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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理与生活论文模板(10篇)

时间:2022-05-19 15:44:19

地理与生活论文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1

关键词:《文化生活》 模糊性

纠正策略

作者简介:褚宝福,男,浙江省嘉善高级中学,中学高级教师。

《文化生活》教材中有许多内容不仅在表述上和《生活与哲学》中一些相关概念、观点、原理很相似,如“文化”与“意识”、“文化的精神力量”与“意识的能动作用”、“社会实践与文化创新的关系”与“实践与认识的关系”等,而且在理论知识的应用要求方面也和《生活与哲学》中部分哲学原理的方法论要求相似,如正确对待文化的作用,既要看到“先进健康文化促进社会发展”,又要看到“落后腐朽文化阻碍社会发展”,这与矛盾普遍性原理要求“一分为二”全面看问题的方法论要求很相似。为此有部分教师在实际教学时往往会无视它们间的差别而犯三大“模糊性”错误:将《文化生活》中的一些概念模糊地解读为哲学概念、将《文化生活》中的一些基本理论模糊地理解为哲学原理、将《文化生活》中理论知识的一些应用要求模糊地推断为哲学原理的方法论要求。对于这些错误做法,我们需要加以纠正。

一、对基本概念和观点的模糊解读及纠正策略

于《文化生活》教材中一些基本概念,如“文化”、“先进文化”、“社会实践”等概念分别与哲学中“意识”、“正确的意识”、“实践”等概念相似,因而有些教师在《文化生活》模块教学时,会模模糊糊地做出下述两方面的错误解读:一是将《文化生活》教材中的相关概念直接等同于哲学概念,如将“文化”等同于“意识”,认为“文化”就是“意识”,将思想、理论、信念、信仰、道德、教育、科学、文学、艺术等丰富的文化形式等同于意识本身。二是基于上述错误解读而产生一系列新的错误性观点:将“精神活动和精神产品离不开物质载体”解读为“物质决定意识”;将“文化是一种社会精神力量,先进的文化促进社会的发展,落后的文化阻碍事物的发展”解读为“意识具有能动作用,正确的意识促进事物的发展,错误的意识阻碍事物的发展”;将“文化与经济政治相互影响”解读为“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反作用”……对上述误读,我们需要从下述三方面加以纠正。

第一,明确概念、观点间的区别。《文化生活》中的概念、观点与《生活与哲学》中的概念、观点,分属于不同的学科,其内涵存在着严格的界限,不能混淆。一般而言,哲学中的概念、观点最为抽象,而《文化生活》中的概念、观点,是具体学科领域内的知识,和哲学相比,两者应该是一般和个别的关系。如《文化生活>中的文化,相对于哲学中的意识,是个具体的概念,其中的优秀健康文化、落后腐朽文化、传统文化、当代或现代文化、区域(民族)文化、世界文化、时尚(流行)文化、经典文化、大众文化等,都是意识在文化领域内的具体表现形式。意识是相对于物质而言的、是客观存在的主观映象,它来自对各种领域内各种具体意识表现形式相同共性的抽象和概括。

第二,正确把握概念、观点间的联系。《文化生活》中的概念、观点与《生活与哲学》中的概念、观点虽然有严格的界限,但却因为是一般和个别的关系,所以教学中可将哲学概念、观点与《文化生活》中的相应概念、观点巧妙地联系起来,将它们理解为抽象理论与具体表现形式间的关系。这样既可立足于相对具体的事实对哲学概念、观点有形象化的理解,又能站在哲理高度对《文化生活》中的基本概念、观点有更深层次的理解。如对“精神活动和精神产品离不开物质载体”的理解,可将它解读为“意识依赖于物质而不能离开物质”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对“文化是一种社会精神力量,先进的文化促进社会的发展,落后的文化阻碍事物的发展”的理解,也可将其解读为是“正确的意识促进事物发展、错误的意识阻碍事物发展”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还有对“文化与经济相互影响”的理解,同样可将其解读成是“物质决定意识、意识对物质有反作用”的一种具体表现形式,等等。

第三,以哲学概念、观点为指导,更深入、更全面地解读《文化生活》中的基本概念、观点。哲学知识体系中的概念、观点,往往具有丰富的内涵。所以还需要根据哲学概念、观点的丰富内涵,指导《文化生活》概念、观点的教学,从而使学生对《文化生活》概念、知识有更加全面的理解。如依据哲学中意识概念内涵的三个主要层次:“意识是客观存在的主观映象”、“意识是物质世界长期发展的产物”、“意识是客观存在人通过生活和实践的环节进入人脑”,对“文化”这一概念做出更加深入、更全面的解读:“文化是在一定经济、政治等客观实际基础上形成和发展起来的”,“各种文化形式源于具体的经济、政治、地理等客观因素,是它们长期发展的产物”,“人们经过各种生活和实践活动,在与各类客观存在的现象相互作用过程中,使它们进入人脑,并经过人脑的不同加工改造,最终形成各种不同的文化”。

二、对基本理论模糊理解及纠正策略

《文化生活》教材中一些重要的理论知识,如“社会实践与文化创新”理论知识与《生活与哲学》中“实践与认识辩证关系”原理很相似。因此,有不少教师在《文化生活》模块教学时,同样会模模糊糊地产生下述两方面的错误理解:一是将《文化生活》中的理论知识与某些哲学原理简单地等同起来,即将《文化生活》中的理论知识直接当作哲学原理来教学。如将“社会实践与文化创新的关系”这一理论知识直接等同于“实践和认识的辩证关系原理”。二是在上述误读的基础上,产生出一些新的错误理解,如将“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源泉和动力”解读为“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将“文化创新推动社会实践的发展”解读为“认识对实践有反作用”,等等。对上述哲学误读,我们需要从下述三方面加以纠正。

第一,明确《文化生活》理论知识与哲学原理间的区别。《文化生活》教材中的理论知识,毕竟不同于哲学原理,它们是相对具体的知识,局限于对文化生活领域内的重要现象和问题的认识和阐述。而哲学原理则是抽象程度最高的、是认识整个世界的理论性知识,具有很强的普适性。因此两者不能混淆、更不能等同。如“社会实践与文化创新”强调的是在文化领域内,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源泉和动力、是文化创新的根本途径,文化创新也推动着社会实践的发展。而“实践是认识的基础”,强调的是当我们面对主客世界关系时,从一般意义上来认知实践决定认识的。

第二,正确把握《文化生活》理论知识与哲学原理间的关系。《文化生活》中的一些理论知识,我们往往能找到它们所依赖的哲学原理,事实上,它们也是这些哲学原理在文化领域内的运用或表现,两者同样是个别和一般的关系。因此,我们在教学时,特别在《文化生活》理论知识的复习教学时,完全可以利用这种关系展开,这样既可更加形象化地理解哲学原理,又可提升对《文化生活》理论知识的理解。如将“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源泉和动力”解读为实践决定认识原理内容中“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动力及目的”的具体形式之一,将“文化创新推动社会实践的发展”解读为实践决定认识原理内容中“认识对实践有指导作用”的又一种具体表现形式。

第三,以哲学原理为指导,更深入、更有逻辑地解读《文化生活>中的理论知识。哲学原理往往包含着丰富的内容,各层次内容间又存在着严密的逻辑,以哲学原理为指导,开展《文化生活》理论知识的教学,就需要对其进行更加丰富、更富有逻辑的解读。如根据“实践是认识的基础”这一哲学原理涉及的“实践是认识的来源”、“实践是认识发展的动力”、“实践检验认识真理性的唯一标准”、“实践是认识的目的和归宿”等四个层次内容,对正确对待“文化创新”可做更加丰满、更具逻辑性的解读:第一,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源泉,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根本途径。第二,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动力,正是由于社会实践中遇到的新问题、新要求,推动着文化的创新与发展,文化将随着社会实践的发展而不断创新、不断发展。第三,社会实践是检验文化创新的唯一标准,文化是否创新,归根到底要由社会实践来检验。第四,社会实践是文化创新的目的和归宿,文化创新的价值和意义在于回归社会实践、指导并推动社会实践的发展。

三、对理论知识实际应用要求的模糊推断及纠正策略

《文化生活》中许多理论知识在阐述基本理论内容后,都有实际应用的说明,如在阐述了“文化作为一种精神力量的作用”理论知识后,就指出“先进健康的文化会促进社会的发展,落后、腐朽的文化则会阻碍社会的发展”,要求我们“发展先进健康有益文化,坚决抵制和依法取缔落后、腐朽文化”。一些教师在《文化生活》教学时,同样会模糊地做出下面两方面错误的推断:一是将《文化生活》中的一些应用性要求直接等同于哲学中的方法论要求,如将“先进健康的文化促进社会发展”和“落后腐朽文化阻碍社会发展”,直接等同于“一分为二、全面看问题:既要看到优点,又要看到缺点”。二是基于上述误读而产生出新的错误推断,如将“发展先进健康有益文化、坚决抵制和依法取缔落后腐朽文化”直接等同于“树立正确的意识,克服错误的意识”。此类教学中的应用性错误,是违背思想政治课教学本意的,必须加以纠正。

第一,严格区分《文化生活》理论的应用要求与哲学原理的方法论要求。哲学原理的方法论要求,是抽象的、一般意义上的要求,不同于具体某一领域内的具体的应用性要求。如唯物辩证法中的“一分为二”的方法论要求,不是具体意义上的、仅仅要求区分出优劣好坏,而是源于矛盾哲理的一种一般意义上的方法论原则。它告诉我们:任何事物都由两个对立面构成,而且相互间存在既对立又统一的属性,双方是相互依存、共同存在、不能分割,所以想问题办事情要求做到全面。而《文化生活》中一些理论知识在应用时的要求,只是局限于文化领域中,如对“文化作为一种社会精神力量”理论的实际应用要求,只是具体地要求做到:将文化分为优秀的文化和落后的文化,既要看到优秀文化具有的积极作用,又要看到落后文化具有的阻碍作用。

第二,正确把握《文化生活》理论知识的应用要求与哲学原理方法论要求间的关系。哲学原理的方法论要求与《文化生活》理论知识应用要求间的关系,同样是一般和个别的关系:前者存在于后者之中并通过后者表现出来,后者以前者为指导、是前者在文化领域中的具体运用。因此我们在《文化生活》知识教学时,完全可以以一般哲学方法论要求为指导,展开相关《文化生活》理论知识应用要求的教学。如以“一分为二”全面看问题的方法论要求为指导,开展。文化作为一种社会精神力量”理论应用要求的教学:阐明文化的作用不是唯一的、单向的,既要看到有可能起到积极作用的一面,又要看到有可能起到阻碍的消极的一面,还要考虑这两方面同时存在、相互影响、相互转化的可能等。同时也可以通过对《文化生活》理论知识应用要求的教学,进一步增强学生对哲学原理方法论要求的理解和把握。如通过对文化作用的两面性的认识,认识到树立起全面看问题的方法论意义。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2

文艺学的学科建设,是中国文艺理论界进入2l世纪以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不少学者对文艺学学科的发展前景持乐观和自信的态度,但更多的学者是对文艺理论的问题和危机的反思,对其发展充满忧患意识。的确,如何解决中国文艺理论的某些概念、范畴和方法与当下文艺实践脱节的问题?如何有效地把中国传统文论的资源转化为当代文论建设的因素?如何确立中国本土的问题意识,在中国语境下合理地吸收利用外国文论资源?如何在注意文艺学学科的本质特征、学科内涵的同时,重视文艺学学科创新扩容、多元互动的发展趋势?以上种种问题,我们觉得,更新文学观念,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树立问题意识、问性意识、共生意识、发展意识,对我们解决这些问题将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问题意识

文艺学的“问题”,是指文艺学所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或矛盾。文艺学的“问题意识”,就是能察觉、认识到文艺学的这些课题或矛盾,并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

世纪之交的社会文化生活在急剧变化。电子媒质是继纸媒质后的又一次媒介革命;精英文学日见萎缩,文学进一步泛化到大众文化中;图像一跃而成为文化生活的中心,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文化生活、审美趣味、阅读习惯。与这些变化相应的是文学以及人们的文学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传统的文学观念与现实的文学实践相去甚远,很难适应时代的要求。社会实践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和问题群,我们应当认识和承认这些问题,积极参与和回应这些问题。社会的转型与文学实践的巨大变化,促使当代的文艺学必须从变革着的文学实践出发,分析新现象、研究新问题,在理论上不断创新扩容,使之适应时展和社会需要。如果文艺理论的概念、范畴以及相关的方法脱离了文学实践,文艺理论就会失去它的生机和活力,成为空中楼阁式的、僵化而无用的东西。文艺学面对当下的文学艺术实践,许多问题凸现出来了。现在人们的文化生活重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对文学的需求更偏重于娱乐和情感需求,还有的崇拜自然本能,追求感官刺激。在巨大的感官冲击下,在文学艺术审美生成的日益消解中,如何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与大众文化很好地结合起来?如何用人文精神来支撑我们的精神家园?如何体现对人的生存处境、对家园邦国命运的关怀?这是文艺学正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文艺学应该以专业为依托,积极地寻求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目前,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问题”显得更为复杂。对于文艺学来说,“中国近百年来都始终笼罩在西方主义的阴影下,没有自己的理论话语体系”。对于西方理论,我们更多的是简单介绍,随意嫁接,却没有学会或没有完全学会提出文艺理论的中国问题,并将其提升为中外共享的智慧。当然,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是必要的,如无数前驱对马克思主义的追寻,如20世纪西方文论对我国文论的丰富和启示。但问题是,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不是照搬新名词、新术语,或用外国的理论来分析我们的文学现象,而应该是一种对话交锋,是一种创造性的借鉴和接受。

在与外国理论的对话交锋中,如果我们一味地追踪西方世界的理论潮流,提不出自己的问题,没有自己的见解,就很难通过创造性地借鉴和接受他人的理论,来达到丰富、充实和推动中国文化和文论发展的目的。文艺理论从何而来?如何进行古今对话,实现古今贯通?这是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文艺理论源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实践。当一定时期的文学经验凝固下来,转化为概念、范畴和相关的方法,并在长期的实践中得到检验、丰富和发展的时候,这种理论同时也就获得了超越时代和民族的价值。中国的古代文论正是这样。中国古代文论不但有属于我们民族的东西,还有许多属于未来的、中外共享的智慧。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文学理论作为一门理论学科,并不完全依附于所谓当下文学经验,它还有着自身内在的发展、运作规律和规则。”]中国古代文论是中国历代文论家依据不同的时代课题与人生问题,探讨文学创作的经验,追寻文学的终极意义熔铸而成的。它反映了中国古代文学观念的演变,表现了各种不同的文学批评方法,以及具有民族传统和东方特色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在今天的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我们应该把中国古代文论传统作为一个重要对象。

二间性意识

在当代社会生活中,多种学科之间、不同种类的文化之间、各个民族或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丰富多样的对话与交流。而在文学实践中,作者与世界、作者与文本、作者与读者之间也存在着对话与交流。这种对话交流形成了一种主体间性,即“主体一主体”的交互主体性,它包含着主体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否定、相互协调、相互交流。我们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和寻找的正是这种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现代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研究对象主要是主体之间的对话、交往关系。

主体间性理论不是从主客关系而是从主体与主体的关系来规定存在,认为世界不是与我无关的客体,而是与自我一样的主体。从这一理论出发,来探讨文学的主体间性,可以实现方法论上的根本变革。文学的主体间性表明,文艺活动不再是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或者认识,而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交流。其中,创作活动乃是艺术家与所描绘的对象或者人物之间的相互交流,而接受活动则是读者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之间的对话交往活动。文学创作活动表现为作家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作家与生活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相互分离和对立的关系,而是主体间相互作用和交流对话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不是站在生活之外去客观地观察和认识生活,而是把事物也看作有生命的主体,与其建立起一种平等的对话交流关系,“我听过我的身体进入到那些事物中间去[3_,它们也像肉体化的主体一样与我共同存在”。“在一片森林里,有好几次我觉得不是我在注视森林。有那么几天,我觉得是那些树木在看着我,在对我说话。”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们也曾多次描绘过人与自然的这种相亲相融、和谐统一的密切关系。显然,在艺术家眼里,人与自然之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人来源于自然,在本质上同于自然,因而人和自然之间是天然地可以相通的,是一种真正的相互作用和对话交流的关系。事实上,作家在创作中所描绘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事物的客观属性,而是自己与事物之间所建立起的这种主体间的对话交流关系,这是与以往我们对于艺术活动总是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统一来加以解释是完全不同的。

文学作为主体间性活动,把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转变为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从而进入了真实的存在。在文学作品中,文学形象“不仅仅是作者议论所表现的客体,而且是直抒己见的主体”。这个主体不是与我无关,而是与我息息相通的另一个自我。文学活动是自我主体与文学形象间的对话、交流,在这种对话交流中,自我主体以最大的诚挚和最深切的同情对待文学形象,倾听文学形象的述说;同时自我主体也向文学形象敞开了心扉,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在这里,文学形象与自我主体是同等地位的主体存在,主体之间始终贯彻着平等的对话、交往精神。

艺术接受也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活动,读者不仅要和作品中所表现的人的世界进行交流,更重要的是读者可以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对话交往关系。文学不是孤立的个体活动,而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产物。文学作品的故事、情节、人物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它饱含着作者的情感,蕴含着作者的倾向,这使得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自然而然地会发生某种情绪上的反应,或欣喜、或愤怒、或悲哀、或惊骇、或振奋……读者与作者作为两个主体,以作品为中介在进行着文学经验的交流、沟通,从而形成了某种共识。因为,文学经验不仅仅是个体的,而且是社会的,是社会互动的结果。如果我们理解了文学活动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我们也就容易理解文学活动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对话活动。

三共生意识

文艺学学科不可能有一种非此即彼的绝对真理,也不可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结构。文艺学学科自身的建设,文艺学学科与其它学科的关系,都应当凸现出一种交往对话、相互补充、相互渗透、共生共荣的思维。

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曾被当作一元的、绝对的真理,其他的文艺理论流派都一一遭到批判、排斥。这一思维方式一旦形成定式,就会成为教条式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认为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完全是一种只讲对抗不讲互动、只讲斗争不讲融合的思维模式。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文论就是从西方古典美学、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并在同它们的对话交锋中得到确立并超越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科学性、指导性,体系性是毋容置疑的,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可能代替全部文艺理论。文艺理论中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被古人和今人讨论着,而当下文学艺术实践中层出不穷的新问题,更是他们不可能涉足,也难以预见的。我们发现,20世纪8o年代以来传人我国的各种外国的文论学派有许多新的主张与独特的见解,这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所看不到的。这些理论的引入,大大地开阔了我们的学科视野,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理论语言,文艺理论也从封闭走向了开放,从一元走向了多元,从对立走向了互动。

文艺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不是一种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对话、交往、互动的关系,特别是在当代文艺学学科发展中,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显得尤为重要。文艺学学科不可能孤立地就文学谈文学,文艺学学科总是与哲学、语言学、历史学、社会学、伦理学、艺术学甚至自然科学相联系。如产生于2o世纪中期以后的当代文化批评,其思想资源除了马克思主义以外,还包括2o世纪各种文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成果。近些年来兴起的生态批评也是跨学科的。宣扬美学上的形式主义或是学科上的自足性是成不了生态批评家的。生态批评特别从科学研究、人文地理、发展心理学、社会人类学、哲学(伦理学、认识论、现象学)、史学、宗教以及性别、种族研究中借鉴阐释模型。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说明,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不只是一个学科自足性的概念,而是一个既与学科的知识谱系密切相关、又包含和融汇着其他学科的特定的思想、观念、理论与方法的多元知识系统。

四发展意识

文艺学的生命价值在于它的实践性、开放性、多元性,从根本上说,它所强调的是一种发展意识。西方文论在发展。2o世纪被称为“批评的世纪”,这一世纪,西方文论得到了惊人的发展,这种发展态势表现为:一是流派繁多,数十个文论学派此起彼伏,异常活跃,远远超过了l9世纪西方文论的流派数量;二是批评新潮不断迭起,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一般说来,当代西方文论一个流派从创立到衰落不过二三十年,繁荣时期的周期更短,以至出现了名目繁多的文论流派“各领风骚三五年”的景象;三是多个流派之间既有尖锐的冲突交锋,又相互交叉、渗透和吸收,呈现十分复杂的关系,不少文论家同时成为两个甚至几个流派的代表人物,一个流派中也可能同时吸纳几个流派的文论家。正因为这些,2o世纪西方文论才得以繁荣,才得以快速发展。

中国文论也在发展。二三十年代传人我国的马列文论,近十多年来吸引我国不少学者注意的文艺心理学、文艺符号学、叙述学、文学本体论、原型批评、文学接受理论等等,它们既使我国传统文艺理论得到了更新、发展,又拓宽了文艺理论研究的道路,文艺理论出现了交往对话、开放多元的新局面。我国古代文论的研究,同样受到新观念、新方法的激活而使其深邃的内涵得到多方面的发展。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3

