,ways

近年来,“传媒经济”是新闻传播界出现频率很高的一个词。目前我国传媒经济研究正处于百家争鸣的初级阶段。《现代传播》2006年第1期刊载了周鸿铎教授的文章《传媒经济不是经济学科——我的传媒经济理论形成过程》。这一犹如“白马非马”的说法大大出乎我们的意料。周鸿铎教授毕竟是我国研究传媒经济最早且著述最多的学者之一,他的观点或许不无道理。但是,如果说传媒经济不是经济学科,那它应该属于什么学科领域呢?传播学?管理学?还是其他学科?该如何研究传媒经济?笔者认为这是目前我国传媒经济研究首先需要解决的重大问题,也是本文所要探讨的问题。

一、传媒经济研究现状与取向

2006年5月15-19日,第七届世界传媒经济学术会议在北京隆重召开。这是该会议第一次在亚洲举行,第一次在发展中国家举行。中国人民大学郑保卫教授在会上对我国传媒经济研究现状作了一个介绍:“在中国,传媒经济学是国家社会科学基金资助的重点研究方向之一,也是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规划中重点发展的学科之一。仅‘十五’科研规划中,国家社会科学基金委员会的新闻传播学18个重点课题中,就有7个直接或间接地属于传媒经济学方向。而在教育部的全国高校人文社会科学十五科研规划重大项目中,第4个方向就是‘世界经济一体化态势下的中国媒介经济’,其中所列举的重点课题有10个。”[1]

与此同时,我们也看到在新闻院校和新闻媒体组建了一批专门的研究机构,一些新闻院校设立了传媒经济学专业,开设了专门的传媒经济学课程。不少新闻院校招收传媒经济学专业方向的硕士研究生,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和中国传媒大学还专门设立了传媒经济学博士专业方向,招收博士生。

学界和业界都纷纷召开了各种各样学术研讨会,有的甚至还把它开到国外去。学界发表和出版了一大批传媒经济学方面的研究论文和专著。据不完全统计,论文达到1000余篇,专著超过200部。进入新世纪,就有《广播电视经济学》(周鸿铎,2001年)、《报业经济学》(金碚,2002年)、《传媒经济》(周鸿铎,2003年)、《大众传媒经济学》(吴飞,2003年)、《媒介经济学——一个急速变革行业的原理和实践》(赵曙光、史宇曙,2003年)、《电视媒介经济学》(吴克宇,2004年)……等等。但对于整个中国的传媒经济学研究尚处于起步阶段,著名传媒经济学家罗伯特•皮卡特(RobertG.Picard)教授认为不足主要有两个方面:一是传媒经济研究的理论性不够,对经济学、管理学、统计学、社会学等学科的融合不够深入,哲学思辨不够;二是现状描述性研究较多,问题性研究、定量研究较少。[2]

如何解决这些问题呢?笔者认为我国传媒经济研究首先要解决其路向问题。所谓路向,从字面上理解就是研究的进路与方向。我们先来看看研究的方向,即所选取的学科领域方向。当今,我国对传媒经济的研究大致可分为四种取向:

1、经济学取向

该取向以经济学为主导,即媒介经济学。在赵曙光、史宇鹏著的《媒介经济学——一个急速变革行业的原理和实践》中写道:“媒介经济学旨在研究形形的媒介经营者,如何在各种资源稀缺的情况下,做出最优的选择,实现利润最大化的目标。”[3]经济学派认为传媒经济学是经济学下属的应用学科。如中国社会科学院工业经济研究所金碚教授在《报业经济学》中提到“报业经济学是微观经济学和产业经济学在报业领域的延伸。”

2、管理学取向

管理学派把传媒经济列入管理学的范畴。如喻国明、张小争编著的《传媒竞争力——产业价值链案例与模式》、邵培仁、陈兵的《媒介战略管理》都是在宏观战略层面上探讨传媒经济现象和传媒运作,更多是运用迈克尔•波特的价值链理论和竞争战略理论对传媒进行案例分析。而支庭荣的《媒介管理》则从媒介经营管理这一实操层面来探讨。

3、传播学取向

它以传播学为主导。周鸿铎在《传媒经济不是经济学科》一文中指出:“传媒经济”这一学科的本质是应用传播学中的一门新兴学科,只有从应用传播学的角度去分析传媒现象,才能保证传媒经济的科学性,才能科学地回答或解决媒介活动中出现的各种现象和各类问题。[4]周教授干脆把传媒经济置于经济学大门之外,而把它列入传播学下面的一个分支学科。这种取向其来有自,但也是值得商榷的。

4、交叉取向

有不少学者主张一种多学科的交叉,如赵化勇在《电视媒介经济学》序言中提到,“电视媒介经营管理研究属于新闻传播学与经济学交叉的产物。”但这种交叉也没有很好地融合,“事实上,目前很多传媒经济研究者往往是同时应用新闻传播学、经济学再加上常识来论述传媒经济学。这给人感觉是,传媒经济学是个史无前例的大杂烩。”[5]

以上可谓众说纷纭、各说各的,难以展开对话与讨论,究其原因就是大家并不在同一学术话语体系里进行探讨。从学术规范来看,一个学科的研究路向包括两个方面:范式与进路。托马斯•库恩在他的《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提出了科学发展过程中的范式理论。他认为科学发展的模式是由一个常规科学传统转变到另一个常规科学传统,两个传统之间的变化即是范式(paradigm)的转换。不同范式之间具有不可通约性(incommensurable),即“两个典范之间找不到共同的基础来理性地比较其高下”[6]。这里的典范即范式,是指特定的“科学共同体”,是从事某一类科学活动所必须遵循的公认的“模型”。它包括共有的世界观、基本理论、价值取向、方法与工具等等与科学研究有关的所有东西。传媒经济研究只有在同一范式里才能展开,才可能形成实质性的对话与传承,才能对科学探索有较大的意义。

二、传媒经济研究的范式

第七届世界传媒经济学术会议筹备委员会执行主任兼秘书长陈中原把世界传媒经济学近百年的发展历程,划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在20世纪70年代之前,为传媒经济学各个部门独立发展的阶段,广播经济学、广告经济学、电信经济学、电视经济学、报业经济学等先后出现;这一阶段基本上为经济学界主导,研究视角多从经济学角度出发,因此不少研究成果极大地丰富了经济学,尤其是199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得主科斯教授(RonaldH.Coase)对于广播电视波段分配制度的研究,极大地丰富了人类对于价格机制的认识。

第二阶段是从20世纪70年代到80年代,为传媒经济学走向综合的时期。这一阶段有两个特点:一是从政治学或政治经济学角度考察传媒经济现象,二是新闻学界主导学科的建设与发展。

第三阶段,陈中原如此描述这个时期:“传媒经济学20世纪90年代以后在面临一个新的历史机遇和挑战。网络帮助媒体冲破了时空的限制,传统意义的区域市场不复存在,所有媒体基本上都能面向同一个市场——全球市场,而且都能提供多种媒体产品服务。在传媒技术革命的推动下,传媒经济学即将爆发理论革命。”[7]

从世界传媒经济学发展的百年历史来看,可以归纳出两个显著的特点:一是逐步为新闻学界主导,因为它是直接为新闻传媒业服务的,同时新闻传媒业的复杂性和特殊性令经济学家望而却步;二是坚持以经济学理论为支撑,研究经济问题必须在经济学的范式内展开。

对此,杭敏和罗伯特•皮卡特作出更系统的归纳:“综观西方传媒经济学的发展,其主要研究范例有三种:理论型范例,应用型范例和批评型范例。理论型和应用型范例在研究中常常相互胞生,但批评型范例却往往与其他两个独立开来。这些范例基于不同的学术基础,关注着不同的研究议题和研究重心。”[8]

以范式为主导,杭敏和罗伯特•皮卡特将传媒经济研究划分为三个领域。这个区分总体上来看还是比较科学的,但还比较粗略。这里需要强调指出的是,传媒经济与传媒经济学不是一个概念。前者更宽泛一些,它界定的是研究范畴;后者更严谨一些,它界定的是学科范畴,或者说它界定了传媒经济学的学科研究范式。那么如何界定呢?下面我们将这三个领域再作进一步的分析。笔者认为可以把传媒经济研究划分为三个领域:

1、传媒产业经济学

它以经济学为主导,以产业经济学和系统经济学为理论支持,并辅以传播学。传媒产业经济学可以借助一般产业经济学的基本理论,但也有其特有的规律,因为提供信息产品的传媒产业具有与其他产业所没有的特殊性。传媒产业经济学的研究对象为整个传媒业及其相关的产业政策和总体经济。

这里有一点要特别提出,“传统经济学是无法对传媒经济进行准确描述和深入研究的。”[9]因为在传统经济学里有一个很重要的边际效用递减规律,但对传媒经济却不适用,如对信息产品的消费是不符合这一规律的,它是可以反复使用并且边际效用往往是递增的。况且,传媒产业经济学的研究对象是传媒经济系统,而传媒经济系统的构成是由以传播过程为载体相伴发生的一些经济过程或者经济增值活动。所以我们只能运用系统经济学理论来研究它。系统论中的老三论(信息论、系统论和控制论)和新三论(突变论、协同论和耗散结构)都可以在传媒经济研究中大展拳脚。它还可细分为报业经济学、电视经济学、广播经济学、网络经济学等多个分支学科。目前,这些学科的研究还处于起步阶段。

2、传媒管理经济学

它以管理学为主导,以管理学和微观经济学为理论支持,并辅以传播学,研究对象为媒介实体以及消费者。管理经济学是应用经济学的一个分支,是经济学理论与企业管理决策的桥梁。传媒管理经济学是媒介经营管理研究的经济学基础,常常被包含在媒介经营管理中。由于经济管理一词的使用频率非常高,所以许多人误以为经济学和管理学大同小异。事实上经济学和管理学的区别是有很大区别的两门学科。它们对行为主体的基本倾向、行为主体的关系的界定方面都有很大的区别。经济学理论的系统性、科学性、统一性较强;管理学的权变性、艺术性、多样性较强。认识两者的区别有助于两门学科的相互借鉴和各自完善,也有助于两门学科的交叉或边缘学科的研究。

现在我国许多新闻院校都开设这门课程,但名称五花八门,有些叫媒介经营,有些叫媒介管理,有些叫媒介经营管理,笔者认为叫媒介经营管理较合适,而且这门课在新闻学本科开设较为适宜,传媒产业经济学则应设为研究生课程。媒介经营管理实际上是企业管理的翻版,在西方,传媒就是企业,可以直接移植企业管理这一套较为成熟的理论。当然,在我国则不一样,“事业单位企业管理”的中国传媒必然面临更复杂的问题。

3、传播政治经济学

它以传播学为主导,融合新闻传播、文化批判、政治经济等多学科理论,研究对象为传媒制度、文化影响和政府政策等。这一学科有更多的意识形态属性,经济学成分并不多,更多的是对前面两个学科理论的批判与修正。这里有两个概念需要澄清,传媒经济中的“传媒”两字包括三层含义:作为“产品”的“传媒”、作为“企业”的“传媒”和作为“产业”的“传媒”。而“产品”、“企业”和“产业”都是经济问题,因此,传媒经济本质上也是一个经济问题。如果把“传媒”作为“产品”、“企业”和“产业”,新闻传播学解决的是传媒的意识形态问题,而经济学解决的是传媒的经济问题,两者分工明确,泾渭分明。因此,传媒经济学就不是一门交叉科学。说传媒经济学是一门交叉学科,实际上是混淆了“传媒”和“传播”这两个不同的概念,把具有经济属性的“传媒”理解成“传播”,从而把“传媒经济学”当成了“传播经济学”。

综上所述,以经济学为主导的传媒经济学研究范畴实际上仅限于传媒产业经济学和传媒管理经济学这两个学科。传播政治经济学,从严格的意义来说,它不能算是传媒经济学,它只是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一个“校正器”。这里让我们再回到周鸿铎的观点“传媒经济不是经济学科”,他理解的传媒经济实际上是以传播学为主导的传播政治经济学。尽管周鸿铎是我国较早提出传媒经济的学者,但我们认为:无论是谁创立了所谓的传媒经济学科,无论一个研究者愿意用什么样的视角和方法来从事研究工作,都不影响别人借鉴主流经济学的理论和方法来分析传媒经济现象。至此,我们可以把杭敏和罗伯特•皮卡特的划分作了进一步的推演和完善,把传媒经济学的研究范式限定在传媒产业经济学和媒介经营管理学这两个学科上,如表加粗部分。

表:传媒经济学的研究范式

分支学科传媒产业经济学媒介经营管理传播政治经济学

主导学科经济学管理学传播学

辅助学科传播学传播学政治经济、历史文化等

基本理论产业经济学和系统经济学企业管理和微观经济学政治经济学、社会学等

研究对象传媒业、产业制度、政府政策媒介实体与消费者传媒制度、文化影响和政府政策

主要议题媒介生产、经营什么信息产品?如何生产、经营信息产品?谁来做决策?依据什么决策?媒介为谁生产信息产品?社会需要什么信息产品?

笔者的划分是:传媒经济研究范畴涵盖传媒产业经济学、媒介经营管理以及传播政治经济学,而传媒经济学的研究范畴只限于前两个学科。传媒产业经济学和媒介经营管理是传媒经济学研究的两个主要范式。

或许有不少人会问,在经济学范式里你能解决所有的传媒经济问题吗?确实在现实中往往没有纯粹的经济现象和经济问题,尤其在当今的中国传媒业,有太多的非经济因素。潘力剑认为在传媒经济学里“研究对象是传媒产业的经济现象;研究方法就是经济学的方法;而研究目的则是对传媒业作出经济解释。”[10]我们把传媒发展中存在的问题分为三大类:第一类是纯经济性质的问题,如传媒产品生产的成本核算;第二类是与经济关联度较大的问题,如传媒产品经营的价格问题;第三类是非经济性质的问题,或者说与经济关联度较低的问题,如传媒产品的外部性。传媒经济学主要研究前两类问题。在此,我们必须消除一个误区:对于传媒经济的发展,传媒经济学研究并不能包打天下。运用传媒学经济的范式并不能研究所有复杂的传媒经济问题,它只能研究那些能够剥离出来的或者能够抽象出来的经济问题。

三、传媒经济研究的进路

在明确传媒经济研究的范式之后,我们还必须选择研究的进路。那么,该如何选择有力推进传媒经济研究和学科发展的最佳进路呢?

目前,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的路向五花八门,主要的大致有如下几种:

(1)致力传媒经济学学科体系的建构,如吴克宇的《电视媒介经济学》,金碚的《报业经济学》等,以周鸿铎编著的传媒经济系列、媒介经营与管理系列丛书(共20部)最为庞大。这些系统性的研究尽管还稍显粗糙,但其开拓性是值得称道的。

(2)将新经济理论如注意力经济、竞争力经济引入传媒经济研究中,提出传媒竞争力、传媒影响力等概念,如喻国明的《传媒竞争力》、《传媒影响力》等。这些研究往往从国外经典案例出发,有很大的借鉴和启示。

(3)通过对传媒产业的数字化定量描述,试图作出对传媒产业走势的判断。近年来数百种传媒市场实证调查研究报告问世。以中国传媒大学黄升民、清华大学崔保国、中央电视台张海潮等人的定量分析,为我国传媒产业研究提供了有力的数据支持。

(4)对我国传媒经济发展热点问题的关注与研究。如“报业拐点”、“超女现象”等。

(5)对跨国传媒与国外传媒经济的介绍和研究。主要是对国外传媒经济个案研究和国外传媒经济学专著的翻译。

这些研究充分说明了我国传媒经济研究仍处于“春秋战国”时代:一方面不同学术专业、不同学科背景的研究者纷纷转到这个新兴领域里来,另一方面大多数学者的经济学训练明显不足,因此也不难理解如皮卡特所说的理论性不足。从学科建设与发展的角度来看,除了研究的范式外,我们还要解决研究的路径,即进路问题。

赵曙光、史宇鹏在其所著《媒介经济学—一个急速变革行业的原理和实践》里选择了一个很好的进路。他们首先讨论了四个基本问题:一是媒介生产、传播什么信息产品?生产、传播多少信息产品?二是媒介如何生产、传播信息产品?三是媒介为谁生产、传播信息?四、谁做决策?依据什么决策?首先选取媒介产品作为研究对象是一个正确的方向。传媒经济研究的进路就是我们如何认识媒介产品,并由此把握它在生产与流通中的规律。遗憾的是该书对什么是媒介产品却没有展开充分的论述。而且这里有一个明显的错误,传播的应该是信息,不是信息产品。正如郭庆光教授在该书序言中所说:“部分阐述没有体现出媒介产业的特殊性所在,学科交叉部分的融合还没有达到有机统一、水融的程度。”[11]

目前,我国对媒介产品是商品,媒介业是产业,媒介是企业已逐渐形成共识,但对于新闻商品属性认识还不尽一致。新闻无疑是最重要的媒介产品,它既是精神产品,又是物质产品,既是信息产品,又是服务产品。但它是商品吗?如果不是,那么又如何经营它呢?周鸿铎对此进行这样的推论:“在社会主义国家里,新闻不是商品,这是由无产阶级新闻性质决定的。……从经济学的角度讲,任何一种新闻的使用价值都是为了满足‘生产’这种新闻的阶级的自身需要,并不是为了他人。马克思主义的商品理论告诉人们,任何一个商品生产者所生产的使用价值都是为别人而生产的,自己希望得到的只是商品的价值。这就是说,为了满足生产者自身需要的劳动产品不是商品。”[12]由此,他推断新闻节目是不可以直接盈利的,它只能是其他节目经营的基础、前提和保证,只能间接地经营。按照这一论断又如何解释央视新闻“神六直播”狂赚5个多亿的广告呢?又如何解释我国购买BBC、CNN的电视新闻节目呢?