文艺学的学科建设,是中国文艺理论界进入2l世纪以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不少学者对文艺学学科的发展前景持乐观和自信的态度,但更多的学者是对文艺理论的问题和危机的反思,对其发展充满忧患意识。的确,如何解决中国文艺理论的某些概念、范畴和方法与当下文艺实践脱节的问题?如何有效地把中国传统文论的资源转化为当代文论建设的因素?如何确立中国本土的问题意识,在中国语境下合理地吸收利用外国文论资源?如何在注意文艺学学科的本质特征、学科内涵的同时,重视文艺学学科创新扩容、多元互动的发展趋势?以上种种问题,我们觉得,更新文学观念,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树立问题意识、问性意识、共生意识、发展意识,对我们解决这些问题将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问题意识

文艺学的“问题”,是指文艺学所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或矛盾。文艺学的“问题意识”,就是能察觉、认识到文艺学的这些课题或矛盾,并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

世纪之交的社会文化生活在急剧变化。电子媒质是继纸媒质后的又一次媒介革命;精英文学日见萎缩,文学进一步泛化到大众文化中;图像一跃而成为文化生活的中心,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文化生活、审美趣味、阅读习惯。与这些变化相应的是文学以及人们的文学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传统的文学观念与现实的文学实践相去甚远,很难适应时代的要求。社会实践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和问题群,我们应当认识和承认这些问题,积极参与和回应这些问题。社会的转型与文学实践的巨大变化,促使当代的文艺学必须从变革着的文学实践出发,分析新现象、研究新问题,在理论上不断创新扩容,使之适应时展和社会需要。如果文艺理论的概念、范畴以及相关的方法脱离了文学实践,文艺理论就会失去它的生机和活力,成为空中楼阁式的、僵化而无用的东西。文艺学面对当下的文学艺术实践,许多问题凸现出来了。现在人们的文化生活重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对文学的需求更偏重于娱乐和情感需求,还有的崇拜自然本能,追求感官刺激。在巨大的感官冲击下,在文学艺术审美生成的日益消解中,如何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与大众文化很好地结合起来?如何用人文精神来支撑我们的精神家园?如何体现对人的生存处境、对家园邦国命运的关怀?这是文艺学正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文艺学应该以专业为依托,积极地寻求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目前,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问题”显得更为复杂。对于文艺学来说,“中国近百年来都始终笼罩在西方主义的阴影下,没有自己的理论话语体系”。对于西方理论,我们更多的是简单介绍,随意嫁接,却没有学会或没有完全学会提出文艺理论的中国问题,并将其提升为中外共享的智慧。当然,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是必要的,如无数前驱对马克思主义的追寻,如20世纪西方文论对我国文论的丰富和启示。但问题是,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不是照搬新名词、新术语,或用外国的理论来分析我们的文学现象,而应该是一种对话交锋,是一种创造性的借鉴和接受。

在与外国理论的对话交锋中,如果我们一味地追踪西方世界的理论潮流,提不出自己的问题,没有自己的见解,就很难通过创造性地借鉴和接受他人的理论,来达到丰富、充实和推动中国文化和文论发展的目的。文艺理论从何而来?如何进行古今对话,实现古今贯通?这是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文艺理论源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实践。当一定时期的文学经验凝固下来,转化为概念、范畴和相关的方法,并在长期的实践中得到检验、丰富和发展的时候,这种理论同时也就获得了超越时代和民族的价值。中国的古代文论正是这样。中国古代文论不但有属于我们民族的东西,还有许多属于未来的、中外共享的智慧。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文学理论作为一门理论学科,并不完全依附于所谓当下文学经验,它还有着自身内在的发展、运作规律和规则。”]中国古代文论是中国历代文论家依据不同的时代课题与人生问题,探讨文学创作的经验,追寻文学的终极意义熔铸而成的。它反映了中国古代文学观念的演变,表现了各种不同的文学批评方法,以及具有民族传统和东方特色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在今天的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我们应该把中国古代文论传统作为一个重要对象。

二间性意识

在当代社会生活中,多种学科之间、不同种类的文化之间、各个民族或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丰富多样的对话与交流。而在文学实践中,作者与世界、作者与文本、作者与读者之间也存在着对话与交流。这种对话交流形成了一种主体间性,即“主体一主体”的交互主体性,它包含着主体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否定、相互协调、相互交流。我们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和寻找的正是这种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现代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研究对象主要是主体之间的对话、交往关系。

主体间性理论不是从主客关系而是从主体与主体的关系来规定存在,认为世界不是与我无关的客体,而是与自我一样的主体。从这一理论出发,来探讨文学的主体间性,可以实现方法论上的根本变革。文学的主体间性表明,文艺活动不再是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或者认识,而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交流。其中,创作活动乃是艺术家与所描绘的对象或者人物之间的相互交流,而接受活动则是读者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之间的对话交往活动。文学创作活动表现为作家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作家与生活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相互分离和对立的关系,而是主体间相互作用和交流对话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不是站在生活之外去客观地观察和认识生活,而是把事物也看作有生命的主体,与其建立起一种平等的对话交流关系,“我听过我的身体进入到那些事物中间去[3_,它们也像肉体化的主体一样与我共同存在”。“在一片森林里,有好几次我觉得不是我在注视森林。有那么几天,我觉得是那些树木在看着我,在对我说话。”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们也曾多次描绘过人与自然的这种相亲相融、和谐统一的密切关系。显然,在艺术家眼里,人与自然之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人来源于自然,在本质上同于自然,因而人和自然之间是天然地可以相通的,是一种真正的相互作用和对话交流的关系。事实上,作家在创作中所描绘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事物的客观属性,而是自己与事物之间所建立起的这种主体间的对话交流关系,这是与以往我们对于艺术活动总是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统一来加以解释是完全不同的。

文学作为主体间性活动,把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转变为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从而进入了真实的存在。在文学作品中,文学形象“不仅仅是作者议论所表现的客体,而且是直抒己见的主体”。这个主体不是与我无关,而是与我息息相通的另一个自我。文学活动是自我主体与文学形象间的对话、交流,在这种对话交流中,自我主体以最大的诚挚和最深切的同情对待文学形象,倾听文学形象的述说;同时自我主体也向文学形象敞开了心扉,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在这里,文学形象与自我主体是同等地位的主体存在,主体之间始终贯彻着平等的对话、交往精神。

艺术接受也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活动,读者不仅要和作品中所表现的人的世界进行交流,更重要的是读者可以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对话交往关系。文学不是孤立的个体活动,而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产物。文

学作品的故事、情节、人物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它饱含着作者的情感,蕴含着作者的倾向,这使得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自然而然地会发生某种情绪上的反应,或欣喜、或愤怒、或悲哀、或惊骇、或振奋……读者与作者作为两个主体,以作品为中介在进行着文学经验的交流、沟通,从而形成了某种共识。因为,文学经验不仅仅是个体的,而且是社会的,是社会互动的结果。如果我们理解了文学活动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我们也就容易理解文学活动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对话活动。

三共生意识

文艺学学科不可能有一种非此即彼的绝对真理,也不可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结构。文艺学学科自身的建设,文艺学学科与其它学科的关系,都应当凸现出一种交往对话、相互补充、相互渗透、共生共荣的思维。

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曾被当作一元的、绝对的真理,其他的文艺理论流派都一一遭到批判、排斥。这一思维方式一旦形成定式,就会成为教条式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认为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完全是一种只讲对抗不讲互动、只讲斗争不讲融合的思维模式。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文论就是从西方古典美学、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并在同它们的对话交锋中得到确立并超越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科学性、指导性,体系性是毋容置疑的,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可能代替全部文艺理论。文艺理论中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被古人和今人讨论着,而当下文学艺术实践中层出不穷的新问题,更是他们不可能涉足,也难以预见的。我们发现,20世纪8O年代以来传人我国的各种外国的文论学派有许多新的主张与独特的见解,这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所看不到的。这些理论的引入,大大地开阔了我们的学科视野,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理论语言,文艺理论也从封闭走向了开放,从一元走向了多元,从对立走向了互动。

文艺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不是一种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对话、交往、互动的关系,特别是在当代文艺学学科发展中,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显得尤为重要。文艺学学科不可能孤立地就文学谈文学,文艺学学科总是与哲学、语言学、历史学、社会学、伦理学、艺术学甚至自然科学相联系。如产生于2O世纪中期以后的当代文化批评,其思想资源除了马克思主义以外,还包括2O世纪各种文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成果。近些年来兴起的生态批评也是跨学科的。宣扬美学上的形式主义或是学科上的自足性是成不了生态批评家的。生态批评特别从科学研究、人文地理、发展心理学、社会人类学、哲学(伦理学、认识论、现象学)、史学、宗教以及性别、种族研究中借鉴阐释模型。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说明,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不只是一个学科自足性的概念,而是一个既与学科的知识谱系密切相关、又包含和融汇着其他学科的特定的思想、观念、理论与方法的多元知识系统。

四发展意识

文艺学的生命价值在于它的实践性、开放性、多元性,从根本上说,它所强调的是一种发展意识。西方文论在发展。2O世纪被称为“批评的世纪”,这一世纪,西方文论得到了惊人的发展,这种发展态势表现为:一是流派繁多,数十个文论学派此起彼伏,异常活跃,远远超过了l9世纪西方文论的流派数量;二是批评新潮不断迭起,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一般说来,当代西方文论一个流派从创立到衰落不过二三十年,繁荣时期的周期更短,以至出现了名目繁多的文论流派“各领三五年”的景象;三是多个流派之间既有尖锐的冲突交锋,又相互交叉、渗透和吸收,呈现十分复杂的关系,不少文论家同时成为两个甚至几个流派的代表人物,一个流派中也可能同时吸纳几个流派的文论家。正因为这些,2O世纪西方文论才得以繁荣,才得以快速发展。

中国文论也在发展。二三十年代传人我国的马列文论,近十多年来吸引我国不少学者注意的文艺心理学、文艺符号学、叙述学、文学本体论、原型批评、文学接受理论等等,它们既使我国传统文艺理论得到了更新、发展,又拓宽了文艺理论研究的道路,文艺理论出现了交往对话、开放多元的新局面。我国古代文论的研究,同样受到新观念、新方法的激活而使其深邃的内涵得到多方面的发展。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4

文艺学的学科建设,是中国文艺理论界进入2l世纪以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不少学者对文艺学学科的发展前景持乐观和自信的态度,但更多的学者是对文艺理论的问题和危机的反思,对其发展充满忧患意识。的确,如何解决中国文艺理论的某些概念、范畴和方法与当下文艺实践脱节的问题?如何有效地把中国传统文论的资源转化为当代文论建设的因素?如何确立中国本土的问题意识,在中国语境下合理地吸收利用外国文论资源?如何在注意文艺学学科的本质特征、学科内涵的同时,重视文艺学学科创新扩容、多元互动的发展趋势?以上种种问题,我们觉得,更新文学观念,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树立问题意识、问性意识、共生意识、发展意识,对我们解决这些问题将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问题意识

文艺学的“问题”,是指文艺学所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或矛盾。文艺学的“问题意识”,就是能察觉、认识到文艺学的这些课题或矛盾,并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

世纪之交的社会文化生活在急剧变化。电子媒质是继纸媒质后的又一次媒介革命;精英文学日见萎缩,文学进一步泛化到大众文化中;图像一跃而成为文化生活的中心,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文化生活、审美趣味、阅读习惯。与这些变化相应的是文学以及人们的文学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传统的文学观念与现实的文学实践相去甚远,很难适应时代的要求。社会实践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和问题群,我们应当认识和承认这些问题,积极参与和回应这些问题。社会的转型与文学实践的巨大变化,促使当代的文艺学必须从变革着的文学实践出发,分析新现象、研究新问题,在理论上不断创新扩容,使之适应时展和社会需要。如果文艺理论的概念、范畴以及相关的方法脱离了文学实践,文艺理论就会失去它的生机和活力,成为空中楼阁式的、僵化而无用的东西。文艺学面对当下的文学艺术实践,许多问题凸现出来了。现在人们的文化生活重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对文学的需求更偏重于娱乐和情感需求,还有的崇拜自然本能,追求感官刺激。在巨大的感官冲击下,在文学艺术审美生成的日益消解中,如何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与大众文化很好地结合起来?如何用人文精神来支撑我们的精神家园?如何体现对人的生存处境、对家园邦国命运的关怀?这是文艺学正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文艺学应该以专业为依托,积极地寻求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目前,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问题”显得更为复杂。对于文艺学来说,“中国近百年来都始终笼罩在西方主义的阴影下,没有自己的理论话语体系”。对于西方理论,我们更多的是简单介绍,随意嫁接,却没有学会或没有完全学会提出文艺理论的中国问题,并将其提升为中外共享的智慧。当然,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是必要的,如无数前驱对马克思主义的追寻,如20世纪西方文论对我国文论的丰富和启示。但问题是,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不是照搬新名词、新术语,或用外国的理论来分析我们的文学现象,而应该是一种对话交锋,是一种创造性的借鉴和接受。

在与外国理论的对话交锋中,如果我们一味地追踪西方世界的理论潮流,提不出自己的问题,没有自己的见解,就很难通过创造性地借鉴和接受他人的理论,来达到丰富、充实和推动中国文化和文论发展的目的。文艺理论从何而来?如何进行古今对话,实现古今贯通?这是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文艺理论源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实践。当一定时期的文学经验凝固下来,转化为概念、范畴和相关的方法,并在长期的实践中得到检验、丰富和发展的时候,这种理论同时也就获得了超越时代和民族的价值。中国的古代文论正是这样。中国古代文论不但有属于我们民族的东西,还有许多属于未来的、中外共享的智慧。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文学理论作为一门理论学科,并不完全依附于所谓当下文学经验,它还有着自身内在的发展、运作规律和规则。”]中国古代文论是中国历代文论家依据不同的时代课题与人生问题,探讨文学创作的经验,追寻文学的终极意义熔铸而成的。它反映了中国古代文学观念的演变,表现了各种不同的文学批评方法,以及具有民族传统和东方特色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在今天的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我们应该把中国古代文论传统作为一个重要对象。

二间性意识

在当代社会生活中,多种学科之间、不同种类的文化之间、各个民族或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丰富多样的对话与交流。而在文学实践中,作者与世界、作者与文本、作者与读者之间也存在着对话与交流。这种对话交流形成了一种主体间性,即“主体一主体”的交互主体性,它包含着主体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否定、相互协调、相互交流。我们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和寻找的正是这种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现代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研究对象主要是主体之间的对话、交往关系。

主体间性理论不是从主客关系而是从主体与主体的关系来规定存在,认为世界不是与我无关的客体,而是与自我一样的主体。从这一理论出发,来探讨文学的主体间性,可以实现方法论上的根本变革。文学的主体间性表明,文艺活动不再是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或者认识,而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交流。其中,创作活动乃是艺术家与所描绘的对象或者人物之间的相互交流,而接受活动则是读者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之间的对话交往活动。文学创作活动表现为作家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作家与生活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相互分离和对立的关系,而是主体间相互作用和交流对话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不是站在生活之外去客观地观察和认识生活,而是把事物也看作有生命的主体,与其建立起一种平等的对话交流关系,“我听过我的身体进入到那些事物中间去[3_,它们也像肉体化的主体一样与我共同存在”。“在一片森林里,有好几次我觉得不是我在注视森林。有那么几天,我觉得是那些树木在看着我,在对我说话。”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们也曾多次描绘过人与自然的这种相亲相融、和谐统一的密切关系。显然,在艺术家眼里,人与自然之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人来源于自然,在本质上同于自然,因而人和自然之间是天然地可以相通的,是一种真正的相互作用和对话交流的关系。事实上,作家在创作中所描绘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事物的客观属性,而是自己与事物之间所建立起的这种主体间的对话交流关系,这是与以往我们对于艺术活动总是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统一来加以解释是完全不同的。

文学作为主体间性活动,把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转变为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从而进入了真实的存在。在文学作品中,文学形象“不仅仅是作者议论所表现的客体,而且是直抒己见的主体”。这个主体不是与我无关,而是与我息息相通的另一个自我。文学活动是自我主体与文学形象间的对话、交流,在这种对话交流中,自我主体以最大的诚挚和最深切的同情对待文学形象,倾听文学形象的述说;同时自我主体也向文学形象敞开了心扉,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在这里,文学形象与自我主体是同等地位的主体存在,主体之间始终贯彻着平等的对话、交往精神。

艺术接受也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活动,读者不仅要和作品中所表现的人的世界进行交流,更重要的是读者可以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对话交往关系。文学不是孤立的个体活动,而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产物。文学作品的故事、情节、人物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它饱含着作者的情感,蕴含着作者的倾向,这使得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自然而然地会发生某种情绪上的反应,或欣喜、或愤怒、或悲哀、或惊骇、或振奋……读者与作者作为两个主体,以作品为中介在进行着文学经验的交流、沟通,从而形成了某种共识。因为,文学经验不仅仅是个体的,而且是社会的,是社会互动的结果。如果我们理解了文学活动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我们也就容易理解文学活动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对话活动。

三共生意识

文艺学学科不可能有一种非此即彼的绝对真理,也不可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结构。文艺学学科自身的建设,文艺学学科与其它学科的关系,都应当凸现出一种交往对话、相互补充、相互渗透、共生共荣的思维。

我们看到,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曾被当作一元的、绝对的真理,其他的文艺理论流派都一一遭到批判、排斥。这一思维方式一旦形成定式,就会成为教条式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认为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完全是一种只讲对抗不讲互动、只讲斗争不讲融合的思维模式。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文论就是从西方古典美学、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并在同它们的对话交锋中得到确立并超越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科学性、指导性,体系性是毋容置疑的,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可能代替全部文艺理论。文艺理论中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被古人和今人讨论着,而当下文学艺术实践中层出不穷的新问题,更是他们不可能涉足,也难以预见的。我们发现,20世纪8O年代以来传人我国的各种外国的文论学派有许多新的主张与独特的见解,这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所看不到的。这些理论的引入,大大地开阔了我们的学科视野,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理论语言,文艺理论也从封闭走向了开放,从一元走向了多元,从对立走向了互动。

文艺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不是一种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对话、交往、互动的关系,特别是在当代文艺学学科发展中,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显得尤为重要。文艺学学科不可能孤立地就文学谈文学,文艺学学科总是与哲学、语言学、历史学、社会学、伦理学、艺术学甚至自然科学相联系。如产生于2O世纪中期以后的当代文化批评,其思想资源除了马克思主义以外,还包括2O世纪各种文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成果。近些年来兴起的生态批评也是跨学科的。宣扬美学上的形式主义或是学科上的自足性是成不了生态批评家的。生态批评特别从科学研究、人文地理、发展心理学、社会人类学、哲学(伦理学、认识论、现象学)、史学、宗教以及性别、种族研究中借鉴阐释模型。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说明,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不只是一个学科自足性的概念,而是一个既与学科的知识谱系密切相关、又包含和融汇着其他学科的特定的思想、观念、理论与方法的多元知识系统。

四发展意识

文艺学的生命价值在于它的实践性、开放性、多元性,从根本上说,它所强调的是一种发展意识。西方文论在发展。2O世纪被称为“批评的世纪”,这一世纪,西方文论得到了惊人的发展,这种发展态势表现为:一是流派繁多,数十个文论学派此起彼伏,异常活跃,远远超过了l9世纪西方文论的流派数量;二是批评新潮不断迭起,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一般说来,当代西方文论一个流派从创立到衰落不过二三十年,繁荣时期的周期更短,以至出现了名目繁多的文论流派“各领风骚三五年”的景象;三是多个流派之间既有尖锐的冲突交锋,又相互交叉、渗透和吸收,呈现十分复杂的关系,不少文论家同时成为两个甚至几个流派的代表人物,一个流派中也可能同时吸纳几个流派的文论家。正因为这些,2O世纪西方文论才得以繁荣,才得以快速发展。

中国文论也在发展。二三十年代传人我国的马列文论,近十多年来吸引我国不少学者注意的文艺心理学、文艺符号学、叙述学、文学本体论、原型批评、文学接受理论等等,它们既使我国传统文艺理论得到了更新、发展,又拓宽了文艺理论研究的道路,文艺理论出现了交往对话、开放多元的新局面。我国古代文论的研究,同样受到新观念、新方法的激活而使其深邃的内涵得到多方面的发展。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5

文艺学的学科建设,是中国文艺理论界进入2l世纪以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不少学者对文艺学学科的发展前景持乐观和自信的态度,但更多的学者是对文艺理论的问题和危机的反思,对其发展充满忧患意识。的确,如何解决中国文艺理论的某些概念、范畴和方法与当下文艺实践脱节的问题?如何有效地把中国传统文论的资源转化为当代文论建设的因素?如何确立中国本土的问题意识,在中国语境下合理地吸收利用外国文论资源?如何在注意文艺学学科的本质特征、学科内涵的同时,重视文艺学学科创新扩容、多元互动的发展趋势?以上种种问题,我们觉得,更新观念,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树立问题意识、问性意识、共生意识、发展意识,对我们解决这些问题将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问题意识