讨论同一研究对象必须把它置于在同一学科话语框架内才有意义。周鸿铎把作为传播行为的新闻报道和作为信息产品的新闻节目混为一谈,实质上是在新闻学和经济学两个范式内推理同一样东西。过去,我们一说到新闻是商品,马上就会想到它的意识形态属性,其实这只是它的一个方面,通过广告置换和媒介之间的购买是实现新闻商品价值十分重要的另一个方面。新闻作为产品,既是精神产品又是物质产品,它有两重属性:一是政治属性(或意识形态属性),二是商业属性。如中央电视台购买BBC的电视新闻(信息产品),可以用其画面(包括部分声音)这一信息载体作为新闻素材,体现它的商品属性;然后用我们的观点重新撰稿配音,体现它的意识形态属性。传媒经济研究主要讨论它的商品属性及运行规律,当然也要考虑其他属性对它的影响。因此,从经济学角度来看,我们可以旗帜鲜明地说新闻就是商品,但同时我们也要指出它是一种特殊的商品。这种特殊性就是新闻这一媒介产品的意识形态属性,它不会掩盖它的商品属性,但可以影响它的商业运行。

作为信息产品的媒介产品还与其他传统产业的产品有很大的区别,比如,新技术对媒介产品的影响就日益显著。说到新媒介产品,它与许多新经济学概念是紧密相连的:信息经济、网络经济、虚拟经济、知识经济等。再比如手机电视,早在10年前已经完成了它的技术准备,却迟迟未能投入大规模的商业运营。为什么呢?根本问题就在于我们对这一新媒介产品的经济属性及其市场运行规律认识还不够,手机电视能给消费者提供什么样的信息产品?用户需要什么样的服务产品呢?不研究这些基本问题,我们是不能很好的找到它的运行规律和盈利模式的。同时我们也看到,舍本求末的进路会使传媒经济研究显得急功近利,华而不实,不能真正解决传媒经济运行中的实际问题,也不利于传媒经济的学科建构。

马克思在他举世闻名的《资本论》里,从剖析商品入手,进而研究其价值、剩余价值等一系列问题,最终建立起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的整个理论体系。在传媒经济学研究的范式内,通过对媒介产品属性与功能的学理性分析,进而对产品投资、研发、生产、流通及衍生产品开发等整个产品价值链的考察,可以带动我们对传媒资本、传媒产业、传媒市场、媒介管理、传媒制度及新媒介经济等各个领域的研究,最终形成传媒经济学的整个学科体系。这就是传媒经济研究的最佳进路。然而,由于经济学理论准备不足、范式运用不够严谨和进路选择不当等因素影响,我们也不难理解为什么有些学者甚至是资深学者也会作出错误的判断和论述。

综上所述,我国传媒经济学研究当务之急,就是要运用其范式研究传媒经济中最基本的问题,也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当然,最佳进路不等于唯一进路,我们也不排斥其他进路,多样化的研究必将促进传媒经济学的发展与繁荣。

[注释]

[1]郑保卫中国传媒经济学术研究应走向世界[Z]北京:第七届世界传媒经济学术年会,2006

[2]詹新慧与世界传媒经济大师对话——访世界传媒经济学术会议创始人罗伯特G.皮卡德[J]传媒,2005(7):39

[3]赵曙光、史宇鹏媒介经济学——一个急速变革行业的原理和实践[M]长沙:湖南人民出版社,2003,3

[4]周鸿铎传媒经济不是经济学科——我的传媒经济理论形成过程[J]现代传播,2006(2):97

[5]潘力剑传媒经济学的研究范式——传媒经济研究的一个基础问题[J]新闻记者,2004(7):59

[6]王巍科学哲学问题研究[M]北京:清华大学出版社,2004,115

[7]陈中原传媒经济学研究的简要回顾[J]新闻大学,2005年(春季号):9

[8]杭敏[瑞典]罗伯特•皮卡特传媒经济学研究的历史、方法与范例[J]现代传播,2005(4):29

[9]昝廷全论传媒经济学与系统经济学之间的关系[J]现代传播,2006(2):92

传媒论文例8

[Abstract] With the booming of cultural studies, Chinese mass media criticism is facing the turn of cultural studies. It is the assignment for cultural turn in mass media criticism to reconstruct the discourse of Chinese mass media criticism.

[Keywords] mass media criticism; cultural studies; cultural turn

中国目前的传媒批评,基本上还处于传统的、以好/坏二元对立构成的、庸俗的话语系统,而并非现代意义的理论批评。虽然不少学者对传媒批评的现状深表不满,但学术产业化的巨大压力使传媒批评不断地反复套用赞扬(好)/批评(坏)的陈旧话语框架。这种好/坏评论式的“批评”,基本上是主观印象式的,即兴而随意,往往缺乏理论上的深度和学术上的严谨;批评者认为某一文本“好”、好在哪里,“坏”、又坏在哪里,仅仅只能表明批评者个人的倾向、偏好与态度,缺乏文本深层的细读,往往被文本的修辞表象所迷惑,在很多时候无意识中充当了某种意识形态的“同谋”。如今大众传媒成为当代大众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传媒批评面临着一个重大的转向——文化的转向(cultural turn)。文化研究式的传媒批评具有一种内在的批判性与政治性的维度,跟客观主义和非政治的学术方法拉开了距离,它使人们洞察镌刻在文化文本中的权力与统治关系,也详细说明了人们可以如何抵制占据主导地位的符码意义,而形成自身的批判性的、反抗的读解。

一般认为,文化研究于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兴起,以伯明翰当代文化研究中心(CCCS)为主潮。但自从阿尔都塞与葛兰西以来,文化作为意识形态得到了更多的重视和研究,文化研究得到了长足的发展。阿尔都塞的意识形态理论过分夸大了意识形态结构对主体的施压,主体在这个“结构”面前毫无还手之力,这种理论的缺陷促成了文化研究中的所谓“葛兰西转向”。葛兰西认为,在西方资本主义社会,资产阶级的统治主要依靠的是意识形态霸权,这种文化霸权并不是一种简单的、赤裸裸的压迫和支配关系,霸权的形成需要依赖被统治者自愿的赞同,依赖某种一致的舆论和意见的形成,而这又总是一个斗争过程的结果。文化霸权理论又经历了文化多元主义(cultural pluralism)的发展。文化多元主义的认识方式肯定了他性(otherness)和差异,给予那些以前被排除在文化对话之外的边缘的、少数的和反抗的群体和声音以同样的关注,并试图揭示出各种各样的人的声音和经历是怎样被压得鸦雀无声并从主流文化中被一笔勾销了,并且进行斗争,以帮助那些被排除在主流以外的群体的种种观点、经历和文化的形式得以表达。[1][p6]

在西方学术界,罗蒂提出的“语言学转向”(linguistic turn,又称语言论转向)是一个伟大的口号。20世纪60年代盛极一时的结构主义和符号学,雅各布森的“诗学”、格雷玛斯的结构语义学、热奈特的叙事学和拉康的结构精神分析学,就是这种转向的结果。文本成为主要的研究对象,语言-符号学方法,成为“语言学转向”之后的现代结构主义批评的基本理论,甚至成为精神分析批评、社会学批评、新历史主义批评、女权主义批评及新马克思主义批评不可或缺的理论背景。