文艺学的“问题”,是指文艺学所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或矛盾。文艺学的“问题意识”,就是能察觉、认识到文艺学的这些课题或矛盾,并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

世纪之交的生活在急剧变化。媒质是继纸媒质后的又一次媒介革命;精英文学日见萎缩,文学进一步泛化到大众文化中;图像一跃而成为文化生活的中心,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文化生活、趣味、阅读习惯。与这些变化相应的是文学以及人们的文学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传统的文学观念与现实的文学实践相去甚远,很难适应时代的要求。社会实践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和问题群,我们应当认识和承认这些问题,积极参与和回应这些问题。社会的转型与文学实践的巨大变化,促使当代的文艺学必须从变革着的文学实践出发,分析新现象、研究新问题,在理论上不断创新扩容,使之适应时展和社会需要。如果文艺理论的概念、范畴以及相关的方法脱离了文学实践,文艺理论就会失去它的生机和活力,成为空中楼阁式的、僵化而无用的东西。文艺学面对当下的文学实践,许多问题凸现出来了。现在人们的文化生活重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对文学的需求更偏重于娱乐和情感需求,还有的崇拜自然本能,追求感官刺激。在巨大的感官冲击下,在文学艺术审美生成的日益消解中,如何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与大众文化很好地结合起来?如何用人文精神来支撑我们的精神家园?如何体现对人的生存处境、对家园邦国命运的关怀?这是文艺学正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文艺学应该以专业为依托,积极地寻求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目前,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问题”显得更为复杂。对于文艺学来说,“中国近百年来都始终笼罩在西方主义的阴影下,没有自己的理论话语体系”。对于西方理论,我们更多的是简单介绍,随意嫁接,却没有学会或没有完全学会提出文艺理论的中国问题,并将其提升为中外共享的智慧。当然,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是必要的,如无数前驱对的追寻,如20世纪西方文论对我国文论的丰富和启示。但问题是,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不是照搬新名词、新术语,或用外国的理论来分析我们的文学现象,而应该是一种对话交锋,是一种创造性的借鉴和接受。

在与外国理论的对话交锋中,如果我们一味地追踪西方世界的理论潮流,提不出自己的问题,没有自己的见解,就很难通过创造性地借鉴和接受他人的理论,来达到丰富、充实和推动中国文化和文论发展的目的。文艺理论从何而来?如何进行古今对话,实现古今贯通?这是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文艺理论源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实践。当一定时期的文学经验凝固下来,转化为概念、范畴和相关的方法,并在长期的实践中得到、丰富和发展的时候,这种理论同时也就获得了超越时代和的价值。中国的古代文论正是这样。中国古代文论不但有属于我们民族的东西,还有许多属于未来的、中外共享的智慧。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文学理论作为一门理论学科,并不完全依附于所谓当下文学经验,它还有着自身内在的发展、运作规律和规则。”]中国古代文论是中国历代文论家依据不同的时代课题与人生问题,探讨文学创作的经验,追寻文学的终极意义熔铸而成的。它反映了观念的演变,表现了各种不同的文学批评方法,以及具有民族传统和东方特色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在今天的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我们应该把中国古代文论传统作为一个重要对象。[1]

二间性意识

在当代生活中,多种学科之间、不同种类的之间、各个或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丰富多样的对话与交流。而在实践中,作者与世界、作者与文本、作者与读者之间也存在着对话与交流。这种对话交流形成了一种主体间性,即“主体一主体”的交互主体性,它包含着主体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否定、相互协调、相互交流。我们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和寻找的正是这种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现代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研究对象主要是主体之间的对话、交往关系。

主体间性理论不是从主客关系而是从主体与主体的关系来规定存在,认为世界不是与我无关的客体,而是与自我一样的主体。从这一理论出发,来探讨文学的主体间性,可以实现方法论上的根本变革。文学的主体间性表明,文艺活动不再是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或者认识,而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交流。其中,创作活动乃是家与所描绘的对象或者人物之间的相互交流,而接受活动则是读者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之间的对话交往活动。文学创作活动表现为作家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作家与生活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相互分离和对立的关系,而是主体间相互作用和交流对话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不是站在生活之外去客观地观察和认识生活,而是把事物也看作有生命的主体,与其建立起一种平等的对话交流关系,“我听过我的身体进入到那些事物中间去[3_,它们也像肉体化的主体一样与我共同存在”。“在一片森林里,有好几次我觉得不是我在注视森林。有那么几天,我觉得是那些树木在看着我,在对我说话。”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们也曾多次描绘过人与自然的这种相亲相融、和谐统一的密切关系。显然,在艺术家眼里,人与自然之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人来源于自然,在本质上同于自然,因而人和自然之间是天然地可以相通的,是一种真正的相互作用和对话交流的关系。事实上,作家在创作中所描绘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事物的客观属性,而是自己与事物之间所建立起的这种主体间的对话交流关系,这是与以往我们对于艺术活动总是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统一来加以解释是完全不同的。

文学作为主体间性活动,把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转变为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从而进入了真实的存在。在文学作品中,文学形象“不仅仅是作者议论所表现的客体,而且是直抒己见的主体”。这个主体不是与我无关,而是与我息息相通的另一个自我。文学活动是自我主体与文学形象间的对话、交流,在这种对话交流中,自我主体以最大的诚挚和最深切的同情对待文学形象,倾听文学形象的述说;同时自我主体也向文学形象敞开了心扉,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在这里,文学形象与自我主体是同等地位的主体存在,主体之间始终贯彻着平等的对话、交往精神。

艺术接受也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活动,读者不仅要和作品中所表现的人的世界进行交流,更重要的是读者可以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对话交往关系。文学不是孤立的个体活动,而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产物。文学作品的故事、情节、人物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它饱含着作者的情感,蕴含着作者的倾向,这使得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自然而然地会发生某种情绪上的反应,或欣喜、或愤怒、或悲哀、或惊骇、或振奋……读者与作者作为两个主体,以作品为中介在进行着文学经验的交流、沟通,从而形成了某种共识。因为,文学经验不仅仅是个体的,而且是社会的,是社会互动的结果。如果我们理解了文学活动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我们也就容易理解文学活动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对话活动。

三共生意识

文艺学学科不可能有一种非此即彼的绝对真理,也不可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结构。文艺学学科自身的建设,文艺学学科与其它学科的关系,都应当凸现出一种交往对话、相互补充、相互渗透、共生共荣的思维。

我们看到,文艺理论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曾被当作一元的、绝对的真理,其他的文艺理论流派都一一遭到批判、排斥。这一思维方式一旦形成定式,就会成为教条式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认为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完全是一种只讲对抗不讲互动、只讲斗争不讲融合的思维模式。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文论就是从西方古典、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并在同它们的对话交锋中得到确立并超越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科学性、性,体系性是毋容置疑的,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可能代替全部文艺理论。文艺理论中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被古人和今人讨论着,而当下文学艺术实践中层出不穷的新问题,更是他们不可能涉足,也难以预见的。我们发现,20世纪8O年代以来传人我国的各种外国的文论学派有许多新的主张与独特的见解,这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所看不到的。这些理论的引入,大大地开阔了我们的学科视野,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理论,文艺理论也从封闭走向了开放,从一元走向了多元,从对立走向了互动。 [2]

文艺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不是一种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对话、交往、互动的关系,特别是在当代文艺学学科发展中,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显得尤为重要。文艺学学科不可能孤立地就谈文学,文艺学学科总是与、学、学、学、学、学甚至自然科学相联系。如产生于2O世纪中期以后的当代批评,其思想资源除了以外,还包括2O世纪各种文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成果。近些年来兴起的生态批评也是跨学科的。宣扬上的形式主义或是学科上的自足性是成不了生态批评家的。生态批评特别从科学研究、人文、发展学、社会人类学、哲学(伦、认识论、现象学)、史学、宗教以及性别、种族研究中借鉴阐释模型。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说明,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不只是一个学科自足性的概念,而是一个既与学科的知识谱系密切相关、又包含和融汇着其他学科的特定的思想、观念、理论与方法的多元知识系统。

四发展意识

文艺学的生命价值在于它的实践性、开放性、多元性,从根本上说,它所强调的是一种发展意识。西方文论在发展。2O世纪被称为“批评的世纪”,这一世纪,西方文论得到了惊人的发展,这种发展态势表现为:一是流派繁多,数十个文论学派此起彼伏,异常活跃,远远超过了l9世纪西方文论的流派数量;二是批评新潮不断迭起,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一般说来,当代西方文论一个流派从创立到衰落不过二三十年,繁荣时期的周期更短,以至出现了名目繁多的文论流派“各领风骚三五年”的景象;三是多个流派之间既有尖锐的冲突交锋,又相互交叉、渗透和吸收,呈现十分复杂的关系,不少文论家同时成为两个甚至几个流派的代表人物,一个流派中也可能同时吸纳几个流派的文论家。正因为这些,2O世纪西方文论才得以繁荣,才得以快速发展。

中国文论也在发展。二三十年代传人我国的马列文论,近十多年来吸引我国不少学者注意的文艺心理学、文艺符号学、叙述学、文学本体论、原型批评、文学接受理论等等,它们既使我国传统文艺理论得到了更新、发展,又拓宽了文艺理论研究的道路,文艺理论出现了交往对话、开放多元的新局面。我国古代文论的研究,同样受到新观念、新方法的激活而使其深邃的内涵得到多方面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世纪之交发生了从语言论到文化的转向,给文艺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与营养。影视与网络的发展,使文艺的变得快捷而方便,而大众文化的发展,则对传统精英文化提出了强劲的挑战,并使许多边缘化群体和个人参与到文学艺术之中,而文化诗学则以它的学旨趣、跨学科方法、实践性品格、边缘化立场和批判性精神,给文艺学的发展增添了十分强有力的新视角和新方法。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6

文艺学的学科建设,是中国文艺理论界进入2l世纪以来一个非常重要的话题。不少学者对文艺学学科的发展前景持乐观和自信的态度,但更多的学者是对文艺理论的问题和危机的反思,对其发展充满忧患意识。的确,如何解决中国文艺理论的某些概念、范畴和方法与当下文艺实践脱节的问题?如何有效地把中国传统文论的资源转化为当代文论建设的因素?如何确立中国本土的问题意识,在中国语境下合理地吸收利用外国文论资源?如何在注意文艺学学科的本质特征、学科内涵的同时,重视文艺学学科创新扩容、多元互动的发展趋势?以上种种问题,我们觉得,更新观念,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树立问题意识、问性意识、共生意识、发展意识,对我们解决这些问题将有着重要的意义。

一问题意识

文艺学的“问题”,是指文艺学所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或矛盾。文艺学的“问题意识”,就是能察觉、认识到文艺学的这些课题或矛盾,并积极地寻求解决问题的途径。

世纪之交的生活在急剧变化。媒质是继纸媒质后的又一次媒介革命;精英文学日见萎缩,文学进一步泛化到大众文化中;图像一跃而成为文化生活的中心,极大地改变了人们的文化生活、趣味、阅读习惯。与这些变化相应的是文学以及人们的文学观念也随之发生了变化,传统的文学观念与现实的文学实践相去甚远,很难适应时代的要求。社会实践向我们提出了新的问题和问题群,我们应当认识和承认这些问题,积极参与和回应这些问题。社会的转型与文学实践的巨大变化,促使当代的文艺学必须从变革着的文学实践出发,分析新现象、研究新问题,在理论上不断创新扩容,使之适应时展和社会需要。如果文艺理论的概念、范畴以及相关的方法脱离了文学实践,文艺理论就会失去它的生机和活力,成为空中楼阁式的、僵化而无用的东西。文艺学面对当下的文学实践,许多问题凸现出来了。现在人们的文化生活重心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人们对文学的需求更偏重于娱乐和情感需求,还有的崇拜自然本能,追求感官刺激。在巨大的感官冲击下,在文学艺术审美生成的日益消解中,如何将文学艺术的审美特征与大众文化很好地结合起来?如何用人文精神来支撑我们的精神家园?如何体现对人的生存处境、对家园邦国命运的关怀?这是文艺学正面临和尚待解决的课题。文艺学应该以专业为依托,积极地寻求解决这些问题的途径。目前,在全球化的浪潮中,“中国问题”显得更为复杂。对于文艺学来说,“中国近百年来都始终笼罩在西方主义的阴影下,没有自己的理论话语体系”。对于西方理论,我们更多的是简单介绍,随意嫁接,却没有学会或没有完全学会提出文艺理论的中国问题,并将其提升为中外共享的智慧。当然,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是必要的,如无数前驱对的追寻,如20世纪西方文论对我国文论的丰富和启示。但问题是,借鉴国外的理论资源不是照搬新名词、新术语,或用外国的理论来分析我们的文学现象,而应该是一种对话交锋,是一种创造性的借鉴和接受。

在与外国理论的对话交锋中,如果我们一味地追踪西方世界的理论潮流,提不出自己的问题,没有自己的见解,就很难通过创造性地借鉴和接受他人的理论,来达到丰富、充实和推动中国文化和文论发展的目的。文艺理论从何而来?如何进行古今对话,实现古今贯通?这是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面对和思考的一个重要问题。文艺理论源于文学创作和文学批评的实践。当一定时期的文学经验凝固下来,转化为概念、范畴和相关的方法,并在长期的实践中得到、丰富和发展的时候,这种理论同时也就获得了超越时代和的价值。中国的古代文论正是这样。中国古代文论不但有属于我们民族的东西,还有许多属于未来的、中外共享的智慧。正是在这种意义上,“文学理论作为一门理论学科,并不完全依附于所谓当下文学经验,它还有着自身内在的发展、运作规律和规则。”]中国古代文论是中国历代文论家依据不同的时代课题与人生问题,探讨文学创作的经验,追寻文学的终极意义熔铸而成的。它反映了观念的演变,表现了各种不同的文学批评方法,以及具有民族传统和东方特色的审美理想和审美趣味。在今天的文艺学学科建设中,我们应该把中国古代文论传统作为一个重要对象。

[1]

二间性意识

在当代生活中,多种学科之间、不同种类的之间、各个或国家之间,都存在着极为丰富多样的对话与交流。而在实践中,作者与世界、作者与文本、作者与读者之间也存在着对话与交流。这种对话交流形成了一种主体间性,即“主体一主体”的交互主体性,它包含着主体间的相互作用、相互否定、相互协调、相互交流。我们在文艺学学科建设中需要和寻找的正是这种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现代思想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其研究对象主要是主体之间的对话、交往关系。

主体间性理论不是从主客关系而是从主体与主体的关系来规定存在,认为世界不是与我无关的客体,而是与自我一样的主体。从这一理论出发,来探讨文学的主体间性,可以实现方法论上的根本变革。文学的主体间性表明,文艺活动不再是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或者认识,而是主体与主体之间的相互作用和交流。其中,创作活动乃是家与所描绘的对象或者人物之间的相互交流,而接受活动则是读者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之间的对话交往活动。文学创作活动表现为作家与生活之间的关系。

作家与生活不是主体与客体之间相互分离和对立的关系,而是主体间相互作用和交流对话的关系。在这种关系中,主体不是站在生活之外去客观地观察和认识生活,而是把事物也看作有生命的主体,与其建立起一种平等的对话交流关系,“我听过我的身体进入到那些事物中间去[3_,它们也像肉体化的主体一样与我共同存在”。“在一片森林里,有好几次我觉得不是我在注视森林。有那么几天,我觉得是那些树木在看着我,在对我说话。”中国古代的艺术家们也曾多次描绘过人与自然的这种相亲相融、和谐统一的密切关系。显然,在艺术家眼里,人与自然之间,没有不可跨越的鸿沟,人来源于自然,在本质上同于自然,因而人和自然之间是天然地可以相通的,是一种真正的相互作用和对话交流的关系。事实上,作家在创作中所描绘的从来都不仅仅是事物的客观属性,而是自己与事物之间所建立起的这种主体间的对话交流关系,这是与以往我们对于艺术活动总是从主体与客体的相互统一来加以解释是完全不同的。

文学作为主体间性活动,把主体与客体的关系转变为主体与主体之间的关系,从而进入了真实的存在。在文学作品中,文学形象“不仅仅是作者议论所表现的客体,而且是直抒己见的主体”。这个主体不是与我无关,而是与我息息相通的另一个自我。文学活动是自我主体与文学形象间的对话、交流,在这种对话交流中,自我主体以最大的诚挚和最深切的同情对待文学形象,倾听文学形象的述说;同时自我主体也向文学形象敞开了心扉,倾诉自己的喜怒哀乐和内心最真实的感受。在这里,文学形象与自我主体是同等地位的主体存在,主体之间始终贯彻着平等的对话、交往精神。

艺术接受也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活动,读者不仅要和作品中所表现的人的世界进行交流,更重要的是读者可以以作品为中介,与作者建立起精神上的对话交往关系。文学不是孤立的个体活动,而是人与人之间交流的产物。文学作品的故事、情节、人物是作者创造出来的,它饱含着作者的情感,蕴含着作者的倾向,这使得读者在阅读文学作品时自然而然地会发生某种情绪上的反应,或欣喜、或愤怒、或悲哀、或惊骇、或振奋……读者与作者作为两个主体,以作品为中介在进行着文学经验的交流、沟通,从而形成了某种共识。因为,文学经验不仅仅是个体的,而且是社会的,是社会互动的结果。如果我们理解了文学活动是一种社会性的活动,我们也就容易理解文学活动是一种主体间的交往对话活动。

三共生意识

文艺学学科不可能有一种非此即彼的绝对真理,也不可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封闭结构。文艺学学科自身的建设,文艺学学科与其它学科的关系,都应当凸现出一种交往对话、相互补充、相互渗透、共生共荣的思维。

我们看到,文艺理论在一个相当长的时期里,曾被当作一元的、绝对的真理,其他的文艺理论流派都一一遭到批判、排斥。这一思维方式一旦形成定式,就会成为教条式的非此即彼的思维方式,认为不是好的就是坏的,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就是反马克思主义的,这完全是一种只讲对抗不讲互动、只讲斗争不讲融合的思维模式。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马克思主义文论就是从西方古典、特别是德国古典美学中吸收了有益的成分并在同它们的对话交锋中得到确立并超越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科学性、性,体系性是毋容置疑的,但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不可能代替全部文艺理论。文艺理论中还有许许多多问题,被古人和今人讨论着,而当下文学艺术实践中层出不穷的新问题,更是他们不可能涉足,也难以预见的。我们发现,20世纪8O年代以来传人我国的各种外国的文论学派有许多新的主张与独特的见解,这是在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中所看不到的。这些理论的引入,大大地开阔了我们的学科视野,极大地丰富了我们的理论,文艺理论也从封闭走向了开放,从一元走向了多元,从对立走向了互动。

[2]

文艺学与其他学科的关系不是一种互相排斥、互相对立的关系,而是一种对话、交往、互动的关系,特别是在当代文艺学学科发展中,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显得尤为重要。文艺学学科不可能孤立地就谈文学,文艺学学科总是与、学、学、学、学、学甚至自然科学相联系。如产生于2O世纪中期以后的当代批评,其思想资源除了以外,还包括2O世纪各种文学与其他人文科学的成果。近些年来兴起的生态批评也是跨学科的。宣扬上的形式主义或是学科上的自足性是成不了生态批评家的。生态批评特别从科学研究、人文、发展学、社会人类学、哲学(伦、认识论、现象学)、史学、宗教以及性别、种族研究中借鉴阐释模型。文艺学的跨学科方法说明,文艺学学科的知识形态不只是一个学科自足性的概念,而是一个既与学科的知识谱系密切相关、又包含和融汇着其他学科的特定的思想、观念、理论与方法的多元知识系统。

四发展意识

文艺学的生命价值在于它的实践性、开放性、多元性,从根本上说,它所强调的是一种发展意识。西方文论在发展。2O世纪被称为“批评的世纪”,这一世纪,西方文论得到了惊人的发展,这种发展态势表现为:一是流派繁多,数十个文论学派此起彼伏,异常活跃,远远超过了l9世纪西方文论的流派数量;二是批评新潮不断迭起,交替的频率越来越快。一般说来,当代西方文论一个流派从创立到衰落不过二三十年,繁荣时期的周期更短,以至出现了名目繁多的文论流派“各领风骚三五年”的景象;三是多个流派之间既有尖锐的冲突交锋,又相互交叉、渗透和吸收,呈现十分复杂的关系,不少文论家同时成为两个甚至几个流派的代表人物,一个流派中也可能同时吸纳几个流派的文论家。正因为这些,2O世纪西方文论才得以繁荣,才得以快速发展。

中国文论也在发展。二三十年代传人我国的马列文论,近十多年来吸引我国不少学者注意的文艺心理学、文艺符号学、叙述学、文学本体论、原型批评、文学接受理论等等,它们既使我国传统文艺理论得到了更新、发展,又拓宽了文艺理论研究的道路,文艺理论出现了交往对话、开放多元的新局面。我国古代文论的研究,同样受到新观念、新方法的激活而使其深邃的内涵得到多方面的发展。

更重要的是世纪之交发生了从语言论到文化的转向,给文艺学的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与营养。影视与网络的发展,使文艺的变得快捷而方便,而大众文化的发展,则对传统精英文化提出了强劲的挑战,并使许多边缘化群体和个人参与到文学艺术之中,而文化诗学则以它的学旨趣、跨学科方法、实践性品格、边缘化立场和批判性精神,给文艺学的发展增添了十分强有力的新视角和新方法。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7

说中国“文论”存在危机,是否有点危言耸听呢?其实不然。新世纪之初,在暨南大学召开的一次文艺理论的学术会议,与会人员普遍认为当今的文论体系已陷入危机之中,具体表现为:文艺理论与现实生活和艺术创作之间脱离联系,理论内容陈旧,已经不符合当今大众审美的要求;文论形态需要调整,文学理论在学理内容上要转向生态文艺学和文化诗学方面。这些年来,许多专家都已经意识到这种危机的存在,并提出了改革文艺理论体系的一些设想。如陶东风先生在《日常生活的审美化与文艺学的学科反思》一文中(见《中南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5年第3期),认为文学理论不能拘泥于抽象理论的条条框框,必须打破现成的僵化的理论学说,注重日常生活的审美化原则,并把它融入到文学理论的体系当中,使之成为重要的研究方法;王一川教授在其所著的《文学理论》一书中(王一川:《文学理论》,四川人民出版社2003年版),尽量克服传统的“意识形态”对文论的制约,摆脱了文学理论学科多年存在的“疲软”状态。他依照自己多年来对文学的深切体会,第一次用“感兴修辞”来代替传统的“意识形态”属性,使得文学理论的审美属性得以彰显,全书的内容也因此焕然一新;后来,童庆炳、王一川先生在《文学理论教学的双向拓展》一文中,提出了文学理论改革的新思路,这是他们在承担教育部师范司的课程改革课题“在双向拓展中更新文学理论课程”中获得的成果。

该文认为,中国的文学理论教学内容明显受到前苏联的教学模式影响,同时也受“僵化理论”干扰,致使多年来文学理论的改革走进了死胡同。如何面对21世纪对专业人才的需求,注重学生对现实突出问题的实际解决能力和对理论的实践应用能力,这是一个重大课题。为此他们提出了具有可操作性的改革措施,具体表现为“双向拓展”的一套思路:一是从宏观上向文化诗学和文化人类学方向拓展,强化文学理论与东西方的诗学、文化人类学以及当代社会生活的关系;二是从微观上向文本阅读和文学批评方向拓展,加强文学理论与文艺欣赏、文学批评的密切关系,提高学生学习分析和鉴赏、批评文学作品的能力。此项改革取得了重大成果,它化解了多年来文学理论课的尴尬境地,被广泛运用于课堂教学过程中,王一川先生主持的《文学概论》课程建设被打造成为部级精品示范课程。

其实早在20世纪90年代,就有学者著文呼吁《文学理论》必须改革,并指出这门课程面临的危机问题。笔者认为,危机的原因主要在于:

一是教材内容人文精神的缺失。在现行的教育体制和考试制度的制约下,人文性最为丰富的文学在理论板块中被切割成标准化测试下的一个个知识点,需要学生死记硬背才能拿到高分。加上急功近利的浮躁心态,导致人们对自身人文关怀责任的迷失,学者普遍缺失独立的反思精神和审美精神。指出这方面问题的论文有:李世涛的《问题意识与文学理论的危机———危机中的文学理论之重建》(深圳大学学报2004年第5期);赵勇的《新世纪文学理论的生长点在哪里?》(文艺争鸣2004年第3期);王金龙的《危机与突围:从文学理论教学改革入手》(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09年第2期)。

二是工具理性代替了审美之思。其实,文学理论长久以来一直被当作工具理性来讲授,从最初的“为政治服务”,到后来的“为现代化服务”,一直到现在的“为培养学生的理性思维服务”,都带有明显的功利性质。这些偏颇的观点,影响了人们对文学性质的理解。文学首先是人学,它要表现的是人类生生不息的愿望和理想,它以优美的形式,传达人类的真情实感,从而展现生活之真,人性之善,艺术之美。因而文学成为一种本真的言说,诗意的言说,审美化的符号。但是工具理性的教学模式却忽视这一点,致使文学理论教学陷入僵化的泥淖之中,成为教条主义和形式主义,缺乏一种开放和务实的、人性化的内涵。唯有代之以审美之思,才能从根本上解决文学所关注的人类生存、环境生态、精神生态等现实问题,体现人的主置,张扬人的价值和尊严,为未来指出理想的生存之境。指出这方面问题的论文有:冯黎明的《论文学理论的知识学属性》(《文艺研究》2008年第9期);黄发有的《文学教育的工具情结》(《天津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7年第1期);张晓舸的《文学教学:从“制器”到“育心”》(《现代大学教育》2007年第3期);陈嘉映的《何为理论》(见张汀阳主编《年度学术2003》,中国人民大学出版社2004年版)。

三是生态批评在文学理论体系中的严重缺失。将生态观引入文学理论学习内容,目的是引起学生对人类生存境况的关注,体现文学理论的绿色之思和审美之维。可惜的是,我们当今的文学理论体系还没有真正接纳这个内容,因此显得滞后于现实。有学者对此提出了自己的改革思路。这方面的论文有:陈定家的《当代文论研究空间的新拓展》(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03年第4期);周娅的《生态文化视野下的文学理论教学创新》(中国大学教学2011年第2期),等等。

四是文学理论与实践的严重脱节。揭示这方面问题并提出改革方案的论文有:孙仁歌的《走出文学理论教学误区》(淮南师范学院学报2010年第4期);张德礼的《架起从理论通向实践的桥梁———加强文学理论实践环节教学探索的回顾》(南阳师范学院学报2007年第8期)。因此,笔者认为,将生态观与实践性教学环节引入“文学理论”课程教学内容改革中,是为了先完成“理论重建”,激活文学理论体系的生机与活力,恢复文学的应有之义,体现应有的人文关怀思想,然后从实践中引导学生进入理论,有效地提高他们的理论修养、创作水平、鉴赏水平和文学批评能力。这是一条迅速提升学生综合素质、充分调动他们学习积极性的有效途径。

“文论”课程改革设想

为改变目前文学理论课程的尴尬境地,必须把这门课程的理论体系当作一个系统工程来对待,进而提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改革措施,使之适应当前教育教学改革的趋势。为此,应该将文论课程的改革设想最终落实到两个主要方面:一是将生态观和人文关怀精神有机地融入当今的文学理论体系中,改革文学理论的教学内容,努力建构“生态文艺学”这一新的文学理论形态;二是加强文学理论教学过程中的实践环节。

(一)将生态批评观引入文学理论的教学内容,建构生态文艺理论形态

第一,教学理念上确立“天人合一”的深层生态文艺观。生态文艺学是文学理论的基本形态。这些年来,随着生态危机的加深,理论界中的生态批评十分普及。作为一种理论方法,它首先起源于西方的批评界,发端于20世纪70年代,90年代开始兴盛,迅速成为遍及世界的文艺思潮,并于上个世纪80年代开始被引进中国。威廉•吕克特在1978年发表的论文《文学与生态学》中指出,生态批评是“将生态及生态学的理念用于文学的研究”。生态批评的目的旨在对自然文学、环境文学等与探索人与自然关系的文学作品进行述评与研究,同时又倡导从生态的角度来阅读古往今来的作品,从而使人类建立强烈的生态观念及忧患意识。深层生态学是挪威哲学家阿伦•奈斯在1973年提出的关于生态平等与生态共生等重要生态哲学理念,后来运用于文艺观中,要求人们承认物种的多样性和万物具有平等生存的权利,做到关爱万物,尊重生命,从而追求“天人合一”的和谐境界。它构成了深层生态文艺观的价值核心,也成为了教学理念中的重要资源。

第二,教学范式上提出以生态文艺观开展探讨型教学。如何通过转识成智的教学方法,来培养学生的人文精神?这是当今文学理论创新教育必须考虑的问题。生态文艺学是一门具有丰富人文精神、充分关注人类生存境况的人文科学,在教学范式上以生态文艺观开展探讨型教学,可以充分调动教学双方的积极性。在课堂教学中师生共同探讨生态文艺观,激发大家创造的积极性,让学生关注当下人类的生存境况和生态问题,给文艺理论灌注生态的绿色,从而将古人“天人合一”的生态整体文论观和当前的环境危机和精神生态问题有机地联系起来,寻求解决问题的有效途径和方法。将文艺理论的课堂教学、课堂讨论和科学研究活动统一起来,既可以形成整体的生态文艺观,又可以丰富学生的人文精神,从而充实文学理论的学理内涵。

第三,教学延伸环节上,倡导课前阅读生态文学作品,启发学生进行自主式的生态文艺批评。

课前安排学生阅读美国作家卡逊的《寂静的春天》、梭罗的《瓦尔登湖》和利奥波德的《沙乡年鉴》,进而解读中国生态文学作家徐刚、哲夫等人的作品,并进行生态文艺理论方面的学习指导。

将生态观引入文学理论学习内容,目的是引起学生对人类生存境况的关注,同时赋予文学理论以浓厚的人文关怀色彩。文学本来是绿色的,文学理论也应该是绿色的,只要融进了人文关怀思想,它们便能恢复自我本色,共同彰显文学天空的蓝天白云。我们知道,生态理念、人文关怀是一种至真至善的文学追求,因为这是一种崇高的文学精神,它是一种崇尚天地万物、尊重人的生命、尊严、价值、情感、自由的精神。它始终关注人与自然的全面发展、人的生存状态和人类的未来命运,有了生态理念和人文关怀精神,文学和文学理论便会从冷漠的天空回归温暖的大地,成为人类精神寻求慰藉的栖居之所。

在当今社会,“以人为本”、“和谐共生”的思想已深入人心。人是一切关系的总和,人与自然的关系,人的悲欢离合,人的喜怒哀乐,人的盛衰荣辱,都应该成为文学关注的焦点,从而成为极具感性的文学艺术的永恒主题。文学是人学,文艺的宗旨就是逼近人类的生命状态和生存意义。文学的本色应该是纯净的,它始终伫立在希望的田野守望着人类的生态家园,为人类守护着精神领域的最后一片净土,让青山常在、绿水长流。文学的永恒魅力,正是来自它对人类生存环境的关注,来自它对人类精神境界的提升,它激发人的生命情感以及对美的向往,同时弥补因理想与现实的矛盾冲突而带来的缺陷,从而沟通人性的两极,给生态灌注生机与活力,更好地优化人类的生态环境。

当前,文学的生态及人文关怀精神作为终极目标,不仅表现在人类的精神生态方面,而且表现在环境生态方面,更表示了对人类的现状与未来的极大关注。可是市场经济下的社会往往被“金钱主义”所侵染,人性问题频频亮起红灯,社会上经常刮起十二级的“沙尘暴”,那是由人的贪欲与混合而成的黄色、黑色和灰色的“沙尘暴”,原来的青山秀水、绿意盎然的大自然一步步沦为沙漠荒洲。因此,重提文学的生态整体观和人文关怀精神,进而关注当代人的生存状况,对于理论的学习是何等重要。

因此,在文论教学过程中,我们在引导学生进入文论的理论框架,认识它独特的实践品格,或者对文学的诗性言说、节奏变化、审美意境的欣赏和批评时,都要求学生关注自然万物,理解人类的山水精神、胸襟气魄,正确看待文学艺术与社会生活的关系,追寻“诗意栖居”的理想生存方式,坚持“天地人神”四重组合的生态整体观,培养一批关爱自然、关注社会人生的具有浓郁人文关怀精神的当代大学生。

(二)实施实践型教学,培养学生运用理论

解决问题的能力文学理论的产生,是建立在大量的文学活动的基础上的,没有大量的文学创作、文学鉴赏、文学批评活动,就产生不了完整的文学理论体系;同时文学理论也要回到实践中去指导文学活动,才体现它的价值和意义。但是多年来,文学理论与文学实践严重脱节,以致当下的文学活动处于“失语”状态,不能有效地指导文学实践活动。文学理论的教学也同样存在这样的问题。由于文学理论在教学内容上存在的种种问题,所以在大学本科中文系讲授文学理论课面临尴尬境地,许多学生对文学理论课程的学习是感到困惑的,这直接影响到文学理论的传播和文艺学后备人才的培养。为改变这种不利局面,笔者提出了实施实践型教学的设想。

实践型教学包含了作为教学主体的教学活动和作为学习主体的学习活动。在整个文学理论的教学实践中,教师必须具备丰富的文学实践活动和文学经验,并有将文学实践经验总结升华为理论认识的能力,从而把它传授给学习者。通过丰富多彩的课堂活动,组织学生循序渐进地学习实践,不断提高理论认识,增强发现问题、分析问题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教师通过活生生的文学实践活动总结出文学理论的基本性质、原理、特点和价值意义,最终引导学生在学习过程中善于感悟并概括总结,追寻文学对现实人生的价值内涵,自觉践行诗意生存的理念,逐渐培养学生学习理论的兴趣爱好。

在学习方面,要求学生理论联系实际,善于运用理论知识思考问题、发现问题和最终解决问题。我们所开设的文学理论课程在总体上包括五个方面的理论版块:即本质论、作品论、创作论、接受论和批评论五大方面。其中的创作论、接受论和批评论是最具有实践意义的。因此在教学活动中,任课教师必须通过大量的实例教学、实践训练,让学生大量地接触文学经典,指导他们进行文学鉴赏实践活动、文学批评活动和文学创作活动,通过实践活动,培养对文学艺术的感性认识,并逐渐上升为理论认识。有了大量的实践活动,学生的理解和认识能力就有了大幅度的提高,并最终把理论知识转化为文学实践能力。

第一,从文学创作理论出发,指导学生分析作家的创作过程,进而引导学生积极参与文学创作实践活动,提高他们的创作能力。在文论教材中,当讲到创作问题时,特别强调了文学创作的目的,是以真、善、美为文学创作的审美价值追求原则,那么,文学创作如何经由真、善达到对艺术之美的终极追求?从理论上来说,要对学生说明“生活真实”容易,对学生讲清楚什么是“艺术真实”却很困难。因为生活真实是具象和感性的,而艺术真实却是理性和抽象的,它具有超越生活真实的审美创造性因素。因此,在指导学生参加创作实践时,就要指导他们如何认识生活真实,如何创造艺术真实,正确处理艺术真实和生活真实之间的关系。其实,许多文学理论的观点,都要经过实践活动来加以印证。因此,在讲解“文学创作过程”中,适时指导学生投身于生活的海洋之中,撷取生活的浪花,善于观察和思考,收集丰富的创作素材,善于发现生活中的闪光点并及时捕捉,并以诗意的笔墨表达出来,从而化腐朽为神奇,化平凡为伟大,将普通的日常生活表现得摇曳多姿。同时,认识到灵感在艺术创造中的作用及对艺术独创性形成的重要意义;在艺术创作过程中,充分发挥想象和联想的作用,做到思接千载,视通万里,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把广阔的社会画面和历史画面浓缩为尺幅之内的艺术画面,创造出源自生活、又高于生活的艺术情景,并把它上升为激动人心的经典画面。经过实际练笔,既可以提高学生的创造能力,又强化了学生对文学理论基本原理的理性认识。

第二,文学的鉴赏和接受理论要求对学生进行大量的阅读和鉴赏的实践训练,在情感融入和兴味感悟的过程中,迅速提高学生的鉴赏和解读能力。文学鉴赏和接受活动是人们在阅读文学作品时一种披文入情、动情观照的审美活动。首先要培养学生良好的阅读心境,做到万念放下,若心一致,进入最理想的“虚静”心境。这是一种澹泊明志、宁静致远的心境。它要求阅读者在欣赏任何一部文学作品时,必须放下一切的繁杂事务,抛弃一切世俗的利害观念,凝神贯注,专心致志,用虚静之心去感受文学作品的意境和形象,这样才有可能对文学作品融会贯通,准确把握,达到理想的接受之境。坡诗曰:“欲令诗语妙,无厌空且静。静能了群动,空故纳万境。”说明了从事艺术创造和艺术欣赏的人,都必须做到心境空明,纯净如水,如此才能把握事物的奥妙,创造理想的艺术境界。其次就是培养学生的感悟能力。对文学作品的感悟是指文学作品的一种心领神会,不用过多的理性分析,就能进入到文学作品的内蕴之中,领悟作品的境界,洞悉宇宙的奥妙,了解人生的真谛,直接把握作品的思想内涵。我国古代文论家往往借鉴佛家的“禅悟”之道,主张文学阅读重在感悟,通过直接感知来把握文学作品的内涵。

美学家朱光潜说:“世间有许多奥妙,人心有许多灵悟,都非语言可以表达。”的确,有许多意境深远的诗歌,我们很难用语言去解释,只能用心灵去领会它的奥妙之处。就像李商隐诗歌所说的:“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此情此景,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意会就是有所领悟,它是靠悟性来理解的。文学欣赏的实践活动必须通过解读文本来进行,比如指导学生欣赏经典诗歌《乡愁》、《再别康桥》、《红叶赋》、《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等,要让学生慢慢去感悟,这些诗如何体现了古人所说的“诗者,志之所至也”、“情动于中而形于言”、“诗缘情而绮靡”。这些诗之所以经典,就在于它是一种情感的言说,性灵的言说,诗意的言说。这样学生就会慢慢了解诗歌是什么,如何去欣赏诗歌。第三,以批评理论和批评方法指导学生对各种文学现象进行分析评价,对一些代表作品撰写专题性的批评文章,为毕业论文的撰写打下基础。

文学批评的中心任务是对具体作品进行分析、判断和评价。文学评论是一项科研活动,是学术论文中的专业论文,是一个融合了艺术思维的抽象思维过程。因此在学生进行文学批评的过程中,任课教师要求他们把握的是四个方面的内容:一是方法论,即文学批评的方式方法;二是思潮论,即对一个时期的文学发展共同的倾向性的问题、思想潮流等进行评述;三是作家论,即对一个作家某一时期的全部作品进行评述;四是文本细读,我们称之为微观批评,是对某一或几篇具体的文学作品进行详尽的解读和阐释,大都是即时性的,是批评者在文学现场发现和打捞出来的具体的文学作品。

从批评的方式上来说,我们可以借鉴西方的心理批评方法,对作品人物的心理结构作深层挖掘。教师可以从“俄狄浦斯情结”讲起,为什么他的命运结局是以“弑父娶母”而终结?从而引导学生用心理分析的方法去分析《哈姆雷特》。哈姆雷特从一开头对人的理解:“人是一件多么了不起的杰作。他是宇宙的精英,万物的灵长”,证明了他是一个开明君王的代表,又是一个充满人文关怀的人文主义者。但是在报父仇的过程中却犹豫不决,其性格的复杂性,可以借用弗洛伊德的“恋母情结”来进行解释,并结合俄狄浦斯王的故事加以说明,得出对人物性格心理的准确把握。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8

[中图分类号]G712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009 — 2234(2012)04 — 0190 — 02

文学概论课是高师中文专业的基础理论课,也是统摄文艺学课程群的主干课。该课注重培养学生的理论理性与学术思维,深化学生文学阅读的感知能力与审美体验,有助于学生树立正确的文艺审美观与批评价值观。同时,该课在拆除学科壁垒、构建文学类课程间的有机联系方面也不可或缺。但自从该课创设迄今,学生的教学反馈与接受效果始终不尽人意,学生因理论枯燥常常形成厌学心理,压抑了理论课的教学潜力,使教师的知识传授难以达到预期效果,这大大削弱了该门课在高师课程体系中的基础地位。如何在新世纪背景下创新文学概论教学,消除学生的畏难情绪、激活学生的求知欲,让该课真正实现自身的学科价值,这成为高师人文教学反思的一个重要议题。

一、文学概论的教学缺失与合作式转向

近几十年来,文艺理论工作者在汲取国内外学术成果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自己对该课的内容编排与体系设计。但伴随这种课程内容建设的纵深发展,文学概论在教学方法上的革新却步履缓慢、弊端重重。传统上以讲授法为主体的教学模式已不再适应学生主体的发展现状,虽然近些年一些研究者相继提出了审美化教学、批判导读教学、多媒体辅助教学、多样化教学等新模式、新方法,但从实际效果与推广情况来看起色不大。从教学是一个双向互动过程来看,文学概论想要创新教学模式,必须具备如下三个条件:首先这种教改要符合理论课自身的文化品性,其次要尽可能地契合学生的身心结构与接受视野,再次要符合教学目标与人才培养目标。如是,教与学双方才会和谐互动,克服文学概论教学的当下缺失、焕发教学的青春活力。