然而文本是不能与现实等同起来的,它是符号化的现实,而符号绝非纯净、透明的。因为媒介既不是被动地服务于霸权形态的利益,也不是在经济、政治和文化上是清白的。[2][p280-281] 语言没有零度。甚至如新闻图片、电视新闻等皮尔士所谓与现实具有高度同一性的肖像类(iconic )符号——这种符号的能指与其所代表的事物之间存在一种明显的实体或知觉上的相似——也与现实不同。照片的能指是高度动机化(motivation)的,因为这里的符号(照片)之形式(景像)主要由其所指性质所决定。影片上的猫看上去不得不像猫。不过,这个能指并非完全由所指所决定,因为拍摄者能够选择拍摄的角度、距离、焦点等。所以一张照片是高度动机化的,但绝非完全动机化。[3][p173]电影电视的影像也是如此。视觉话语也是一种符码化的符号,它将现实世界的三维世界转译为二维的层次,它当然不能成为它所指称的对象或者概念。 “明显的‘先天’视觉符码甚至都是文化-具象。然而,这并不意味着没有符码介入,而是意味着符码已经被深深地‘自然化’了。对被自然化(naturalized)的符码操作并未指证语言的透明性和‘自然性’(naturalness),而是揭示了使用中的符码的深度、习惯性及近似的普遍性(near-universality)。这些符码生产明显地‘自然的’认知。这就产生了隐藏在场的编码实践的(意识形态的)效果。但是,我们一定不要被种种表象所愚弄。”[4][p350]由此可见,在传媒领域,电视相对于报纸、广播而言,更加高度地“自然化”,因为这种符号比单纯的文字、声音更少任意性,意识形态被更加强有力地锚定了,电视批评也就担负了更多的“文化批评”的任务。

虽语言学的转向的确为文化研究提供过某种助益,但这种转向隐含着“语言中心论”的霸权。语言-符号学方法是一种非历史化的研究方法,它使批评在聚焦文本的同时忽视了文本的制作和政治经济学分析、文本的接受与运用等,而这正是文化批评所要关注的重点。“文化转向”即是由过去对语言-符号的关注转向对文化的关注,研究视野从以往的语言符号文本扩展到文本的制作和生产的政治经济领域,受众与社会对文本的接受与阐释等,它是一种彻底历史化的方法,使我们洞悉复杂传媒幻象背后的权力图景,考察在文本生产中,哪些意识形态以何种方式被“编码”进去,哪些意识形态被压制和控制;在文本阅读中,受众又可以通过哪些意识形态的“缝隙”进行抵抗和斗争。丹尼斯·K·戴维斯(Dennis K. Davis)概括了传媒研究中文化转向所凸显的重点:

“有些微观的、阐释性的理论,其关注焦点是个体和社会组织如何使用媒介创造和形成结构日常生活的文化形式。这些理论被称之为文化研究理论。宏观的、结构性的理论的关注焦点则是社会精英如何运用他们的经济权力控制和利用媒介机构。这些理论认为,作为精英维持他们在社会秩序中的主导地位的一种手段,他们有效地运用媒介宣传霸权文化。它们被称之为政治经济理论,因为它们把理解经济权力是如何给意识形态和政治权力提供基础这一问题置于首要地位。一些研究者推测,另外一些文化形式和革新的媒介运用遭到了制度上的压制。这些理论通过暴露媒介的精英控制和批判霸权文化而向现状发出挑战。”[5][P223]

但这并不是说传统的语言-符号学方法就完全失去了价值,它可以被超越,但不可以抛弃。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符号学和结构主义视为一种有效的训练,以确保我们在大胆尝试其他研究模式之前了解我们的研究对象。作为一种描述方法,符号学和结构主义也确实使得我们要在文本方面花了足够的时间之后才去进一步涉及与观众活动和作为话语播放的电视节目等有关的一系列问题。[6][P41]它虽从批评的前台隐退,但却并不会消失,而是成为了一种知识背景,被置放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社会历史语境之中来加以应用。

转贴于 传媒批评的文化转向,意味着传媒文化既是支配的,又是对抗的,它是统治阶级获得霸权的努力和被统治阶级对各种霸权的抵抗协商、调停的结果,它是多种意识形态争夺意义和控制权的领域,我们既不能把它简单地看作主导意识形态的通俗宣传,也不能说它是一种自发的文化抵抗,而是一种谈判和斗争的过程。“与其说文本确定了它的意义,不如说它为这种意义的争夺划定了一个竞赛区域”[7][P307],传媒文化本身是一个充满征服与抵抗、压制与斗争、同化与异化的竞技场,从这个意义上说,文化研究通过对主流文化和意识形态霸权的批判,为大众对主流文化的抵抗和斗争埋下伏笔。在这种斗争中,斗争各方采用的是寻求意义的方式:主导意识形态试图使意义“自然化”,使它们变成全体社会“常识”,然而,对立的意识形态以不同方式,在不同程度上,拒绝了这一策略,并试着使意义服务于自己的利益。这不仅仅是有关一个词的意义的斗争,也是有关谁有权控制这些意义的斗争,这点非常重要,因为对社会经验的意义的控制权是控制包括在这种经验内的那些人的行为、身份和社会关系的至关重要部分。符号斗争并不反应社会斗争但是社会斗争的一部分。[8][P303] 因此,文化必须置于其得以形成和消费的社会关系系统中加以研究,在其社会-历史语境中,文化文本可能同时促进了控制和抵制,这就需要追踪其中的各种咬合(ARTICULATION),批判那些培育顺从性的文化形式。这种文化研究的视点,既坚持了传媒文化的政治性和意识形态性,又避免了庸俗的经济决定论和阶级决定论。“它(文化研究)可以识别促进或阻碍社会进步的势力及其在文化上的具体体现,从而对各种主宰和征服性的文化霸权进行有效的批判,对一切有利于建设更加公正、民主和平等的全球新秩序的力量进行积极的评价。”[9][P38]

因此,文化研究式的传媒批评必须洞穿传媒文本的表象,直达文本的深层结构,了解和分析文本背后的权力关系图景,哪些东西被遮蔽了,哪些东西被“自然化”了,特别是那些意识形态高度闭合的文本。传媒文化的内容,以影视为例,除了公开的意识形态内容——传播大众或多或少愿意模仿的新型式样、价值、生活方式外,还有一系列隐藏于其中的控制性的信息,在无意识的层面上对受众产生影响……特别是,这些决定了观众们实践的经验,满足了他们无意识的愿望……新创一系列匿名的满足,大众文化充当了一种社会调节者的角色,试图吸收日常生活的压力并使那些可能构成反系统的事实的挫折与失败转入为系统服务的渠道。[10][P88-89] 这就需要进行话语权力的分析和批判。按照福柯的话语理论,正是由于话语“采纳”了某些特定方式谈论一个话题,限定一种可接受的和可理解的方法来谈话、写作或为人。由于限定,话语同时也“排除”、限制和约束了其他的言谈方式、与该话题有关的为人方式或建构有关其知识的方式。[11][P45]“话语负载较强的言语暗示,这种言语暗示受社会的、物质的和历史的力量制约,这些力量不准人们说某些话,甚至连想都不准想;与之同时,又强迫人们只说别的某些话。”[12][P39-40]这就是文化研究中的表征的政治学(POLITICS

OF

REPRESENTATION),意义通过在场者和缺席者复杂的交互作用产生出来。表征既通过展现而运作,也通过未展现而运作。[13][P60]

由于传媒实践所裹携的意识形态,所以媒介被认为是一个巨大的隐喻,一种最重要的社会修辞方式,其意识形态高度闭合的潜意识运作方式,正是意识形态霸权的表现,所以不能仅仅将媒体文化视为主流意识形态中的一种平平常常的工具而将其摒弃,而必须把它放在各种你争我夺的社会话语和社会力量的源头里分别予以阐释。“每一个社会的具体斗争都在媒体文化(特别是在文化产业的商业性媒体)的文本中搬演出来;这些商业性媒体如果要变得受人欢迎和有利可图,就必须制作那种同人们的所思所想相共鸣的文本。” [14][P36]文化转向的传媒批评就承担着对这种霸权进行解构的任务,“从意识形态本质的对立方面来读解媒体文化,探询其批判性和颠覆性的契机,同时分析媒体文本的意识形态设计怎样时不时地失败。” [15][P17]

文化研究的传媒批评还可以改变传统批评的地位。传统评论式批评往往依附于创作而存在,总是针对具体作品谈感受或开药方,从而沦为创作的附属品。这样看似贴近文本,实则缩小了与文本“对话”的空间,从而限制了对文本潜在空间的深层拓展。传媒批评并非传媒实践的附庸,它与传媒实践之间,应该是一种“文本间性”(intertextual)的平等“对话”关系,而不是从属于传媒实践。因为传媒批评的任务决不是对具体作品作出好/坏这样简单、肤浅的评价,它也并不承担为创作提供评估服务的义务。它对传媒实践的影响应该是间接的、深刻的,而不是直接的。