在化解文学概论教学危机方面,合作式教学的引入与开发具有十分重要的推广前景。这种在20世纪70年代兴起于美国,很快在世界范围内主导教流的教学模式,自80年代引入国内各级、各类教学后,在培养学生的协作精神与实践能力上绽现了蓬勃的教学生命。合作式教学以生生合作、师生合作为组织方式,以学生兴趣与问题探究为导引方式,有助于促进教师专业发展,消除师生间教学文化冲突,形成学生合作学习、自主学习、高效学习的教学场域,极大地推动了教学文化的生态变革。从该教学模式在文学概论课堂实践中的创新价值来看,我们可将之概括为如下三个方面:

(一)合作式教学有助于师生间教学文化的融合。在课堂教学中,师生之间的教学矛盾首先表现为一种差异性文化的相遇,即作为精英文化代表者的教师与作为青年亚文化载体的学生之间的异质性碰撞,如何才能由不同主体的文化冲突走向文化调适与文化融合,这决定着教学活动的顺利展开、教学目标的有效达成。根据教与学双方所处的教学文化处境,我们认为实现这种主体联合的有效前提是,教师应主动感知与应答周遭的文化嬗变,既做主流文化的传播者与代言人,又不忽视学生亚文化在课程实践中的补充价值,这样才能充分调动不同教学文化主体的积极性,形成教师与学生不同“文化人”之间的主体平等与自主交流。

(二)合作式教学有助于实现专业教育与人文教育的对接。于文秀教授指出:“人文教育与专业教育二者中,人文教育是基础和底蕴,专业教育则应在此基础上进行。专业教育不能代替人文教育,它不能成为大学教育与大学文化的唯一承担者。”〔1〕文学概论合作式教学模式不仅传授专业知识,更注重实现教学的人文使命、生命意义。该教学模式的突出特征表现为以学生综合素质的发展为根本要旨,在师生、生生之间建立多重对话机制,如通过小组研讨、学生评课、模拟教学等合作内容培养学生的协作意识、思维能力、品评能力与教学能力。所以,把学生激活是合作式教学的灵魂,惟其如此,文学概论教学才能放飞思维、事半功倍。

(三)合作式教学能够更好地释放文学概论的理论品性。文学概论在知识属性上可归入元理论范畴,不仅抽象、思辨,而且较之当前创作、当下文学现象带有明显的滞后性与文化惰性,这种理论化的课型特征不利于学生认识与接受。但文学理论不是无源之水、无本之木,它是文学阅读、文学批评、文学史诸经验的系统化与抽象化,合作式教学能够通过设置议题、创设情境,通过组内与组际、教师与学生互学互评等多向交流方式,变单一课程资源为多元训练主题,且能还原形而下向形而上的理论生成轨迹,契合教学活动中学生的认知心理与接受规律,实现学生由苦学向乐学,由知识向素质的教学扩展,更好地释放理论课的文化魅力。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9

“人的文学”观念,是“五四”文学发生期最为重要的理论成果,对新文学的生成起到了极其重要的指导作用。但迄今为止,“人的文学”观念中的很多重要理论思考仍缺乏完整细致的理论解析,其中对于以周作人为主要理论代表的“人学”观念的研究尤为薄弱。由于这种“人学”观念对现代中国文学与思想发展都起到过深远的影响,因而对此研究的不足会影响到对现代文学、思想发展的深入探讨。鉴于此,论者拟对“五四”时期周作人的“人学”观做出细致的观念解析,以期推进对于“人的文学”观念的研究。

“五四”时期周作人所持的“人学”观是现代“灵肉一元观”。现代“灵肉一元观”产生于19世纪后期的欧美,是一种科学化的理论构造,这一理论的创建者们试图将“人学”观建立在坚实的科学知识基础上,即基于19世纪后期成果斐然的关于“人”的科学发现、研究成果与种种科学假设,建构起一种科学的“人学”观念。在这一过程中,不同的理论家往往基于对“人”的科学观念的不同认识,各自对“灵肉一元观”做出了自己独立的构建或阐释,其中周作人在“五四”前后曾重点推介过凯本德、霭理斯、与谢野晶子、须莱纳尔、爱伦凯、倍贝尔、斯妥布思女士等理论家。新文化运动前后,周作人也对这一观念进行了创造性的理论思考,并将其做为“人的文学”观中的核心理念。以下论者将从观念建构、理论框架与理论的内在矛盾三个方面对周作人的“灵肉一元观”进行解析。一科学“人学”观建构的理论尝试

1918年12月15日周作人发表了《人的文学》,对“灵肉一元观”的主要问题首次进行了明晰、全面的理论阐述①,叙述虽然十分精简,但总结非常全面,理论概括也相当精要。

作为一种科学的理论建构,首先必须以坚实的科学知识作为其理论根基,《人的文学》中关于“灵肉一元观”的论述,其理论依据十分明确,就是生物学。周作人在《新文学的要求》中坦承:“《人的文学》……大旨从生物学的观察上,认定人类是进化的动物”②,他在《祖先崇拜》中也确切表明:“我不信世上有一部经典,可以千百年来当人类的教训的,只有纪载生物的生活现象的Biology(生物学)才可供我们参考,定人类行为的标准”③。这里所说的生物学,是指在达尔文进化论出现后,在进化论基础上形成发展起来的生物学学科与理论(与进化论出现前的生物学具有本质差别)。这种建立在进化论基础之上的生物学,对于现代灵肉一元论者的重要意义在于,进化论以确凿的实证考察,较为严密的理论推理,从科学的角度把人从天上拉到地上,更重要的是把人们对“人”的观念彻底从天上拉回了地面,并且直接将人置于动物的进化链条当中。而在进化论出现之前,大多灵肉一元论者都只能从形而上色彩很浓的大胆推论与设想出发肯定人的生物本能,这些观念根本缺乏切实的说服力。

这种新的生物学理论正是由一些现代灵肉一元论者参与构建的,他们认为这是最新的科学真理,并且发现这些科学观念使人们对“灵”、“肉”一元的合理关系的科学阐释成为可能:

一方面,只有在承认人是动物的前提下,人们才可能明确地肯定人的生物本能/“肉的生活”是人最本质的属性。而历来从精神/“灵”的角度对人的生物本能作出否定、贬抑,认为其非人本质所有,应该被精神超越,正是传统灵肉二元观念的主要理论基点,周作人将其概括为:“以为人性有灵肉二元,同时并存,永相冲突。肉的一面,是兽性的遗传;灵的一面,是神性的发端。人生的目的,便偏重在发展这神性;其手段,便在灭了体质以救灵魂”④。

另一方面,只有从进化论入手,才能从科学的角度说明“灵”“肉”的准确关系。“灵肉一元观”的近代先驱者多数只是从形而上的角度,在哲学的思考中得出“灵”“肉”本为一体的结论。以布莱克为例,他主张“人并无与灵魂分离的身体”、“力是唯一的生命,是从身体发生的,理就是力的外面的界”⑤,这些观点被周作人评价为“义甚精密,为古来言灵肉一致者之最”⑥,但是他们,也正如周作人所言,虽能说出灵肉一致的要义,却带有神秘主义哲学的气味⑦,显然不能作为科学时代的理论。在这种情形下,周作人等一些现代灵肉一元论者便将建立于进化论基础上的生物学当作了立论的出发点。

对于“灵肉一元观”的理论构建,周作人主要是集中在人的本质论的问题上。可以看到在《人的文学》中,周作人对人的本质从生物进化的角度进行了解说,定义为“从动物进化的人类”,其中有两个要点,第一点,人是“从动物”进化的,第二点,人是从动物“进化”的,用“灵”“肉”关系的理论模式来讲,这两个要点便是“人的灵肉二重的生活”。其中人是“从动物”进化的,是在说明人的生物性的本质。作为一种生物,人的生活现象“与别的动物并无不同”,“人类以动物的生活为生存的基础”。

而所谓人是从动物“进化”的,在《人的文学》中周作人强调的不是物种之间在进化过程中的生理性差异,而是把人置于生物界进化的总的链条中,来说明人独特的“内面生活”/“灵”的生活发生、演进的来由与动力。在他看来,动物也有其简单的“内面生活”,但在进化过程中,由于进化的力量,人的“内面生活”比别的动物“更为复杂高深”,并且“渐与动物相远”,“逐渐进化向上”⑧,发展出别的动物所不具备的独有的“内面生活”,即人特有的道德生活、“社会生活”、精神生活等,这种“内面生活”不但有“能够改造生活的力量”,而且“终能达到高上和平的境地”。

在对“人的灵肉二重的生活”略加分析后,接着周作人便肯定了两者的一致:“灵肉本是一物的两面,并非对抗的二元”,“所谓从动物进化的人,也便是指这灵肉—致的人”。但究竟“内面生活”与“肉的生活”是如何达到一致的,周作人在这里并未正面加以完整论述,只是借用了布莱克的“人并无与灵魂分离的身体”,“力是唯一的生命,是从身体发生的,理就是力的外面的界”这一缺乏科学论证的说法作了解释⑨。

不过周作人对这一问题也并非没有加以分析,但这是在具体分析一些道德观念时显现出来的。在阐释人的道德问题时,周作人以两性之爱与亲子之爱为例,对恋爱的起源与亲子之爱的产生做了详细解说⑩。在这些论述中周作人分别说明了两种道德的产生情况,按照他的分析,这两种道德显然是由于进化而在人的生物本能的生活之上自然产生的,并且它们在产生后,不论由“心的进化”达到怎样“高上”的境地,本身始终未能脱离开本能生活而独立存在。在《祖先崇拜》中周作人十分明确地宣称,作为动物的人,订立其道德观念、行为原则的标准只有生物学,这实际上已经确切表明,在他看来,至少在道德问题范围内,每种道德都与两性之爱与亲子之爱一样,是由于进化而在本能生活的基础上自然产生的11,它们无论由“心的进化”达到怎样“高上和平的境地”,都不过是它们本身进一步的发展而已,始终还是没有脱离开本能生活而独立存在。并且周作人一再强调道德本于天性、符合自然律,应该在“人情以内,人力以内”12,不能违反人性、阻碍人性向上的发展,总之是要“还他一个适如其分的人间性”13,很明显,这都是在明确说明道德不能悖离人的生物性本能。

以上论断,不仅是周作人在论述道德问题时的看法,实际也是他在规范人的总的“灵”的生活之时所做出的基本判断。依他所见,所谓“理就是力的外面的界”,是所有高于动物本能之上的“内面生活”,包括道德生活、“社会生活”、精神生活等产生与存在的共同原则,他所说的以生物学做整个“人类行为”的标准,正是在此意义上立论的。

在这一时期,关于“灵”的生活,周作人的思考主要集中在道德生活与“社会生活”上。对于人的“社会生活”,周作人倒是明确谈及了它的生物性起源问题。本来在人的“社会生活”领域,达尔文、克鲁泡特金等已从生物进化的角度对“社会生活”的很多方面做了相当深入的研究,如在“五四”时期盛行的人类社会的“互助”理论,就是达尔文、克鲁泡特金与巴枯宁等提出的以生物性本能为基础而进化出的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准则14,这种生物性本能周作人概括为生物为与异类争存而具有的“为生存竞争的互助”15。他也完全认同这一理论,屡屡论及,并在《新村的理想与实际》中明确指出“互助”的生物学基础:“人类兼有自己保存与种族保存的两重本能,所以为我与兼爱都是人性里所有的”16。

类似“互助”这样的人类“社会生活”的基本准则,明显是属于“社会生活”中社会伦理的部分,人的“社会生活”还包含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社会制度等其它层面,但周作人在“五四”时期,将人的“社会生活”领域内的一切,全都归结为道德问题,从他的思考来看,人类的各种“社会生活”在一定意义上只不过是另一种道德生活。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这一时期周作人对于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社会制度等层面的“社会生活”,确实做出了较为系统全面的理想的理论建构与实际设想,但他既没有为这些理论建构与实际设想提供符合实际的坚实的理论支持,诸如系统的政治学、经济学理论,也没有具体分析在现实的社会经济制度下如何进行实际的政治、经济、制度改造,以促成理想的社会生活的实现,他的论证方式只是提出一些单纯的社会伦理范畴、道德原则,即现代人道主义的社会伦理范畴与人的理想生活原则,在此基础上通过纯粹的哲学思考与理论演绎,对理想生活的样式作出构想。应该说,在这种对于人的“社会生活”做出的理论设计中,“社会生活”确实可以象道德生活一样,把基础牢牢扎根于人的生物本能的生活之上。

而关于人的精神生活,在这一时期,周作人并没有多少涉及超越性的精神生活的实际内容17,因而我们无从了解在他的观念中,人的超越性的精神生活是如何建立在“肉的生活”之上的,但普通的精神生活的发生与人的生物性生存之间的关系,他在论述艺术与宗教的起源、发展时曾明确谈及:

文学的发达,大都出于宗教……别种艺术,亦多如此……希腊最早的戏曲多是一些神话或传说,其原因即在求生的精神活动,文学宗教都出于此……都是由求生之念抽出来的。当时极简陋的歌舞音乐,也就是后来极精美的歌舞音乐的起源。

在他看来,艺术与宗教这些普通的精神生活最初的发生,正是本于人类“要求生存的精神”,在求“保全生命”18的生存活动中自然产生的,它们当然是人在进化中生成的高于动物的“内面生活”的自然产物。做出这一推断的理论依据,周作人明确说明是英国人AndrewLang在19世纪后半期所创的解说神话的人类学解释方法,这种理论完全建立在进化论基础上,研究与推断“唯依人类进化之理”19。综上分析可看出,周作人的确在努力做到,在人类进化的理论基础上把人的“内面生活”完全建立在“肉的生活”之上。他认定人的“内面生活”是在人类进化的过程中,在人的本能生活的基础上自然生成的,具有坚实的生物性起源,在此意义上,可以说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生活,即“肉的生活”是人生存的基础,而“内面生活”正是“肉的生活”的“外面的界”,两者在本质上是不可分割的统一体,借用布莱克的话就是“人并无与灵魂分离的身体”,当然也没有与身体分离的灵魂,所以“内面生活”与“肉的生活”成为一致,“肉的生活”也就是“灵”的生活。

二 “二希”理论框架内的理论创新与局限

近代以来关于人的本质论问题,都是在相同的理论框架内进行理论思考的,这就是“二希”的文化哲学观[二“希”指希腊主义(Hellenism)与希伯来主义(Hebraism)],它是以人性的二重要素组构对西方文明与历史形成、演进过程进行解释的一种历史、文明解释系统,生成于19世纪后半期,是在近代欧洲人性二元论的范围内发展、完备起来的。一些人性二元论者承继了阿诺德的“二希”命题,并生发出一系列相关命题,建立起全面系统的理论、话语体系,力图将完整的人类生存状态、整个文明的方方面面全部归拢入其解释范围内,并在各领域分别建立起系统的历史谱系。

现代“灵肉一元观”使用的仍是“二希”解释系统的理论框架,这在周作人的《欧洲文学史》、《人的文学》、《圣书与中国文学》、《欧洲古代文学上的妇女观》等论著中都有明确反映,它在此框架内对“人学”观作出了重大理论创新,在《圣书与中国文学》中可以看到,周作人在此框架内对一些“二希”系统内的命题作出了重新界说,而在《欧洲古代文学上的妇女观》中,他明显采用了由“灵肉一元观”改造过的“二希”系统来对西方文明与历史进行新的解读。

应该说,“二希”理论系统的基本起点是对人的本质,主要集中在对“灵”、“肉”关系的定位,其他一系列理论都是由此衍发出的。现代“灵肉一元观”对于“人学”理论的突破性进展,也正首先集中体现在对人性的二重要素“灵”、“肉”关系认识的理论跃进上。这种跃进是针对其他两种近代盛行的“人学”观——“灵肉二元观”与“灵肉合一观”20的“灵”、“肉”关系认知而言的,体现在对于“灵”、“肉”关系认知的本质差别上。

近代“灵肉二元观”坚持抽象人性论的立场,认为人性是固定的,它是由“在人身上和历史中呈现出对立”21的二元组成。对于这种“人学”理论的“灵”“肉”关系观,以及由此观念造成的危害,

周作人在《欧洲文学史》与《人的文学》中都做过明确分析,他称灵肉二元论者“以为人性有灵肉二元,同时并存,永相冲突。肉的一面,是兽性的遗传;灵的一面,是神性的发端。人生的目的,便偏重在发展这神性;其手段,便在灭了体质以救灵魂。所以古来宗教,大都厉行禁欲主义,有种种苦行,抵制人类的本能。—方面却别有不顾灵魂的快乐派,只愿‘死便埋我'。其实两者都是趋于极端,不能说是人的正当生活”22。

以厨川白村、易卜生,陀思妥耶夫斯基、列夫?托尔斯泰等为代表的灵肉合一论者23,是作为“灵肉二元观”的严厉批判者出现的,他们力图颠覆这种“人学”观,以冀改变因灵肉二元分裂而造成的不正当的人的生活,他们在“灵”“肉”关系上做出了很大调整,以兹作为自身的理论起点。

在他们看来,“灵”、“肉”二元虽然都是由人性中发出的,但在历史上它们一直处于相互对峙、彼此分裂的状态,每个历史时期都会有其中一元压抑另一个,以至走到极端、偏至的境地,而当其中一元走得太远,人们必然会不满,要向相反的方向矫正以往的偏差,但由于“灵”、“肉”二元始终分裂,不存在相互制衡以至和谐的状态,因此矫偏的结果,必然是另一元朝着另一个非人性的极端同样走下去,直到对立的一元再取代它。这就形成了一种历史循环,其结果是造成人性在历史上长期处于分裂境地,“灵”、“肉”二元从来没有组构出过完整和谐的人性,而是每每朝向一个极端愈走愈远,完全违背人性的本然,走向非人性的乖戾的形态,反过来成为戕害人性的东西,而这正是造成历史上长期大量存在种种不正常的人性表现情态的主要原因。灵肉合一论者正是基于这种历史分析立场,希望扭转这一历史困局。他们否定了“灵”、“肉”二元不平等的地位,认为二者在人性中居于同等地位,应该在人类的生存活动中达到完全的融和,只有这样人类才会走出历史上一直存在的“灵”、“肉”分裂、人性“异化”的局面;而且从其抽象人性论的精神史观出发,他们推断人性问题的解决必将成为整个社会、文明的诸种核心问题走向彻底解决的关键,由此人类历史将会掀起新篇章24。

关于“灵”“肉”关系的思考,我们可以看到,“灵肉合一观”虽然对“灵肉二元观”做出如此激进的理论革新,但其思考结论依然保持了“灵”“肉”二元人性思考的本质特征:其一,未超出抽象人性论对人的本质的定位。其二,它的思考框架未跳出固定人性的二元组构的范围,其思考只是在以二元为基础的理论系统内对原有二元的地位进行了颠覆,即要求恢复“肉”应有的地位,“灵”“肉”二元应当对等,并要达到完全的融合。应该说,在这种新的理论认知中,“灵”“肉”二元仍然是不同的东西,其矛盾、对立依旧存在,灵肉合一论者所期待的和谐、融合,也不过是对二者之间矛盾调和的结果。再者,“灵肉合一观”完全是在抽象人性论的基础上,在非经验性的理论思辨的层面上讨论人性的分裂、灵肉合一的解决方案等命题的。

在“灵”“肉”关系问题上,“灵肉一元观”与“灵肉二元观”、“灵肉合一观”表现出了本质上的差异。从周作人对“灵”的问题的分析来看,没有什么人有抽象的固定的人性,人性是在进化过程中发展出来的,即在人原有的“肉的生活”之上通过“心的进化”自然生出人的所有的“内面生活”,“内面生活”与“肉的生活”共同构成人的本质。所以虽然从理论的框架来看,这种进化而得的人性中还是包含两重组成部分,但异于灵肉二元论、灵肉合一论之处就在于这两者是人的一体之两面,也就是说,人性只有一元,“灵”与“肉”不再是二元,它们不过是这一元中的两个组成要素,而且两者密不可分、和谐地结合为一体,构成完整的人性,二者的和谐是在同物之内的和谐。

在对“灵”“肉”关系进行重新认定后,周作人进一步对人类社会存在的本质要素以及历史发展轨迹进行了重新认知与解释,这些是对“灵”“肉”关系思考的直接理论延伸。

与“灵”、“肉”关系问题直接相关的,是周作人对于人类社会存在的本质要素的重新认知,这表现为对一系列二重要素关系的重新定位。灵肉二元论者在“二希”系统内,基于二元论的思维模式,在人的本质问题范围内,生发出一系列相对待的二元要素,它们分别从属于希腊精神、希伯来精神两个系统,用以解释人类种种的生存状态与所有文明现象,可被称作人类社会存在的本质要素。在“五四”中国经常被谈及的有这样几组相对待的要素:主观的倾向与客观的倾向,信仰的独断的与科学的实验的,宗教的道德的与智识的艺术的,超自然主