传媒批评家应该成为“抵抗的知识分子”,知识分子不仅是文人,也不完全是思想的生产者与传输者,知识分子同时也是仲裁者、立法者、思想生产者和社会实践者,他们天生就起着非常重要的政治作用。[16][p85] 学院派批评者更应该从事文化研究的传媒批评,成为在传媒文化建构中的能动者。如果我们把批评者的行为理解为社会活动的生产,而非对社会活动的描述,他们在教室的行为就可以非常容易地扩展到公众领域。[17][p88]真正的知识分子要积极进行避免和挑战霸权的反霸权实践,为建构一个公共传媒批评的话语空间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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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媒论文例9

一、有限开放的传媒产业政策

自中国传媒产业化1978年启动以来,二十多年时间里,中国大众传媒形态发生了巨大变化,以集团化为显著标志,市场引导、商业取向、消费主导倾向明显,都市生活、财经、文化娱乐类传媒发展迅猛,政治意识形态严重泛化的局面大为改观。随着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发展,随着中国社会日益全方位地融入世界政治、经济、文化、社会潮流并与之深刻互动,中国大众传媒产业和消费有力促动着中国大众传媒体制变革,传媒政策在民营资本和国外资本的开放领域屡有突破,但是迄今为止,和美国等国家的市场调节、商业驱动、产权多元、自由竞争、经贸自由化的传媒管控体制与政策引领的世界潮流相比较,中国大众传媒体制的变动总体上看来仍以原有体制内变革为主。

1978年财政部批准《人民日报》等首都几家报纸实行企业化管理的报告,其后形成“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传媒体制构成了当代中国大众传媒体制演变的基调。围绕这一基调,当代中国大众传媒体制内变革以“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筹资方式社会化与市场化、逐项审批的中外合资合作、传媒集团化等方式为主要特点。

以报业为例,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出传媒业由事业单位向企业单位演变的趋势。1979年4月,财政部颁发《关于报社试行企业基金的实施办法》,明确报社是党的宣传事业单位,在财务上实行企业管理办法,从而使报业经营改革成为可能。1987年国家编制投入产业表,传媒也列入“信息、咨询服务业”;1988年3月新闻出版署、国际工商行政管理局颁布了《关于报社、期刊舍、出版社开展有偿服务和经营活动的暂行办法》,报社多种经营合法化。1994年,上海东方明珠股份有限公司在上海证券交易所上市。这是我国第一家上市的传媒行业股份有限公司。1996年1月15日,经由中共中央宣传部同意,国家新闻出版署正式批准广州日报作为报业集团试点单位,组建我国第一家报业集团。1996年4月,《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正式挂牌试点。广州日报报业集团在工商部门注册的全称是‘广州日报报业集团有限公司’”,表明该报业集团已经转变为企业性质。

伴随着国有传媒单位“事业”—“企业”身份的趋势,民营传媒也或明或暗萌生着发展着。七、八十年代之交,民营书刊零售业得到政策许可,九十年代中叶影视音像节目制作民营之门开启,至2001年全国较有影响的民营音像企业约五、六十家,九十年代中国广告传媒对外对内大幅度开放。

2000年至2002年间,随着中国逼近WTO,中国大众传媒领域经历了一定的徘徊。1999年底出台的82号文件实际上不是一个开放的文件,总体上来讲是一个往里收的文件。第一它限制有线网基本上是不能上市了,第二是广电和邮电也不能相互进入了。2000年的制播分离,因为有人提出广播电视的制作权和播出权是统一的,不能分割它,所以广电总局又提出了一个新的说法叫做广播电视节目制作的多元化来代替制播分离的说法。跨媒体、跨行业、跨地区、跨国传媒投融资遭遇清理,有限的对外合作合资项目受到严控。在2001年广播电视清场中,有港资背景的中信泰富在跟湖南广电之争中退场出局。同年,国泰实业公司和《生活周刊》中断合资关系。贝塔斯曼中国控股有限公司首席代表刘激扬先生在中国大陆姿态低调。国家广电总局准备允许美国在线时代华纳在广东省内提供有线电视服务的传闻2001年并没落实。“中国出版第一股”——湖南出版集团借壳丹东化纤上市的行动,在经过整整一年长达13轮的谈判后却悄然搁浅。这些事件之所以成为中国传媒界一时议论的热点,决非偶然。2000年下半年,“媒介产业化”和“制播分离”遭到否定。

然而,这一徘徊期是短暂的,即使在此时期内,中国大众传媒业的体制变革依然没有停止脚步。2001年年初全国宣传部长会议提出“宏观管理机制创新、微观领域结构创新、市场组织体系创新、投融资体制创新”四个创新。2001年5月,在中国证监会新版的《上市公司行业分类指引》中,已将传媒与文化产业定为上市公司13个基本产业门类之一,其下含出版、声像、广播电影电视、艺术、信息传播服务业5各大类。传媒资本经营开始引人关注,尽管国内传媒学者普遍认同当前中国传媒投资处在高风险期。就在2001年,资本掀动传媒投资潮,民营资本在其中推波助澜。山东三联计划三年斥资8000万元打造《经济观察报》,北大青鸟投资5000万元参股《京华时报》,湖南广电传媒耗资8600万元创办《财富中国》,巴士股份注资《上海商报》5000万元,占股50%,诚成文化投资《希望》杂志,赛迪传媒巨资推出电视节目《环球IT报道》和《三联生活》,《成都商报》通过控股公司博瑞投资公司实现间接上市,海外传媒集团、维阿柯姆、迪斯尼、新闻集团、美国在线时代华纳、贝塔斯曼、福布斯公司、星传媒等进行频繁的商业试探。

2000年底至今,在普遍推行和加强审查与许可证制度的同时,中国传媒政策呈现在徘徊中加大改革开放力度的态势,对民营和外资管制有所松动,产权多元化和投资自由化程度接近传统计划体制内变革的底线。

2000年10月25日的《外商投资电影院暂行规定》,原则上同意外方投资影院,控股最高可达49%。2001年8月是中国传媒新政策有实质变动的月份,8月20日中共中央办公厅下发、国家广电总局、新闻出版总署《关于深化新闻出版广播影视业改革的若干意见》(又称17号文件),明确推进传媒集团化改革和组建跨地区、多媒体大型新闻集团的目标,以积极的姿态回应传媒业融资、中外合资、跨媒体发展等问题。由此在中国传媒界引发连锁反应。2001年12月15日《电影管理条例》鼓励企事业单位和其他社会组织以及个人以资助与投资形式参与摄制电影,允许企事业单位和其他社会组织以及个人投资改造电影院。2003年3月,国产电影发行权全面开放,同年8月8日进口影片发行的第二家官方公司华影电影发行公司挂牌成立,此前的6月,中国七家民营企业首获国产电影国内发行资格。2003年11月,国家电影事业管理局副局长长吴克宣布:“CERA以后,国家已经认定,以后任何和香港合拍的影片,除了内地演员要占三分之一外,其他主创人员不再受到任何条件的限制。香港影片进口内地,不再受到任何进口配额的限制,也就是说,只要通过审查,香港影片就可以长驱直入内地市场。始于2003年中的电影分级制至同年11月初已进入起草阶段。2003年下半年,出现跨省合资影院和外资影院曲线进入中国的局面。2003年12月,政府将对电影立项和审查制度进行改革,12月1日起,国产电影在立项方面,除重大革命历史题材、特殊题材、国家资助影片、合拍片四类之外的影片不必再向广电总局申报剧本,只需提供3000字的故事概纲;作为试点单位,上影、长影等部分制片厂的影片将试行由地方自主申请、自主审查。同日,外商被允许进入制片,唯一的限制是不得控股。2002年6月,新闻集团放言有意参与中国付费电视建设。2003年8月,国家广电总局给八家民营机构发放了电视剧制作甲种证。2003年11月4日,上海第一财经传媒有限公司、浙江电视台经济生活频道和四川电视台经济频道结成合作伙伴,开创国内省级电视台跨区合作的先河。2003年,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正式下发《进一步治理党政部门报刊散滥和利用职权发行,减轻基层和农民负担的通知》,简称为19号文件;此外还有新闻出版总署的《治理报刊摊派细则》。有专家认为,本次改革的主要核心就是治理行政权力对报刊的介入。虽然过去政府也讲过要减少行政力量对报刊发展的介入,但远没有这次明确。“这次治理整顿给的出路很明确:报刊要走市场化道路。”2002年1月10日起施行的《中外合作音像制品分销企业管理办法》和2002年4月10日起施行的《音像制品批发、零售、出租管理办法》标志着我国开始实现中国入世承诺。2003年1月国家新闻出版总署领导倡言出版改革,在五年内开放外资在图书、报刊、音像制品销售和批发方面的业务,近期内对国内出版企事业逐步实行许可证制度,以便它们跨省经营,促进印刷业民间投资进程。2003年9月23日,中国首家拥有报刊总发行权的民营企业文德广运发行集团在京成立。2003年10月16日,国家新闻出版总署批准光明日报报业集团和南方日报报业集团联合办《京报》。2003年11月4日,李嘉诚旗下的TOM正式与三联书店协议组建北京三联世纪文化传播有限公司,TOM和三联分别持股49%与51%,这标志着海外资本首次进入大陆出版市场。

进入2004年,传媒管理体制进一步呈现开放姿态。2月11日《关于促进广播影视产业发展的意见》的文件出现在国家广电总局的网站上。该《意见》中的一部分内容引人关注:允许各类所有制机构作为经营主体进入除新闻宣传外的广播电视节目制作业,在确保控股的前提下,可吸收国内社会资本探索进行股份制改造,条件成熟的广播电视节目(包括电视剧)生产营销企业经批准可以上市融资。广播影视产业发展的基本原则是坚持面向市场,坚持国有为主、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在电影方面,为了促进电影产业的发展,广电总局年初颁布《关于电影产业发展的若干意见》。文件规定国有和民营机构可参与付费频道的合作。允许境外制片机构同境内国有电影制片单位合资组建由中方控股的影片制作公司。在付费频道引进节目的播放比例、外资在改造影院中的比例和华语影片的引进配额上都有了进一步的放开。2004年4月初,从国家新闻出版总署副署长柳斌杰处透出消息,中央已决定进行出版体制改革,全国现有的527家官办出版社,除人民出版社一家保留事业单位的体制外,其他所有出版社都将转型为经营型企业单位,这标志着从去年就开始的文化体制改革的重要部分——出版体制改革,正式拉开了帷幕。作为改革试点,国务院在4月5日正式批准中国出版集团改制为中国出版集团公司。在这个被称为“改革的最后一个堡垒”的行业里,中国传媒业政策开始驶入改制的快车道。

纵观最近二十多年中国大众传媒业发展状况,投资自由化和民营化涌动,并且愈趋扩大,这是中国大众传媒产业体制转型实质所在,意义重大,但是对其实际作用不可过高估计。

2001年8月的17号文件虽然对传媒业的投资已被认为是投资了,而不像以前认为是借款,但17号文件的规定是这种投资只能是传媒业内部的投资,或者是国有资本的投入,对于民间资本、外资的投入,在政策、体制面的角度来说,事实上还不是合法的。尽管有很多暗箱的运作,但事实上这样的一种运作风险是很大的。迄今为止,我国所有上市的传媒公司业绩并不理想,报业和广电集团如果严格按照企业标准来衡量,其经济效益大有疑问。究其原因,产权结构极为重要。如果不跟传媒产权结构的重建结合起来,传媒跨媒体、跨地区、跨产业变革很可能流于形式,实际效果不大。

所以,究其本质而言,近年中国传媒新政策开放程度前所未闻,但仍然以严格的政府管制为主要特征。在进入管制方面,传媒政策不允许私人办报(台)和传媒集团办报(台)。有资格办报的单位也必须经过严格的审批(对于严格限制的市场少数进入许可,对于一般闲置的市场多家进入许可),才能获得办报许可和报纸刊号。从管制制度的形式上看,复杂的行政审批程序和严格的刊号控制构筑了进入传媒业的非常高的行政性门槛。在行为管制方面,传媒政策严格禁止或者限制传媒的产权交易,禁止或者严格限制外部资本进入传媒领域。最主要的管制手段就是实行主管、主办制,即只有符合一定条件的国有单位才能办传媒。此外还对传媒异地经营有严格的许可权限管制。

2002年2月1日起实施的新版《出版管理条例》再次明确声明设立出版单位的审批制度是我国出版管理制度中最重要、最基本的一项制度。其包含两项重要内容——(1)有符合国务院出版行政部门认定的主办单位及其主管机关;(2)符合国家关于出版单位总量、结构、布局的规划。这项政策的出台实际上宣布:传媒业的市场壁垒依然存在。

这样的传媒政策主观上是力图在传统计划模式中实现中国传媒业的飞跃;客观上,一方面有利于传媒体制创新,另一方面适应了传统传媒管制观念。结果是,传媒投资自由化和民营化没有实质性突破,传媒产权结构仍然是相当程度的一元化。按照国际经验来看,中国传媒产业能否做大作强仍是未知数。[page_break]二传媒产业发展的政策诉求

从“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起步,我国传媒经历了事业单位、企事业混合型单位、企业单位的形态变更;传媒从原来依靠国家财政补贴,走向“自主经营,自负盈亏,自我积累,自我发展”之路;传媒业也从传媒事业、传媒行业向传媒产业的方向发展。

但是,当传媒的产权多元化和投资自由化接近传统计划体制内变革的底线时,传媒产业制度瓶颈造成的“行政性市场垄断”的弊端更是一览无余。

其最突出的特点是:垄断依靠市场和行政的双重力量形成,既具有计划经济体制下国家垄断的特点,依靠行政组织和行政手段来推动垄断的形成和运行,又融进了市场经济体制下市场垄断的成分,依托目前尚不完善的市场机制来操纵垄断,是当前体制转轨过程中行政权力加市场力量而形成的特殊垄断,亦即“行政性市场垄断”。这种垄断在纵向的行业内,表现为行业垄断;在横向的区域内,表现为地区垄断。长期以来,受政府管制的影响,我国传媒业条块分割,形成了森严的行政壁垒和区域市场壁垒,传媒资源无法通过市场实现优化配置。所谓条块,从“条”的方面来说,就是按照国家的行政系统组织来进行,强调纵向的“归口管理”;从“块”的方面来说,就是强调各级地方党委和政府的属地管理。这种条块限制,使得跨媒体的经营很难进行,也使一些实力雄厚的传媒无法向外扩张。这是我国传媒产业发展缓慢的主要原因之一。

这样的传媒体制使得传媒满怀豪情走向市场经济的时候,却没有想到,他们所走向的仅仅是“市场”,并不是真正的市场经济。产业化和非市场化构成了现阶段传媒经济的内在矛盾。

具体的讲,第一,传媒在市场经济中作为独立市场主体的和企业法人的身份不明确。说是企业法人,传媒显然缺乏在市场上独立经营、独立承担责任的能力,在编制上又属于全民所有制的事业单位,而且有行政级别,媒介集团还具有政府行政部门的管理职能,直属一级政府;说是事业法人,或机关法人,它又以赢利为目的,在媒体市场上冲锋陷阵,这种混乱的身份给媒介的产业经营带来很大的麻烦。对此,复旦大学童兵教授认为,中国传媒的性质是事业属性、产业属性和机关属性的混合体。第二,传媒产权不明晰。传媒身份的混乱和模糊直接影响着传媒产权的界定,表现为传媒资本所有者的缺位。谁来充任国资的代表是一个问题,党委只进行政治领导,它不是政府部门,不能行使所有者代表的职权;政府的广电、新闻出版部门不能既是媒介的管理者又是所有权的代表,因为这违反“政企分开”的原则,政府部门不能既当裁判员又当运动员。虽然一些传媒集团也模拟现代法人治理结构规范了内部组织机构。但是,在国有产权制度没有进行根本性改革的情况下,这种治理结构虽不同于传统治理结构,但也与现代法人治理结构相距甚远,多数传媒集团实际上是“翻牌公司”。实际上,传媒业遇到的产权问题是国企改革中遇到的共同问题。第三,传媒在市场经济中应该享有的机会平等和公平竞争难以落实。传媒身份和产权的特殊性使得传媒具有“官商”的特点。表现在传媒虽然走向市场,参与竞争,但没有优胜劣汰的市场机制,加之严格的资本等级制度和行业壁垒构筑的巢穴使得传媒只生不死。同时媒介领导由政府指派,使得不同级别的媒介享有不同级别的政治优势,市场竞争从一开始就拉开了距离。