义与自然主义,利他主义与自我的满足,天国、神本位与现世、人间本位,教权主义与自由主义,绝对的服从与个人的自觉,要知道神与尔当自知,灵的、禁欲的与肉的、本能的25。在“五四”前后,周作人主要强调了其中几组相对待的二重元素:理想与实在,个人与社会,理性与感情,知识与信仰,或体质与精神,他说这些皆为“人性二元(ThePagano-Christiandualismofhumannature)[指两个精神系统—论者注]……二者之代表”,它们“互相撑据,以成人世之悲剧,而人生意义,亦即在斯”26。在历史上它们都被灵肉二元论者看作是完全对立的人类社会存在的二元组构要素,分别隶属于两个不同的精神系统,与之相反,周作人则从人性一元的人的本质论出发,推断出每一组合中相对待的人的社会存在中的本质性要素,都是人性一元中不可或缺的组成成分,而且两者是不可分割的一体,比如,在他看来,对于个人与社会两重要素而言,既没有离开个人的社会,也没有离开社会的个人,个人、社会实为一体,个人(生活)即社会(生活),社会(生活)即个人(生活)27。

另外在对历史发展的认知方面,周作人也承认由于人性的偏至发展而造成的往复循环的历史形态,但他解释历史的理论立场发生了变化,在《欧洲古代文学上的妇女观》等文中以他的历史描述取代了厨川白村等的历史描述。在他看来,造成这种历史状况的原因在于,人们没有认识到现代“灵肉一元观”的“真理”性认识,因此他们从二元论立场出发,偏重一元中的一个方面,使之极端发展,而压抑另一面,这样人性必然会分裂,造成整个人性的非正常发展,结果必然导致人性的扭曲、变异;现在既然认识到这一“真理”,这就意味着往复的历史进程即将结束,人性完美、和谐、合理发展的时代有望到来28。

“灵肉一元观”之所以能够在人的本质问题上作出重大理论创新,原因在于“灵肉一元观”与“灵肉二元观”、“灵肉合一观”这些没有经验科学根基的形而上的哲学思辨不同,是科学时代的产物,是建立在最新的关于人的科学认识上的思考结论。周作人等灵肉一元论者使用当时关于人的最新科学成果对人加以定义,并试图把所谓人性的组成因素建立在经验科学的人的定义之上,而且他们更加注重历史的经验事实,使用科学观念对它进行解释,在这些基础上发展出新的理论系统与历史认知。他们的理论尝试体现出“人学”观念科学化的努力,即力图以科学的常识解释人的全部,使“灵”“肉”一元的人的本质观以及“人学”体系完全建立在现代意义上的人的科学认识基础之上,以达到他们认为必能达到的科学的确实性与真理性。

通过以上对周作人“灵肉一元观”的分析,我们会发现,这种理论的科学性是要大打折扣的,这缘于它天然的理论局限,因为灵肉一元论者在对人性进行科学思考的过程中,仍然使用着灵肉二元论者建构完成的“二希”理论框架,并沿袭了在这一框架内思考人的本质问题的思考路径,把人性的复杂问题全部归拢入有限的框架、模式当中。例如周作人等灵肉一元论者承继了抽象人性论所发展出的人性的二重分类的原则,把人的生存的所有内容全部划归有限的“肉的生活”、“灵”的生活的二重元素组构中,并一定要用二重元素的一体,即“灵”“肉”一元来限定人的生存问题;甚至其历史认识也采用由于“灵”“肉”二重元素偏至发展造成历史循环的文明史解释模式,而其理论基础正是人性二重元素在本质上“不能有所偏至”29之说。还有,周作人等仍把人性内的冲突看作是二重生活的冲突,而对于这些冲突问题的分析,虽然其中有些周作人能够用生物学、心理学、遗传学、性学等科学认识作出较为合理的解释,如在《沉沦》中周作人用精神分析学对“灵”“肉”冲突所作的分析,但他对另外一些则似乎有点无能为力,仍是在灵肉二元论的抽象思辨范围内思考它们。周作人在《欧洲文学史》里曾集中谈到过的理想与实在、理性与感情、知识与信仰等人性特质的冲突、对立,他在《欧洲文学史》、《魔侠传》中对它们的介绍、分析并未显现出异于灵肉二元论者的特别的新解。此外,他对于那些相对待的人的社会存在本质要素的一体关系的分析,也较少提供生物学等理论的解释,其中很多分析仍是在灵肉二元论的抽象思辨范围内作出的30。

通过以上分析可以看出,由于周作人等灵肉一元论者的新的理论思考是在“二希”理论框架内进行的,这就使得其人性思考一方面虽充满了科学化的努力,另一方面却避免不了显明的抽象人性论形而上思考的印痕。归根结底,他们的理论创新是无法超出话语系统的限制的。

三 科学“人学”观建构潜存的内在矛盾

“五四”时期周作人在现代“灵肉一元观”建构方面的工作实绩,充分体现出他建立科学“人学”观的理论热情,但从以上对其灵肉一元观念的分析当中,业已显露出这种新的理论构造是存在着一些问题的。究其根本原因,周作人对“灵”、“肉”关系等问题所作的理论努力,质而言之,实际上是一种有一定根基却又没有经过完全论证的理论设想,这种理论构想中潜存着深刻的内在矛盾。

撇开别的问题不论,单考察周作人对于“灵”、“肉”关系问题的论证。应该说,这一理论建构是艰难的,存在着难以逾越的理论困境,首先,它既要满足经验科学归纳实证的要求,又要遵循“二希”理论框架内理论演绎的规则,但是这两者并不相互包容。其次,这一理论要求,统括所有人的生活,将其全部纳入两重的生活当中,而论证所有生活现象都必须在进化论为基础的生物学上寻找有力的依据,这样一种狭隘的理论要求,所要面对的却是解答如此复杂的人的本质问题,应该说,这种力求面面俱到的理论构想确实难以做到。

另外,这种理论构想存在着相当大的理论解释的局限性:一方面,人类已经远远超越本能生活,有着几千年的文明创造与社会发展,已经很难找出很多精神存在、道德存在、制度存在等最初的生物学起源,而且追溯这种人类行为的生物起源对于很多“内面生活”的改进发展,在很大程度上也毫无必要,更不用说还有很多“内面生活”可能根本就没有什么生物学的起源。

另一方面,完全以生物学等科学为基础的经验主义的哲学立场,难以解释自由意志等超乎经验领域的人的精神世界的问题,这是经验主义哲学家以及极端的科学主义论者几个世纪以来一直无法解决的理论难题。但以周作人为代表的部分科学主义论者认为这部分的人的“灵”的生活完全可以用人的动物性的经验生存来解释,从《人的文学》中看,他从理论上也确信自己能够自圆其说,可是实际上他对此问题根本无从解释。应该说,这种力图以科学解释来解决人的所有问题,甚至包括道德问题、超越性精神问题的努力一个世纪以来影响甚广,但从20世纪20年代开始,很多现代文明的反思者就已经指出,这种努力虽然十分真诚却又过于自负。这种思考不仅在当时就已迅速露出破绽,并且不断遭到分析哲学以及众多文明批评家的强烈反驳,此外,自康德以来的哲学传统对此也并不支持。

综上所论,我们可以看到,周作人的这种理论设想不可谓不宏大,但是相形之下它的理论支撑就显得过于脆弱、单薄了,并且它的解释能力也实在不尽完备……作为在“五四”以来现代中国的一种“真理”性的认识,它的这些特质颇具代表性。这一理论设想在周作人这一时期的观念建构与现实思考中得到了广泛运用,在这一过程中,它的内在矛盾与理论疏漏也确实不断显露出来,应该说,不久之后周作人“人学”观念的转变,这也是重要的原因之一,不过这已不在本文的论述之列。

注释:

①参见周作人著《人的文学》,《新青年》5卷6号。有关问题,周作人在《欧洲文学史》(商务印书馆1918年版)、《随感录三十四》(《新青年》5卷4号),《答蓝志先书》(《新青年》6卷4号)、《新文学的要求》(1920年1月8日《晨报?副刊》)、《圣书与中国文学》(《小说月报》12卷1号)中都有所论述。②13周作人《新文学的要求》。

③仲密(周作人)《祖先崇拜》,1919年2月23日《每周评论》第10期。

④⑤⑨1222周作人《人的文学》。⑥192629周作人《欧洲文学史》。

⑦参见周作人所著《人的文学》与《勃莱克的诗》(1918年作,收入《艺术与生活》,上海群益书社1931年版)。

⑧这一过程周作人在《人的文学》中描述为“凡兽性的余留,与古代礼法可以阻碍人性向上的发展者”,都在被不断地“排斥改正”,他肯定这一过程在整个人类史上是确切存在的,《人的文学》中所谓欧洲“人”的真理发现的三个阶段就是明证。⑩参见周作人所著《人的文学》与《祖先崇拜》。

11关于这一点周作人没有做出很明确的理论总结,他仍借用了布莱克的重要论断,因为这种说法比较接近周作人这种认识的确切含义。

14对于巴枯宁的观点周作人在“五四”时期有所译介,见1919年4-5月《新青年》6卷4-5号。

15荆生(周作人),《冤哉达尔文》,1924年2月25日《晨报副镌》。

16周作人,《新村的理想与实际》,1920年6月23-24日《晨报?副刊》。《访日本新村记》中也有相同论断,1919年10月《新潮》2卷1号。

17当然在涉及新村问题时,关于人的超越性的精神生活,周作人谈到了“精神的方面”“自由的发展”的问题,但关于其具体内容,以及如何建立在生物本能上,他并未谈及。参见《新村的理想与实际》。18周作人,《宗教问题》,《少年中国》2卷11期。周作人在《欧洲文学史》、《新文学的要求》、《圣书与中国文学》中对此都有过详细论述。

20长期以来,人们经常将这一理论形态与“灵肉一元观”混淆,甚至直接把它当作“灵肉一元观”来看待,论者尝试对其特质加以初步分析,权且命名为“灵肉合一观”。

21〔英〕马修?阿诺德,《文化与无政府状态》,韩敏中译,三联书店2002年版,第111页。

23厨川白村所著《文艺思潮论》(樊从予译,商务印书馆1924年版)的理论核心就是“灵肉合一观”。关于易卜生的理论思考,见《文艺思潮论》,23-25页,他的理论观点,在19世纪末到20世纪初的欧美思想界被经常论述,得到相当重视。沈雁冰(茅盾)的《陀斯妥以夫斯基的思想》对他的“灵”、“肉”观有相当透彻的分析,见《小说月报》13卷1号。列夫?托尔斯泰《复活》中二元的人性分析也十分典型。

地理与生活论文例10

读者问题之得到重视,始于接受美学等当论学派的兴起。从传统上来看,西方文学理论的主流形态长期以来关注的一直都是文艺与现实的关系问题,古希腊时期由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等人从不同角度阐发的文艺幕仿说,文艺复兴时期由达·芬奇和莎士比亚等人宣扬的文艺镜子说,以及19世纪以来与现实主义创作相表里的各种再现理论都是其典型的代表。近代以来,伴随着人本主义精神价值的崛起,特别是各种感伤主义、浪漫主义文艺思潮的泛滥,注重作家主观心理世界之展露的表现理论又异军突出。至19世纪中叶之后,在历史主义和实证主义哲学思潮的强劲影响之下,无论是取得学科地位的文学史研究,还是一般的文学理论与批评,对文学与其外部因素的关系做因果式的研究也就是韦勒克所谓“文学的外部研究”,均成为文学研究的常态和主流范式。这种研究范式在20世纪上半叶受到了俄国形式主义和英美新批评等新形式主义文学理论与批评流派的挑战和冲击。基于索绪尔结构主义语言学理论及其他人文科学理论的影响,这些新的文学理论流派反对实证主义的文学研究方法,将关注的目光从社会和作者转向了文学本身,提出了各种被称为“自治”理论的文学主张,并深入到文学系统内部研究文学作品本身的存在方式及内在的形式结构,探讨文学之为文学的内在构成规律和秩序,形成了艾布拉姆斯所说的“客体化走向”,即“在原则上把艺术品从所有这些外界参照物中孤立出来看待,把它当作一个内部各部分按其内在联系而构成的自足体来分析,并只根据作品存在方式的内在标准来评判它”。[①]形式主义文学理论虽然在追求文学性的自律化建构中为文学理论带来了一些新的东西,但这种理论倾向同样也是偏颇的,它不仅割裂了文学与社会生活之间的有机联系,也断绝了文学作品与创作者和接受者之间的关系,不仅不能使我们对文学的社会性质和社会功能问题有正确的认识,甚至也不能使我们对文学的存在本身形成科学的解释。因之,在反思形式主义文学理论利弊得失的基础上,20世纪中叶之后的西方文学理论又进一步转向了文学活动与社会、历史和文化的关系上来,转向文学活动系统中接受与影响问题的研究上来,而读者问题的研究则成为新一轮文学理论转向的重心和突破口。

实际上,早在形式主义理论批评大行其道的20世纪上半叶,读者问题即已进入许多文学理论学派的视野。1930年代,现象学文论家茵伽登就在《对文学的艺术作品的认识》中指出,文学作品是一种图式化的构造,它永远不可能通过有限的词句把某个对象的无限丰富的性质完全表现出来,其中包含了许多“空白”和“未定点”,有待于读者在阅读过程中加以填充和具体化。因此,未经阅读的作品只是“潜在的存在”或“可能的存在”,只有通过读者的阅读才能转化为现实的存在、具体的存在。40年代,萨特在《什么是文学?》中又证明,文学活动是一个开放的流动过程,它始于作者的创作,终于读者的接受。作家不是为自己而是为读者创造文学对象的,文学作品这个既是具体的又是想象出来的对象只有在作者和读者的联合努力之下才能出现。“既然创造只能在阅读中得到完成,既然艺术家必须委托另一个人来完成他开始做的事情,既然他只有通过读者的意识才能体会到他对于自己的作品而言是最主要的,因此任何文学作品都是一项召唤。写作,这是为了召唤读者以便读者把我借助语言着手进行的揭示转化为客观存在。”[②]由此可见,阅读过程中的读者意识对于再度呈现由作者的写作隐含在文字中的东西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样一来,读者及其阅读活动在文学中就具有了至为重要的本体论地位。60年代以后,解释学文论和接受美学进一步确立了从读者理解与接受的角度研究文学的方法或范式。伽达默尔从其解释学哲学出发,认为艺术作品不是一个摆在那里以供科学认知的对象,它存在于意义的显现和理解活动之中。在文学理解活动中,读者不是被动地接受外在于己的作品,而总是带着由整体的历史传统内化而成的“前见”参与其中。不同的“前见”意味着不同的视野,理解活动从而正是理解者视野与被理解者视野的融合过程,不同视野的融合过程便形成了作品的效果历史。因此,文学作品的存在展示为向未来的理解无限开放的效果史,而读者的理解则是作品历史性存在的关键。以伽达默尔的“视野融合”和“效果史”理论为基础,接受美学的代表人物姚斯进一步借助“期待视野”的概念,阐明了作品的理解过程即是读者的期待视野对象化的过程,而文学作品的存在史也就是作品与读者的接受相互作用的历史,文学史不是别的,就是作品的接受史,实际上也就是读者期待视野的构成、作用及变化史,读者是文学史不可或缺的构成维度。另一位接受美学代表人物伊瑟尔则在改造现象学文论家茵伽登的作品存在论和伽达默尔的视野融合理论基础上,借助于“文本的召唤结构”和“文本的隐含读者”等术语,从“效应研究”的角度阐明了文学作品是文本与读者之间的一种动态交流形式,进一步揭示了读者在文学作品生成中的创造性作用。解释学文论和接受美学富有成效的探索和强力冲击,使西方文论实现了从以往的“作者中心”和“作品中心”向“读者中心”的现代转向。接受美学之后,英美的读者反应批评进一步强化了读者对于文学活动的重要性,认为本文、意义、文学这些基本概念都不是外在的客体,而只存在于读者的心目之中,是读者经验的产物,读者被极端化地推崇为文学意义和价值的唯一创造者。在对读者的主观反应经验的一味神化之中,读者反应批评彻底解构了本文的客观性存在,打破了伊瑟尔等接受美学家谨慎地维持着的文本与读者的动态交流关系,读者的主观反应成了文学存在的唯一根据。

与西方文论的发展历程相似,我国现当代文论由于深受近代以来的认识论哲学和政治现实的规约和囿限,在长期的发展别注重文学对于社会生活的反映特性及其在社会生活中的意识形态教化功能,因而便自然而然地重视文学活动系统中的创作或生产,相对来说对于文学活动中的接受或消费,对于文学接受或消费的主体——读者则比较忽视。尽管一般的文学理论研究也涉及读者的阅读和接受问题,但作者的创作及其成果——文学作品总是第一位的,是基础和前提,阅读和接受则是第二位的,处于被动和从属的地位。体现在文学理论教科书的编撰中,读者及其阅读和接受问题并没有作为具有构成性和生长性的理论概念和范畴被提出来并加以深入研究,而只是一般性地涉及到阅读和接受中的欣赏和批评及其关系问题。这种状况,只是随着以姚斯和伊瑟尔为代表的接受美学以及与接受美学相关的西方现代文学理论诸流派如现象学文论、存在主义文论、解释学文论和读者反应批评等的介绍和引进,才逐渐有了根本性的变化。

接受美学以及与其相关的读者理论是在上世纪80年代中期伴随着文艺学方法论探寻热潮传入中国的,其引进和传播过程大致可分为两个时期。上世纪80年代中前期是学派名称和基本观点的引进介绍期。1983年,冯汉津翻译了意大利威尼斯大学名誉教授梅雷加利刊载于法国《比较文学杂志》1980年第2期上的《论文学接收》一文,发表于《文艺理论研究》1983年第3期和同年6月的《国外社会科学著作提要》上,首次向大陆学界介绍了以姚斯和伊瑟尔为代表的德国“康斯坦茨学派”的接受美学运动及其基本理论观点,文后的“译者附记”还对这种“新理论”的价值和不足之处做了简要的点评和分析。这之后,1983年末到1984年,张黎分别在《文学评论》1983年第6期和《百科知识》1984年9月号上撰写了《关于接受美学的笔记》和《接受美学——一种新兴的文学研究方法》两篇文章,不仅较为全面地概括了接受美学产生的理论背景和主要内容,而且在介绍以姚斯为代表的联邦德国的接受美学思想的同时,还介绍了以瑙曼为首的民主德国学者和梅拉赫等原苏联学者的某些相关观点。1984年3月,张隆溪在《读书》上发表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关于阐述学与接受美学》一文,进一步介绍了解释学、接受美学和读者反应批评三派注重读者问题的西方理论,并联系中国古代的有关理论资料简论了知音难得和阐释差距的问题。从1985年到1987年,罗悌伦、章国锋、孙津、吴元迈等也分别在《当代文艺思潮》、《文学评论》、《光明日报》等报刊撰写了译介和评述文章,为接受美学在中国的传播起了导夫先路的作用。

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至今,是接受美学在中国的全面传播和相应理论研究深化期。首先是大规模的理论翻译工作。1987年,由周宁、金元浦翻译的《接受美学与接受理论》作为“美学译文丛书”之一由辽宁人民出版社出版,内收接受美学创始人姚斯的代表作《走向接受美学》和美国学者霍拉勒全面介绍接受美学的导论性研究之作《接受理论》。这两部著作的翻译出版,使中文学界得以直接研读美学理论的代表性著作,并对接受美学发生发展的理论渊源和理论流布,代表人物的基本思想以及在文论史上引发的范式革命和论争,有了总体性的了解。1989年,刘小枫选编的《接受美学译文集》和张廷琛选编的《接受理论》分别由三联书店和四川文艺出版社出版。同年美国学者汤普金斯编的《读者反应批评》也经刘峰、袁宪军等人翻译由文化艺术出版社出版。这几部选编本的出版,标志着接受美学理论文本的翻译工作在中国全面展开。进入90年代以后,姚斯的另一部代表作《审美经验与文学解释学》也翻译过来,先是由朱立元译出该书的前半部分,以《审美经验论》之名由作家出版社出版(1993年),不久由顾建光等人翻译的全译本也在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1997年)。接受美学的另一位创始人沃尔夫冈·伊瑟尔的代表作《阅读活动》也经由不同译者的翻译,分别由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和湖南文艺出版社出版。同时一些读者反应批评学派代表人物的著作,如诺曼·霍兰德的《文学反应动力学》(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斯坦利·费什的文集《读者反应批评:理论与实践》(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88)等也相继翻译出版。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原民主德国以瑙曼为首的一些接受美学家的理论成果也由范大灿选编,于1997年由文化艺术出版社以《作品、文学史与读者》为题结集出版。瑙曼等人把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之间相互依存的辩证关系学说引入文学理论来研究读者问题,在接受理论研究中独树一帜,别开生面。这些新的译著活动,使接受美学的基本理论及其最新发展在我国得到全面传播[③],同时也为中国学界的相关研究提供了丰富的资料保证和理论参照。