中国传媒产业之所以“暴利”,很大程度上与传媒获得的行政和市场双重垄断的地位有关。

放眼全球,中国的传媒产业在这种体制下绝没有做大作强的动力与能量。当代国际大众传媒产业主流的发展态势一目了然:在以经济全球化为核心的世界发展总格局中,市场调节、商业驱动、民营产权、自由竞争、经贸自由化、科技革命整合而成为当代世界大众传媒产业发展的基本动力。虽然从1998年起,中国传媒业的利润总额就超过了烟草业,跃居国家第四大支柱产业。但是,我国大众传媒业垄断性和封闭性明显,严重缺乏竞争力,其巨大的发展潜力和内在的发展要求无法通过市场实现。

湖南广电2001年在经营上遇到的困局折射出了传媒集团在市场上的盲动。《南方周末》文章《电视湘军虚火上升》披露:2001年上半年湖南卫视广告收入5700多万元,而支出却高达1.3亿元。湖南广电上市后筹集到资金4亿元都投入到了湖南广播电视中心,除了广电系统的办公需要外,建有四星级宾馆和一个世界公园以及高档的音乐喷泉。在人口只有一百多万和农业背景的长沙要收回资金难度可想而知。

回顾中国传媒产业化的发展,我们可以发现:“媒介经营的个体发展到一定阶段,必然向独立的企业法人过渡,并以市场平等、竞争的原则建构内外关系,从而形成经济学意义上的‘同类企业的集合体’——‘媒介产业’。”也就是说,传媒产业化发展具有自身的发展逻辑,必然要对“事业单位”的实现方式产生规定性影响,传媒既然走向产业化道路,就难以阻挡其经营管理的基本体制与运行机制同企业同化的趋势。相应地,政府的管控体制与政策也应该与传媒的产业性质发生互动。

传媒产业作为当代社会最重要的经济产业之一,其大部分是在现代经济活动中,通过为使用者提供消费文化和信息产品等,以此获取利润,市场经济和企业本位是其生命线。因此,除了对内容进行必要的政治监管之外,大众传媒产业中的大多数跟其它经济产业基本相同。市场经济、自由竞争、产权多元化、民营化是所有经济产业繁荣发展的基本条件。

与计划经济高度集中的权力中心垄断社会资源的分配不同,市场经济的本质是通过进行资源配置和调节社会生产。它要求打破国家对社会经济生活的高度控制,把政府掌握的经济权利归还给独立的市场主体。在西方学者眼里,“独立产权的利益和严肃的交易合同的结合就构成市场经济的基本概念”。

由此可见,传媒产业发展生态环境应该具备以下特征:1通过市场能够进行资源的自发调节和配置;2相互独立的产权所有者能够进行自由的市场交换;3公平竞争的市场规则;4完善的法制。

具体的讲,“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传媒体制的改革要与传媒建立产权明晰与产权多元的现代企业制度的发展要求相一致。

所谓现代企业制度是指现代的公司制度,包括有限责任公司、股份有限公司等等,其主要特征就是“产权清晰、权责明确、管理科学”。实行现代企业制度的企业,其产权属于各个投资者,投资者以其投入公司的资本承担有限责任,公司作为法人以其经营的资本承担有限责任,在公司中股东大会、董事会、监事会和经理形成相互制衡的治理结构,所有权与经营权分离。现代企业制度最典型的代表是公开上市公司。公开上市公司的股权比较分散,所有权与经营权高度分离。

对中国传媒产业的发展来说,实行股份制改造,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尤其具有重要意义,特别是成为上市公司的企业,上市前的重组、改制使其建立起现代公司的框架;上市后,机构投资者和社会投资者既可以通过股东大会和董事会“用手投票”参与企业的经营决策,又可以在二级市场上“用脚投票”买入卖出股票甚至对公司进行并购,这种强大的外部压力对于推进传媒机构的制度建设具有不容忽视的作用。

与之相匹配,还要建立健全传媒资本市场,广泛开辟融资渠道,通过资本市场优化资源配置,促进传媒业的规模经营。此外,人力资源市场的完善也是传媒政策改革不可或缺的组成部分,毕竟传媒产业的核心竞争力来自于人的创造力。

简而言之,我国的传媒产业对体制与政策改革的诉求是:让市场在国家宏观调控下,对传媒资源配置起基础性作用;在微观上,传媒能够通过规范的市场运作,实现自身所消耗的各种资源的价值补偿和价值增值。[page_break]三传媒管制体制与政策的重构

2003年下半年,国内众多传媒学者和专家纷纷发表文章,断言就发展传媒产业而言,中国传媒体制内的改革已经到了底线,体制“革命性”转型迫在眉睫。

复旦大学童兵教授和上海大学郑涵博士不约而同的用“十字路口”形容当前传媒业发展困局。童兵教授指出:“对于中国传媒体制而言,改革正由边缘向腹地进发,目前正处于一个多重利益格局纠结与博弈的十字路口”。中国人民大学喻国明则用“拐点”和“转型”概括局势。他认为:“我们需要在20余年中国社会改革开放的基础上真正地对于传媒业来一次比较深刻的、功能性、结构性的转型与改革了”,这是“当前发展阶段上解放传播生产力、促进传媒业发展的关键”。北京广播学院的周鸿铎教授、黄升民教授、复旦大学的李良荣教授也在学术演讲中多次提及传媒体制与产业的改革问题。

“事业单位,企业化管理”的传媒体制变革的症结到底何在?

“喉舌”论以及由此衍生的“特殊产业”论应该是目前最难克服的观念障碍与制度屏障。在我国,传媒作为党和政府的喉舌是传媒最基本的性质,或者说是体制中最核心的问题。所以,传媒首要的任务是完成党和国家的宣传任务,引导舆论。以此为出发点,传媒产业化具有其相应的特殊性。传媒在市场行为中,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要双丰收,但两者相比较社会效益还是第一位的。

“喉舌”论和“特殊产业”论是我们传媒管理部门一直坚守和奉行的一种理念与实践。其表现就是严格的进入管制和行为管制。可以说,这样的体制与政策很好的解决了“喉舌”功能的发挥与舆论的引导问题。但是“媒介机构本身也意识形态化了”,其结果就是在传媒领域陈旧的权力机制与市场机制并存,前者寄生于后者,扭曲后者;传媒产业国股一枝独大,产权高度一元,传媒产业却丧失了在市场上应该具备的竞争力。

很显然,在如何发展中国媒介产业的认识上,我们存在误区。其一,在传媒属性与功能上存在误区,把传媒工具误认为意识形态。其实,传媒的政治属性与功能只是传媒众多属性与功能中的一个,而且,也不是所有传媒都具有或显示出强烈的政治属性与功能。现今传媒产业属性与功能的凸起即使自然属性与功能的复归,也是与时俱进的表现。其二,在引导舆论上存在误区,把掌握舆论工具误认为掌握了舆论。舆论工具、舆论导向与舆论三者根本不是同一个范畴的概念:舆论工具是无路形态的东西;舆论导向是观念形态的东西;舆论是社会形态的东西。

所以,中国对传媒领域实行严格的政府管制,不是因为西方经典管制理论中强调的起因“市场失效”,而是源自意识形态的需要和计划经济的惯性与本能。

在当前,传媒管理部门应该有两点认识:发展传媒产业并不是对传媒政治属性和功能的侵蚀,营造传媒产业发展的宏观环境也应该是传媒管制体制与政策的环节之一;让民营资本和外资资本进入传媒投资领域,搞传媒产权多元化,是有利于传媒产业引进竞争力,搞活传媒产业的。简单的说,就是应该让传媒要成为市场经济中的活动主体。

至于传媒的“喉舌”功能是一个重点,但只是问题的一个方面,并不是传媒管制体制与政策的全部。

当今中国大众传媒产业的改革之路,就是放松政府的传媒进入管制与传媒产权管制,建立与市场经济匹配的管制体制与政策。具体的讲就是“办好党办传媒,逐步放开民营传媒”。

当然,放开民营传媒也是应该分阶段的,目前仍须严控电子传媒的播出系统,放开节目制作,而对于纸质传媒中娱乐性和生活类以及财经等政治意识形态相对比较弱的或没多少政治意识形态的,宜试点开放民办传媒,并逐步扩大,最终建立传媒市场的准入许可制度。

国外传媒产业放松政府管制对我国传媒产业体制与政策革新有着很好的启示。自上个世纪80年代以来,以英美为首的西方发达国家逐步放松了政府对传媒产业的管制。最典型的就是1996年美国国会通过的新电信法。这一政策性的改变,大幅度地吸引了私有资本进入媒产业,增强了本国的传媒产业实力,保证了美英等国在全球化进程中的主导地位。