伴随着接受理论在中国的译介和传播,中国学界也相应展开了对接受理论的研究和对读者问题的自主理论探索。这些研究和探索概而论之,可分述为三个方面:一是对于欧美的接受理论的研究。这方面的研究,从早期的观点介绍期就已开始了,迄今为止,除大量的单篇论文之外,还出现了多部系统性的研究专著,其中最重要的当属朱立元的《接受美学》(上海人民出版社,1989)[④]和金元浦的《读者反应文论》(山东教育出版社,1998)。这两部著作的研究对象和范围都没有仅仅局限于康斯坦茨学派的接受美学,都涉及到了接受理论的理论渊源与其不同阶段、不同国度的发展,而且都具有条陈缕析、述评结合的理论特点,不过在结构方式和著述着眼点上则各具用心,各有千秋。朱著除导论对接受美学的诞生及其发展进行了概括的梳理与分析之外,着重从文学本体论、文学作品论、文学认识论、文学创作论、文学价值论、文学效果论、文学批评论、文学历史观诸方面对接受理论做全面、系统的研究,意图“吸收、综合接受美学各派的合理因素和独创成果,结合中国文学、美学的历史与现状,从‘读者接受’这一特定角度切入,对相关的重要课题作出与传统美学不同的思考与回答,初步建立一个有自己内在逻辑联系的、相对独立和完整的美学分支学科——接受美学——的理论框架”。[⑤]而金著在结构上大致按理论流变的时间顺序和国别分为三编,上编侧重论述康斯坦茨学派接受美学诞生与发展的理论背景、渊源与理论主张,中编论述读者反应批评的诞生语境、理论流变和代表性理论家的理论观点,下编论述接受反应文论与新历史主义的合流及其中国化的历程与途径等问题,而切入点则是当代解释学的“语言论转向”和文论研究的范式转换中读者反应批评的独特理论价值,力求“将接受反应文论放到当代对话交流理论的更深层次上加以理解并努力实践,在中西汇通中形成我国当代批评的解释一接受理论话语及批评共同体”。[⑥]

由朱立元和金元浦等人的接受美学研究可以看到,他们不是简单地把自己的研究定位于“我注六经”上,而是意图在我注六经的基础上最终达到“六经注我”——创造自己的理论话语和体系的目的,这就使他们的研究有了更高的旨趣。而这种旨趣正与接受理论研究中的第二种情况相契合——追求自己的理论创新,这主要包括借鉴接受理论中有价值的观点以支撑和充实自己的理论建构与提出并解决读者接受活动中的新问题以建构新的接受理论两个方面。就前一方面来说,王春元的《文学原理——作品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9)、钱中文的《文学原理——发展论》(北京,社会科学文献出版社,1989)以及栾昌大的《艺术哲学——艺术的主体与客体》(长春,吉林教育出版社,1993)等,都做出了比较成功的努力。比如钱中文在《文学原理——发展论》中将文学接受理论作为文学本体论的有机组成部分加以吸收,从而对阅读与文学价值的形成、创作主体的审美要求和读者期待与体裁的规范和反规范的关系等问题做出了不同于既往的精辟阐述,显示出了接受美学理论所具有的理论生成潜力。就后一方面来说,丁宁的《接受之维》(天津,百花文艺出版社,1992)从接受美学与精神分析理论出发对艺术接受心理及其与文化惯例、文化机制关系的研究,谭学纯、唐跃、朱玲合著的《接受修辞学》(上海,上海教育出版社,1992)从语言学角度对文学的修辞接受的研究,金元浦的《文学解释学:文学的审美阐释和意义生成》(长春,东北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和《文学阐读学》(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1998)等著从20世纪西方哲学的语言学转向角度对文学阅读规律的研究,以及王列生对文学接受能力的研究[⑦],何西来对文学鉴赏中的风格选择的研究[⑧],钱念孙从接受美学角度对文学民族性问题的新论[⑨],均显示出追求创新的理论意向,是接受理论中国化的重要创获。

中国接受理论研究中的第三种情况就是立足于当代有中国特色的接受理论的创造,对中国古代文论中的读者接受思想和相关资源的发掘与研究。接受理论的引入,开启了中国古典文艺理论研究的一个新视角。中国古典诗文的虚灵特点和“诗无达诂”的认识,客观上要求着阅读者的积极介入,而中国古典文学批评理论对“知音”的重视,对“兴趣”、“妙悟”、“玩味”等等的推崇更是强化了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这一切致使中国古典批评理论与西方现代接受理论有了较多契合之处。吴奔星先生认为“中国虽无接受美学之名,早有接受美学之实”[⑩],这一判断可以说是许多学者的共识。基于这种共识,不仅许多古典文论界的研究者而且也有不少文学理论界的研究者,都力主在发掘中国古典批评理论源远流长的接受阐释学思想传统基础上建设具有中国特色的当代接受阐释学。自上世纪80年代后期以来,许多研究者在这一方面做出了富有见识的开拓与探索,不仅发表了大量研究性论文,还产生了多项系统性、富有总体理论建构特色的成果。如张思齐的《中国接受美学导论》(成都,巴蜀出版社,1989)、龙协涛的《文学读解与美的再创造》(台北,台湾时报文化出版公司,1993)、加拿大籍华人叶嘉莹的《中国词学的现代观》(长沙,岳麓书社,1992)、陈文忠的《中国古典诗歌接受史研究》(合肥,安徽大学出版社,1998)以及邓新华的《中国古代接受诗学》(武汉,武汉出版社,2000)等。这些著作或侧重中国古代读者接受思想历史脉络的梳理和不同批评家理论建树的揭示,或侧重读者接受的基本规律的总结与相关问题的探讨,其意皆在中西思想的交流对话中发掘中国古代文学接受思想的现代价值,以创造有中国特色的当代文学接受理论。

西方文学接受理论在中国的传播,为当代中国文学理论研究注入了新的活力,提供了新的动力,有其合理性和积极意义。但是,也不能不指出,20多年来,中国学界对接受理论的引进和接受也存在着不少问题,其中有两点极为突出:一是不加选择与批判地照单接受。不少理论研究者自然而然地全盘接受了接受理论的观点、主张和整体理论系统,以为如此即可实现自身理论话语和研究范式的彻底转换,没有或很少意识到早期的接受美学和稍后的读者反应批评过高地评价读者在文学活动中的作用甚至把读者视为文学唯一的上帝,一味地消解作家的存在和文本的客观性也有其理论上的片面性,同时也没有意识到即使是接受理论中富有创新价值的概念、范畴和理论观点与主张,也应根据中国当下的理论与批评的具体语境做本土化的转换与改造,没有意识到仅仅是认同和运用他人000000000的理论观点和话语并不能形成真正属于自己的理论观点和话语,就像始终购买国外的专利在中国做来料加工的生产永远形不成自己的知识产权和企业品牌一样。不少的研究论著,只是现成地挪用西方接受理论的观点和主张,而缺乏真正的理论创新。二是想当然地认同了接受美学关于马克思主义美学不重视读者问题的指责。接受美学的创始人姚斯认为,正统的马克思主义美学囿于文学反映理论而否定艺术形式的独立性,也忽略文学的历史性,从而对读者、听者、观点的接受因素没有给予足够的重视。他认为,“正统马克思主义美学对待读者与对待作者毫无区别:它追究读者的社会地位,或力图在一个再现的社会结构中认识它。”[11]这种指责具体到某些个别的理论家身上看,也许有一定的道理,但用来概括整个马克思主义美学,就不那么确切了。正如原东德学者瑙曼等人所已指出的,在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中不仅包含着丰富的读者接受思想,而且只有在马克思主义基础上才能建立起真正科学的艺术接受理论。但是从国内对接受理论的接受状况来看,瑙曼等原东德学者的努力并未引起广泛的重视,许多接受理论的信奉者自觉不自学地认为只要简单地拿来现成的接受理论即可用以扩展现有马克思主义理论版图,甚至可以整体地改造马克思主义美学的面貌,没有想到从经典马克主义文论传统中寻求读者接受理论的建构资料,更较少想到从马克思主义理论自身出发来辩证地思考一下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与接受美学的读者理论可能有的或应该有的差异,从而在马克思主义的基础上建构起一个新的读者理论体系。这两个突出的问题,是中国的接受理论走向深入,特别是走向更高理论创新境界的障碍。

三、经典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内容和特点

早在接受美学在中国传播之初,就有学者敏锐地注意到马克思主义与读者接受理论的关系问题。1986年11月,李心峰在其撰写的《马克思主义美学中的“接受”问题》一文的开篇指出:“认真思考接受美学提出的一些重要问题,科学地解释艺术接受在艺术活动中的地位及艺术接受的内在机制等等,探索一下马克思主义美学应该如何对待艺术接受这一当前理论界的热门课题,这对于建设和发展马克思主义文艺科学,显然是有意义的事情。”[12]该文一方面肯定了接受美学在纠正以往的美学、文艺理论大多仅注重于艺术主体的创造活动和艺术作品这两个环节的偏颇上的贡献与特色,也依据历史唯物主义的原则分析了接受美学在文学的历史性问题的解释上的不足之处;同时该文明确指出在马克思主义美学中,对于读者与艺术接受问题的思考决不是一片空白,文中着重分析了马克思关于一般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理论对于正确解决读者接受在整个艺术活动中的地位的方法论意义和历史唯物主义对于理解艺术接受的历史性的理论价值,并提及了马克思关于“艺术的需要”和艺术审美能力的有关思想与艺术接受问题的关系。这之后,朱立元在其《接受美学》一书的第二章“文学本体论:对文学的存在方式的探讨”中引述并分析了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对认识文学创造和接受的社会交流过程的深刻、重要的启示意义。上世纪90年代以来,随着接受美学理论的传播及其影响的日益广泛和深入,中国的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研究界开始较多地关注马克思主义与读者接受问题的关系问题,但除去少量研究马克思的论文外,大多集中在对的读者接受理论思想的研究,其中比较重要的有吴慧颖的《对文学接受理论的重大贡献》(《文艺研究》1992年第4期)、李树荣的《〈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的文艺系统观和接受美学观》(《民族艺术研究》,1993年第6期),程钧的《文艺思想与文艺接受理论》(《江苏教育学院学报》1992年第2期)、黎辛、靳绍彤的《的文艺接受论》(《长沙电力学院学报》2000年第3期)和童庆炳的《的美学思想新论》(《河北学刊》2003年第6期)等,这些文章各自从不同的角度和方面,对的文学接受思想做了富有见识的阐发。比如吴慧颖的文章归综了关于文学的接受者和接受的分类的思想,童庆炳的文章则对美学思想中的“读者意识”与其“以人民为本位”的核心思想的有机联系做了辩证、深入的分析。不过,尽管有这样一些研究成果可以一述,但总体上来看,相比于整个理论界对西方接受理论广泛的大规模的接受、研究乃至认同,20年多年来国内理论界对马克思主义与读者意识的关系的研究还是很不够的,这不仅是规模和数量小的问题,更主要的是这种研究还缺少一个更为阔大的视野,没有把整个的马克思主义作为一个统一的维度来展开理论思考的空间,因而也就不能或者很少能把作为一个整体的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与西方现代的接受理论做出理论上的比较,从而在比较与对话中进一步深化和发展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

诚如不少同志已指出过的,读者问题其实一直是存在于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家的视野之内的。大致说来,马克思主义首先是马克思主义经典理论家对读者接受问题的关注和理论发展经历了两个大的阶段。19世纪40年代至19世纪末是第一阶段。此一时期,马克思主义美学创始人马克思和恩格斯从艺术的解放使命和创作效果的角度,并从生产与消费、创作与接受的辩证关系出发或间接或直接地谈到了读者问题。马克思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1857-1858年经济学手稿》等著述中,不仅从一般的生产与消费的辩证关系角度间接地论及了文学消费或接受的重要作用,而且明确地论及了读者的审美接受能力和审美需要对于文学接受的必要性。而恩格斯终其一生,也一直非常重视社会各界的艺术接受状况,尤其是新兴无产阶级的艺术创作和接受状况。尤其重要的是,马克思恩格斯所共同创立和完善起来的历史唯物主义与辩证唯物主义哲学理论,为文学意义生成和文学接受的历史性,为文学接受的需要、能力和类型等问题的研究提供了科学的解释方法。可以这样说,现代文学接受理论所论述的许多问题在马克思、恩格斯那里都已经不同程度地涉及到了。20世纪初叶以来,是马克思主义接受理论的进一步发展阶段。在20世纪上半叶,列宁、李卜克内西、等又进一步将人民大众作为接受的主体,把为人民大众服务提到文艺活动的原则性高度上加以论述。德国共产党创始人之一卡尔·李卜克内西在其出版于1922年的《社会发展规律概论》第二章“艺术”中,将作为社会现象的艺术分解为三个因素:艺术家、艺术作品和艺术感受者。由艺术家和艺术作品的关系形成艺术创造的心理学,由感受者和艺术作品的关系形成艺术享受的心理学。而从艺术本体的角度来看,人民与艺术活动的三个因素之间均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首先,人民作为主体,作为艺术的创造者而存在;其次,人民作为客体,作为描写素材而存在;最后,人民作为感受者,作为艺术的消费者而存在。这些论述显然是对列宁文艺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思想的进一步深化和系统发展。40年代,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又把文艺为什么人服务的问题作为一个根本的问题、原则的问题提了出来。在坚持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前提下,特别阐明了文艺创作要有民族的作风和气派、民族的形式和风格,以适合和满足人民大众的审美心理和审美要求,并结合中国的特有实际,对文学读者的不同类型作了科学的划分。对读者接受问题的重视,仅从“接受”、“接受者”这两个词语在《讲话》中出现11次之多即可窥见一斑。童庆炳先生认为,如果单从“发明权”或“源头”上来考虑,“接受”、“接受者”这两个概念以及现代接受美学的思想雏形应当是产生于六十余年前的《讲话》,“正是提出接受美学的第一人。”[13]究竟要不要将定为提出接受美学的第一人可以再讨论,但对马克思主义接受美学所做出的历史性贡献则是不容置疑的。此外,在现代西方马克思主义美学诸思想家那里,同样包含了关于读者问题的许多有关论述和思想,也构成现代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重要组成部分。如卢卡契在其美学代表作《审美特性》中对审美感受和作为美学一般范畴的“陶冶”的阐述,以及布莱希特以“间离化”为核心的史诗剧理论等,都包含了对于读者问题的高度重视。瑙曼认为,在马克思主义美学范围内,促使人们开始研究接受问题的原动力,是来自布莱希特的诗学理论和实践[14]。这一意见,也是值得引起我们注意的。而在中国当代,邓小平《在中国文学艺术工作者第四次代表大会上的祝辞》又在当代新的历史条件下进一步明确了马克思主义文艺为人民服务的宗旨,《祝辞》关于“文艺属于人民”,“人民是文艺工作者的母亲”,“人民需要艺术,艺术更需要人民”,以及“对人民负责的文艺工作者,要始终不渝地面向广大群众,在艺术上精益求精,力戒粗制滥造,认真严肃地考虑自己作品的社会效果,力求把最好的精神食粮贡献给人民”[15]等等的观点和思想,是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有关思想在新的历史条件下的继承和发展,集中体现出了当代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核心观念,这就是把人民大众的审美需求作为文学艺术工作的第一要务。

从总体上来看,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主要包括了四个方面的内容:首先,它把通过艺术审美教育促进人的全面发展作为艺术活动的根本目的。马克思主义文艺观有两个基本观点最值得注意,一是从创作角度提出了艺术是人类掌握世界的特殊方式,二是从艺术的功能或目的角度提出了艺术属于人民,应该为人民大众服务。这两个观点有其内在的联系,这就是通过艺术活动(艺术的生产与消费)实现人生价值和社会理想,促进人性和社会的全面和谐发展。早在1905年的《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中,列宁就提出了自由的写作应该为千千万万劳动人民服务的主张。十月革命之后,在与蔡特金的谈话中,列宁又明确指出:“艺术属于人民。它必须深深地扎根于广大劳动群众中间。它必须为群众所了解和爱好。它必须从群众的感情、思想和愿望方面把他们团结起来并使他们得到提高。”[16]着眼于人民的精神需求和精神上的丰富与提高,是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最为突出的特点。可以说,在马克思主义的人学思想中,是否具有艺术审美的能力从来都是衡量人性丰富性的一个重要标志,而在马克思主义的社会理想中,通过艺术审美展示人的自由、发展人的个性也历来都是标志社会进步的一个尺度。理想的社会应该是自由人的联合体,而自由的人应该是能自由地发展个人天赋艺术审美能力或通过艺术审美展示出自己的自由本性的审美的人。就此而言,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也是讲意义的,但其意义与接受美学等的意义论是很不相同的。前者的意义论首先是就艺术与人生、社会的关系而言,而后者所关注的意义则只是文本在与读者的接受关系中形成的作品的审美价值。将读者的审美接受放到与人生和社会理想的关联中加以思考,这就大大扩展了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的学术视野,并提高了其思想创新的理论境界。

其次,马克思关于生产与消费辩证关系的理论为读者接受理论确立了正确的理论基础和关系框架。在《政治经济学批判·导言》中,马克思辩证地阐明,作为人类主体行为的两个不同的要素,生产与消费是有区别的,但在现实的历史活动中,这相互对立的两个要素又是具有内在统一性的,“在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中介运动。生产中介者消费,它创造出消费的材料,没有生产,消费就没有对象。但是消费也中介着生产,因为正是消费替产品创造了主体,产品对这个主体才是产品。产品在消费中才得到最后完成。……没有生产,就没有消费;但是,没有消费,也就没有生产,因为如果没有消费,生产就没有目的。”[17]具体说来,虽然在生产与消费的矛盾统一关系中,生产创造出消费的对象、消费的方式和消费的动力,因而具有起点性质和支配作用,但消费也不纯粹是被动的行为。消费从两方面中介着或者说生产着生产:一是只有在消费中产品才成为现实的产品,因为正是消费替产品创造了主体,产品对这个主体才是产品,才是对象;二是消费创造出作为生产前提的新的生产的需要,也就是创造出生产的观念上的内在动机。“如果说,生产在外部提供消费的对象是显而易见的,那么,同样显而易见的是,消费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把它作为内心的图象、作为需要,作为动力和目的提出来。消费创造出还是在主观形式上的生产对象。没有需要,就没有生产。而消费则把需要再生产出来。”[18]虽然马克思在这里谈的是一般的特别是物质的生产与消费活动,但也完全适用于揭示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之间的相互作用关系。在完整的艺术活动过程中,一方面艺术生产按照美的规律创造文艺作品,满足了艺术消费者的审美需要,不断地造成主体精神世界的丰富性;另一方面,这种需要的满足,又形成并提高了艺术消费者的审美能力和审美需要,反过来对艺术生产提出了更高的要求,由此推动艺术生产向更高更美的境界发展。正如马克思后来谈到钢琴演奏者的生产时所指出的:“钢琴演奏者生产了音乐,满足了我们的音乐感,不是也在某种意义上生产了音乐感吗?……钢琴演奏者刺激生产;部分地是由于他使我们的个性更加精力充沛,更加生气勃勃,或者在通常的意义上说,他唤起了新的需要,而为满足这种需要,就要用更大的努力来从事直接的物质生产。”[19]文艺的生产与文艺的消费就是在这种相互依存、相互促进的互动过程中不断提高和发展的。因此,将读者接受问题置于生产与消费这一辩证关系框架中加以分析,既能给予读者接受问题以应有的地位和足够的重视,又能对其在文艺活动中的具体作用形成准确恰当的理性认识和把握。

再次,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基于读者阶级立场以及文化心理结构的不同,从政治学、社会学的角度对读者作出了类型划分。接受美学家姚斯提出过个人期待视野与公共期待视野的区分,这一区分涉及到读者的群体类型和个体差异的问题,但对于由不同读者群的差异而形成的不同的群体读者类型问题则没有进一步的研究。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则不仅注重读者作为接受主体的群体类型与个体差异的区分,而且还特别注重不同的群体读者类型之间的区分。在19世纪后期和20世纪早期,马克思、恩格斯和列宁等,从阶级对立的现实出发,在他们的文艺书信和论文——如恩格斯致敏·考茨基的信和列宁《党的组织和党的出版物》——中论及资产阶级的读者与无产阶级读者基于其阶级利益和成见,对于文学艺术的不同的要求和接受态度,并且提醒作者在创作时一定要考虑到读者圈子的不同对文学接受的规约和影响。至上世纪四十年代初,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中,根据中国当时的情况,进一步对文艺接受的群体类型问题做出了具体的分类和分析。他提出,就中国当时的情况而论,既存在着不同阶级的文艺,如封建主义的文艺、资产阶级的文艺、汉奸文艺和为人民大众服务的革命文艺,也存在着不同阶级文艺的接受群体,不同阶级的文艺满足不同阶级的接受者的需要,而不同阶级的接受者对于不同阶级的文艺也各有其不同评价标准和接受态度:“资产阶级对于无产阶级的文学艺术,不管其艺术成就怎样高,总是排斥的。无产阶级对于过去时代的文学艺术作品,也必须首先检查它们对待人民的态度如何,在历史上有无进步意义,而分别采取不同态度。”[20]这是从阶级的角度区分读者类型。而从接受者的文化水平和艺术素养的角度看,当时的读者又可分为暂时还只能接受“下里巴人”的工农兵读者群和喜欢欣赏“阳春白雪”的少数人的读者群。基于这种读者分类,指出当时解放区的文化工作首先应该是“雪中送炭”,以文艺普及工作为主,但在普及的基础上,也要着眼于提高,做“锦上添花”的工作,要努力把“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结合起来,把普及和提高结合起来。童庆炳先生认为,关于“下里巴人”和“阳春白雪”的分类,以及普及与提高辩证关系的论述,包含了很丰富的接受美学思想,对当时读者的期待视野作了很好的分析,不仅包含了对读者类型的政治学、社会学分类,而且隐含着把读者的期待视野视为一个由低向高的运动过程,从动态发展中辩证认识期待视野,以及要求文艺家对工农兵的期待视野既要适应(服务)又要加以提高的科学态度等思想,这种看法是非常切合实际的。[21]除此之外,在《讲话》中关于文艺为工农兵服务也为城市小资产阶级读者服务的思想,在《同音乐工作者的谈话》等文中关于文艺必须尊重与适应民族的审美心理和习惯的思想等,实际上也隐含着对读者类型的区分。

最后,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的文艺批评实践和相关理论著述还涉及并论述到了艺术接受能力、艺术的需要及艺术的历史接受过程中的“曲解”等问题。费尔巴哈曾经说过:“如果你对于音乐没有欣赏力,没有感情,那么你听到最美的音乐,也只是像听到耳边吹过的风、或者脚下流过的水一样。”[22]马克思颇为赞同这一观点。在《1844年经济学——哲学手稿》中,马克思把有音乐感的耳朵、能感受形式美的眼睛这类审美感觉称之为“能感受人的快乐和确证自己是属人的本质力量的感觉”,认为这类感觉是人进行审美活动必备的主体条件,指出“对于没有音乐感的耳朵说来,最美的音乐也毫无意义,不是对象,因为我的对象只能是我的一种本质力量的确证……任何一个对象对我的意义(它只是对那个与它相适应的感觉说来才有意义)都以我的感觉所及的程度为限”。[23]由此,他特别强调提高艺术修养对于艺术接受的重要性:“如果你想得到艺术的享受,那你就必须是一个有艺术修养的人。”[24]当然,马克思也指出,人的审美能力并不是由人的生物本能所带来的东西,而是以往全部世界历史的产物,是在人与自然、主体与客体的实践关系中形成的。同样,人的艺术修养是在艺术实践活动中逐渐养成的。正因如此,所以人的审美能力和艺术修养水平的有无、高低常常是受到个人生存其间的社会历史条件制约的。马克思指出,“忧心忡忡的穷人甚至对最美丽的景色都没有什么感觉;贩卖矿物的商人只看到矿物的商业价值,而看不到矿物的美和特性”[25],他们或是囿于穷困,或是惑于矿物的商业利润,总之是囿于粗陋的实际需要的感觉,因而不能对景色和矿物的美产生审美的享受的感觉。这些论述,实际上都触及到艺术接受中的期待视野问题。在1861年写给拉萨尔的一封信中,马克思还曾谈到法国古典主义时期的剧作家们对于希腊戏剧的“曲解”问题,他写道:“毫无疑问,路易十四时期的法国剧作家从理论上构想的那种三一律,是建立在对希腊戏剧(及其解释者亚里士多德)的曲解上的。但是,另一方面,同样毫无疑问,他们正是依照他们自己艺术的需要来理解希腊人的,因而在达西埃和其他人向他们正确解释了亚里士多德以后,他们还是长时期地坚持这种所谓的‘古典’戏剧。”[26]在这里,马克思指出,在艺术的历史接受活动中,人们是基于其“艺术的需要”理解古人的创作的。虽然这种理解有时可能误解甚至“曲解”,但有可能“被曲解了的形式正好是普遍的形式,并且在社会的一定发展阶段上是适于普遍应用的形式”[27],因而即便是误解甚至“曲解”,也是有其社会存在基础和历史合理性的。这一思想,显然既与艺术解释学有关解释者的“前见”的观点有相通性,又有其区别。伽达默尔的艺术解释学认为解释者的“前见”有“真前见”与“伪前见”之分,“真前见”使本质理解得以可能,而“伪前见”则导致误解,导致对艺术本真的遮蔽;解释活动作为一种揭示真理的去蔽活动应该设法克服“伪前见”所导致的误解,而马克思却认为“曲解”在一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既是必然的,也是有其合理性的。此外,西方现代文学接受理论所提出的许多富有学术生成力的理论观点也都可以从经典马克思主义文论那里追溯其思想渊源。比如马克思关于生产也创造出消费的对象、消费的方式和消费的动力的思想就蕴含着接受美学所谓“召唤结构”、“隐含的读者”的观点;关于消费使生产出来的产品成为现实的产品的思想可以引申出接受美学“本文”与“作品”相区别的思想;关于消费在观念上提出生产的对象的观点又与接受美学有关“期待视野”的见解相吻合,如此等等。隐含在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理论言说中的这些读者接受理论思想资源,有待于我们去做深入的发掘、整理和研究。

这里应该指出的是,在系统地发掘和总结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有关读者接受理论的时候,应该清醒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读者接受理论以历史唯物主义关于人民群众是历史创造主体的思想为理论基础,是马克思主义的群众观点和群众路线在文艺领域的延伸,它与现代西方诸美学流派的读者接受观在总体上具有不同的性质和特点。首先,接受美学和读者反应批评等只是在艺术本身的范围内思考读者问题,其所谓的读者并不是现实的人,而是抽象的人,是脱离了社会规约的纯意识活动的主体。而马克思主义的读者首先关注的是人民大众,其读者接受观是在文艺活动与社会生活的整体联系中思考读者问题。在马克思主义看来,艺术与审美的理想是与社会的解放和人的全面发展的理想密不可分的,艺术活动满足人民大众的审美需求,最终目的也是为了社会与人的全面解放与和谐发展。因此,读者问题的探讨,必须与人民大众的审美需求紧密结合起来,同时必须从人民大众的历史活动来解释审美需求的发生动因和文学理解活动的历史性等问题,这与接受美学等西方现代接受理论是很不相同的。诚如原民主德国学者溯贝尔所指出的,姚斯等人的接受美学理论将读者的期待视野及其文艺接受问题严格地限制在文学范围之内,在纯审美的也就是纯意识的范围内来谈论读者,这种读者观就“忽视了由所属阶层所决定的、又为个人阅历所折射出的具体的阅读经验必然具有的社会差别。”同时,接受美学仅仅从期待视野的形成和变化中,从读者与作品的对话关系中来认识文学的历史性,把文学的历史性简单地理解为接受理解的传递,也就是归结为作品的效果历史,“以这样的历史观既不能说明文学的辩证现象,又无法解释文学的实际的历史运动”。[28]另一位原民主德国理论家丁·施莱特尔也在谈到接受美学的哲学基础——解释学时指出:“由于历史在这儿几乎被归结为作用史,所以,历史仅仅表现为理解水平相互交叉和和渗透过程中的中介裁判。……把‘历史’归结为‘历史性’,把历史的范围限制在已经表述出来的、思想的作用史上,……考察这些成分不是把注意力放在物质活动上或者放在社会劳动上,而是把上层建筑的成分确定为人的生活和共同生活的决定性的基础,当代解释学的这一最深刻的唯心主义特征,当然不会让我们感到吃惊”[29]。西方接受理论的这些理论缺陷只有通过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理论才能得以克服。因为无论是文学的生产,还是文学的接受都不过是历史过程的一部分,都只有放到各自发生和进行的具体历史条件中才能得到科学的解释。

与对“读者”的理解不同紧密相关的另一点是,接受美学等西方现代各种文学接受理论虽然有时在学理上也承认创作的价值,承认文本的先在性,但却通过作品的生成性、意义的历史性、阅释的相对性等等的论述,实际上贬低、抹煞了文艺创作和文本的先在性价值,把读者抬到独尊的地步,将读者接受在艺术活动中的作用绝对化、片面化,从而割裂了文学的接受与文学的生产在社会审美文化建构中本应具有的有机联系。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则是在生产与消费、创作与接受、作品与读者的整体辩证关联系统中思考读者接受问题,它重视读者的审美需求,重视读者的接受心理和审美理想等等在艺术活动中的重要地位和能动作用,把满足人民群众的审美需求作为文艺活动的直接目的,也非常注重文艺生产对文艺消费的制约和引导,强调创作主体对于读者所应承担的社会责任。因此,马克思主义的读者理论不是孤立地看待读者问题,不把读者看得至高无上,让作品屈从于读者专横的支配力,而认为只有将读者置于由具体的社会历史条件所决定、由生产与消费的互依互动构成的艺术文化关系结构中,才能就其接受问题做出科学的认识和定位。对读者的这种历史辩证的考察和认识是对那些走向极端、将读者抬到不适当地位的接受理论观点的科学反拨与校正。

四、马克思主义读者理论的当代境遇与理论转型

从19世纪中叶到20世纪中叶,整个世界处于社会主义革命和民族解放的大浪潮之中。由于革命能够发生并且能够取得胜利的前提条件是大众的觉醒,这就使得那时的马克思主义经典文论家更加关注对于人民大众的文化启蒙、革命教育问题,其读者理论自然也就更多地带有政治化的色彩。20世纪中叶以后,随着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结束,尤其是由美、苏两个超级大国相对峙造成的冷战格局结束以来,世界进入了和平发展时期,与此同时我们国家也逐渐结束了夺取政权、巩固政权、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而转入了以经济建设为主的时期。在这种新的历史条件下,伴随着大众文化的日益流行、文化产业的蓬勃发展和文化领域意识形态斗争与控制的相对弱化,读者文学接受的状况也相应发生了变化,在总体格局上实现了由突出政治向侧重审美的位移。在目前,我们甚至已经可以将文艺活动、文艺工作作为一个单独的领域和一项特殊的事业与其他领域和事业分别开来加以谈论和研究。这样,对读者接受问题的思考也自然要回到艺术活动本身,回到创作与接受、作品与读者的具体关系上来,而不必再把这种思考赋予过多的政治伦理色彩了。当然,这不是说这其中已经没有或不存在政治问题了。强调用正确的理论武装人,用高尚的精神塑造人,用优秀的作品鼓舞人,强调弘扬社会主义的主旋律,这其中依然有一个政治性的问题。但应该承认,政治上的启蒙和教育的确已不再是文艺的唯一动能,在许多影视作品和文学作品中甚至已经不是主要的功能了。

基于上述新的社会历史形势和审美文化条件的新变化,马克思主义的读者接受理论在坚持文艺的人民方向的前提之下,也应该适应客观形势的变化,在理论研究格局和内容上实现新的理论创新甚至理论转化。具体而言,主要包括如下五个方面:

其一,在接受主体身份的研究上,应由注重群体读者转向注重个体读者。把人民群众作为艺术文化接受的主体,强调从人民群众的需要出发看待艺术文化工作,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的基本点。由于在列宁的时代和发表《讲话》的时代,还处在阶级斗争、民族斗争的形势之下,处在政治革命的时代,因此,阶级和群体的需要是关键的,艺术创作首先要考虑阶级和群体的审美需求。无论在列宁那里,还是在那里,文学艺术的接受者都首先不是指个体的读者,而是指“人民”或“人民群众”。尽管在讲话中对什么是人民大众作了进一步的分类,将最广大的人民大众分为革命的工人、农民、兵士和城市小资产阶级四种人,但这种分类依然是着眼于群体而不是个体。而在和平发展年代,尤其是在把满足人民各方面的物质和精神文化需求作为社会发展动力和目标的当今时代,则更应关注个体审美需要的多样性,关注不同的阶层、不同的个人艺术趣味和审美需要的差异性,这是发展人民群众丰富多样的个性所必需的。当今的中国,随着社会生产力的发展和物质生活的提高以及休闲时间的增多,广大的人民群众在精神生活上有了越来越多的需要和个体化追求,在艺术审美的领域也在追求着并实现着自己的自由个性。尽管由于大众舆论工具的炒作和操控,人们的艺术接受还常常出现趋同化、类同化的倾向,但个体的自由选择和个人趣味的伸张毕竟已经成为可能发生、已然发生的现实,这是读者接受理论由注重群体读者转向注重个体读者的社会基础和艺术活动基础。

其二,在读者的艺术审美层次问题上,应由低层次艺术教育的普及转向高层次艺术审美水平的提高。早在19世纪四十年代,当无产阶级作为一个新兴的阶级刚刚踏上世界历史舞台的时候,马克思恩格斯就对工人阶级在社会主义者的组织下接受教育、出版书刊、阅读进步作家的作品以及从事文学创作活动给予高度的重视和称赞,认为这是下层阶级把自己提高到精神发展的更高水平的有益努力。十月革命之后,列宁又指出:“为了使艺术可以接近人民,人民可以接近艺术,我们就必须首先提高教育和文化的一般水平。”在当时的情况下,人民群众需要面包也需要马戏,但马戏并不是一种伟大的、真正的艺术,“工人和农民确实应该享受比马戏更好的东西。他们有权利享受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因此,首先就得实施最广泛的民众教育和民众训练的工作。”[30]也正是基于同样的情况,出于同样的思路,在《讲话》中,也首先是把艺术的普及工作放在首位,认为在当时的解放区,正在和敌人作残酷的流血斗争的工农兵由于长时期的封建阶级和资产阶级的统治,不识字、无文化,所以他们迫切要求一个普遍的启蒙运动,迫切要求得到他们所急需的和容易接受的文化知识和文艺作品,去提高他们的斗争热情和胜利信心,加强他们的团结,便于他们同心同德地去和敌人做斗争。普及的东西比较简单浅显,也比较容易为当时广大人民群众所迅速接受。所以在当时的条件下,普及工作的任务更为迫切,轻视和忽视普及工作的态度是错误的。在人民群众受教育小、文化水平低的条件下注重教育和文化的普及工作,是基于彼此彼地群众文艺接受的“期待视野”做出的现实选择。但是,正如列宁所指出的,人民群众不能永远只停留在观看马戏的水平上,作为革命的主体和社会主义事业的创造者,他们也有权利享受真正的、伟大的艺术,教育和文化艺术的普及工作,目的还是在于提高人民群众的文化水平和艺术接受能力,以使他们能够去享受更高水平的艺术,尤其是真正的、伟大的艺术。在《讲话》中更进一步指出,随着普及工作的展开,广大群众的文化水平和审美接受能力也在不断提高着,普及工作也不能永远停止在一个水平上,总是一样的货色,一样的“小放牛”,一样的“人、手、口、刀、牛、羊”。“人民要求普及,跟着也就要求提高,要求逐年逐月地提高。”[31]如果总是停止在一个水平上,普及工作也就也失去了意义。所以,即使在延安当年的历史条件下,文艺工作立足于普及的同时,也要着眼于提高,在普及的基础上提高,在提高的指导下普及。应该说,解放以来尤其是改革开放以来,人民群众的物质条件和文化知识水平已有了很大的提高,再加上多种多样的文化传播方式和途径也使得人民群众有了更多的选择余地,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文化和艺术的普及工作变得相对容易,人民群众审美文化需求也早已超越了延安时期那种读书识字看“小放牛”的水平,审美水平的提高问题越来越成为时代的客观要求和人民群众的自觉选择。相应地,研究人民群众在当代条件下提高了的审美水平、审美需求和大大丰富与扩展了的期待视野,就成为读者接受研究的一项重要课题。

其三,在读者的接受心理上,应提倡由被动接受转向主动接受。在以往,由于艺术生产力相对低下,艺术传播的设施和场所较小,艺术传播的方式不够多样,再加上广大人民群众自身修养和条件的局限性,艺术接受在总体上只能是被动接受,接受者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不用说处于抗战年代的延安,就是解放后五、六十年代中国广大的农村,人民群众除了能借阅小量的文学作品,每年看有限几场小戏和露天电影之外,要想有更多的、更进一步的审美和艺术享受活动也是很难的。但是,经过改革开放以来二十多年的发展,中国的文化艺术事业以及文化产业有了极大的发展,不仅传统的纸业媒体如报纸、期刊和书籍出版物进入了繁荣发展的局面,而且新兴的影视声像传媒和网络传媒也如雨后春笋般蓬勃发展起来,艺术传播的方式、场所和渠道多样化了,艺术传播的内容、种类和风格类型有了以往不可比拟的丰富性。这种艺术状况从客观上讲,为满足不同阶层、不同区域、不同个体的人民群众多方面的审美需求提供了条件,从主观上讲也为接受主体个体化的自主选择提供了可能。虽然在流行音乐、通俗小说和娱乐性影视剧等大众文化产品铺天盖地而来,以及文艺生产市场化运作中普遍存在炒作诱导的情况下,接受活动依然存有强加性、被动性的一面,但也应该看到,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不仅是文化程度较高、艺术修养较好的知识分子阶层,就是普通的工人和农民大多都会根据自己的趣味和喜爱,选择与自己的审美期待相符合的东西,而不会一味跟着舆论的炒作走。对于那些瞎编乱造的东西,那些思想不健康、格调粗俗、艺术品位低下的东西,人民群众一样是不买账的。对此理论研究工作者切不可低估了人民群众的鉴赏能力和需求水平,而应该好好研究不同区域、不同阶层甚至不同个人的文艺接受状况,在切实有据的研究中得出理论结论,以正确的理论和批评引导和推动读者接受水平的提高,引导读者由被动接受转向更高的、更加自觉的主动接受,从而在艺术审美活动中释放与净化自己的情感,弘扬自己的主体意志与自由个性。

第四,在艺术接受方式上,应强调从孤立的独在式接受向共存的交流性接受转向。从世界范围来看,20世纪中叶以前的艺术接受一般是在与艺术生产相分离、在艺术接受受艺术生产支配和制约的情况下存在的,因此以往艺术活动的两个主体——接受者与作者——的交流只是通过作品间接发生的,而且大多数文学接受理论也只是研究作品与创作者的关系,很小涉及到读者。接受理论的兴起将研究者的注意力转向了读者与作品的关系,却又抛开了作品的生产者——作者。这样,仅从理论研究的角度看,文艺活动中的作者与读者一直是相互分离的,没有形成互动的交流关系。接受美学的创始人姚斯后来在反思自己早期提出的文学接受理论时认为,仅仅注目于作品与读者的关系,对艺术活动来说是不完整的,因此他提出要依据马克思生产与消费辩证统一的思想,恢复艺术生产与艺术消费也就是作者与读者的共在流关系,由读者中心论转向读者与作者相互中介的交流论。这表明姚斯对其早期倡导的读者接受理论的局限性,对于艺术接受在整个艺术活动中的地位和作用有了更加清醒的自觉和更为科学的认识。其实,在目前,科技与艺术的发展已经达到了这种地步,即接受者可以直接参与文艺创作,如当代的新式电影,观影者可以自己编定程序,置身于电影故事情节的发展中;再如某些“活动艺术”,观众本身就构成艺术创作活动的因素或物件;互联网技术的发展,不仅打破了文学艺术与其它声像艺术的界限,而且打破了作者与接受者的判然二分,接受者本身也可以成为具有互文性、无限链接性的网络文学和艺术文本的创造者之一。这就把艺术的生产与消费置于同一时空中,不仅促进了创作者与接受者的相互交流,甚至除消了创作与接受的天然阻隔,使艺术的生产与消费有了更为紧密的关联。至少,目前具有高科技含量的现代化的大众文化媒介已经为创作者和接受者提供了快捷、迅疾的交流与对话条件,艺术的创作和艺术的接受越来越不再是先后有别的两种不同活动,许多情况下已成为共时性的互动的交流格局中的存在。与此同时,接受者也越来越不像19世纪及以前的文学读者那样,作为孤立的独在的阅读者而存在,发达的传媒和资讯手段,特别是互联网络,使得接受者彼此之间的交流与互动也容易、广泛得多了。艺术接受活动的这些新变化也要求着读者接受理论应从对孤立独在的单向接受的研究转向对于交流性共存的艺术活动整体的研究。这种研究格局的转化,并不仅仅是对接受理论缺陷的反拨,不仅仅是对艺术活动的抽象理论认识造成的,而首先是变化的艺术活动尤其是艺术接受状况向理论研究提出的客观要求。像任何有生命力的文艺理论一样,读者接受理论也必须以变化了的艺术审美现实为基础方能获得理论上的创新与拓展。