那么,“办好党办传媒,逐步放开民营传媒”,是否是否定了“党管传媒”的原则呢?这里必须澄清几大观念问题。

首先,“党管传媒”不等于“党办传媒”,“党办传媒”只是“党管传媒”的具体实现形态之一。“党管传媒”等同于“党办传媒”,这一大众传媒管理体制是传统计划经济和一切政治挂帅(即大政府与小社会)的产物。它已严重不适应新的社会历史条件了。

第二,“党管传媒”的宗旨是繁荣社会主义传媒产业,而不是保守一个“虚胖”的和“积贫积弱”的传媒发展状态。随着我党由革命党变而为执政党,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和民主政治的深入发展,随着非或淡政治意识形态的消费文化和信息文化市场的巨大拓展,“党管传媒”应该与时俱进,区分强政治意识和弱政治意识形态的传媒,控制前者,逐步放开后者;由直接经办,改为通过国家宏观行政调控,党的机构在微观上以对传媒内容的政治监管来体现“党管传媒”原则。这样既能搞活大众传媒,又保证了传媒的政治倾向。在过渡时期,可以采取国际上行之有效的威权主义传媒管理模式,新加坡、马来西亚有民营传媒(包括平面与电子的传媒),但是由于实行威权主义的传媒体制(诸如严格的内容限制与审查等),并没有造成对政府和社会大的冲击。除此之外,对民营传媒还有许多控制方法,例如许可证制度以及数量控制,提高申办传媒的经济门槛。一般而言,大企业有避免政治风险的强烈倾向,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合资合作传媒基本上是稳妥的。

传媒论文例10

作为传播媒介实体,要在竞争中处于有利的地位,它不仅要有先进的硬件和科技设备,也需要具有良好业务素质的从业人员,值得提出的是应有符合自身发展管理机制。管理机制直接关系着媒体的生存和发展,其管理机制亦受到客观环境的制约。除去社会制度的影响外,主要的决定因素在于社会经济发展的程度,以及传播机构的内在权力划分,利益分配模式,经营方式等,这些都是影响传播媒介选择管理体制的因素,西方新闻出版事业领先我国百年,有许多东西值得我们借鉴。

一、关于新闻出版的理念渊源

探析西方传媒的管理体制,不能不提弥尔顿。传播媒介管理体制的建立,在理论渊源上同弥尔顿的《论出版自由》分不开。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形容弥尔顿对传播媒介的影响时曾说:“在英国资产阶级革命时代,有一声炸响的霹雳穿过至今,仍隆隆回荡……这就是弥尔顿的《论出版自由》”。

《论出版自由》的核心是(Givemeliberytoknowtoutterandtoarguefreelyaccordingtoconsience)“让我们凭着良知自由的认识,自由的发言,自由的讨论。”在这篇名作中,弥尔顿深刻揭示了对言论出版自由限制的弊端,他认为只有通过自我对事件的讨论才能不断的获取真知。弥尔顿大声疾呼任何权力机构不应该阻止、妨碍,公众运用合理的手段获得真知。

《论出版自由》虽然在思想界、传播界掀起轩然大波,但毕竟仍未具有法律效应。《人权宣言》的发表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也为媒体建构自身的管理机制提供了法律保障。《人权宣言》明确指出,自由传达思想和意见是人类最为珍贵的权利之一,因此各个公民都有言论、著述和出版的自由,但在法律所规定的情况下,应对滥用此项自由担负责任。

它言简意赅的表明:第一,人有言论出版自由的权利。人和利益集团、政府机构都不得以自身的利益为借口,干涉、限制公民获取及传播信息的权利。第二,要为自己传播的信息担负责任。美国的一位大法官霍姆斯在审理一件案件时曾说:“宪法中的言论出版自由不是绝对的,它绝不能保护诸如在剧场中大喊‘着火了’一般。”西方传播媒介管理机制,在建立时就对假新闻及新闻造假做了法律上的规定,如果在法律及宪法规定的规则范围内活动,政府会乐意看到这一切,但如果踏出这一范围,那么传媒机构必须要为它所造成的后果承担责任。

二、影响西方传播媒介体制管理的经济因素

生产资料私有制为基础的雇佣劳动制度,是资本主义生产关系的实质。二战中,由于适应战争与外交的需要,国际广播迅速发展,从1939年到1945年的二战期间,拥有国际广播电台的国家从27个猛增到55个,翻了一翻。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后,虽然形成了几家大型的垄断机构,但媒介从根本上说是与资本主义生产资料私有制是分不开的,是与社会化大生产密不可分的。例如,美国是高度私有制和高度竞争的国家,它的传播媒介管理体制必然要适应美国的经济发展,即市场经济。

英国的BBC公司,是西方资本主义经济制度下的另一种传播管理体制形式。表象上BBC是公营类似于我国的传播机构,其实不然,BBC由于技术方面及其他方面的原因,与其它西方媒体的体制管理表现出特殊,是由于英国与他国国情的不同决定的,其主要因素是英国的经济体制。其次,是新型科学技术装备的应用,影响着传播媒介管理体制的建构,正是由于高新科技设备的应用,西方媒介管理体制才日益完善。

三、政治体制是媒介管理体制变革的重要原因

政治体制是媒介管理体制建立的一大因素,在不同种的社会制度当中,媒介的管理体制的性质是不同的。我国的媒介管理体制是姓“社”的,所以媒介管理体制的建立就必须首先为广大人民群众而服务,对广大人民群众负责上面。而西方则情况就不同了,西方是资本主义社会,所以媒介管理体制就必然姓“资”,所以它是建构于经济利益之上的,它为自己的政治经济利益集团服务。媒介管理体制的构建以经济利益为目的,所以西方媒体存在付费的成人频道。

四、新闻道德和新闻法律理论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后,随着社会责任论的诞生,西方的资本主义国家加快了新闻道德建设的步伐,相关的职业道德规范陆续出台,旧有的规范被完善和修葺,媒介机构纷纷将这些道德目录拉入自身的管理体制当中,媒介管理机构在内部建立了严格的内部纪律,来约束自己的行为。但我们需要明白这样一种现实,那就是自律本身只是在新闻机构内部依照自愿的原则上建立,其原则的应用只能依靠自觉来进行。尽管这一规则在相当程度上有利于新闻职业道德的建设,但因其缺乏无力的制裁措施没有很强的约束力。

新闻自由是必须的,但必须要有一种力量来约束,防止其“过于自由”。保护自由和预防新闻自由的泛滥,体现了调控传播媒介的必要性和重要性,因此,无论是中国还是西方社会团体、政府的调控是极其必要的。

美国的著名法学家福乐(Fuller)在其《法律的道性》(《Themoralitylow》)一书中提到了法律与道德的关系,并进行了深入的探究。福乐把道德区分为两种。第一是“愿望的道德”。第二是“义务的道德”。福乐认为第一种是对善的追求,追求的愿望是道德的进步,受到舆论的好评。而“义务的道德”是对人类秩序生活的基本要求,遵循义务道德不会受到人们的表扬,但是违背了它就要受到谴责及相应的惩罚。“愿望道德”是一种理念,证明“愿望道德”不是一种现实可行的行为准则,而“义务道德”则是人们所必须践行的。

近代以来,西方的新闻实践也贯彻新闻道德的法律化,但是任何关于道德方面的手段及行为方式都不具有强制性,它只是建构媒介管理体制的肉身,所以新闻道德化不仅要把道德法规与法律有机的结合起来,而且必须将社会普遍道德纳入到法律结构中来,这也是建构媒介管理体制的要求。

在新闻媒介管理体制当中,新闻道德法律规范化,作为新闻媒介管理的重要性日益显现,新闻道德的规章化和制度化使新闻媒介有了严谨的行政手段。约束其以利益为目的而不顾新闻真实性的恶劣行为。新闻从业人员必须遵循它,更好的维护新闻的真实性。当然新闻传播媒介管理体制的道德的规章化、制度化,很可能造成两种情况,一种是“道德的过泛化”。二种是“规章过泛化”。“道德的过泛化”会使新闻道德显得过分脆弱,没有强制力的道德将很难约束新闻行政、运营行为;“规章过泛化”极易会发生新闻机构运营新闻呆滞化,没有任何创新的行政运营手段,只会让新闻机构走向衰败。如果新闻规范过于苛责的话,那么新闻从业人员将会对新闻采访、编写、播报畏首畏尾。

探析西方新闻媒介管理体制的产生和发展,对搞好我们现在的新闻改革具有重要意义,我们应坚持用历史的辩证的观点看待媒体管理体制变革,搞好我们的新闻体制改革,使我们的新闻管理体制更有利于我们的社会主义新闻事业,为我们的改革开放事业服务。

参考文献:

[1]周鸿铎.应用传播学.中国传媒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